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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无心法师-第120章

小说: 无心法师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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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大光没在山里打过仗,所以一边部署民兵防御,一边也存了随时撤退的心思,只是不对人说。与此同时,小丁猫坐在黑水洼的大队部里,却是美滋滋的别有一番心思。

总在山里混,真让他吃不消。白皙的手臂从半袖衬衫中露出来,因为半夜在锅里洗过了澡,所以他自己摸着自己,摸得满心怜惜,自认是个皮光肉滑的处男,将来不知会便宜了哪家的黄花大姑娘。

杜敢闯从北京发回的密信,摊开在面前的木桌子上。自从得知了马秀红的死讯,杜敢闯对他的控制欲明显增强了许多。新的秘书是她从保定的联指总部中挑选出来的,名叫丁小甜,名不副实,是个五大三粗的女杰,根本不甜。

杜敢闯在信里告诉他,联指翻身的日子已经近在眼前。红总身后的保护伞如今在中央已经说不上话,而联指到底是左是右,有几位首长已经明确表了态度。所以小丁猫现在可以着手准备反攻,至少先占住一块根据地,进可攻退可守。

小丁猫把信反复读了三遍,读得心中晴空万里。房门一开,顾基带着风走了进来。在小丁猫身边弯下腰,他虔诚而又谨慎的说道:“丁同志,最新消息,红总果然开始分批撤退了。”

小丁猫微微一笑,把手从衬衫下面伸进去,抚摸着自己的条条肋骨——风餐露宿,日理万机,都他娘的瘦了;肚皮也是瘪到了家,因为里面一点存货都没有了,凭着昨夜的泻法,能把肠子保住就算不错。

“我们的人半夜出发,现在应该也到达地点了吧?”他问顾基。 
顾基的头脑一片空白,所以特地想了一想之后,才认真答道:“应该是早到了。”

小丁猫摘下眼镜,对着镜片呵了一口热气,然后扯起衬衫一角擦了擦:“没想到陈大光跑得这么快,一座大山根本拦不住他。他要跑,我就让他跑,看他到底能够跑出多远。”

顾基点了点头,又“嗯”了一声。

小丁猫又问:“民兵队长和马婆子,都解决了吗?”

顾基继续点头:“夜里都处决了。”

小丁猫若有所思的没言语。民兵队长和马婆子都死得冤枉,民兵队长无意中吃了马婆子下给他的符灰,宛如一道符贴进了五脏六腑。小翠的阴气把他一冲,符中的魂魄立时有所感应,突破纸符占据了他的躯壳。至于马婆子——马婆子身为村中的半仙,只不过是生活艰难,所以才受了他的收买,替他炮制了小翠的尸首,也替他蛊惑煽动了小翠的父母。

“战争是流血的政治,有奋斗就会有牺牲。”他轻描淡写的为死者作了总结:“把他们火化了吧!”

顾基答应一声,转身就走,临出门时一弯腰,因为个子太高,门框太低。小丁猫盯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心想自己身边一帮牛头马面,顾基居然就算是其中的美男子了。无心倒是有点邪运,要什么没什么,却能勾搭上苏桃。有日子没见苏桃了,不知道她有没有继续发育。如果自己将来有了大出息,苏桃倒也够格做一名首长夫人。

从苏桃又联想到了无心,小丁猫忽然抬手一摁心口,无声的说道:“老岳,你别这样。那小子不值得让你念念不忘,你乖乖睡吧,别让我痛苦。你无论怎么急,我也不能娶了无心,我是个男人嘛,对不对?”

胸中一阵莫名的苦楚愤怒渐渐淡化了,小丁猫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把岳绮罗又压了下去。 
 
小丁猫怀着鬼胎,指挥部下队伍攻打喇嘛山。喇嘛山生产队的卡车全开走了,东倒西歪的走在盘山土路上。土路受了大雨冲刷,不但坑坑洼洼,而且带着斜坡,十分危险。三辆卡车起初开得还算顺利,可是刚刚走过一座大山,路况就急剧恶化了。

卡车之间距离极远,因为出发时间不一,后车又不敢放开速度追逐前车。无心所在的卡车开着开着,忽然就听身后一声巨响。车上众人扭头看时,只见先前走过的一段路上土石成堆,竟是路侧山体无端起了爆炸。

有人发了慌:“是炮弹吗?”

反驳立刻来了:“黑水洼的炮弹能飞到这里来?”

话音未落,前方又一声巨响,卡车一个急刹,差一点就受了前方山体爆炸的波及。

干部们吓坏了,心惊肉跳的下了卡车,又搬又刨的清理路上土石。好容易腾出道路了,卡车重新发动,走出没多远,前方山体又爆炸了。

这回谁都看清楚了,分明是有人在山壁中埋了炸药。可是看清楚了也没有用,后有追兵,分秒都听不得。司机赌了性命把卡车往前开,开着开着“轰隆”一声,山又炸了。

满车的人都傻了眼,硬着头皮下车开路,把脑袋都系在了裤腰带上。如此忙了整整一天,距离妃子岭公社还有一座山没有走。乘客们无吃少喝,骂着娘下了车。在苍茫的暮色中,他们决定按照原路向后走,去和后方两辆卡车中的同志会合。接下来是怎么办,大家总得商量个主意出来。

无心随着人流前行,走着走着,耳边忽然响起了白琉璃的声音:“不要去。”

无心当即神情痛苦的一停步,有人见了问道:“你怎么了?”

无心倒吸了一口气,扶着苏桃退到路边,慢慢的要往下坐:“扭了脚,疼!”
172、镇魂 

无心对于自己的前途,是彻底的一无所知。人群经过之后,他的脚落了地。苏桃早就看出他是装的,但是不明就里,当众也不敢问。现在看人没了,她小小的出了声:“无心,我们为什么不跟着他们走?” 
无心扭头望着苏桃,忽然叹了口气。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根本不该到穷乡僻壤里出生入死。 
前方的人顺着山路拐了一个弯,拐完一个弯,还有一个弯。无心带着苏桃回了卡车,卡车内外空无一人,他顺着大开的车窗爬进驾驶室,摸出了司机偷藏的一包饼干。 
饼干是用油纸包裹着的,看着好像肥皂,是方方正正的一大块。无心和苏桃飞快的把饼干吃了个一干二净,然后回了原路继续等待。天真黑了,夜风凉飕飕的吹,始终不见人归。无心等不住了,打开书包说道:“娘子,你陪着桃桃,我去瞧一眼。” 
白琉璃一吐信子,表示同意。 
 
无心沿着土路走,拐了一个弯之后,他看到了半空中悬着一只鬼影。鬼影正在缓缓的淡化,魂魄宛如微弱的流星,从他身上逸散而出。他认出了鬼影的身份,正是打头卡车的司机。 
一阵风掠地而来,夹杂着甜腥的鲜血气。无心继续慢慢的走,走着走着,他在一处弯路口停住了脚步。探出脑袋向旁望去,他看到了一条空空荡荡的崎岖路。之所以崎岖,是因为路面受了爆炸的影响。几只无精打采的鬼魂飘在半空中,一个个的死相都很不好看,大概也是受了爆炸的连累。 
无心并不怕鬼魂,尤其是新鬼力量微弱,眼看着正在魂飞魄散。轻轻的迈步拐了弯,他继续往前走。末了停在土路中央的大坑前,道路一边的山壁已经崩溃了,另一边是向下的陡坡,陡坡足有十几丈深,坡上生着不成气候的枯瘦草木。一辆大卡车零零碎碎的滚在坡底,后斗的布蓬还存留着,依稀可见布蓬下面有人。 
卡车里的人,遇难是正常的,可是前来寻找他们的人,不该一起失了影踪。无心蹲在路边伸下一条腿,蹬住陡坡试了试,感觉还不算滑,便连跑带溜的一路向下,直奔卡车而去。 
越是往下,血腥气越重。无心停在卡车之前,刚刚直起了身,不料忽有一阵凉风斜斜的拂过了他的鼻尖。卡车的残破布蓬被风掀起了一角,一只凝满干涸血迹的手直挺挺的伸向了他。 
人死久了,已经变硬。无心盯着面前的手,忽然发现这手有点古怪——手掌手腕都算干净,泛黑的浓血是从手指尖开始往下蔓延的。若说是手指尖受了伤,可指甲全都完好,完全没有伤口。 
无心不动声色的转身走向卡车驾驶室,卡车侧躺在地上,驾驶室的窗口向上成了天窗。司机仿佛在临死前曾经试着往外爬,上半身都伸到车窗外了,两条腿却是骨断筋折的卡在了座位下方。伸长双手趴在车门上,他面孔向下,倒是还算干净。 
无心知道司机都不是空手的人,身边必定藏着武器。爬上车门站稳了,他抓着后衣领把司机向上一拎,司机僵着双臂顺势直起了身,一个脑袋依然低着。利落的把司机拽出车门推向地面,他自己跳入驾驶室内,因为近些天来随着卡车东走西逛,见多识广,所以他立刻就从座位下面抽出了一把带着皮鞘的砍刀。 
从破碎车窗中站起了身,他飞身一跃跳下了地。正要迈步走向卡车后斗,他脚步一顿,忽然感觉身后有了异样的动静。一把除下刀上的皮鞘,他将刀刃缓缓的划过手掌。忽然向后一转身,他看到了司机的脸。 
司机的脸已经被碎玻璃扎成面目全非,咽喉也裂开了一条黑洞洞的伤口。踉跄着起身扑向无心,他微微张开了嘴,口中隐约可见一角白色,正是揉成了一团的纸符。无心先是不动,及至他扑得近了,无心横着挥出一刀,寒光过处,人头落地。身体与纸符断了联系,立刻僵直着向后仰倒,不再动弹。 
无心转身走向卡车后斗。静静的站到了车尾,他提着砍刀向内望,就见车中人叠着人,仿佛还在争先恐后的向外冲,一个个全大张着双手,做着高声疾呼的表情,眼珠子似乎将要瞪出眼眶,拉长了的扭曲面孔上,一张嘴全是异常的大。一阵刺骨的阴风吹上了无心的脊背,半空中响起了刺耳的猫头鹰叫。 
无心向天猛一抬头,看到了大猫头鹰的黑影。而大猫头鹰眼神不比他差,低头和他对视一眼,大猫头鹰把嘴一闭,当即沿着原路掉头飞了。 
刀尖挑开后斗的布蓬,无心向车尾靠近了一步。车中忽然起了窸窸窣窣的声响,仿佛是有人在用指甲抓挠后斗的铁板。眼角余光扫过最近的一排尸首,他忽然狞笑了一下,因为发现它们无一例外,指尖全带着血。月色之下,它们的嘴唇也是暗红——干血的颜色! 
单手举起砍刀,刀刃反射了月亮的光芒。银白的光一闪而逝,带着若有若无的一声“嚓”。一只人头滚落了,整齐的腔子口里,还塞着一团染了血的纸符。 
无心伸手取了纸符,向后一扔。随即抓了另一只头颅的长发,他挥刀再砍。小丁猫的战术实在是让他反感至极。很好的生命,年纪轻轻,无端的就被他毁灭了;很好的肉体,年纪轻轻,无端的就被他利用了。无心没有时间与精力再给他们留全尸,因为一个小翠已经让人吃不消,一车的小翠一起上阵,更不是他单枪匹马可以对付的。 
一具躯体缓缓的爬向了车尾,在无心力不能及的范围内四脚着地,走兽一般的瞄准了他。忽然纵身一跃扑向无心,他亮出了一口血淋淋的牙齿。而无心猛一侧身,避开了他第一次的攻击。等到他落了地,无心不等他起身,直接一刀剁向了他的脖子。脑袋骨碌碌的顺着斜坡滚出老远,身体趴在草丛中,安静了。 
无心虽然知道借尸还魂的东西都伶俐不到哪里去,不过既然攻击已经开始,行尸们必定都会渐次苏生。单凭体力来论,自己也不是它们的对手。忽然灵机一动,他一扯布蓬盖住后斗,随即绕到卡车车顶一侧。划破手指挤出了鲜血,他忍痛在布蓬上画起了符咒。符咒是专用来镇压一切邪祟的,他平时很少使用,笔画生疏。布蓬下面起起伏伏,显然他的符咒有点灵验,可是法力有限,未必能够持久。一道符画完了,他抓紧时间跑去车头,想要从卡车油箱里弄些汽油。 
费了偌大的力气,他用一根长长的胶皮管子,把汽油引去了后方的布蓬上。他没开过卡车,但是在几十年前,赛维的日子还好过时,曾经买过一辆小汽车让他开。如今的卡车和当时的汽车不甚相同,不过构造大同小异。 
一根火柴扔上布蓬,火焰腾空而起。无心听到了真正的鬼哭,吱吱呀呀,宛如鼠类的惨叫。拎起砍刀继续向坡下走去,他得找到余下的尸首。小丁猫打得好算盘——干部们半路失踪,必定会引人前来寻找,来一个,死一个;来两个,死一双。陈大光如果在卡车上,自然死得利索;如果晚走一步不在卡车上,只要他夜里经过山路,就必定逃不过行尸们的拦截。而陈大光除非有飞机可坐,否则必定要走山路。山路被炸成了一团糟,陈大光怎么走,都要从白天走到夜里。一到夜里,人就不是鬼的对手了。 
大猫头鹰又来了,显然是有所图谋。无心不再理它,而是跟着它走。沿着土坡又走了一段路,他看到了与自己同车的伙伴们。 
伙伴们死得很惨,全被人抓烂了面孔和咽喉。大猫头鹰在他头顶犹犹豫豫的盘旋着,想要吃点人肉,又怕他不允许。猫头鹰爱好和平,觅食之时只抓小田鼠、小兔子、以及小鸡小蛇;和它身材相仿佛的动物,它是一概的不招惹。小动物不足以让它饱腹,于是它此刻留恋不走,想要饱啖一顿人肉。 
无心弯腰检查了几人的口腔咽喉,没有发现纸符,可见他们的确是死得彻底。直起身继续向前走去,他记得还应该有一辆大卡车殿后。 
 
在三里地外,无心又放了一把火。 
凌晨时分,他疲惫不堪的回到了苏桃面前,苏桃要去看他,他却是连连摆手,说自己身上太脏。又提起其余的人,他告诉苏桃:“都死了。” 
苏桃“哦”了一声。 
无心四仰八叉的躺在土路上,侧过脸看她:“你怕不怕?” 
苏桃检查了内心情绪,发现自己不怎么怕。几个月前她见了人都怕得要死,如今像是麻木了,什么都不怕了。 
无心仰脸又去看了夜空中的星月,感觉自己其实也是个没用的货,有力气卖给陈大光,目的是希求对方庇护自己和苏桃。自己没本事,保护不了苏桃,可怜苏桃还当自己是天下唯一的亲人。 
一身的血点子在慢慢的风干,他向旁伸出一只手,抓住了苏桃的脚踝。苏桃一动不动的任他抓着,心里空荡荡,什么也没想。 
 
翌日上午,陈大光和朱建红双双出现了。 
他们是骑马走的,前半夜就出发了,没经山路,穿了林子,往死里走也只走出了这般的速度。他们在喇嘛山生产队里就听说了山路上发生了大爆炸;及至走到林子中了,他们隔着远远的距离,又看到了山下隐隐的火光。 
在无心身边一勒缰绳,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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