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无不可-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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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这般巧，偶尔来兰亭殿，总是会遇到他。
还是说兰妃与他姐弟关系特别好，他才三天两头往宫里跑。
卓燃说过他从小在皇宫里玩到大，想必卓家对皇帝而言，是个很关键的存在。
“小弟，姐姐最近很是烦心。”兰妃懒洋洋的笑起来，媚到极点。
“姐姐怀着龙种，应该欢喜还来不及，怎么会烦心呢。”
“‘前几日，娘来宫里见我，你是知道的。”
“娘亲进宫来看望姐姐，怎么就会让人烦心了呢。”
“小弟，你真是聪明人揣着糊涂心，娘进宫找我，还不都是在说你的事儿，娘说给你安排的亲事，你都不愿意。”
“惊歌与我一般年纪，皇上都不急，我们卓家又急什么。”卓燃没有在正对着兰妃，踱步走到一边，坐了下来，用手侧托着脑袋，斜斜看着兰妃。
“大皇子是不急，他早晚有皇上给他指婚，要娶谁也不是他能够说了算的，你做什么去和他趟同一处的浑水，这样子很有趣吗。”
“姐姐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
“不用风言风语，已经都传到宫外去了，你和大皇子为了个小宫女大打出手，你还被大皇子打伤，回去还不肯看医生，将自己反锁了几天不肯出门，你想把爹气死吗。”兰妃收敛了艳容，冷冷一笑。
“皇宫里头看着密不透风，连个苍蝇飞进来都要查一查，不想消息传得倒快，怕是连姐姐都知道了，那皇上也会知道了。”卓燃在案几面，缓缓叩了两下，脾气半点没有被激发起来，依然是事不关己的样子。
“若是其他宫女，倒也罢了，这个姓乌的宫女，我是见过，皇帝面前的红人，宝贝的什么一样，到东到西都要带在身边，我开口说要讨了来，皇上居然拒绝了。”
“姐姐自己不是也去趟了那所谓的浑水。”
“我就是看她不顺眼，见一次，胸口堵一次。”兰妃冲着卓燃招招手，“小弟，你坐过来些，姐姐有些话要问你。”
卓燃挪近些许，贴着兰妃，在那张贵妃榻肩并肩坐着，缓缓说：“姐姐的身子一天比一天沉，应该好好修生养性才能平安生下孩子，不要整天想着怎么在后宫握权，且不论这一胎是男是女，姐姐以后有两个孩子傍身，还有什么缺陷。”
“小弟，你不懂的。”
“我如何不懂。”
“你不懂后宫的事情，就像我不懂，你看中那个小宫女什么，因为聂惊歌对她有几分好感，所以你才紧跟而上吗，自小到大，你和他要争到什么时候，他是皇子，而你是臣子，这道理，你非要吃了大亏才肯承认吗。”
一直在默默听八卦的我，听到这里，不知怎么，心绪慌乱起来，兰妃的想法果然和我是差不多的。
女人的心，果然女人才会懂得。
不知是不是该躲开，躲得远远的，不去听卓燃会说什么。
可是一双脚活像是被钉在了地上，半步都挪不开来。
“姐姐。”卓燃唤了一声，没有后话。
我静悄悄的等，想着第一次见到卓燃的情景。
御书房里，他走过来时，我觉得那些灯烛都没有这个人来的明亮。
那是一种可以直接抵达到内心最深处的光芒，没有任何力量可以抵御。
我的*动了一下，没有发出声响，但是我知道，我在喊他的名字，无声的。
卓燃。
明明知道他不会听到，隔着一道珠帘，我们好像被隔开了两个世界。
很远，很远。
然而，心里又是那样想接近。
百般矛盾，百般纠缠。
“姐姐虽然生了一颗七窍玲珑心，但是这一次却猜错了。”卓燃笑了，那笑声，我不知该怎么形容，听在我耳中，仿佛一声叹息 ，百转千回。
“我已经见过那个乌瑟瑟，姿色一般，身量都未足，礼数也学得不好，一见人说话就结结巴巴，不知怎么混进宫来，便是做个宫女都是不合意的。”
“姐姐，因为我看的不是姿色，不是身材，不是礼数。”
“那还有些什么。”兰妃奇怪起来。
“瑟瑟身上有我们这些人没有的东西，姐姐，你根本没有真的认识过她。”卓燃微微一晒，手指向着前方虚虚一指。
我还以为他看到了我，转念想，这个角度，他哪里又知道珠帘后面会有人。
“我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不会有烦心，不会去在乎是在前殿还是后宫，不会想那些能让我们这类人折腾一世的事情，姐姐，我有一次出游而行，曾经走过春季最繁华时节的广阔草原，范范青绿之色上，点点小花，每一朵不过指甲大小，迎着风，旋转飞舞，自由翩翩，我站在那里，看了很久，很久，不舍得走开，那是我们所没有的东西，那是我一直在寻找的东西……”
我拼命用力，将下巴抬起来，眼睛酸酸的，框中有温热地液体似掉未掉，必须要竭力将角度拉成一条直线，眼泪才不会掉落下来。
卓燃，为什么你没有当着我的面与我说这么多。
为什么，在我误解你的时候，你没有解释给我听，而是带伤离去。
你会不会怨我，怨我依凭自己的胡思乱想，一股脑强栽在你身上。
如果，没有听到今天的对话，我还会误会你多久。
我，是不是做错了。
“我喜欢她，我喜欢乌瑟瑟，与她的宫女身份没有关系，与聂惊歌那个人更没有关系，我喜欢的是她这个人，是这个真实的存在。”
“啪——”清晰果断的巴掌声，将我的视线再次拉回到珠帘那一边。
正文 34：巴掌
兰妃气得全身发抖，用了这样大的力气，还不能解气，手掌都忘记收回，保持着打人的姿态。
虽然看不清楚，我能想得出，卓燃如玉的脸颊会留下鲜明的掌印。
卓燃只是笑，笑着摇头，笑着往后退：“姐姐，你一定要问我为什么，我告诉了你，你却不明白，也是也是，我不过将自己关了两日才悟出来的，姐姐又如何会信服。”
“方才的一巴掌是替爹爹打的你。”兰妃收回手，抽出一块丝帕来擦拭，每一根手指擦的用力又重又仔细，“小弟，你是卓家唯一的男丁，你要是从小就顽冥不灵，那姐姐也就死心了，偏偏你这样的好，这样的好，在姐姐心里，你简直是个完美的孩子。”
丝帕轻柔的擦拭在卓燃的脸上，一下又一下：“你若生为女儿身，那么也轮不到姐姐入宫了，文韬武略，你都是一学就会，一点就通，怎么在这么个小丫头身上就想不通了。”
卓燃朗声说，“姐姐的一巴掌打醒了我。”
兰妃大概连眼睛都亮了，欢声而言：“小弟，你想明白就好，想明白就好，姐姐哪里是真的舍得下重手，只是你方才的样子像是中蛊一般，姐姐心里害怕，怕那个乌瑟瑟对你使了妖术，让卓家的基业一败涂地。”
“姐姐，我想明白了，不知那天瑟瑟到底为何恼了我，我一直太爱惜面子，居然没有问清楚就笑着离开，我真傻，万一她以为我真是那样的人，去喜欢了别人，那我岂非要哀怨一生，我这就去找她，找到她去她说清楚。”卓燃温然的，将兰妃又想挥过来的手，捧住了，“姐姐，怀有生孕的人，不能这般动气，伤到孩子怎么办。”
兰妃一把抽回自己的手：“还没有伤到孩子，先被你气死了。”
“姐姐，瑟瑟真的很好，而且我是真心的。”卓燃小心翼翼的搀扶着兰妃，“姐姐，你稳稳坐着就好。”
他在兰妃身前，蹲下来，将头依偎在兰妃的双膝处。
兰妃心里有气，故意坐的笔直，不搭理他。
卓燃软软哼了一声，用脑袋拱了拱兰妃，尾声拖得悠长：“姐姐，不要气，成全小弟。”
兰妃被他缠的板不起脸，兰花指戳在他的额角，笑着低头。
我在心里默默叹一口气，收敛着呼吸，原路退回去，生怕弄出动静，刻意走得很慢。
一直退到与宝珠分手的地方，我再也抱不动怀里，劳什子的名贵礼物，不管不顾的往地上一搁。
这时候才敢大口大口的喘气，才感到脸上凉凉的，用手一摸，都是水渍。
弯下腰，笑个不停，一边笑，一边有圆圆的水珠掉落在地面，晶莹剔透，微微滚动。
身后传来脚步声，我用衣袖将脸都擦过，又用力捏了几下，确定别人看不出什么，才敢抬起头来：“这不是宝蕊姐姐吗。”
“好姑娘，你这是走到哪里去了，姐姐说你过来送东西，让我去迎着，结果找了一圈都没见到人影。”宝蕊带着笑，走到我身边。
“兰亭殿地方大，人少，我没见着可以问路的，只在四周绕圈圈，宝珠姐姐让我走到底右拐，我走了一大圈，又给绕回来了。”其实每个人都有撒谎的天分，几乎没经过想，我是脱口而出。
“娘娘不喜欢看到生面孔，所以殿里伺候着的人是少些。”宝蕊疑惑的摸摸后脑勺：“姐姐是说了往右转吗，明明是往左啊，姑娘快些跟我来，幸好是没有先禀了娘娘，不然娘娘可要等急了。”
“我走的有些累，心里又急，回到原地来歇歇脚，总算是见到宝蕊姐姐了。”我将盒子双臂一拢又抱到胸口。
宝蕊在前面带路，一边打量着我：“姑娘抱着的就是皇上赐的礼物？”
“是，奇珍异宝，必须要小心伺候。”
宝蕊立马被我说得紧张起来：“那姑娘看着点脚下，千万别摔着。”
地面平整如镜，闭着眼都不会摔。
走到珠帘前，宝蕊先赶着掀起一角：“娘娘，皇上身边的乌姑娘来了。”
兰妃稳坐中央：“让她进来吧。”
我一走进去，看到卓燃坐在兰妃身边，他大概没有想到我会来，一杯茶端在手中，喝又不是，不喝又不是，目光有意要避开，又小心的在我不经意时看过来。
兰妃轻咳一声：“乌姑娘，这位是卓少卿，你们见过的。”
虽说是她娘家亲弟，不过在皇宫中，兰妃还是依归而行。
“皇上见到娘娘所赠十分欢喜，让婢子带了回礼来。”我抱着东西不能行全礼，不过是蹲了蹲身。
“过来些，让本宫看看皇上又送来什么，每日差人送这送那，本宫的兰亭殿都快变成藏宝阁了。”兰妃嘴角微卷，眼中却不见笑意，牢牢盯着我的脸。
我佯装什么都不知，听从她的话，多往前走了两步。
“将盒盖打开，是何宝物。”
“是别国的贡品，红烛珊瑚的一对如意。”我打开了盒盖，露出其中的珍品。
兰妃并没有接过，凑着我的手，伸过来摸了摸如意：“这一对颜色真好，放在卧室中又喜气又养眼，皇上真是有心，皇上可还有别话要传给本宫。”
“皇上交代了，手中公务甚多，等公务一去，就过来兰亭殿陪伴娘娘，让娘娘宽心安胎即可。”基本都是皇帝的原话，我单手托着盒子，有些不从力。
兰妃的眼神游荡，不知在想什么，也不喊旁人来接。
我的手腕微微发抖，又不好出声，她不说盖起来，我只能一只手托着，一只手挽着盒盖。
手腕继续抖，幅度越来越大。
我知道兰妃是想故意给我难堪了。
“这对珊瑚很好看。”卓燃终于将手中的茶盏放下来，两步走到我身边，笑嘻嘻的将整个盒子接过去，“家中原来也有件小些的珊瑚摆设，爹宝贝的什么一样，不许人碰，颜色都没这个鲜艳，手感也不如这个细腻。”
他在那边左看右看，像是真的欢喜，不舍得松手了一样。
兰妃的目光转向卓燃时，温和许多，抿嘴一笑：“你要是真的喜欢，我哪次见皇上开心时，帮你讨了去，让你供在家中，让老爹眼巴巴的羡慕。”
“姐姐，珊瑚放置在房中有安神的作用，皇上送来自有一番苦心，我怎么可以辜负。”卓燃跟着笑。
“好啦，只有你的嘴最乖。”兰妃拍拍手，“宝蕊将珊瑚拿去内殿，等皇上来了，请皇上亲手安排放在何处才好。”
我垂着手，还站在原地。
正文 35：和好
兰妃斜斜看我一眼，又是一笑：“你过来跑一次，本宫该给你些什么赏赐呢。”
“跑腿是婢子份内的事。”伺候这个兰妃娘娘，比伺候皇帝还难，每个字都要斟酌，就怕她抓住我的小辫子。
其实，我全身都是小辫子了。
她只要是看我不顺眼，想抓哪里抓哪里。
“给皇上跑腿呢，本宫一定要赏赐你些什么。”兰妃有些不满意我的反应，“你缩到后面去作甚，难道本宫怀着身孕还要这么吃力和你说话。”
“婢子不敢。”继续做鹌鹑状。
“将手伸过来，让本宫看看。”兰妃捏着我的指尖，力气不大，但是反复捏着一小块地方，还是会痛的。
我飞快的看了一眼卓燃，虽然嘴上没说，眼睛里都写着满满的了，卓燃救我，你姐姐对我有成见。
兰妃划过一丝笑，缓缓抬手，从发髻中取出一根发簪，通体金黄，簪头是朵兰花的形状，花心的珍珠有小手指头大：“这是镂空兰花珠钗，够寻常人家吃一辈子了。”
我不明所以然的看着她，兰妃的样子实在不像要送礼，而像是……
簪头尖尖，她下手又快，我就能见到寒光一现，以为自己要血溅当场了。
“姐姐。”卓燃慌乱的喊。
兰妃的手，重重的起，轻轻的落。
手心一凉，珠钗平放，指节一松，兰妃放开了我的手。
“怎么，嫌本宫的礼太小吗。”兰妃轻柔而笑。
我是被吓得魂不守舍，还以为手心要被对穿出个透明的窟窿，回过神来，赶紧谢恩：“婢子谢兰妃娘娘赏。”
“本宫不是因为你今天跑一次腿就赏你，而是上次你将小皇子照顾的很好，他回来说很喜欢那个养猫的姐姐，所以才赏你。”一双和卓燃神似的美目抬起来，正视着我，“以后在皇上身边，什么该说，什么该做，不用本宫再教你。”
“婢子心里明白。”
“明白就好，以后少不得你的赏赐，本宫有些乏累了，你先回去吧。”兰妃掩口打了个哈欠，随意打发了我。
我赶紧退出来，珠钗收在衣袖中，一手心的汗，冷汗。
脚下步子极快，走出了兰亭殿，见到日光，深吸一口气，才发现背后的衣衫都湿了。
其实，我不用害怕兰妃的，如果她不喜欢见到我，大可以回避开，反正再有跑腿的事儿，装个头疼脑热，一来二去，皇上看出点端倪，也不会太执着。
可惜，她是卓燃的亲姐，这一层，我怕是怎么也踏不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