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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当嫁-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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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让丁婠母女俩挂不住面子了,可是丁姀说的确实在理,没法子出言反驳。丁婠也是一时急了才把话挑开,没想到丁姀这么不开窍。她的脸上红绿白轮番滚过一遍,才尴尬笑着:“五姐是替你着急才口无遮拦说的,你千万别跟三婶去说。你若说了,五姐现在就自打嘴巴。”说着起手作势要打。
丁姀心里冷笑,这两人无事不登三宝殿,来意岂是面上那么单纯的?赶紧扬手止住她,顺手摸了她的右手手腕,确实没戴琉璃珠,心里咯噔了一下,又作受惊的模样:“五姐这是做什么?我也没说要跟母亲去说啊。只是嫁娶之事,我只听父母之命,也妄做不来主张。”
这意思再明白不过了,要说到女儿当嫁的事情,要真是问心无愧的话,就去同她母亲文氏去说。
大太太怎么料到这十五不到的黄毛丫头竟然这么难说话,这耳朵也不知怎么长的,愣是什么风都吹她不进去。立刻脸上灰败下来,心口上堵了口气。
丁姀见场面尴尬,就借势把话引开:“我回了家,就只大哥未见了。前年听说大哥得了个小子,极聪明,我都还没见过呢。五姐,什么时候我去瞧瞧去,叫什么名字呢?”
大家都意欲绕开刚才的气氛,丁婠立刻端起笑:“叫冉之,临盆的时候告书信去盛京请教二叔,二叔亲给取的。”
又谈及到二老爷,丁姀就问:“也不知二叔在盛京如何了。”
丁婠凉笑:“还能如何?有赵侯爷罩着,能亏待不成。”
说到这里,夏枝她们几个就抬炉子的抬炉子,捧手炉的捧手炉,笑笑地穿过乌木珠帘而来。往大太太跟前相继福礼,把暖炉塞过去。
大太太见人都回来了,就机警地起身,挂着些疲惫地笑,说道:“不用了,我跟五小姐也该回去了。”
丁姀就道:“不再坐会儿吗?我也是一个人。”
丁婠道:“我娘也该去躺下歇息了,不然这风寒也不知何时好得了了。”
丁姀点点头:“要喝了药,捂被子里头渥出汗才好得快。”
大太太笑着道:“还是姀姐儿贴心。”就跟丁婠两个人去了。
丁姀让夏枝送她们过穿堂后再回来,自己则让几个丫鬟伺候着洗漱散发辫,等夏枝回来时,已经钻进了被窝。
夏枝倾上前给丁姀捂住被子的缝隙,笑着道:“难为大太太亲过来瞧小姐,明天奴婢就带些东西去瞧瞧大少爷。”这算是回礼,这些事情夏枝心里头都有数,全赖她记着。
丁姀心思沉重,大太太跟丁婠一起过来,却是劝她去跟丁妙相争。难道她们想做渔翁?可是再细想二人说话的态度语气,似乎是真的从心里急出来的。她思来想去,丁婠绝对不会让这么个绝顶大好的机会给自己的,可她又不明白丁婠的前后态度为何会判若两人。
夏枝的话,她也无心应着,又突然想起十一爷丁煦寅,眸光神采里才有些光亮:“方才说好了要去瞧十一弟,你怎么没提醒我?”说着要起来。
夏枝忙按住她:“小姐,都这么晚了,你听十一爷也不闹了,咱明天去瞧也一样。”
丁姀这才作罢,可是今天一天都心中惶惶地,现在躺下来越安静就越不安,讷讷地问夏枝:“夏枝,你说这家里的人都怎么了?”
夏枝一时没听明白,问:“谁怎么了?”
丁姀咬着唇摇头。
春草跟巧玉把炉子抬到了起卧室,夏枝过去把窗子支开条缝,用来透气。又替丁姀仔细掖紧被子,劝她:“小姐,您只管休养,好歹养好身上的伤才是首要的。”
丁姀就浓重地叹出一口气,闭上眼睛。脑光一闪,豁然明白,原来下午的时候,丁婠正是在给自己掖被子的时候,将那些散乱的琉璃珠放进她被窝里的。身子倏然发紧,她的两只手夹住被子,忍不住一阵发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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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三十一章 玉瓶奇香

夏枝见丁姀的脸色一时不对,忙问:“小姐,又疼了吗?”
丁姀摇头。
那边正收妆盒的春草就叫了一声,惊得两人都往镜台前看。只见春草捧着一匣子零散的头饰,几乎把整张脸都快埋了进去。
“怎么了一惊一乍的。”夏枝拍拍胸口,过去往妆盒里瞧了几眼,“你在找什么?”
春草抬起头,一张哭丧的脸,说道:“方才伺候小姐洗漱的时候我就觉得缺了什么东西……现在再一找,果然没有。”
“什么东西?”丁姀也奇了,她看到那串五眼六通还好好地在镜匣前的桌上,就多少放了心。
春草道:“就是今天下午赵大太太打发人送来的一串琉璃手链。后来九小姐过来,说小姐您要把珠链拿过去,奴婢就给了……”
“你把琉璃珠给了九妹?”丁姀登时身子绷直,感觉到一丝蹊跷。丁姈今朝下午确是说了要往如意堂来瞧十一弟的,但她怎么会想到要给自己拿琉璃珠?最最令她费解的是,还是授她之意来拿的。这么个谎子,不是一戳就穿帮了吗?
春草点头:“怎么会这样?难道九小姐没有交到小姐您手里?”
夏枝气得捶春草:“这么贵重的东西你怎么就随随便便给了人呢?这要是二太太或者三太太问起来,你让小姐怎么帮你圆场?”
春草急得掉眼泪,丢下手里的妆盒就往丁姀床前跪下:“奴婢对不起小姐,呜呜呜……奴婢,奴婢以为九小姐一个孩子,没那么多心眼……呜呜……”
丁姀一只手扶她,脸上的笑容变得牵强:“春草,你别自责。这事情,也断不是九小姐本意如此!你起来吧,我不怪你。”
春草抬起头,一张脸红得厉害:“小姐,可是……可是琉璃珠没了,您拿什么向三太太交代?”
丁姀倏然一笑:“这倒不用担心。琉璃珠在……只是现如今在赵大太太手上,等明天就会送过来了。”
春草讶异:“怎么跑回赵大太太那里去了?”
丁姀摇头:“你别多问了,只要东西在,你就放宽心罢。还有,九小姐来问你拿琉璃珠的事情,你可千万别往外头去说。”眸光又扫向美玉巧玉,“你们也是。就算别人问起来,或者提到了什么,你们都要作不知情才好。”
春草她们虽然不明白丁姀为何这么说,但是小姐发话,自然听从。面上维维是诺,却又各自揣着心思。
待几人再扶丁姀躺下,美玉她们已经退了出去,丁姀就一把抓住夏枝,望了她半天,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叹了口气:“早点睡。”
夏枝明白,转回身把她的手放入被窝,颊边浅浅的梨涡笑得极是温婉:“小姐,您什么也别说了。白日里六爷的事情,奴婢不会放在心上的。奴婢是当差的,哪里不会遇到这种事呢?幸好当时小姐解围,六爷也不计较,否则四小姐必然也不肯放过……”
见夏枝心里把这帐算得光清,丁姀也就放心了。原本还担心因为丁泙寅的事情,夏枝心中会有疙瘩,没想到她如此通情达理。她其实也是不想自己这边的人与二房增罅隙,这若是换成春草在场,说不定当场就已经闹得沸沸扬扬的了。
她点点头深感欣慰,心里辗转了下,说道:“既这么着,以后你也少往那里走动的好。”
夏枝正苦于以后往二房去,免不了要碰到丁泙寅,心里惶惶不堪,没想到丁姀都设想周到了。于是感激地欠身:“奴婢谢谢小姐……”
丁姀伸手扶住她,眼神倏然凝聚上一层谨慎,细声说道:“夏枝,我这里还有件事,需你今夜亲自为我去办。趁着母亲跟柳姨娘都未回来,你往隔壁去一趟,看看十一爷如何。”
夏枝以为丁姀是关心自己的手足,就笑道:“十一爷有小姐这么个姐姐,也是福气了。”
丁姀淡淡一笑,目光又一瞬间迷离几许,似乎被夏枝的话戳中了什么,连那双淡薄的青眉都忍不住拧起。她摇摇头,轻微叹息:“我要你去,是想让你向冬雪打听件事。”
夏枝正色:“什么事?”
“你问问她,今朝赵大太太打赏给十一爷的是什么,还有,九小姐有没有去瞧过十一爷,若去过的话,去时又拿了什么东西没有,或者中间又有什么人来看望过十一爷没有。你记着了,这些话万不可明着去问,也不能让十一爷听到了。”丁姀抬起手又往自己的镜匣指了指,“你把那个拿过来。”
夏枝转身拿了镜匣捧到丁姀面前,丁姀把镜匣里的首饰都暂且搁到一边,掀开底层的横板,里面是几块碎银,并些散钱。她拿出块银子塞给夏枝:“这些是往日我们在月钱里积攒下来的,你也需记得我放银子的地方,将来有一天难保不会发生什么,要你来取的。你先将这一两拿下,给冬雪。”
夏枝会意,把银子握得死紧,点点头:“小姐,您放心,您交代的事情奴婢一定办好。奴婢这就去,以免姨太太提早回来了。”
“嗯,去吧……”
看夏枝急急出去,丁姀的心也跟着被悬吊起来。
她趴在引枕上等夏枝的回话,今夜整个人都分外清醒,丝毫没有睡意。外头冬风穿堂,嘶嘶作响,院子里的树影婆娑,那株梅花的清冽香气远播,竟透过夏枝支开的那扇窗慢慢汲进屋子里,被热烘烘的火盆烤得像是陈酒佳酿蔓延出来的酒糟味。
丁姀细细吸了一口,豁然发现,原来自己闻到的却是引枕旁那个翠绿玉质圆肚瓶里散发出来的味道。
这里头装了什么东西?
丁姀狐惑。舒七爷为什么专打发了晴儿送过来?回想今日一整天,舒七爷到目前为止也充其量只知道舒淳喜欢她,叫她八姨罢了。她越想越是好奇,拿起玉瓶,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把瓶口那个磨砂玉塞周围的蜂蜡刮掉,轻轻拔出来。
顿然间,瓶子里就飘出一股奇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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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三十二章 一两银子

丁姀怔住。
这是能吃能喝还是能当作料的?舒七爷怎么无端送她这么份奇怪的礼物?她不禁失笑。听晴儿与他私下里说话的口吻,倒也不是个难以相处的主,不过这行为做事,可却是太奇怪了吧?既然着人送了东西,却也不说清楚这东西究竟做什么用的。要是对方不懂真正用到该用之处,岂不既糟蹋了好东西,又糟蹋了他的一番好意么?
这么想想,丁姀也就不敢随便动这瓶子里的东西了。一来舒公府拿得出手的,必然是珍贵之物,若被她浪费了,上哪处再去要?二是万一用的不得当,吃了拉肚子是小,丢命是大。
她把塞子盖回去,又把玉瓶竖起来抱在手心里慢慢滚着等夏枝回来。
正等得百无聊赖,外头响过一阵脚步声:“小姐睡了么?”
是文氏的声音!手一抖,玉瓶就滚到了床褥上。丁姀飞快拿起来塞到引枕底下,闭上眼睛佯装睡着了。又听到夏枝回答:“回三太太,小姐回来得早,怕早已经睡熟了。要不,奴婢去把小姐叫醒?”
听见夏枝也回来了,丁姀倏然张开眼睛,知道她是能够把文氏稳住的。
果然,文氏立马阻止夏枝:“不必不必了,让她睡,我也回屋了。”
“是。”夏枝道。
又是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文氏离开地较来时更为安静。过了半晌,丁姀才听到“吱嘎”一声阖门,夏枝的脚步像生了风一般往起卧室过来。
拨开珠链的声音还在身后琳琅作响,她就已经到了丁姀面前:“小姐……”
丁姀侧转脸:“母亲走了?”
夏枝点头:“走了,幸而没撞见奴婢同冬雪说话,可吓死奴婢了。”
丁姀就笑道:“怕什么?你们姐妹间说几句体己话,母亲还把你们拆了不成?”
夏枝面有迟疑,犹豫了一下才说:“小姐,三太太是不大喜欢您太过与姨太太那处走得近的,何况现在天晚了,更逗留不得。还有方才冬雪见奴婢过去,可着实吃了一惊,还让奴婢问小姐的好。”又从袖囊里把带过去的那块银子拿出来,略带赧色,“这些钱,她说什么也不肯收。”
丁姀没预想到冬雪会是这反应:“那话呢?你可问了没?”
夏枝咬住唇,摇头:“小姐,奴婢问了,冬雪却是问东答西的,说九小姐确实去找过十一爷,但就坐了坐,不等喝上茶就走了。奴婢问是往八小姐这处来的吗,她也说没瞧见。奴婢就说,十一爷伤了,不知道其他小姐爷的会不会派人来瞧,冬雪就不高兴了,说十一爷是什么身份,哪敢指望这些。奴婢怕问多了问急了,反使她觉得怪异,去同姨太太说去,奴婢就没敢再往下问。”
丁姀沉思起来,冬雪的反应却让她更觉得蹊跷。要说实在的,她让夏枝问的这些也无非是家常事,冬雪为何不正儿八经地回答呢?她知道夏枝一月的月钱不过一两,冬雪似乎也该是一两才对,那么一两银子对冬雪来说也算是个不小的诱惑了吧?难道她还真看不上?
她伸手捏住那一两银子,冰冷的触感一下子刺进指尖的皮肤,她豁然醒悟:说几句就能拿银子,说什么不是说,拿了银子才是真材实料的。可冬雪话照管说,银子却不收。这只能说明要么她是知道什么怕惹祸上身,要么是已经有人给了多出几倍的银子收买了她。
但无论哪一种,都已经证实了她心里的猜测。
“夏枝!”她忽而明朗起来,把那一两银子塞回到夏枝的掌心,“这一两你还是拿去。不是要教美玉巧玉识字读书吗?少不了笔墨纸砚文房四宝的。若是问二伯母开库去拿,省不得问东问西,咱们也不好回答,倒是自己去买了来的省事。”
夏枝一激动,握住银子:“奴婢先代她们两姐妹谢谢小姐,小姐对咱们总如此慷慨。”
丁姀含笑:“都是一屋子的人,我死了,可不还得惦记着你们呢?只是你们以后别怕我了才是。”
夏枝又啐声:“呸呸呸……小姐你又说胡话了。”
丁姀掩起嘴笑出了声,最喜欢看夏枝这模样:“行了,你就当我说的胡话吧!晚了,你也过去休息着,明天一早,你就带些东西,去看看九妹。”
“九小姐?”夏枝诧异。
丁姀眨了眨眼睛:“你就去告诉她,谢谢她把琉璃珠拿给我,省了你们的事。”
夏枝更加不解:“小姐,这也是该奴婢去谢才是了,是九小姐帮着奴婢跑腿的呀!”
丁姀推她:“哎呀,你去睡吧,明天你只照我说了做,你就知道了。”
夏枝拗不过,只得满脸狐惑地离开起卧室,又再检查了一遍门窗,方才安心回到西厢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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