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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所罗门的伪证-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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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宏之懂得如何克制自己。他什么也不做,只是紧闭自己的心门,将父亲颠扑不破的说教当作耳边风:居然殴打身体病弱的弟弟,你到底想怎么样!
  “看着我的眼睛,好好听我说!”
  一个耳光呼啸而来,眼前金星直冒。宏之强忍委屈,拼命将眼眶中打转的泪水吞进肚里。他已习惯于此,因为一直以来,他都是这么做的。
  只是当时,他开始体验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
  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自身的处境,结果发现自己已然站在了悬崖边缘,这令他感到十分后怕。
  幸好及时注意到了。就像出门回来,发现忘记熄灭的煤油炉旁飘荡着窗帘,心惊胆战之余又长舒一口气――还好没出事,今后一定要多加小心。
  从此以后,宏之就像一名紧盯显微镜观察样本的生物学家一般,开始仔细观察起自己的家人。他发现了许多真相,洞察力也变得越来越敏锐。
  这个家庭是以卓也为中心运转的。一旦抽离针对卓也的担心和忧虑,父母就会失去自己的人生方向,变得不知所措,更无暇顾及宏之的感受。造成这种境况的不是别人,正是弟弟柏木卓也。
  宏之因此得出结论:我不能再留在这个家里了。于是,他开始有条不紊地悄悄制定起自己的计划。
  这并非难事。因为打架事件之后,卓也的健康状况仍不见好转,父母依然将全部的心思扑在他身上,无暇顾及其他。
  他偷偷调整了自己填报的志愿,因为报考的学校必须符合条件:能够住在爷爷奶奶家走读上学。
  而直到他如愿考上填报的高中,并且征得爷爷同意让自己住到他们家、父母都从未觉察到他的计划。
  为了说服父母和爷爷奶奶,宏之准备了一套说辞:“卓也身体一直不好,爸爸妈妈的负担依然会很重。我还是个孩子,能管好自己就不错了,哪天一失控,又会和卓也发生冲突。上次打卓也是我的错,实在很难为情,我会好好反省的。再说爷爷奶奶年纪大了,两个人生活会很孤单,我正好可以去陪他们。我们是一家人嘛,所以没什么好担心的。”
  条理清晰,说服力十足。但宏之很清楚这仅仅是台面上的说辞,因为真心话无论如何都不能说出口。
  “不住在一起没关系。只要心在一起就行了。”当时宏之还如此补充道。
  父母哪会有跟宏之在一起的心。在宏之还懵懵懂懂的当儿,他们的心早就被卓也占得满满当当。
  既然如此,自己的人生就由自己来守护。
  现在正是时候。之前宏之还是个小孩,跟弟弟争夺父母的疼爱,也算挺可爱的表现。而现在,自己正步入成年,即使过去的痛楚不会自行消失,也没必要再去争抢些什么了。那种冷漠的父母根本无所谓,总能应付得过来。
  然而,卓也是一个大麻烦。说不定他会突然跑来搅局,脸上挂着自鸣得意的冷笑,把宏之的人生搅得一团糟。
  首先明摆着的,便是经济问题。谁知道父母已经在卓也身上花过多少钱了。医疗费有保险顶着还算好,可那些偏方和保健品并不在医保范围内,都是真金白银换来的。于是那些理应用在宏之身上的正当开销,都堂而皇之地挪给了卓也。不,若只是金钱问题也就算了,要钱可以自己打工去挣。
  就算父母一心只顾卓也,对宏之不闻不问,也没什么大不了。问题是这样下去,他们迟早会产生错觉,认为宏之的人生也应当围着卓也转。
  「你是哥哥。
  照顾一下弟弟吧。
  必须保护好卓也。
  卓也身体不好,你却如此健康,你该为卓也付出更多。」
  开什么玩笑!
  不过,宏之也并非没有动摇过。
  “我也一直觉得对不起你,总是对你漠不关心,让你一个人忍受孤独。可正因如此,我们应该住在一起,每天见面。为什么要一个人回大宫去住呢?”
  听到母亲边哭边这样说时,宏之也于心不忍。原来母亲并没有彻底忘记她与自己的母子亲情。
  但是母亲的眼泪和恳求,最终未能推翻宏之离家的决心。自己之所以能横下这条心,多亏了卓也。
  因为那时他哭着说:“哥哥不在我会孤单的。是我的错吗?为我的病吗?难道是哥哥害怕我把病传染给他,才要离开的吗?”
  听他这么一说,父母哭得更伤心了。宏之没有哭。他尽量温和耐心地安慰弟弟,说自己只是考虑到紧张的高中学业,才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我走了,妈妈就能一心一意照顾你了。”
  宏之当时的心情,就像要狠狠扯开一团纠缠不清的藤蔓一般,烦躁难耐。
  “卓也这么孤单,你忍心丢下他吗?”母亲说道。
  “爸爸出差或有事不在家的时候,有你在的话,妈妈跟弟弟会较安心吧?你已经是半个大人了,就不能保护好他们吗?”这是父亲的说法。
  两人几乎阻断了宏之所有的退路。但宏之下定决心,一定要挣脱束缚,夺回自己的人生。
  我不能再牺牲自己了。我不能为此毁掉自己的未来。
  他挣脱了。所幸爷爷奶奶没灾没病,身体健康,不仅乐意和他住在一起,还在生活上给予他莫大的支持。
  他会常常想起东京的家,却从未有过回去的念头。
  一年、两年,随着时光飞逝,宏之渐渐冷静下来。他偶尔会反思,世上就是有这种家庭,因某种正当理由建立起包含优先顺位的家庭秩序,并自然而然地无视掉排位最低的部分,全家人还照样能貌合神离地团结在一起。真是够一厢情愿的。
  有时,宏之也会想到卓也。
  卓也不可能永远不长大,他今后又会怎样呢?在父母之后,如果又出现了他想独占的事物,他会怎么做呢?
  也许这只是儿童时代特有的独占欲?那随着卓也的成长,这份欲望会逐渐淡化吧。
  要真是这样就好了。最好找个时机确认一下。
  然而,卓也突然死了。
  你为什么会死呢?宏之望着卓也的遗像,在心中发问,即使知道自己得不到任何答复。
  卓也,你为什么要死呢?
  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爸爸妈妈都认为你是自杀的,认为你既担心自己的身体状况,又不适应学校的环境,对不断给双亲添麻烦的自己感到绝望,于是选择了死亡。
  爸爸也好,妈妈也好,这下子就永远属于你了。
  难道你想要的就是这个?
  或者在不知不觉中,你已经长大了,开始拥有爸爸妈妈料想不到的追求了?也许这份追求令你备受挫折,不堪其烦恼而选择了死亡?
  你到底想要什么?
  你为什么要死呢,卓也?
  这时,宏之感觉到有视线正投向自己。他将目光从卓也的遗像上移开,毫无戒备地四处张望,结果与站在香案前的一位吊丧者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那是个五十来岁、小个子的圆脸男人。作为丧服的黑色西服并不合身,肩膀处挤出了褶皱。而他那慈眉善目的老好人模样,似乎与守灵的氛围不太相宜。
  好像就是这个人。他正端详着宏之的脸,眼神显得十分惊讶。是卓也所在学校的教师吧?那他会感到吃惊也很正常,因为几乎没人知道卓也还有个哥哥。
  这位中年男子怀着悼念之情垂下视线,毕恭毕敬地行完礼后,便退了下去。
  宏之低头看着自己的脚下。吊丧者中有很多人都跟这位男子一样,会对自己的存在感到惊讶吧。
  「柏木身边穿校服的那个人是谁?是哥哥吗?
  从未听说他还有哥哥啊?或许是表哥吧?」
  念经声中,吊丧者们接二连三地前来上香,父母则机械地对他们一一低头行礼。父亲时而牵动嘴唇,不出声地念一句“谢谢”。是他的同事来了吧?母亲只是一直弯着身子,看来光是频频抬头低头,就已经令她筋疲力尽,根本无暇看对方的脸。
  不到一小时的守灵接近尾声之际,一位身穿藏青色校服的少年站到香案前。
  之前也曾有两个孩子跟随家长前来上香。由于城东三中的同学要明天才来,今晚来的估计都是卓也小学时的朋友吧。上初中后,他们都去了不同的学校,跟卓也没有来往了。他们应该是收到讣告后特地赶来的吧。
  但眼前的少年身边并没有陪同的家长。他是一个人来的。
  宏之不经意地观察着这位少年,一开始只是有些好奇,但很快就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感觉。因为他以稚拙的手法上完香后,还迟迟不肯离去,一直专心致志地仰视着卓也的遗像。
  他正在向卓也提问。宏之心想。这位少年有什么事情要问卓也。他脸上的这副表情,一定和刚才的我一模一样。
  你为什么要死呢,卓也?
  如果少年是卓也的朋友,就一定会如此发问。
  可是……
  这名少年身材匀称,似乎偏瘦一些;鼻梁高挺,下颌轮廓精致柔和;眉清目秀,漂亮得像个女孩;松软的秀发在屋内灯光的照耀下,反射出环形的光泽。
  这种光泽被称作“天使的光环”,孩子的头发都会有,是未曾受伤的美丽头发的明证。
  少年的视线离开卓也的遗像,转向祭坛前的亲属席。宏之的父母正耷拉着肩膀,并排坐在那里。
  他嘴唇紧闭,又似乎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也许他是想学着大人的模样,仪式性地说一句表示哀悼的台词,却因为害羞说不出口吧。仅此而已吗?
  喂,你刚才要说什么呀?宏之心中冒出的这个疑问,让他焦躁不安起来。
  没想到在卓也的遗像前,还会出现面露如此神情的朋友。
  少年也终于注意到了宏之的视线。两人目光相接。少年眼中充满了惊讶之色。不过,这与刚才那名男子的吃惊并不相同。他分明知道宏之是什么人,或许只是在惊讶,为什么宏之会出现在这里。
  对视的一刹那,仿佛连呼吸都停止了。之后,少年朝着宏之深深鞠了一躬,转身离开了香案。
  宏之的目光追随着他,那虚弱的背影很快消逝在济济一堂的吊丧者中。
  他到底是谁?
  “宏之,”身旁传来父亲的低声斥责,“别东张西望。”
  宏之这才发现自己的身子已经离开了座位。他慌忙重新坐好,用一只手抹了抹脸。这个动作也许会让旁人觉得自己不太像高中生,而仿佛一名通达世故的疲惫中年人。
  宏之确实很累。同时,他又比实际年龄老成许多。这份“老成”一直是他用来自我保护的利器。
  宏之吐了口气,目光重新落到自己脚下。即便是卓也,也会有真心哀悼他的朋友吧。刚才那孩子就是如此。他似乎怀着很深的悲伤,因而会选择不参加学校安排的团体吊唁,独自前来,还向卓也发问:你为何要孤独地死去?
  尽管已经得不到回答了。
  不,真的得不到吗?
  也许卓也的死并非意味着结束。一切才刚刚开始。这个念头毫无头绪地冒了出来,宏之不禁微微地打了个寒战。
  12
  告别仪式那天,天空一早便已放晴,虽然很冷,但风并不大。藤野凉子放了心,因为她讨厌在雨雪天外出,讨厌在排队等候上香时忍受潮湿袜子的冰冷触感,也讨厌在刺骨寒风中缩着身子瑟瑟发抖。
  在这种时候居然还在考虑这些东西。想到这里,她冒出些许自我厌恶的情绪。
  学校作了安排,让学生们尽量不要出席昨天的守灵仪式,而是在今天的告别仪式上参与哀悼,不过并没有强制大家事先集合前往会场。因此,学生们多是三三两两结伴而行,或是跟着家长一同前来。那些平时早已看惯的面孔,一旦和家长并列在一起,似乎会变得跟往常有些不同。凉子心想:我们这些孩子,在分别身处学校和家庭这两种不同的社会单位时,连相貌都会发生变化吗?
  人群中有两三个穿着别校校服的初中生,也许是柏木卓也的小学同学。他们都是跟随父母前来的,碰面后立马认出彼此,于是便聚集在灵堂的角落,小声而热烈地交谈起来。
  “听说柏木是转校生。”紧挨着凉子的古野章子说道。她两眼追踪着飘荡的青烟,稍稍仰起脸,轮廓分明的鼻子很是好看。“是在上小学时转来的吗?”
  “嗯。听说是五年级第一学期的时候。之前一直住在琦玉县。”
  “我还真不知道。”
  此时两人已经上过香,退出柏木家的告别式会场,来到大堂里。城东三中的学生们几乎全都滞留在大堂,凉子和章子却和大伙儿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首先提出一起来告别仪式的是章子。凉子原本就想邀请她,这下可谓正中下怀。由于各自的父母都无法出席,她们在电话中相约一同前往。这边的电话刚挂断,仓田真理子的电话就来了:“小凉,我们在哪儿碰头呢?”真理子一开始就打算跟凉子同行,这对她而言是理所当然的。
  虽说真理子一直都是个善良亲切的好朋友,但有时也会成为负担。想到这里,凉子的良心又开始责备自己:怎么能这么说呢?
  可已经这么想了,又有什么办法。
  “好吧。那就加上小章,三个人―起去吧。”
  听到凉子的这番答复,真理子果然有些不痛快:“啊?是戏剧社的古野吗?”
  “是啊。”
  “也行……嗯,好吧。”
  真理子跟古野章子不怎么合得来。古野说话可尖刻了。反正她长得漂亮,成绩又好……她参加戏剧社,是为了将来能当明星,出风头,对吧?
  真理子有点想当然了。古野章子并不想当明星。她的目标是剧作家。她说话确实挺直来直去的,但绝对没有恶意。
  于是,一路上真理子都闷闷不乐的。想和凉子单独来却未能如愿,这份失落让她不停地耍着小性子。章子当然看得出来,却权当一无所知。
  凉子早就料想到,今天的真理子会比平时更令人讨厌。她会充分展现出自己的善良本性,闻到线香的味道就抽搭个不停,看到柏木卓也的遗像就泪流满面,最后索性抱着凉子号啕大哭。真让人不爽。
  因为凉子不想这样。
  凉子很清楚,自已绝不会如此动情。
  然而,她也为自已的冷漠和麻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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