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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情楼窃玉-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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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阴茴回头瞄了他一眼,淡言。“不必多问,你只管用眼睛看就知道了。”
  这女人真是诡异!匡云北打西荻国出发,穿越北原国,自兰陵国出海,足足走了半年有余,自信见识过的人也不算少了,但就是没看过像她这么怪的。
  他一向站在危机前保护女人,但对于花阴茴,说实话,他完全不知该如何对待她。
  或者该说,他不觉得她有需要被保护的一天。
  她不需要男人呵护,那他该如何对待她?若像待男人一般,会不会太失礼?
  不管怎么说,女孩子天生就比男人体弱,太粗鲁的态度会吓着她们吧?
  究竟该如何是好?他伤透脑筋。
  花阴茴领着匡云北来到飞凤岛北侧岩面。
  礁石遍布的海面上,有数名妇人正在采集贝类和海草。
  一名妇人看到花阴茴,立刻挥手相迎。“岛主好。”
  当然,她也见到了匡云北,却同样采取漠视的态度。
  向来待姑娘温柔体贴,在女人堆里大受欢迎的匡云北这回似乎是踢着铁板了。
  花阴茴也不理他,只向妇人问道:“王妈,今天的收获还好吧?”
  王妈笑开了一张满布风霜的脸。“很好、很好,严婆找到一只大蚌壳,撬开一看,里头竟有颗鸽蛋大的珍珠,今年咱们买米粮的钱有着落了。”
  “那真是太好了。”花阴茴很是欢喜地松懈了紧绷一日的精神。“既然已有收获,大伙儿今日就早些收工吧!老番子说了,晚些会起大雾,你顺便帮我传令下去,今夜没事的人千万不可外出。”
  “知道了,岛主。”
  花阴茴对着采贝类、海草的妇人挥挥手,又走了。
  几个问题在匡云北腹中发酵,他开口想问,瞧见花阴茴阴沉的侧脸,猜想她正在想事情,大约是没空回答他的问题了,遂又闭上了嘴巴。
  两人行行走走,终于来到飞凤岛最西面的灯塔。
  “老番子。”花阴茴双手圈在嘴边,对着灯塔喊。
  “我道是谁,原来是岛主啊!”一颗人头探出灯塔,是名白发苍苍的老妪。她瞧见匡云北,还是呆了下,半句话没问。
  匡云北三度遭忽视,大概是习惯了,打击不再像头一回那么大,只觉脑海中有几点灵光在闪烁。
  花阴茴仰头喊道:“上头还好吧?”
  “还好,不过西边有片云正飘过来,我判断今晚会起大雾。”老番子回答。
  “这件事我已听说,今晚我会亲自守夜,剩下的就麻烦你了。”
  “岛主放心,老番子眼虽花,脑子可不胡涂,会好好守着这灯塔的。”
  花阴茴笑着点点头,又继续她的巡视任务。
  匡云北纳闷地跟在她身后,脑子不停地转着。
  待到南面沙滩,他忽尔一击掌,发现了问题所在。“怪了,怎么这座岛上瞧来望去,都只见女人,不见半个男子?”
  飞凤岛难道是座女儿国?从来没听说过啊!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是越来越胡涂了。
  “你终于发现了。”对于飞凤岛为何只有女人的问题,花阴茴仅回以一张冷漠、没有表情的脸。
  但不知为何,匡云北却晓得,在她漠然表情的背后,必有一段沉重的故事。
  因此他收起所有的漫不经心,以最严正的态度面对她。
  “可以告诉我,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
  她没说话,良久、良久,似在回忆什么事。
  他也不催她,只是静静地等着。
  约莫一刻钟后,一抹冷笑漾上唇角,她状似无谓地耸肩。“会有啥儿事?不过是弱肉强食的后果。”很明显,她不愿多谈。
  他却不肯放弃。“什么意思?”
  她不再说话,只是继续往前走。
  他不死心,追着她问。“事出必有因,告诉我,是谁毁了这里?”
  她还是不说话,却加快了脚步,平稳的呼吸变得急促。
  甩不掉的血腥记忆在她脑海里翻腾,威胁着要吞噬她的理智。
  那是一段异常恐怖的过去,她不愿想起。她的人生只能不停地往前走,回顾往昔就是找死。
  她越走越快,越走越快……
  “花岛主。”匡云北紧追她身后,心底还想着方才的所见所闻。
  飞凤岛表面上堪称和平,人民过得也还算安乐,但她们似乎惧怕着某些东西,是什么呢?会是那样东西毁去这座顶顶有名的采金岛屿吗?
  刚刚那些妇人们说了……“啊!”几句话语倏忽浮现脑中,他恍然大悟。“是东瀛浪人和海盗吗?”
  他话落的同时,花阴茴整个人彻底僵直,水灵的眸底冻上一层厚厚的寒冰。
  匡云北知道自己猜对了,心头却无端泛疼。为了完成任务,他任性的探究伤害了她。
  “对不起,花姑娘……”他走过去,试图安慰她。
  她却拒人于千里之外地瞪了他一眼。
  瞬间,她愤恨的眸光化成晴天雷响,劈进他心坎。
  他的灵魂不受控制地被吸进了她的记忆底层,与她一同体验了一段极端痛苦的过往。
  胸口开始揪疼,他悄悄地感受到她的悲伤,无限怜惜漾上心头。
  “花姑娘。”眼神、称呼皆不自觉地添入了柔情,他的英雄气概正在凝结。
  但花阴茴却在一个深呼吸后,又强自压抑了起伏激烈的情绪,化为初始的冷漠。
  “四皇子既已明白敝岛景况,当知事情并无转圜余地,你还是回去另请高明吧!”
  他有些泄气,觉得自尊心被重重地打击了。
  但他也清楚,眼前这窘境不是他说要帮忙就解决得了的,它需要时间,偏偏那是他现在最缺乏的东西。
  衡量花阴茴的情况和西荻国里千万贫苦百姓的情况,他无论如何都得做出一个选择。
  “我很抱歉,花姑娘,我……”
  她一个挥手截断他的话。“四皇子不必介意,这是我飞凤岛的事,我自己会处理,不劳阁下费心。”
  拒绝得如此彻底,让匡云北连句请小心、加油之类的话都说不出口。
  唉,太刚易折,她如此倔强的脾气,很吃亏的。
  但又好可爱,就像那落入水中、浑身湿透,却又冲着对它伸出援手的人汪汪直叫的小狗一样,教他越来越放心不下。
  花阴茴不再理他,径自挺直背脊,继续她巡视的任务。
  匡云北看着她逞强的背影,知道她永远都不会向他求助。
  “真伤脑筋。”他低喃。“姑娘家,天生体弱,就该躲在男人的羽翼下寻求慰藉,这么顽固做啥儿呢?不过是苦了自己。”又让他心疼不已。
  应该有人来帮助她,为她分忧解劳,让她过更好的日子的。
  想象着她肩上的担子卸下,唇边浮现欢愉的笑容,一定很美。
  他不觉怦然心动,在心里暗自发誓,假以时日,待他处理完西荻国的事后,一定要再回飞凤岛助她一臂之力。不管她接不接受这份情都一样。
  英雄的心底热血沸腾。
  然,美人却浑然不觉,又或者说是毫不领情。
  两人行行复行行,终于来到东南面,飞凤岛少数的蔬果种植区。
  几名正在采摘瓜果的妇人瞧见花阴茴,欢喜地挥手喊道:“岛主好。”
  花阴茴深吸口气,愈加挺起了腰杆,艰苦的环境磨练出人们的志气,虽然疲累,但她告诉自己,绝不能倒下。
  扬起唇角,她勉强自己笑着说:“大家好,今天……”以为一切都不会改变,就像过往的每一天,尽管辛苦、艰难、看不到未来在何方,但日子仍忙碌得没有空闲让她去悲哀。
  却不知有个英雄正被心头激情冲昏了头。
  “花姑娘,”匡云北突然拉起她的手。“不要把所有的事都往自己的肩上揽,一个人的力量有限,我虽不才,却愿为岛主效犬马之劳。”
  话儿一落,惊呆了围在两旁的人。
  这是在求亲吗?不会吧?他才来多久,又对他们岛主认识多少?仓促求亲,简直莫名其妙。
  尤其花阴茴本人,更是怔楞到天边去啦!
  但匡云北却抑不住心底的冲动。“这回不能与岛主合作,我亦深感遗憾;但请你相信,我是很有诚心想助岛主对抗浪人与海盗的。只消等我半年,待我了结国内之事,我一定会回来。就此告辞,再见。”话语说得冠冕堂皇,却在结束的时候蓦然发现,自己已成为众矢之的,所有人都在瞪他。
  “我……说错了什么吗?”应该没有吧?
  却闻花阴茴的声音像来自地狱那般阴寒。“在飞凤岛,没有人会说『再见』,那是这里最大的禁忌。”
  第二章
  黑暗中,茫茫的大海里,有一艘船正行驶著,慢慢地、轻飘飘地,偶尔还会传出几记幽怨的哀嚎,就像一艘——幽灵船。
  “主子……”泪眼汪汪的男人叫香香,身长六尺,宽肩厚胸,目测应该是个有泪不轻弹的大男人,偏偏他胆小如鼠,每天掉的眼泪没有一盆,也有一碗。“为什么我们非得在这种恐怖的夜里被赶出飞凤岛?”
  匡云北瞄他一眼,垂下肩膀。“因为我说错一句话。”
  “啊!”就为了一句话,他们被连夜赶出飞凤岛?香香哀怨的泪流得更急。“主子,你到底说了什么?”竟把那群娘子军惹得如此火大?
  “再见。”他也很哀怨好吗?明明是很平常的一句话,谁知却是飞凤岛最大的忌讳,害他英雄做不成,当场沦为人人喊打的狗熊。
  “什么?”
  “我跟花姑娘道了再见。”
  香香用看怪物的眼神看他。“主子,你把我当白痴吗?哪有人只说了『再见』两个字就被人当成瘟神,恨不能除之而后快?”
  “我怎么晓得那些女人在想些什么?”语气万分懊恼。
  香香不得不相信,匡云北说的是实话。
  “可再见不是很普通的问候语吗?到底哪里有问题了?”
  “我也很想知道。”
  “主子,你这种说法太不负责任了。”他们可是正漂流在暗夜无光的茫茫大海中,能活下去叫奇迹,死了,那叫理所当然。就只为了“再见”两个字,教香香如何甘心?
  “你跟我哭也没用。”而且,一开始被人瞪得差点无地自容的人是他好吗?匡云北更冤。
  “主子,我们会不会死?”香香好怕。
  匡云北想了一下说:“大概不会吧!”
  “真的吗?”
  “上回那么恐怖的飓风都没搞死我们了;老古人不是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所以我觉得我们应该不会死。”
  香香瞄他一眼。“主子,你真的相信这种没有根据的话?”
  “不信。”匡云北回得很快。
  “那你还说?”
  “不然怎办?”
  香香无力地叹口长气,踱到船尾。跟到这种主子,算他倒了八辈子的楣,唉!好想回去。目光不觉望向那渐离渐远的飞凤岛。
  “主子。”半晌,他突然大叫。
  “干么?看到鬼啊?”匡云北正想著花阴茴,她听到“再见”二字就当场变脸的模样真教人心疼,好想搂进怀里小心慰哄,不过……“我如果真那么做,她八成会当场赏我一记大锅贴,那一定很痛。”不觉摸摸脸,像是真被打了一巴掌。
  香香不说话,只是定定地望著飞凤岛方向,良久,他声音抖颤。“主子,我好像真的见鬼了耶!”
  匡云北只翻了个白眼。这名侍从自幼胆小,成天疑神疑鬼也习惯了,真去信他的话,除非他疯了。
  “主子……”蓦地,香香一脸泪痕地扑向匡云北后背。
  “哇!”匡云北差点被撞得一股脑儿冲入海里。“你干什么?”竟敢企图谋杀皇子,杀无赦。
  他捏住香香的脖子猛摇。
  “呃呃呃……”香香吐出舌头,快死了。
  直到他脸色发青,匡云北才气唬唬地放开他。“以后再敢乱来,当心我真宰了你。”
  “咳咳咳……”香香呛咳了好久,才委屈兮兮地啜泣。“可是人家真的看见鬼火了嘛!”
  “天地有正气,你不干坏事,哪来这么多鬼怪找你麻烦?”
  “真的啦!”香香把他拉到船尾。“不信主子自己瞧,那边,在浓雾里飘来荡去的不是鬼火又是什么?”
  匡云北定睛细瞧片刻,突然跳起来。
  “笨蛋,那不是鬼火,是飞凤岛失火啦!”他一记指骨头敲向香香额头。“你还不快把船头转向。”
  香香被打,瞬间呆滞。“转向干么?”
  “笨蛋,当然是回去救火啊!”想起花阴茴,匡云北心急如焚。
  “花姑娘小心!”尽管匡云北已经跑得够快了,还是没能来得及拦住那柄利斧在女子肩头划开一道伤口。
  “混帐!”飞溅的血珠让英雄当场气炸,双拳迅疾如风,将敌人一举击飞天外。
  然后,他转头,想看看被救的美人是否安好。“花……咦?人呢?”怎么不见了?
  他转动双眼,四处搜寻,终于在另一方战场上找到她。
  “花姑娘!”匡云北急奔过去,二度帮她拦住偷袭飞凤岛的敌人。
  “你都已经伤成这样了,怎下去休息一下?”逞什么强嘛!他很心疼耶!
  女子看了他一眼、又一眼。“我们认识吗?”
  “啥儿?”太没良心了吧!他们才分离多久?她竟已遗忘他。
  亏他眼巴巴地急著赶回来救人,她真是……慢!再仔细望了眼前女子一眼,是错觉吗?她好像变年轻了。
  “你,不是花阴茴?”
  女子会意地点点头。“你要找花阴茴,她在另一头。”手指指向海边正杀得血糊糊的黑色大船。
  搞半天,原来他认错人了,可怎么会长得如此相像?他不解。
  不过现在没时间探究女子的真实身分,还是解救花阴茴要紧。
  匡云北没有犹豫,几大步冲上黑色的大船,终于在甲板上看到以一敌四的正牌花阴茴。
  他一直不认为女孩子能上场打仗。
  姑娘嘛!谁不是纤纤弱弱、慈悲心肠?要她们拿武器砍人,还不如给她一把菜刀切菜做饭比较快。
  但此时此刻,在他眼前的花阴茴却全然不是那么一回事。
  她手持一柄大铁剑,挥舞间,狂风四起、威力无匹。
  作战中的她冷酷一如寒潭冰水,阴煞的侧脸在银月的映照下,尽管美丽依旧,却教人不觉背脊发凉。
  这就是她被称为“女战神”的原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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