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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我的父亲母亲-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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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亲答应一声,从夏木匠身边走过去了。
  母亲走了几步,回头看了一眼,见夏木匠还在那儿站着。所以,今天她走过学校时,便没有放慢脚步,而是很快来到了井台。来到井台再一看,才发觉夏木匠已经走了。
  母亲来到井台不多久,父亲就来了。
  父亲朝母亲笑了笑。
  母亲打完了水,该父亲打了。父亲打水时,母亲则拿过扁担,准备着担起水桶,只是动作慢一些。
  母亲磨磨蹭蹭的,当然是想和父亲说话。
  母亲果然说:“听人说,你家在县里住……”
  父亲说:“是呀。”
  母亲说:“那你咋不回家?咋上我们三合屯来了?”
  父亲说:“这个呀!我想来,我就来了。”
  母亲说:“你在这儿能呆惯?”
  父亲想了想说:“慢慢就惯了。”
  这时母亲已经担起水桶,她就不再说啥,走了。
  十九
  明天该轮到父亲到母亲家吃派饭了。
  母亲对此早已心中有数。实际上,她一直都在留意着父亲的“动向”。还在今天一早,她就有意到街上去了好几次。她又是倒灰又是扫院子,总之还要找点儿借口。后来她终于看见了父亲。她见父亲被邻居毛嫂领着,走进了毛家的院门。父亲也看见了她。不过,父亲和母亲并未说话。他们只是相互看了一眼……
  母亲进屋后姥姥对她说:“差点儿忘了跟你说,东屋你毛嫂昨个儿过来了,她说今儿先生……”
  母亲说:“不叫先生,叫老师。”
  姥姥说:“对,叫老师。……她说老师今儿轮到她家吃饭了。”
  母亲一听是这,就放心了。
  母亲说:“我知道。”
  姥姥说:“你知道?你咋知道的?”
  母亲说:“我估摸的啊!”
  姥姥说:“你估摸的?你咋估摸得这么准?”
  母亲说:“前天是张婶儿家,昨天是李叔家,今天不是毛嫂家了嘛!”
  姥姥说:“你倒挺能估摸的!……”
  下午,母亲又去打水。走过学校时,她又听见了父亲的念书声。不过,这次父亲并不是在念,而是在讲。
  母亲听见父亲说:“现在我有六棒苞米,李财又送来两棒儿。王灵芝又拿来了一棒儿,同学们想想,我手里这会儿是几棒苞米?”
  静了一瞬。
  然后她听见一个男孩儿说:“九棒儿!……”
  随即就听见许多孩子一哄声儿地说:“九棒儿!老师手里有九棒苞米了!……”
  接着又是父亲的声音:“同学们说的对。现在我有九棒苞米了。同学们看黑板。这是我手里的六棒苞米,现在再加上两棒儿,最后再加上一棒儿,最后等于几呢?大家一齐说。”
  同学们立刻齐声说:“等——于——九——!”
  母亲听到这儿,就不再往下听了。母亲今天心里有事儿,比较清醒。母亲来到井台,动手打水。今天父亲来晚了。母亲都打完水了,父亲还没来,母亲有意磨蹭了一会儿,父亲才来了。
  父亲着急忙慌的,几乎是跑来的。
  母亲看了父亲一眼。
  母亲这才低下头说:“明个儿,该轮到在我家吃饭了。”
  父亲说:“真的呀!太好啦!”
  母亲担起水桶走了。刚走几步,又听父亲说:“那……明早就不用叫我了。”
  二十
  第二天一大早,母亲就起来了,当时天还没亮。母亲心里有事儿呀!母亲心里一直鼓鼓捣捣的无法安稳。母亲蹑手蹑脚地起了身,她知道天还早,她不想惊动了姥姥。可是,母亲刚伸手拿衣服,姥姥就发了话。
  姥姥说:“这么早就起来了?天还早着哪!看你这一晚儿,翻身打滚的,折腾我一宿都没睡好……”
  母亲知道现在挺早的,一时也有些犹豫,可她最终还是打定了主意。她借着微曦的晨光,三下两下就把衣服穿好了。
  母亲出了一趟屋门,发现天真是早着呐。母亲看了看清晨的天空,看了看笼罩在一片清白中的村庄……之后,便重新回到屋里,回到了厨房。
  她决定还给父亲烙葱花油饼,外加韭菜炒鸡蛋。
  一经决定,先要准备东西,她舀了白面,拿了鸡蛋,又去菜园里割了韭菜拔了葱。她先和了面,放面盆里醒着。接着便扒葱洗韭菜,洗完又切了。最后再把鸭蛋一打……
  做完这些之后,她朝门外看了一眼。
  她是在看时间。她家没有钟表,只能看天色。她不能把饭做早了,那样饭就凉了;她也不能把饭做晚了,那会耽误上课。
  她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就刷锅点火。她先炒了菜,盛出来,盖好。接着就动手擀饼,擀了又烙,烙好一张铲出一张,铲出来的饼都放在青瓷碗里,最后把青瓷碗往锅里一放,再盖上锅盖。
  在做这一切的时候,母亲始终双唇紧闭,面容严肃而又认真。
  这一切都做完了,母亲轻轻地吐了一口气她估摸父亲就要来了,人便站在外屋门口,眼睛看着大街。
  父亲向母亲家走过来时,母亲正在那儿站着。屋门敞开着。她站在这儿就像站在一张画儿里一样,门框是画的边缘,她就是画上的人物。
  在朦胧而清白的晨光里,这张画模糊而又真切。
  父亲看见母亲时,就是这么个印象。
  父亲刚来到院外,母亲就迎了出来,母亲并未说话,她只在看他,母亲看父亲时,目光十分热烈。母亲虽末说话,目光却说出了一切。
  父亲进了院。
  这时候,姥姥也起来了,她正在屋里认真谛听,伸长了脖子,头一动不动。
  父亲刚一进来,姥姥的声音就从里屋传出来:“弟儿呀,老师来了吧?”
  母亲说:“来了。”
  姥姥接着说:“我就说嘛,不是你的脚步声嘛!……快让老师进屋来,进屋让我看看,看看他啥样儿?”
  父亲又进了里屋,母亲也跟着进来。
  姥姥一边说话,一边将身体挪动了几下,挪到了炕沿前。她一手扶着炕沿(害怕从炕上掉下来),一手凭空伸着,并且轻轻划动着,对父亲说:“孩子,你过来,快过来,让我看看你……”
  父亲一时有点不知所措。
  只听母亲对他说:“我娘眼睛坏了。”
  父亲这才走过去。一触摸到他的身体,姥姥立刻说:“这孩子,这么高!你坐下,你坐下呀!”
  父亲在炕沿上坐下,将脸对着姥姥。姥姥便抖着手,在父亲脸上触摸起来。
  姥姥边摸边说:“真是个好小伙子!一看就是个好小伙子!看这脸,看这腮帮子!看这耳垂!看这鼻梁骨!看这厚嘴唇子!……”
  姥姥说着摸着,突然笑了,说:“你这么个好小伙子!你就娶我家招弟儿当媳妇吧!”
  父亲当时就红了脸,可是接着他又笑了一下。
  母亲没有看到这个情景,她已经到厨房来了,她搬来桌子,端来菜,又端来葱花油饼,又拿来筷子。
  母亲说:“上炕吃饭吧。”
  在我的家乡,吃饭都在炕上,需盘腿坐在桌前,父亲早知道这些。而且,家里来了客人,只能由家主人做陪,别人都需客人吃过了再吃,这些父亲也知道的。
  父亲脱了鞋,上了炕。
  母亲一直在看着父亲,也在看着青瓷碗。父亲拿起了筷子。他对青瓷碗并没什么感觉。很显然,他并不认识这只碗。
  父亲又把筷子放下了。
  父亲说:“大婢儿,招弟,一块吃吧。”
  母亲说:“你是客,你先吃。”
  姥姥一直谛听着,这时点点头。
  父亲重新拿起了筷子。
  母亲走过去,故意把青瓷碗朝父亲推了推。父亲仍然没有反应,母亲注意到了这一点。父亲开始吃饭。
  这时姥姥说:“家里多久没有男人吃饭啦?吃得多香!听着就香!”
  父着吃着葱花儿油饼。
  父亲吃着吃着,突然听见母亲说:“你认得我家的碗不?就是这个青瓷的……”
  这话问得父亲挺疑惑,就端起青瓷碗看了看,然后说:“不认得。”
  姥姥一听母亲的话,立刻就笑了,说:“可真是瞎了招弟儿一片心了。盖学校吃公饭,她调着样儿做好的,就指望你吃呢!你是老师呀!……就用这碗送去的。”
  父亲听了姥姥的话,心里忽然明白了,父亲当时挺机灵,他马上就说:“要说吃公饭?这碗我还真使过。”
  母亲说:“你使过?”
  父亲说:“我说嘛,有点眼熟嘛!”
  母亲说:“碗里的饭,你也吃了?”
  父亲说:“吃了,吃了。”
  母亲看着父亲。
  母亲说:“你吃了,那你说,你都吃啥了?”
  父亲大概没想到母亲会这么问,父亲立刻就慌了,不知道怎么好了。
  母亲说:“我告诉你吧!我头一天送的葱花油饼,第二天送的小米干饭和韭菜炒鸡蛋,第三天送的是蘑菇馅儿蒸饺儿……”
  父亲怔怔地看着母亲。
  母亲已经看出来了,她是从父亲的神态上看出来的,看出来父亲并没吃过。
  母亲便说:“等下次吧,下次你再来吃派饭,我就给你蒸蘑菇焰儿饺子。”
  第五章
  二十一
  有一天,父亲到镇上去了一趟。头天晚上,村长给父亲捎了个信儿,让他到镇上的中心校去开会。开完会以后天还早,父亲便到供销社去了一趟,想给学生买些本子回去。买完本子后,他又在里面转了一会儿,转到卖妇女用品的柜台时,突然看见了一只镀着银光的发卡,觉得挺好看,就买了下来。他开始并没想买,都走出供销社的门了,觉得必须买,就又重新回到供销社,买下。
  当然是给母亲买的。
  父亲还想马上就把发卡送给母亲,为此他还专门到井台去了一趟。无奈这时已经过了打水的时间,就只好等到第二天了。
  发卡被父亲装在了裤兜里。因此,第二天上课时,他就总是时不时将手伸进裤兜去摸一摸。并且,他这天还比母亲早一步就来到了井台。
  父亲一边打水,一边朝屯里张望着。他打完了第一桶水,母亲也走过来了。
  母亲也早早就看见了父亲。一看见父亲,不知不觉就加快了脚步。母痫来到井台跟前时,父亲正在打第二桶水。
  母亲站在井台下边,看着父亲打水,同时说,“你昨儿上镇上去了。”
  父亲说,“是呀。你咋知道?”
  母亲说,“我看见了。”
  这期间,父亲已经把第二桶水打上来了。他一边解着井绳,一边说:“我开会去了。我还给学生买了些本子。我还买了个发卡子。”
  母亲说,“发卡子?”
  父亲解下了井绳,腾出了手,把发卡掏出来,用手掌托着,伸向母亲,说:“你看。”
  母亲看着发卡,知道这准是给她买的了,便红了脸。不过,她却什么也没说。
  这时父亲说:“你要是喜欢,就给你吧。”
  母亲仍然不说话,看着发卡。看着看着,便突然伸出手,一把将发卡抓到了自己的手里。动作是那样快,快得像抢似的。而且,她甚至都没再看,就迅速揣进了衣兜。
  父亲也没再说什么,他抓起了扁担,担上了水桶,走了。母亲则看着父亲的背影,一直看到他走进学校。母亲刚想把发卡掏出来仔细看,甚至手都伸进了衣兜,一抬头时,却看见夏木匠站在屯头的土坎上,似乎正朝这边张望,就赶快把手抽出来了。
  二十二
  母亲打完水,回到家,把水倒进水缸后,再一次把发卡掏出来。
  母亲家里有一块小方镜子,她又来到镜子跟前,把发卡带在头上。
  母亲对着镜子左照右照,心里充满了喜悦,几乎忘情了。
  姥姥不知母亲在干什么,问她:“弟儿,你鼓鼓捣捣地干啥呢?”
  母亲这才缓过神儿来,她急忙说:“我没干啥。”
  母亲一边说,一边就把发卡取下来了。然后,她又拿过了包袱,把发卡放进了包袱里。
  以后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没有再戴它。她倒是常常把它拿出来悄悄地看它一会儿。
  二十三
  母亲终于把父亲的遮棺布织完了。这时已是又一天的上午。当时我正坐在外屋的门坎上望着菜园想心事。我先是听见一直响着的织布机停下了,接着就听见母亲在叫我:“大生子!”
  听见叫声,我赶紧站起来进了屋。我进屋时,见母亲正在折叠地刚刚织好的布。她叠得极仔细。一边叠着,她说:“明儿就该接你爸回来了。咱们上你夏大叔家看看去,看把你爸的房子做好了没。”
  母亲说的看看,还包括感谢的意思,我知道。
  我说:“那……用不用去买两瓶酒?”
  母亲说:“不用。你爸跟他这么多年。那就见外了。”
  夏大叔就是夏木匠。他与我父亲是多年的好朋友。在屯中,他也是跟我家走动最多的人,经常到我家来。他性格开朗,话多,一说话就笑哈哈的,一副讨人喜欢的样子。
  母亲把布叠好后,小心翼翼地放在了织布机上。然后,便用双手轻轻地拍打着衣襟,朝门外走去。
  我们走进夏木匠家的院子时,他正在父亲的棺木前忙碌。棺木已基本做成了。棺木白森森的,放在两张长条凳子上。看见棺木,我心里立刻抖了一下。这其中有伤感,当然也有恐惧。父亲的身体就要装在这里面了……
  夏木匠背对院门,没看见我们。倒是夏木匠的老伴迎了出来。夏木匠的老伴一脸慈祥,我管她叫夏大婶。夏大婶走过来,首先把母亲搀住了。
  夏大婶关切地说:“你来了,老姐姐……快进屋……”
  夏木匠听见动静,这才直起腰转过身,先是怔了一下,马上也说:“进屋吧,进屋吧。”
  夏木匠腰上扎着帆布围裙,手拎一把刨子,浑身都是木屑。
  母亲说:“不啦,不进屋了,就在院里呆一会儿得了。”
  窗户下面摆着一张椅子。夏木匠又进屋拎出两只方凳来。这时候,夏大婶已经扶着母亲坐下了。夏木匠解下围裙,坐下了。我也坐下了。
  我对夏木匠说,“谢谢你,大叔。”
  夏木匠看了我一眼说:“哪里话!”
  说完这句话,他便把目光转到了母亲那儿。
  这时候,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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