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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惊鹤潜龙记-第16章

小说: 惊鹤潜龙记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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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武林豪杰虽然武艺高强,但终其一生为人驱使,只不过如同棋盘上的一枚枚棋子般被人提来提去而已。想到此,他感到眼前一阵乱糟糟的光在晃动,不由慢慢垂下头去。
  正自心灰意懒之间,忽觉自己的手被一只绵软的柔荑握住,鹤云抬起头来,只见舒眉望着自己的双眸清澈如水,满含关切。二人四目交投之间,鹤云忽然想:“这天下大事与我又有什么相干,与其终日奔波辛辛苦苦的做什么英雄,我倒宁愿日日让眉儿这么含情脉脉地看着……”这么想着,心中才有一丝惬意温暖。
  只听华玉臻依然狂笑不止:“可见天下英雄原来全是阴险无耻的。要做英雄,便要先学阴险无耻!处处仁义的英雄,天下又何曾有过?傅抟山,你终日以侠义自命,可你扪心自问,算得是个英雄么?”这句话问得独龙岭上柳含烟、刘元吉等人均是一愣。众人虽知他在强辞夺理,但细想之下又颇觉这华玉臻言之有理,不由心中均觉一阵气沮。柳含烟更是想:“这华玉臻的话也有几分道理,真正的'英雄'二字,天下又有谁担当得起!”鹤云的脑中却闪过许公祠那残破的庙堂,想:“真正的英雄,天下未必便没有,只是象我们这样平平常常之人,这一辈子注定要碌碌无为,如何做得了英雄?”舒眉静静地望着他们,暗想:“他们为何都是这样满腹心事?哼,人生在世,难道当真非要做什么英雄不可么?”傅抟山霍地双眉一扬,朗声道:“傅某只求做个俯仰无愧于天地的好汉子,做什么狗屁英雄?”华玉臻听了这话,脸色一变,似是被什么物事击中了要害,怔怔的有些说不出话来。
  傅抟山目光如电,道:“师弟,你如此为非作歹,却又想出这多连篇鬼话来终日自欺欺人。难道你杀人之时,一点也不觉心中有愧么?”华玉臻冷冷道:“杀得多了,也就无所谓了!”傅抟山凝视眼前这张阴冷的面孔,缓缓点了点头,惨然道:“如此,我也只得替师尊清理门户了!”华玉臻呵地一笑,道:“你要杀我只管动手便是,又何必如此惺惺作态?”说着扬起手中长剑,当胸一横。
  傅抟山紧盯着他手中那把紫气沉沉的长剑,道:“师父留给你的这把惊虹剑果然与我那把紫电剑颇为相似,怪不得这许多人将你认做了我!”华玉臻怒道:“哼,他将惊虹剑传给我,却将掌门人才堪配与的紫电剑留给了你!老东西事事都向着你,那六如剑法对你倾囊而授,却只传了我一招'大梦七式'!”傅抟山沉声道:“六如剑法对心性苛求极严,你贪欲太盛,师尊没有传授是怕你心气浮躁而走火入魔!”华玉臻怒喝道:“少罗嗦,快快拔剑,紫电惊虹,今日正好见个高下!”傅抟山淡然道:“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自悟透六如剑法的心意之后,我已不再用剑与人过招。”华玉臻低吼道:“你竟要空手接我的惊虹剑?”傅抟山缓缓退开两步,道:“不错,你我一招定输赢!”岭上众人齐齐一惊,高手比拼往往要千招开外才分出胜负,这傅抟山竟要以空手一招之间与华玉臻分出高下!
  华玉臻的目光变得阴冷如刀,森然道:“好,咱们一招定生死!”说话之间,惊虹剑剑上紫气暴长。一道紫芒愈来愈盛,映得他须眉尽赤。众人见他剑气由内而外,威势逼人,无不心惊。柳含烟暗里吃了一惊:“想不到这华玉臻剑气功夫如此了得,适才这厮想来是故意输与我,未必便是他真实功夫。”鹤云和舒眉对望一眼,均从对方的眼中读出了一种忧虑:“这一战若是傅抟山败了,独龙岭上的人只怕都要死无葬身之地!”傅抟山的眼睛霍地明亮起来,一瞬间独龙岭上猛然腾起一片寒冷萧瑟的剑气。那些野木衰草在剑气中齐齐打了个寒颤,然后便微微抖颤起来。
  在这一刻,傅抟山在众人的眼中已变成了一柄剑,一柄光耀八荒无坚不摧的利剑!
  岭上众人给这威势逼得神气一凛,不由一起向后退去。
  华玉臻忽然觉得自己手中握着的不是削金如泥的惊虹剑,而是一根软软的稻草。这是他习剑以来从未有过的感觉。那柄神异的惊虹剑似是也感到了那迫人眉睫的威势,陡然间紫光大减。
  柳含烟蓦然间感到一阵悲哀,这神气合一以气御剑的境界原以为只是传说中言,不想今日亲见世上果然有这样的功夫,不由长叹道:“不战而屈人之兵,傅抟山当真厉害!”随着这声叹息,众人都知道这华玉臻非败不可了。
  哪知便在此时,华玉臻陡地刺出一剑。
  好犀利的一剑!惊虹剑上紫光骤炽,犹如怒龙出海直刺向傅抟山的心口!华玉臻毕竟不同凡响,在人人均以为不可能时,破釜沉舟地刺出了这劈山拔岳的一剑。惊虹剑光芒暴吐,在白茫茫的天地间腾起一道凄厉的紫虹。人人在这一剑之前都觉得一阵窒息。
  傅抟山仍凝立不动,气势沉稳如山。
  剑已到,那道紫虹映红了他的脸。
  就在这一瞬间,傅抟山的身子忽然迎着那道紫虹切了进去。
  鹤云只觉眼前一花,竟然没瞧清傅抟山是如何挡开这威风八面的一剑的。但随着那道惊虹的消失,华玉臻忽然惨叫着飞起,从那道骇人的绝壁上跌了下去。
  众人听得这声郁闷的惨叫,全是长出了一口气。柳含烟忍不住道:“想不到六如剑法精妙如斯!傅大侠只怕已无敌于天下了。”傅抟山眼望绝壁,黯然摇头道:“世间又有谁能无敌于天下?华玉臻性情乖戾,心神大乱之下使出这等有死无生的险招,必然一败涂地。”柳含烟忽然问:“傅大侠,你们当真要将这重宝兵书运往武昌?只是依老夫之见,这陈理终究是一个扶不起来的阿斗。此刻朱元璋已将武昌围得水泄不通,据传武昌城内人心惶惶,陈友谅手下不少官员正自大肆搜刮民财,以备城破之时用来买命。傅大侠便将这几车财宝运到武昌,就能挽得起这将倾的大厦么?”一种落拓寂寞的神色掠上傅抟山的脸,他转向鹤云和刘元吉道:“在下只是受人之托,却不知刘天王和陆公子有何见解?”刘元吉古铜色的脸上已渗出豆大的汗珠,低下了头久久不语,显是心中犹豫之极,隔了良久才道:“便杀进武昌城中,这许多珠宝只怕也便宜了那些官老爷们用来买命的!嘿,但若不送回武昌,岂不是辜负了先帝重托?”傅抟山忽道:“其实,你那先帝陈友谅根本也不想要这财宝!”岭上众人听了这话齐齐一惊,刘元吉瞪起泛着血丝的双眼道:“傅大侠此话怎讲?”傅抟山长叹了一口气,道:“刘天王和楚先生此次奉命出行原本是极其隐秘之事,但你可知道为何你们动身不久,便被汝阳王得知了兵书珍宝的消息,更奇的是数日之间落梅山庄埋有兵书重宝的事便传遍江湖?”鹤云心头一直存着这个疑团,这时听得傅抟山一问,忙道:“不错,而且江湖之上更将兵书传得神乎其神,说什么文者得之可席卷于天下,武者习之可无敌于江湖。这到底是谁走漏的风声?”“走漏的风声的人……”傅抟山神情寂寥地缓缓道,“正是楚千里楚老先生!”他看到岭上众人均是一副将信将疑的神色,又道:“而且楚先生是奉命行事,下令命他故意走漏讯息之人便是陈友谅!”刘元吉大声道:“万万不能!先帝命楚先生和在下舍身忘死来这落梅山庄取宝,却又命楚先生故意走漏讯息,天下哪里有这样的人?先帝断不会做出这等糊涂事来!”鹤云的眼内忽然有泪涌出,颤声道:“莫非……莫非陈友谅是想引开朱元璋的追兵?”傅抟山沉重的点了点头,道:“陈友谅一代枭雄,如何不知逐鹿天下绝非几车珍宝一部兵书所能做到的?但他鄱阳湖大战被朱元璋打得一败涂地,自己又重伤将死,他知道自己的儿子即便突围逃至武昌,也旋即会被朱元璋的穷追猛打的。他死前命楚先生和刘天王取宝,其实不过是个幌子,陈友谅的用意却还是要将这落梅山庄埋宝之事传扬出去,只盼朱元璋一时心动,也派兵前来争掠。这杭州是张士诚之地,若是二人开战,他大汉陈氏便可乘机休养生息!”刘元吉的双拳纂得紧紧的,喃喃道:“那为何、为何楚先生从未将先帝的这番意思告诉过我?”傅抟山道:“楚先生怕你心急误事。当初他传讯给我,命我在和他会合之前,将这落梅山庄埋有兵书重宝之事遍传天下。那兵书神乎其神的故事也是楚先生杜撰出来的,”说着展开一张纸笺,递与刘元吉,“这是当初楚先生派人送与我的书信!其中原委,刘天王一看便知。”刘元吉接信瞧了片刻,不禁黯然道:“这确是楚老先生的手迹……原来、原来咱们在先帝眼中只不过是个过河的小卒!”鹤云听了这话,暗想:“这么说,当初师父之所以将内力传给我,命我将秘图交给刘大哥,倒未必想让我替他夺回珍宝,只是替他将这谎言说到底罢了。原来我历尽艰险所做的只不过是个有进无退只败不胜的事!”想到此更觉心中一片空荡荡的,犹如一觉醒来发觉自己一个人在茫茫无际的大海上飘荡。
  柳含烟双目一亮,道:“陈友谅这舍卒保车之计也是无可奈何之下的上策,只是朱元璋是何许人也,终究是未中他的计谋,照样兵贵神速的合围武昌!既然如此,傅大侠,你们又何必甘冒奇险地将这些珍宝送进武昌……”他这时死里逃生,不禁又对这珍宝大是动心,立时在心中盘算如何说动傅抟山几人。
  傅抟山扭过头望着鹤云,道:“鹤云,你是楚先生的弟子,依你说这珍宝要运去何处?”刘元吉懒懒地道:“不错,若是楚先生在,洒家便听他的;楚先生不在,洒家听他的弟子的便是了。”鹤云看到岭上众人全神色异样的盯着自己,迷茫之中更觉一阵忐忑,喃喃道:“此时送宝至武昌,便如同送到朱元璋手中一般,这可如何是好?”柳含烟目光闪动,道:“那不如还将它们留在此间!”舒眉却摇头道:“不好不好,若是留在这里,疏梅园内只怕又无一刻安宁了,这么提心吊胆的日子我可一天也不愿过了。我……我宁愿回峨眉山去!”傅抟山点头道:“正是,金玉满堂,莫之能守。不说旁人,单是那爱财如命的张士诚,庄主如何对付?”柳含烟看看爱女,瞧瞧珍宝,一时哑口无言。
  鹤云忽然道:“刘大哥,你与我师父最是熟捻,若是他老人家在此,却又会如何?”刘元吉望着远处飘动的浮云,道:“楚先生历来视钱财如粪土,他必将之散诸天下!”鹤云听了这话,只觉眼前一亮,道:“傅大侠,你曾说河南大旱,人们饿得连人肉也吃了,咱们何不以这一大批金银置人手,购粮米,大赈灾民?”傅抟山伸手在他肩头重重一拍,道:“好,小兄弟,凭你这句话,傅抟山交了你这个朋友!”
  午后的日光更加耀眼,清爽的风中有一抹淡淡的花香,恰似一首哀婉而又无韵的歌,在别离人的眼中心中浅浅地唱着。
  柳含烟望着装满了几辆大车的数箱珍宝,忽然间有一种说不出的轻松和安然,忍不住想:“这些年我为了它们费尽了心计,怎地这些让我日思夜想的宝贝要离我而去,心中却一片欢喜?嗯,是了,这些年来我虽然日夜盼着早一天找到它们,可心中却也将它们视为一个担负不起的重负,只是我自己不知道罢了。嘿,我有了眉儿,这便是天下无价的珍宝!”傅抟山看到柳含烟脸上的阴霾忽然一扫而光,不由笑道:“柳庄主,拔除欲箭,究竟安稳!”柳含烟哈哈大笑:“傅大侠此番不但医好了柳某身上之伤,更医好了我心上之伤呀!”刘元吉搔首问:“鹤云,傅大侠说什么'拔出玉箭',那是什么意思?”鹤云道:“那好似是佛经上的话,是说一个人拔除了心头的贪欲之箭,才可得到真正的自在安稳。”他口中和刘元吉说话,眼睛却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舒眉。
  舒眉这时已换了一身紫色衣裙,恰是二人初遇时的打扮,在鹤云眼中更觉妩媚。舒眉给他看得面上发红,暗道:“这一去,不知要何时才能相见,他怎地也不和我说句话?”忽然间一阵心慌意乱,不由低下头去。
  鹤云见她慢慢垂下头去,心中一片黯然,暗想:“她低下头去,不再看我,莫非终究对我心存芥蒂?”正自怨自艾之间,猛听得刘元吉一声吆喝,啪的一声清脆的马鞭声响,马车已然缓缓而动。郁闷之下,鹤云忽然伸手自刘元吉腰间抢过酒葫芦,昂首便饮。
  柳含烟回过头来,忽见女儿脸上珠泪莹然,不由问道:“眉儿,你怎么了?”舒眉淡淡笑道:“没什么,这里风好大,我的眼给迷了一下。”车队已然渐行渐远。
  忽然间只见鹤云霍地转过头来,大声喊道:“眉儿,等我——我定会回来看你!”刹那间舒眉的眼泪象断线的珍珠般止不住的落了下来。
  鹤云的那几口酒喝得有些急了,这时忍不住在马背上大声咳嗽起来……
  (王晴川完稿于一九九五年夏)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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