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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林中迷雾-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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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回想起上次住院的情景。当时我十二岁,患了风湿热。当时,那种病很少见,现在就更罕见了。我在医院里住了十天。我记得卡米尔常来医院看我。有时,她会把她那些讨厌的朋友带来,因为她知道那些人可以分散我的注意力。我们经常玩拼字游戏。男孩子们都喜欢卡米尔。她常常把他们帮她录的磁带带到医院去,比如斯蒂利·丹、超级流浪汉乐队和杜比兄弟合唱团的歌。卡米尔告诉我哪些乐队最棒,哪些乐队不行,我把她的话当圣旨。

她在那些树林里被折磨得大声尖叫了吗?

这是我一直想知道的。韦恩·斯托本对她做过什么?他把她绑起来并恐吓她了吗,像对玛戈·格林一样?她挣扎过吗?她像道格·比林厄姆一样自卫过并受伤了吗?他是把她活埋的吗,像活埋印地安那州和弗吉尼亚州的被害者一样?卡米尔忍受了多少痛苦?她生命的最后时候有多么可怕?

现在……新问题出来了:卡米尔是否活着从那些树林中走出来了?

我把思绪转向露西。我想到了她一定正在经受的痛苦,看到亲爱的父亲把自己的脑袋打开花,却不知道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想去找她,说点什么,设法安慰她一下。

有人敲门。

“进来。”

我以为是护士。但不是。是缪斯。我冲她笑笑。我以为她会还我一个笑脸。但她没笑。相反,她的表情比任何时候都更沉重。

“别沉着脸,”我说,“我没事。”

缪斯走到我床边。但她脸上的表情没变。

“我说——”

“我已经和医生谈过了。他说你甚至可以不在这里过夜。”

“那你脸色怎么那么难看?”

缪斯拉过一把椅子,放到床边:“我们需要谈谈。”

我以前见过洛伦,缪斯的这种表情。

这是她的准备投入战斗的表情,是她“我要把你这个龟孙子捉拿归案”的表情,是她“你敢撒谎我会立即识破”的表情。我看到过她对杀人犯、强奸犯、劫车行凶犯和黑帮分子露出这种表情。现在,她正用这种表情看着我。

“出什么事了?”

她的表情没有缓和下来:“和蕾亚·辛格谈得怎样?”

“和我们预料的差不多,”我简单叙述了一下和蕾亚交谈的情况,因为,我的确觉得现在这个时候谈蕾亚不合适,“但最大的消息是,吉尔·佩雷斯的姐姐去找我了。他告诉我说卡米尔还活着。”

我看到她的表情发生了一点变化。毫无疑问,她是好人,但我也不是坏人。人们常说,“真情流露”持续的时间还不到十分之一秒。但我看到了。她好像并没对我说的消息感到吃惊。不过,这个消息仍然让她内心震动了一下。

“缪斯,出什么事了?”

“我今天和洛厄尔警长谈过了。”

我皱皱眉头:“他还没退休?”

“没有。”

我本想问她为何去找他,但我知道缪斯的作风。她自然要去接触负责侦破那些谋杀案的警长。这也从某个方面解释了她现在对我的态度。

“我猜猜,”我说,“他说我对那天晚上的事撒了谎。”

缪斯没说是或不是:“事情很蹊跷。你不这样认为吗?你正好在案发当晚擅离职守。”

“你知道是为什么。你读过那些日记。”

“是的,我读过。你和女朋友溜出去幽会。然后,你又不想让她陷人麻烦。”

“对。”

“但那些口记里还说你满身血迹。这也是真的吗?”

我看着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我现在假装你不是我老板。”

我吃力地坐起来。腰上缝合的伤口疼得要命。

“洛厄尔说我是嫌疑犯?”

“他没必要这样说。你也不会因为我问了这些问题就成为嫌疑犯。你对那天晚上的事情撒谎是——”

“我想保护露西。这你已经知道了。”

“对,我知道你已经告诉过我的事。但你可以从我这个角度想想。我需要不按程序、不带偏见地处理这个案子。如果你是我,你不会问这些问题吗?”

我想了想:“明白了。好的。你问吧。想问什么都可以。”

“你妹妹怀过孕吗?”

我坐在那里,目瞪口呆。这个问题像一记左钩拳般令我措手不及。她可能是故意这样的。

“你没开玩笑吧?”

“没有。”

“那你为什么这样问?”

“回答问题。”

“没有,我妹妹从未怀过孕。”

“你确定?”

“我觉得,如果发生那样的事,我应该知道。”

“是吗?”她问。

“但我仍然不明白。你为什么这样问?”

“我们处理过这样的案子,女孩子出了这种事却瞒着家人。你知道的。有个案子中,甚至女孩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直到产下婴儿。还记得吗?”

我记得。

“嗯,缪斯,我现在滥用一下职权。你为什么问我妹妹是否怀过孕?”她审视着我的脸,目光像黏糊糊的虫子一样从我脸上爬过。

“别那样看着我。”

“科普,你必须拯救自己。你知道的。”

“我没必要做任何事情。”

“不,你有。洛厄尔还在调査这个案子。这是他的宝贝案子。”

“洛厄尔?十八年前他们逮捕韦恩·斯托本之后,那个乡巴佬就没再过问这个案子了。”

“但这仍然是他的案子。他是负责人。”

我不知道该如何理解这句话:“洛厄尔知道吉尔·佩雷斯一直活着吗?”

“我把你的推论告诉他了。”

“那你为什么突然用这些卡米尔怀孕的问题来伏击我。”她没说话。

“好,那就这样演下去吧。嗯,我答应过格伦达·佩雷斯不会把她的家人牵涉进去。但你可以如实告诉洛厄尔。也许他会继续让你参与他的调査一一我对你比对那个乡巴佬瞀长信任得多。关键是,格伦达·佩雷斯说我妹妹活着从那些树林中走出来了。”

“但是,”缪斯说,“艾拉·西尔弗斯坦又说她死了。”

空气停止流动。她脸上那种真情流露这次更明显了。我死死盯着她。她没躲闪,与我对视着。但最后,她先败下阵来。

“缪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她站起来。她身后的房门打开了。一个护士走进来。她一句话也没说,就把一个血压计绑在我手臂上,开始给我里血压。她还把一支体温计塞到我嘴里。

缪斯说:“我马上回来。”

体温计还在我嘴里。护士父测了我的脉搏。一定比正常速度快。我想含着体温计喊“缪斯”!

但她已经走了。我只好躺回床上干着急。

怀孕?卡米尔可能怀过孕吗?

我觉得不可能。我尽力回忆着。她开始穿宽松衣服了吗?她怀了多久一几个月?如果有什么迹象,父亲会注意到的,他是妇产科医生。妹妹不可能瞒得过他。

但话又说回来,可能她根本没怀孕。

我不知道缪斯在胡说些什么,我妹妹绝对不可能怀孕。我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有一点我很清楚,缪斯显然没把她知道的情况都说出来。她的问题不是随便提出来的。有时,为了破案,一个好的检察官也需要这样做。你需要假定某个荒谬的想法是成立的。但你还需要看看。看看它可能怎样把案情结合起来。

护士终于忙完了。我伸手拿起电话,拨通家里的号码,看看卡拉怎样。听到格蕾塔友善的声音“你好”,我非常吃惊。

“嘿。”我说。

她声音中的友善立即消失了:“听说你会没事的。”

“他们是这样说的。”

“我现在在这里陪着卡拉格蕾塔毫无表情说,”如果你同意,我可以让她今晚到我那边去睡。“

“那太好了,谢谢。”

电话两头短时沉默。

“保罗?”

她通常叫我科普。我不喜欢听她这样叫我。“嗯?”

“卡拉的幸福对我很重要。她仍然是我侄女,仍然是我妹妹的女儿。”

“我明白。”

“但是,你对我毫无意义。”

她把电话挂断了。

我重新坐起来,等着缪斯冋来,同时试图用疼痛的大脑把头绪理清楚。我一步一步回忆起来。

格伦达·佩雷斯说我妹妹活着从那些树林中走出来了。

艾拉·西尔弗斯坦说她死了。

我应该相信谁?

从某种角度讲,格伦达·佩雷斯显然是正常人,艾拉·西尔弗斯坦却一直是个疯子。

答案:相信格伦达·佩雷斯。

我还意识到,艾拉·西尔弗斯坦一直在说不想让过去的事情重新曝光。他杀了吉尔·佩雷斯,还想杀我,因为他不想让我们继续调查。他可能猜到了,只要我认为妹妹还活着,就会一直査下去。他知道,如果我认为有机会让卡米尔回家,不管结果怎样,我都会去挖,去掘,去做任何必要的事情。他显然小想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是我给了他撒谎的动机,是我促使他说我妹妹死了。

另一方面,格伦达·佩雷斯也想让我停止调查。只要我继续调査,她的家人就有真正的危险。她罗列的那些欺诈罪和其他罪名都会被暴露出来。因此,她也意识到了,让我停止调査的最好方式,就是说服我相信,事情和二十年前没什么两样,韦恩·斯托本已经杀了我妹妹。说我妹妹死了对她有利。

但她没这样做。

答案:相信格伦达·佩雷斯。

我感觉到,一线希望一又是这个词一从我胸中升起。

洛伦·缪斯回到病房,并随手关上房门。“我刚才和洛厄尔窖长谈过了。”她说。

“结果呢?”

“和我先前说的一样,这是他的案了。未经他允许,我不能透露某些事情。”

“你说的是怀孕问题?”

缪斯轻轻坐下,好像椅子可能被她压垮似的。她还把双手放在大腿上。这是很奇怪的现象。她平日风风火火,像个安非他明吃多了的西西里岛人,你会生恐她被疾驰而过的汽车撞上。我从来没看到过她这样安静。她双目低垂。我心里微微一颤。她正在尽最大努力做正确的事。她总是这样。

“缪斯?”

她抬起目光。我不喜欢看到的情景。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你还记得我让安德鲁·贝雷特到营地去的事吗?”

“当然,”我说,“贝雷特想测试一下他的新雷达探地机。结果呢?”

缪斯看着我。这就是她的全部动作。她就那样看着我。我看到她的眼睛湿润了。然后,她向我点点头。这是我见到过的最痛苦的点头。

我的世界轰地坍塌了。

希望。希望本来已经悄悄爬上我心头。现在,我的心伸出魔爪,将它彻底粉碎了。我无法呼吸。我拼命摇头,但缪斯却还在点头。

“他们在离发现其他两具尸体的地方不远处找到了遗骸。”她说。

我更用力地摇起头来。不要现在告诉我。不要在发生了所有这些事情之后才告诉我。

“女性,身高一米七二,埋在地下的时间可能在十五到三十年之间。”

我又摇了摇头。缪斯不说话了,等着我恢复镇静。我尽力理清思绪。尽力不去听她说的话。我尽力分隔大脑,尽力回忆过去。然后,我想起了什么。

“等等。你问过我卡米尔是否怀孕。你的意思是说,那具尸体……他们可以借此判断出她怀过孕?”

“不仅仅是怀孕,”缪斯说,“她生过孩了。”

我愣愣地坐在那里。我想接受听到的话。但却不能。听说她怀孕是―回事。可能发生那样的事。她可能做了流产什么的一我不知道。但说她怀孕足月,还生过孩子,而现在她又死了,在所有这些事情发生之后。

“缪斯,去查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会的。”

“如果说有这么个孩子……”

“也要找到。”

39

“我有消息了。”

亚历克西·可可罗夫尽管相貌丑陋,仍然是个让人印象深刻的人。20世纪80年代末,也就是苏联解体,他们的生活永久改变之前,可可罗夫还是索希在InTourist旅游公司的部下。想到这点,你会觉得很滑稽。他们在国内时都是克格勃精英。1974年,他们都是阿尔法小组成员。这个小组的使命本来是抗击恐怖活动和犯罪行为,但1979年一个寒冷的圣诞大假早晨,他们的人却袭击了位于喀布尔的达鲁阿曼宫。不久之后,索希就得到了在InTourist旅游公司的这份工作,搬到纽约来了。可可罗夫,一个与索希从来就不特别合得来的人,也来到纽约。他们都抛下了家人。事情就是这样。纽约是个有诱惑力的地方。只有最坚毅的苏联人才会被允许去那里。但即使意志最坚定的人,也需要受到一个自己不喜欢或信任的同事的监督。但即使意志最竖定的人,也需要有人提醒,家里还有所爱的人可能正在受苦。

“继续说。”索希说。

可可罗夫是个酒鬼。一直就是。但年轻时,这几乎对他有利。他身体强壮,脑袋聪明,酒可以让他更凶猛。他像狗一样忠实地执行命令。现在,他已经上了年纪。孩子们都巳长大成人,用不上他了。妻子多年前就离开了他。他很可怜,但话又说回来,他的辉煌本来巳经成为过去。的确,他们不喜欢对方,但仍然有一种纽带将他们连在一起。可可罗夫

已经变得对索希十分忠诚。因此,索希一直没解雇他。

“他们在那些树林中发现了一具尸体。”可可罗夫说。

索希闭上眼睛。他没料到这点,但一点不吃惊。帕维尔·科普兰想把过去重新挖出来。索希本想阻止他。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为好。盖夫雷尔和艾琳,他的哥哥和姐姐,被埋在一个万人坑里。没有墓碑,没有身份,骨灰挨着骨灰。索希从来没有为此烦恼过。但有时,他也会想。有时他会想,如果盖夫雷尔哪天重新站起来,会不会指责他这个小弟弟,他这个六十多年前偷偷多咬一口面包的小弟弟。索希知道,那只不过是—口面包。不会改变任何事情。但他每天早晨仍然会想到自己做过的事,想到那门多咬的面包。

这和他的情况一样吗?死人在呐喊,他们要报复?

“你是怎样知道的?”索希问。

“帕维尔来这里之后,我一直在关注本地新闻,”可可罗夫说,“他们在网上公布的。”

索希笑了。两个最勇猛的老克格勃用美国互联网捜集信息。真是讽刺。

“我们应该怎么做?”可可罗夫问。

“做?”

“对。我们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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