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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不可能犯罪诊断书-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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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常常到那里去啊。”
他点了点头。“一礼拜会去两三个晚上。我从他那里学到很多,而且不光是学问方面。他对生活知道得很多。”
我开车往回走,塞思驾着他的福特车跟在我后面。我们在路上见到一辆州警的车,我在猜会不会是去抓斗鸡的。大概不是,我想。
我们离北山镇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我看到夜空中有红光。我等到福特车开到我旁边时叫道:“看起来像失火了。”
塞思·霍金斯点了点头。“大概在磨坊路上的什么地方。”
我们转离了原来的路,向火光的方向开去。不多久我就看到火灾是在磨坊路上——就是那座磨坊烧起来了!
我把车尽量开得靠近那里,然后把车停在由马拉着的消防车后面,一条水龙已经通到溪水里,义消队员正把水喷洒向烈焰。我第一个看到的人就是艾伦·史匹灵,虽然肩膀经过包扎,头上绑了绷带,还是跟其他人一起跑着。
“艾伦,你该在家里床上躺着的,”我跑在他旁边,对他叫道。
“我是义消队长,医生!我们还很少碰到这么大的火灾。”
这话一点也不错,整座磨坊似乎会完全付之一炬。不过我很快就想到底下一层的石墙不会烧起来,我看到蓝思警长,就叫着问他:“里面有人吗?”
“希望没有,”他回答道。
“柯德维勒呢?”
“不知道。我到这儿来查灯光的时候,火早烧起来了,我没法进去找他。”
不到一个钟点,义消就控制了火势——也就是说所有能烧的东西全都烧掉了。在他们把水洒在最后的余烬上时,蓝思警长和我由靠河那边的门进了一楼。
借着灯笼的光,我们在废墟里找到了亨利·柯德维勒的尸体。虽然他的皮肤、衣服和胡子都烧成了焦炭,身体本身倒不是烧得那么厉害,底下这层石墙护住了他。死因也毫无疑问:他头颅有一边被连续重击给打碎了。
柯德维勒的尸体送到郡方去做司法解剖(老医生继续说道),即使是依最低的标准来看,他们也能确定肺里没有烟。柯德维勒在起火之前就已经死了,这点其实都不让我们任何一个人感到意外。
“又是一个给你的案子,山姆医生,”警长说,“就像去年屋桥的案子一样。”
艾伦·史匹灵,那位义消队长,也来参一脚。“我们自己的夏洛克·福尔摩斯!你们姓名的缩写都一样哩——山姆·霍桑(Sam Hawthome)和夏洛克·福尔摩斯(Sherlock Holmes)。”
我不是很受得了他们的玩笑话,因为我很喜欢柯德维勒,这个人遭到谋杀,而凶手很可能是我们都认得的人。
第二天下午,柯德维勒的弟弟和一位教授同僚从波士顿来认尸。他没有结婚,显然是个独来独往的人。他的弟弟约翰·柯德维勒瞪着尸体,点了点头。“是亨利,没错。给火烧了,可是我认得出来。好几个月没他的消息,我想他向来就不太友善。”
“我跟他很熟,”我对他弟弟说,“他是我们这里所有人的朋友。”
“他的笔记、他的手稿呢?”
我这才第一次想起这些东西。“他用火车运到波士顿去了。是我帮他把那只保险箱送到车站去的。”
约翰·柯德维勒苦笑了一下。“那该死的保险箱!我以前一直拿那个跟他开玩笑,你还以为他是在运威尔斯·法戈公司①的黄金呢。”
①Wells Fargo,十九世纪美国实业家William Gee Fargo(18181881)组成的公司,是第一家业务扩张到纽约以外的运输公司。
“钥匙大概是这里面的一支,”蓝思警长说着拿出我们从死者身上找到的钥匙圈,“不过我不知道货运收据在哪里,恐怕烧掉了。”
“我陪你去取,”我自告奋勇地说,“我们可以在这边的车站查到收据号码。”
不知道为什么,柯德维勒的手记对我来说变得非常重要,我回想起在二楼的那个头骨,还有那位自然主义作家找到的旧报纸。在他的手记里有没有记下某些他碰到过、却已
   被人遗忘的罪案?我想起他始终没让我看过他后来写的东西——我看到的只限于最初几个月写下的篇章,或是那些他穿插在手记里的剪报之类的东西。在最后的几个月里他究竟写了些什么?会是什么重要得让他赔了性命的事吗?
我们取得了货运收据的影本,第二天早上前往波士顿。我已经有两年没有见过这个城市了,在开车前往北站的路上经过大众公园①时,让我突然很想再回到这里。在新英格兰农村的生活有其迷人的地方,可是也有些欠缺之处,在整个北山镇上就没有一个女孩子像我眼前所见的一样漂亮。
①The mon,波士顿最大最主要的一个公园,占地约五十亩。
柯德维勒和我耐心地等着他们找到我们所熟悉的那个保险箱,拿了出来。当我看到那个职员毫不费力地挟在胁下走过来时,我背上突然起了一阵凉意。亨利·柯德维勒和我花了好大力气才抬到车站里呢。
“好像是空的,”那个职员说着,把保险箱放在柜台上。
那位做弟弟的瞪着我。“空的?”
“不可能,”我说。我找到了钥匙,打开了锁,掀开盖子。
保险箱里面是空的。
亨利·柯德维勒的手记消失无踪。

我的护士爱玻比蓝思警长有同情心得多了(老医生继续说道)。她那天下午除了最紧急的状况之外,取消了所有病人的看诊,然后在最后一位病人离开之后,陪我坐在办公室里。她也许不像波士顿的女孩子那样年轻貌美,可是我敢打赌她做护士比她们任何一个人都好。
“保险箱是空的?”
我点了点头。“空的。三十多本手记和二十多本书——全不见了。一点踪迹也没有。”
“有人偷走了!”她马上下了结论。
“当然,可是怎么偷的?”
“把箱子弄破。”
“不对,那是很硬的木头做的,边上包着铁皮,还有铁条整个包住。上面的锁也没有撬过的痕迹——我仔细检查过。见鬼了,爱玻,那是个那种银行里用的保险箱呢!我唯一找到的只有箱子底下钻了个小洞,还有,我差点忘了,箱子里还有一些锯木屑。”
“锯木屑?”
我又点了点头。“我们这位粱上君子不知怎么在车上或在波士顿把箱子弄到手,他躲过了所有的警卫,把箱子翻转过来,在底下钻了个直径才八分之一时的小洞——然后就从那个小洞里把三十六本手记还有那么多的书给拿走了。而且还都没给人看到。”
“哎,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山姆医生。”
“我知道,”我闷闷不乐地说。
尽管爱玻对我的困惑颇为同情,蓝思警长却不然。他不想听什么手记失踪的事。“那件事让波士顿的警方去伤脑筋,”他对我说,“我可是手上还有件命案呢。”
“你看不出这两者是一回事吗,警长?偷了手记的人杀了柯德维勒,好让他没办法重写。”
蓝思警长耸了下肩膀。“那箱子搞不好从头到尾都是空的。”
“保险箱不是空的!我亲自帮忙放书进去,我帮他抬到车站。货运提单上注明重量是四十五磅。空箱子——我们后来找到的时候——重量只有十一磅。一共有三十四磅重的手记和书都不见了!”
“你说箱子底下钻了个小洞,说不定是什么人把强酸倒进去了。”
“强酸毁了所有的东西,单只保险箱本身丝毫无损?”
警长挥了挥手。“我不知道,别拿这事来烦我,我已经准备逮人了。”
这个消息让我大吃一惊。“逮人?谁?”
“你会知道的。”
第二天我真的知道了。老蜜妮·杜兰杰给我带来了消息。“天啦,山姆医生,警长打算以谋杀的罪名把塞思·霍金斯抓起来。”
“塞思?”我简直不能相信,“这不可能呀。”
“蓝思警长说那小子怕他得重新让磨坊开业,所以把那里烧了,柯德维勒正好撞见所以就被杀了。”
我生气地冲出了诊所。“这真是我所听过最蠢的一件事。”
我在监狱找到了蓝思警长,他刚填好了逮捕到案的相关表格。“我想这案子八九不离十了,”他说,“当然他还没招供就是了。”
“警长,你听我说!磨坊起火的时候,我正和塞思·霍金斯在一起。我们在十二哩外的卡金角看斗鸡。”
“对,他跟我说了。”
“你不相信他?这是事实呀。〃
“哦,我是相信他不错,我也相信你,山姆医生。可那正是凶手会想到的那种不在场证明,对吧?他敲了柯德维勒的脑袋,杀了他,然后点上一支蜡烛去烧一堆有油的破布,蜡烛慢慢点完,引破布着了火,到那时候,他已经到了十二哩外去了。”
“你找到这样的证据吗?”
“没,可我会找到的。这回我比你早抓到了凶手,医生。”
“我倒不知道我们在比赛。”
我意气消沉地回到诊所,发现蜜妮·杜兰杰还在那里等着。“他怎么说?”
“没说什么,”我承认道,“他认为人是塞思杀的。”
“那你认为呢?山姆医生?”
“他大概跟你一样清白,我要证明这点。”
我在波士顿一家医药器材供应商那里买了样东西,那其实还在实验阶段,我很清楚万一有什么问题的话,我可能会丢了我的医师执照。可是我仍然感到值得冒这个险。那天下午,我把我的计划说给爱玻听。
“我到监狱去需要你的协助,”我说。
“听起来很危险,山姆医生。”
“所有的事都很危险。”
“蓝思警长会同意吗?”
“不知道,”我承认道,不过我打算弄弄清楚。
我在警长的办公室里找到了他,开门见山地对他说:“如果有一种化学药品——一种药——可以告诉你塞思·霍金斯究竟有没有罪。”
“是啊,医生,要是真有那种化学药品,那我就没饭碗了!”
“我告诉你——还真的有。几个礼拜之前,在七月九号出刊的那一期《时代》杂志里就有报导。是一种叫莨菪碱①的东西,那是一种有毒的生物碱麻醉剂,是从可以致命的龙葵萃取出来的。那就像是一种催眠剂,注射之后,那个人就不会说谎话。他们在圣昆丁监狱里试用过,也在芝加哥和德国用过。”
①用于扩张瞳孔、镇静、无痛分娩的一种镇静剂。
“一种诚实血清?”蓝思警长笑了起来,“你相信这种胡说八道?”
“我相信到在波士顿的时候就去买了一点莨菪碱的样品,只要你答应,还有塞思答应,我想试用在他身上。”
“太疯狂了!”警长咆哮道,失去了幽默感。
“你有什么损失呢?如果他有罪的话,你不就有他招认的供词了吗?”
“也对……”
杂志上的报导很谨慎地说明了这种供词不得用于法庭侦讯,因为规定不能用自白作呈堂证供,可是我觉得不需要把这一点告诉蓝思警长。我非常相信他根本听不到什么供词。“怎么样?愿意让你的逮捕行动有科学试验支持吗?”
他又考虑了一阵,最后终于说道:“我们看看犯人会怎么说。”
塞思·霍金斯很信任我,当场就同意了。爱玻穿着她的护士制服来帮忙,我打行了皮包。我以前从来没用过莨菪碱,可是我看过剂量,以确定我能正确地使用。
一等药效发作,我就开始问他:“塞思,你知道磨坊失火的什么事吗?”
“不知道。”
“是你放的火,还是找别人替你放的火?”
“不是。”
“是你杀了亨利·柯德维勒吗?”
“不是。”
“你有没有打过他,或推倒他过?”
“没有,他是我的朋友。”
蓝思警长把我推到一边,由他来主导发问:“哎,听好了,塞思,你不想让磨坊重新开业,是吧?”
他迟疑了一下,然后回答道:“我没法像我爹那样经营.我怕我会失败。”
“所以你就把磨坊给烧了。”
“没有!”
“你知道是谁放的火吗?”
“不知道。”
我又接手过来。“塞思,你可知道是谁从保险箱里偷走了柯德维勒的手记?”
“不知道。”
“你知道是怎么偷的吗?”
“不知道。”
蓝思警长举起一只手。“我们问不出结果,医生,我告诉过你我对那个保险箱不感兴趣。至于你的诚实血清——对我来说也什么都没证明。除非你给郡里每个人都打上一针,到你找到有人承认杀了他之前,这小子还得关在牢里。”
我看看爱玻,她点了点头。警长说得对,我自己也许觉得塞思是清白的,可是我并没能有合法的证明。至于警长也没有证据证明塞思行凶的事并没有什么关系,像这样的案子凭证据或凭一般的舆论都能起诉。
“好吧,”我说,“现在让他休息一下,药效很快就会退的。”
我们走回诊所的路上,爱玻说:“你真的希望像蓝思警长那样的老狗,会因为你让他看点新药就像小狗一样听话,要他翻滚就翻滚,要他坐下就坐下吗?”
“我想不可能,可是值得一试。至少我确定塞思是清白的。”
“这点你本来就知道嘛。”
“不错,”我同意道。
“那凶手是谁呢?你认为是柯德维勒摔倒而意外死亡,同时还引发了火灾吗?”
我摇了摇头。“他的头部受到多次重击,不可能是跌倒造成的。何况,若是死亡和火灾都是意外的话,那又是谁从保险箱里偷走了他的手记呢?”
“你老是回到保险箱的事上!”
我把椅子往后仰,两脚架在桌上。“我相信那才是关键所在,爱玻。那个里面有点锯木屑的保险箱。”
“你说提货单始终没有找到,也许凶手用那张单据把真的保险箱弄到手之后,再换上一个假的替代品。”
“不对,我相信那张提货单是在大火里给烧掉了,如果说那个保险箱先领出去,调换之后再送回来,那提单号码会不一样。何况,我记得箱子盖上有块磨损的地方。就是原来那个保险箱不错。我把箱子摆进我车里的时候——”我突然停住了话尾。
“怎么了?”爱玻问道。
“我的车子。”
“你的车怎么了?”
我举起一只手来。“让我先想清楚。”
“天啦.山姆医生——”
我的两脚落在地上,然后我朝街上走了出去。“我得到报社去查点东西,爱玻。”
“什么样的东西?”
“一个地址。”
一小时之后,我回到警长的办公室。他用暗淡无神而疲惫的两眼望着我说:“现在又是什么花招了?医生?还有诚实血清的花样吗?”
“不耍花招。如果你肯随我来,我很可能可以替你侦破这个案子,把真正的凶手交给你。’
“随你到哪里?”
“到阿白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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