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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百年中国侦探小说精选主编:任翔 10卷完结-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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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为什么那女人和小孩的身影,会让我那么在乎呢?

我走向卧室打开壁橱。除了一部分的衣服外,其他都是在酒店穿的洋装和套装,我拎出T恤和牛仔裤随意穿上后,便提起肩包出门朝闹区方向走去。

我想去公园吹风。

信义路二段与永康街口林立的小吃店,距离居住的公寓只有两个转角。邻近大马路虽然有些嘈杂,但附近有书店、服饰店与钟表行,再往东走就是大安森林公园,以生活休闲来说倒也方便。

我坐在森林公园入口的木椅上,边吃着买来的烤地瓜,边低头斜眼睨着四周的人群。

为什么每个经过的男女都笑得那么开心?好像晚上即将和另一半约会,然后烛光晚餐、聊天、接吻、到旅馆、开房间、做爱、睡觉。

每个人脸蛋都像红彤彤的烤地瓜。

搞不好身体也是,扒光后给爱人吃下去,最后都变成屁。

我无意识地抬起头环顾四周,突然,一个男性人影攫住我的视线。

很可惜,那不是五官俊俏、身形修长的小白脸,只是个看上去约八、九岁的小男孩。他从身后的奔驰下车。旁边站了一位年约四十中旬,像是司机的中年男子。

小男孩听中年男子低声耳语几句后,转身朝公园入口方向跑去。中年男子回到奔驰,没有把车开走,只是静静等待。看男孩前往的方向,应该是尿急,想去离入口处不远的公共厕所。

我呆立在原地,不久后身体也逐渐朝公园内移动,最后毫不考虑地往男厕奔去。

那张圆脸……

昨晚出现在电视上的圆脸和身体,像极了发酵中的面包。

他是那懦夫的孩子!

我边摆动穿运动鞋的双脚,边用左手在肩包中探寻着某物——前几天才从购物频道买来,用来防身的五万伏特“威霸”电击棒。

我毫不犹豫地冲进男厕。里面除了发酵面包的小背影外,没有其他人。他背对我把弄着自己的小宝贝,还哼唱哆啦A梦的主题曲。

“如果我有仙女棒,变大变小变漂亮……”

手中的威霸发出吱吱声。嗯,跟仙女棒也是有类似之处啦。

等到小鬼解手完毕穿好裤子时,我抓准时机,一把将那五万伏特朝他的背颈捅去。“啪咚”,幼小的身躯颓然倒下。

我立刻背起他往厕所外狂奔。仙女棒,啊不,电击棒造成的昏迷效果有限,必须在这短暂的时间内,尽快将小鬼带往没人的地方。

我背着小鬼死命地跑。跑过红砖道,跑过树丛,从公园侧边入口避开那辆奔驰的视线,继续朝永康街的方向跑。最后,终于到达我居住的公寓大门。

我气喘吁吁地上楼、推开房门,将男孩放倒在沙发上,这才意识到一件事:

这是绑架。我因脆弱而脱轨,绑架了负心汉的小孩。

这下该怎么办?

刚明的记事

身体被连日来的负荷纠缠着,以至于刚明听到老爸出事的消息时尚未意识到什么,就这么沉沉睡去。直到早上起床,沉痛感才慢慢从胸口涌上,于是拨了电话向公司的主管请假。

现在是中午十二点。

方才自己都在想些什么呢?那些情绪就像将黏糊糊的糖浆灌入大脑,浓稠的液体逐渐在脑浆扩散、晕开。记得以前曾有过类似的感觉,是在小学时于文具店摸走一支铅笔的时候,后来还给父亲狠打一顿。

父亲……

对了,该是去医院看他的时候了。刚明起身打开公寓的房门。

邻居的铁门也应声开启,一名女性探头探脑地走出来。

“啊。”

“午安。”

刚明僵硬地欠身,她也勉强回应。是没见过的邻居。

“你好,我是上个月才搬来的,想跟邻居们打声招呼,可是一直没人应门。还想这房间该不会是暴发户金屋藏娇的住所吧。啊,对不起……”

刚明被对方初见面的话搞得有些错愕,回过神来后,才露出苦笑摇摇头。

“我上班都很晚回来。”

“那我也是,晚班的增加就跟台湾的蚵仔面线里没啥蚵仔一样,没有什么道理。啊,我有事得先走了……”

对方欠身后,一溜烟从楼梯飞奔下楼。

虽然仅是短暂的交谈,但女人脂粉未施的瓜子脸和一头微鬈的褐发,与无厘头的谈话和动作,已足以让刚明留下深刻的印象。对方年纪应该与自己相仿,约廿七、八岁吧。

从永康街的公寓到火车站最多只有廿分钟车程,在地下站台随便搭上一班电车,不到一小时就到达基隆火车站。从检票口走出,刚明立刻朝基隆客运的乘车处走去。

目的地是基隆长庚医院。

一路上,女人的身影与姣好的面容,残留在刚明的脑海挥之不去。

“哇,这位先生,一直线耶。”

那半夜和自己玩翻花绳恋爱占卜的流浪汉,搞不好真是月下老人假扮的。

病房是数坪大的空间。或许因为仍是大白天,电灯没有打开,却使浅白色调的墙壁因此显得阴暗。一位银发的老人呆坐在病床上,即使听到房门开启的声音,眼神也没有转向那里。

母亲从敞开的门口靠过来。

“我去问医生啦。他说你爸身体情况还好,因为发现得早,很快就醒了。不过问题好像没这么简单……”

“该不会……失忆吧?”刚明的声调有些梗塞。

“没那么严重啦。今天早上他醒来我就跟他讲话,他还认得我,而且跟他说话也会有反应。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都只是讲一句应一句,而且眼睛一直看墙壁。”

“是不是得了忧郁症?”

“医生说不至于啦,或许只是公司被并购让他心情低落,这几天要住院观察。”

“被哪家公司并购啊?”

“葆连科技。唉,你爸会想不开就是这个原因啦。那家公司的董事长就是他以前帮过的人,叫什么蔡维讯的。你应该有印象吧?几年前曾经有个男的说是你爸的大学学弟,来借钱开公司。”

“记得,那个人低声下气地跟狗一样。”

男人年纪只有三十中旬,却已掺杂些许白发。刚明想起他向父亲不断恳求的情景。

母亲看着默然的儿子,旋即开口:

“刚仔啊,你现在当业务员,一个月多少?”

“看业绩而定,我的情况不至于拿不到钱啦。而且我有兼差打工……”

“打什么工?便利商店还是快餐店啊?你这样钱要存到什么时候?”

“……”

“那时候就跟你说不要没事跑到台北……唉,不讲了啦,讲太多又被嫌烦。你爸也真是,那个时候怎么会答应你出去一个人住,我实在搞不懂。”

母亲发完牢骚,说是要回家拿一下东西过来,独留刚明与呆坐病床,直盯着墙壁的父亲。

刚明看着木然的父亲开口:“爸。”

“哦。”

“我想把‘外衣’脱掉。”

“哦,反正房间里很热。”

靠,爸你这呆子!刚明在心中大喊。你忘了吗?你忘了当年跟你摊牌时,你赏了我一巴掌吗?然后我就跟你进行有史以来最长的父子对话,你最后叫我穿上给社会看的外衣。这些你都忘了吗?

“那我就脱给你看啰。”

“哦,衣橱在那里。”

不行,完全不行。即使在他面前表演吞剑,他也不会有反应。

刚明想起昨日,提着公文包如风化般渐渐变轻的手感,那是否意味着逐渐消失的父子羁绊呢?

蔡维讯,你好样的。

黏糊糊的糖浆灌入大脑,浓稠的液体逐渐在脑浆扩散……他终于想起这是什么感觉了。

那是犯罪细胞即将蠢动的预告。

回到自己在台北的公寓前,刚明打了通电话给主管,续请一天的事假。理由当然是“探望亲人”。

顺道在便利商店买了好几包零食。他边思考今后的报复行动,边捧着零食步上公寓阶梯。这时,白天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自家门旁。

“需要帮忙吗?”

那女人正要开门进房,看到捧一大袋东西的他,立刻上前询问。刚明笑着摇头,单手掏出钥匙开门。

此时,从某处传来似是男孩子放声大哭的声音。

女人摆出僵硬的笑容,而刚明也蹙起眉头。两人就在自家房门前苦笑了一阵子。





3


当男女初相会的那一瞬间,如果脑海里想着类似的事,那就很容易被彼此所吸引。

我是这么认为的,这就叫心有灵犀。

我将手中的东西摆在茶几上,迅速关上铁门和木门,四肢无力地瘫软下来。

那死小鬼的哭声仍不绝于耳,像是走音的起床号“啊啊呜呜”地叫。唉,真想冲过去赏他个两巴掌,只是那么做就跟在保险套上戳个洞一样,会“一发不可收拾”。

两扇门都已关上,这样外面和隔壁应该就听不见了吧。真没想到会被邻居给听到,如果遇上邻居绑架小孩,那人肯定不会默不作声吧?虽然看起来挺亲切的,脸蛋也很标致……

不对,我在想什么啊?真不像平常带刺的自己。

电击棒的效力并不会持续多久,那孩子想必早就醒了。还好出门前有把他给五花大绑,只差没在他嘴里塞颗大橙子,所幸这栋公寓的隔音还不错。

我硬着头皮来到沙发附近。

那发酵面包般的脸看到我,霎时停止哭声。

“唷嘿,小弟弟你——好!我叫小翠。”

我在讲啥?

我像是初参加相亲的男女,开始胡言乱语起来。或许我只是想缓和气氛,只是那句笨拙的开场似乎让他更疑惑了。小鬼盯着我的眼睛逐渐睁大,嘴角嘟了起来。

“喂,你不要紧张啦。我不是坏人哦!”

我到底在讲啥?这种情况下不是应该露出奸臣的脸,跟对方说“嘿嘿嘿你被绑架了”?不对,那好像是愚蠢幼教剧的内容。还是就这么说自己不是坏蛋,只是在厕所看到小弟弟昏倒了,把他带进家里,而且不用担心爸爸妈妈哦,因为我已经联络他们了,爸爸妈妈也说你今天可以住在这里云云。啊啊啊我该怎么办?唉,就选后者吧!

在我滔滔不绝并将他松绑的这段时间,他仍睁大双眼不发一语。等我喘着气扯了一大堆之后,他才开口。

“骗人,我被绑架了吧?”

“咦?欸,没有啦……”

“少骗人了,老师都有说,陌生人把小孩带走就是绑架。”

“呃,也不尽然是这样啦。”不过你猜对了。

“可是我才不怕呢,因为虹兽假面会来救我,然后把坏人交给正义的一方来制裁!”

咦,虹兽假面?

“哎呀,才不是呢。”我灵机一动。“小翠也是站在虹兽假面这一边的哦,我不只认识虹兽假面,还有买他的游戏软件耶。”

“真的有?”

他瞪大眼睛。我马上跑到电视机旁,从木柜底下拿出虹兽假面的游戏在他眼前摇晃,他顿时露出既胆怯又欣喜,宛若害羞少女递情书般的表情。

“那……可以让我玩吗?”

“可以呀,不过你要安静点。”

“万岁!”小鬼好像忘记一切,手舞足蹈起来。我松了一口气,开始安装游乐器的接线。

那软件是我几周前买游乐器的店家赠品。我拿到时还在想,虹兽假面是什么骗小孩的鬼玩意呀?没想到果然是可以骗小孩的鬼玩意。

等你睡着了,再来想怎么料理你……

我认为,脸蛋胖嘟嘟的小孩将零食塞进嘴里,这种动作一定是由他的脊髓控制的。

我怕小鬼肚子饿又哇哇叫,打开一包刚买的洋芋片放他身旁,便回到书房专心想事情。没想到半夜走出来一看,发现连放在冰箱上的洋芋片也被拆开来吃个精光,他倒在沙发上呼呼大睡,脸上洋溢着满足。

当下有一股朝他胯下踢去的冲动。不过怕他痛醒后大声嚷嚷,还是直接把他宰了吧。

夜阑人静,我将双手扣住小鬼的脖子。四周只听见他的鼻息声。

蔡维讯,你孩子现在命在我手上。

我缓缓加重双手的力道,小鬼的呼吸声随着喉部的压迫逐渐浑浊。不久,他的面孔开始扭曲,四肢产生痉挛。我将对负心汉满腔的愤怒凝聚于指尖,薄弱的小生命逐渐走向尽头,挣扎趋于微弱。我再加把劲就可以创下一周内结束十条生命的纪录——六只蚊子三只蟑螂和一个小孩。快呀,还差一步!回想那男人的脸孔,杀了这个小鬼!快点杀……

以上全是我的想象。

我放开双手,抱着懊恼的情绪回到房间。

孩子是无辜的?不,我只是觉得他还有利用价值。

早上九点,我揉着惺忪的睡眼起身,睡在客厅的小鬼还没醒。

昨晚的计划浮上脑海。我从他丢在一旁的夹克口袋里翻找,发现一块学校名牌,上面写着“蔡达安”三个字。我将他的名字记在脑海,然后在桌上一本便条簿上写着:

达安:

我要出去一天,很晚才会回来。厨房桌上有面包和饼干,冰箱有牛奶,饿了就自己吃吧。我已经帮你跟学校老师说今天请假不去上学了,电视木柜底下还有武士道和其他游戏,无聊可以自己玩。

小翠

顿时觉得自己真像单亲家庭的老妈子。

我穿上与昨日相同的T恤和牛仔裤,随后在肩包里塞了一套衣服——那是工作的时候穿的。接着拿出数字相机,将他的睡脸拍下来。我调整镜头角度,避免将任何背景入镜。

绑架之后当然是勒索,要勒索就得有照片。

打开铁门,小心翼翼地朝左右张望,幸好这次并没有碰到任何邻居。为了防止小鬼脱逃,我将铁门锁上三道锁。

目的地是森林公园方向的台北市立图书馆。

步出大门时,我看到了不知是否是清晨阳光造成的幻觉——前天晚上的红线又出现在眼前,飘动着横越湛蓝的天空,没入天际。

刚明的记事

在每个人要出生之前,月下老人会在男孩子的左手小指或女孩子的右手小指上,绑上一条细长的红线,叫做缘牵线。而这条线的另一端,缠着每个人这辈子的另一半。只要能在每次轮回时循线寻找到对方,就能得到人世间最真实的幸福。

正午,刚明坐在葆连科技大楼的会客室,思考着这个民间传说。

“一直线耶,这表示你今年之内就会结缘……”

他敲了自己的脑袋。别妄想了,那句话不过是流浪汉收了一百元,想打发自己而已。会去相信占卜结果的人才有毛病。那老头一定经常这样缠着人不放,借此骗吃骗喝。

不过,当天就遇见一位素未谋面的女性,而且还是两次。难道这也是巧合?

她的脸孔霎时浮上刚明的意识表层。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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