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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当嫁-第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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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七十三章 出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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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兔撇唇,一副悉听尊便的模样。那表情,看起来比舒文阳更似老太太的孙子孙女儿似地,将舒文阳气得险些冒烟,可却偏偏拿她没辙。谁叫老太太宠着她,说好听是拨来给淳哥儿的丫头,可实际上还不是托词让自个儿带着她天南地北地晃?也不知老太太究竟哪辈子欠的这个小丫头,偏都教她吃得死死的。
可转而一想,晴儿红线都不在。自个儿身边也仅这个丫头……外院那些小厮们又哪里进得去?莫非真要让人进去报禀一声,淳哥儿逃跑了?让里头人跟着找?他摇头,立马否决。倘若要如此,自己又何苦翻墙头被玉兔嘲弄?现里头都怕那病传染开来,丁妘又卧床,想必四姑姑心里也不好受。他要再去添乱,岂不太不体恤他人?
想到如此不免有些懊悔,早知如此,适才该让那丁姀去找才好。
正一筹莫展,远处娉婷袅袅地走来两人。其中一人有些熟悉,一人则面生了些。玉兔合了一掌,大笑:“天不绝大爷之路,您瞧紫萍姐姐来了。”
听是紫萍,舒文阳忽而起了一笑,疾步趟过去:“来得正好,正找你们呢”
两人一愣,慌忙行礼:“见过大爷。”
夏枝只见过舒文阳一回,那次是丁姀落水,她急得只看丁姀没去顾他,故而印象早已模糊。况救了丁姀之后他便及时收身走了,更来不及再细究,所以听紫萍喊他大爷她才反应过来这人是舒文阳。
心下吃惊。这会子这身打扮的竟是舒文阳么?一袭银装大红的宫绦随他脚步飞扬,竟似一头泛着银光的大鹏鸟一般,光就站在她面前都有一股不容小觑的压迫感。这人……果然就如同众人嘴里说的那样吗?丁姀与他可是命定的“天合”之缘呐忍不住抬起头,困惑地看着此人。
舒文阳略略览过她一面:“你是丁八小姐的丫头?”脑海中约微有些印象,当日救丁姀的时候有过一面之缘,竟因当时场面混乱模糊了,故而适才一时还没想起来。
夏枝一愣,满脸跟起了痱子似地红彤彤一片,忙低下头作应:“奴婢是。”
舒文阳轻轻一笑:“这样最好,你进去告知你家小姐一声,就说淳哥儿进去找她了。此事不得在里头声张,只让你家小姐将人送出来即可。”
“小爷跑到里头去了么?”夏枝吃惊,外院这么多人却看不住一个淳哥儿?难道淳哥儿长了翅膀能飞不成?
知道她心里头的嘀咕,玉兔笑了笑:“姑娘不知道,咱家小爷可比他老子更精。要么怎么说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呢?小爷年岁虽小,倘若较起劲儿来,可是谁都拦不住的。”
夏枝困惑地看玉兔,点点头:“奴婢知道。”一心想着玉兔竟拿这话奚落舒文阳,可舒文阳却并未有何异样,看来此人身份不凡。但唯恐舒文阳发起脾气来殃及她,故而拉着紫萍就要走,“奴婢这就去告诉小姐。”
舒文阳张口又道:“紫萍,这事儿可别让四姑姑知道。”
紫萍笑了笑:“那是当然,倘若被她老人家知道,那底下人得有多少遭殃的。”头一个就是淳哥儿屋里的奶娘,老骨头一把了,且帮帮她。
两人拉扯着进了垂花门,夏枝惊魂甫定。豁然间站定,问紫萍:“糟了,咱们上哪儿去找小爷?”那淳哥儿丢了也不止一回了,上次幸而被丁姀碰上带回了如意堂才免他再丢,这回哪里还有这个缘分呢?
紫萍笑道:“小爷进来还能为谁,你且回去只管在屋里等着,守株待兔吧”
夏枝道:“这可不成。这府里这么大,小爷倘若不认得路……”
“咱们爷可是出了名儿的过目不忘。去年还得了皇上亲自召见入宫,皇上嘉奖呢……你说他认不认得路?”紫萍觑她。淳哥儿在盛京比他老爹可出名儿,这话当初丁姀她们才来就告诉了她们的,怎么这会儿就忘了。
夏枝还是不放心,就跟紫萍道了别:“我还是各处找找,合着屋里我家小姐也在,小爷去了那里就最好。”
紫萍拗她不过,反正该做的事情也都做了,霜儿老子那边都已安抚下,故而一身轻松。便叮嘱她:“天快晚了,还要早些回去,省得八小姐担心你。”
夏枝点头,二人就在垂花门前分了两路。
夜幕渐渐降临。这早春天时降地快,没一会儿宅子外都暗了下来。一簇簇悬挂在游廊院子里的灯笼串成游龙,蜿蜒曲折。
如春早前进来点起蜡烛,又摆下饭让丁姀丁婠用下。丁妘称有些乏,就在里间隔着青帐与她俩一起用饭。这一下午姊妹三个聚到一处说话倒也融洽,挑了些儿时的事情说说确实有趣。只可惜丁姀记忆有限,大多数时候也只能称都因年小不记事,给忘个精光了。
又问起丁姀在掩月庵的时候,一年四季怎么过,逢年过节又怎么过。吃的什么穿的哪里素日还做些什么事,巨细靡遗都一一摊开了说。常日里姊妹们也都奇怪了,一个好好的姑娘家在那等地方关了六年,生人不见熟人不说的,非憋死不可。丁姀就都告诉了她们,抄经呀,种菜呀亦或者去庵旁的潭子里钓鱼,也不怕被外人瞧见。
说得丁妘只叹:“偏人都说八妹的命最苦,在我看来,你应是人人称羡才对。”
丁婠沉思了片刻:“那日子好是好,不过久了却甚没趣。你总不能一年到头如此是不是?毕竟是咱们外头好,人多热闹,不那么冷清。”
丁姀称是。可心内一转圜,也有些感慨,独锁闺门的日子又能好得到哪里去呢?都只不过是自欺欺人自娱自乐而已。譬如外头高墙院门,听得到人声鼎沸却看不到人流交织,即便是知道那热闹又能如何?明知不能触及,倒不如从不曾知道。所以,她也才能在那里清清冷冷地陪伴枯灯古佛六载之久。
丁妘似乎在里头翻了个身,浓浓地叹然之气:“谁比谁能好得了多少”
如春进去,只听里头嘀咕了几声,便又出来。往二人面前敛衽,歉然道:“四小姐累了,两位小姐不如先回吧?改明儿再来?”
两人这就起身向丁妘道了别,先后出来,经由如春送至门口,提上灯笼就走了。
结伴行了段路,旁边那硕大的花坛背后忽然“索拉”一声抽泣。丁婠立刻尖叫一声,头皮直炸,呼喇辣地喊道:“谁在那里?”
正因霜儿死了,这乌漆抹黑的夜里是个人心里都会发毛。
忐忑时,一团人影就这么“骨碌碌”从花坛后头滚了出来。
丁婠明显地朝丁姀身后躲了下,可待看清是个孩子,那胆子就大了起来。上前就是一脚:“兔崽子躲那里做什么?”
“啊呜……”一声,那孩子大哭。声音沙哑,似乎已经哭了很久。
丁姀立马上前挡住丁婠:“别踢了,我听着是淳哥儿”
丁婠骇然收住脚,一声“八姨”就从耳边刺入,她整个人心都凉了。
听果真是淳哥儿,丁姀立马弯下身将人搀起来,温声问:“淳哥儿?是你么?”打起灯笼一瞧,淳哥儿脸上被风吹得开了裂,因出过疹子还未完全消退,尽是些深深浅浅红红黑黑的斑点,那眼睫上还挂着大颗大颗的泪滴。原本的眉清目秀顿去地没影,粗粗一瞧还真认不出来他是何人。
丁姀赶紧摸了摸他被丁婠踢到的地方,急问:“这里疼吗?”
淳哥儿摇头,埋首到丁姀的两腿间:“呜呜……淳哥儿好怕,淳哥儿怕黑……”
丁姀摸了摸他穿的衣裳,心底松了口气。幸而衣裳穿得多,不然丁婠那几脚他哪里吃得住一面抱起他,一面问:“淳哥儿怎会在这里?这回出来父亲可知道的?”其实一想就应知道,淳哥儿定又是瞒着舒文阳偷偷溜出来的。想必是因病好了些,在屋里憋得慌出来透气,他是顶关不住的孩子,大约是寂寞久了,就越发怕寂寞。
淳哥儿似乎略略想了想,搂住丁姀的脖子,哽咽道:“淳哥儿出来,父亲不知道。八姨……淳哥儿想找人玩……可是在这儿睡着了……呜呜呜……醒来天就黑了,淳哥儿怕……淳哥儿怕黑……呜呜呜……”
“呃……原来是淳哥儿,”丁婠这才出声,心内踟蹰了片刻方尴尬笑道,“婠姨还以为是哪个小丫头躲这里吓人呢……淳哥儿,有没有伤到哪里?让婠姨瞧瞧可好?”说着就从丁姀手里将淳哥儿抱了过去。
淳哥儿并未反抗,脑袋蹭着丁婠的脖子也搂上。
因那脸上疙疙瘩瘩十分不平整,一触到丁婠光洁的脸上就令她浑身都抽了一下,冷毛倒竖,直在心里叫苦连天。没抱了半晌,就又交给丁姀:“这孩子可真沉,我胳膊酸……”
丁姀了然,笑笑地接过,淳哥儿这时似乎是因为碰到熟人放心下来,已经昏昏沉沉睡了过去。便想今夜留他一宿,差人往外报禀一声就罢。
丁婠道:“这小爷还在病中,要不八妹还是将他送回去吧?”

第一卷 第一百七十四章 母未能凭子贵

“……”丁姀一想,丁婠应是怕被传染。于是道,“五姐放心,这病到了这结痂的时候已经不会传染了。今夜小爷暂且睡我那里去,我让人出去告诉舒大爷一声。再则孩子已经睡着了……”
丁婠直点头,想起那回淳哥儿在她那里做恶梦惊醒撒泼的模样就有些后怕。心道就让丁姀你揽这个活,半夜里就甭想睡了。
走至一处便分开回去。丁姀抱着淳哥儿也着实吃力,到了甬道就已受不住,稍稍放下人歇了歇才又抱他起来继续走。
进院门,远看对面自己屋中烛火摇曳,她便出声唤道:“夏枝,春草……”里头“吱嘎”一声,春草一跛一跛地跑出来,小声道,“小姐,跟您说个事儿……小爷他……呀?小爷?”她立刻傻眼。
“怎么了?”丁姀径自往前走,“夏枝不在么?”
春草咕哝道:“夏枝傍晚回来过,说了一声小爷丢了,让奴婢在屋里等,说不定小爷会上门,她自己则又满园子去找了。可是奴婢左等右等都没见小爷过来,奴婢心急呐……怎么小爷跟小姐在一块儿的?”
“……”丁姀看了看放心熟睡的淳哥儿,笑了笑,“路上碰见的,他正哭,我就带回来了。夏枝既然不在,就你出去告诉舒大爷一声,说今日淳哥儿就在我这里住下了,明日再给送回去。”
春草点点头:“小姐用饭了吗?奴婢还给小姐焐着呢……”
丁姀一面进屋,一面道:“在四姐那里吃过了。倒是淳哥儿没吃,”掀开桌上的盖碗看了下彩色,又道,“顺路拿到厨房去热一下,回来时再拿过来,倘若淳哥儿醒了还能吃上两口。”“噌”地一声合上盖碗,坐到一旁凳子上,将淳哥儿放上双腿,两个胳膊便顿时酸胀起来,教她一动都不想再动。
春草看在眼里,偷偷笑了笑,便说了声暂先下去,就收了那些饭菜挎上提篮出去了。
昏暗的屋子里,风动树影万籁俱静。丁姀缓了缓劲道,就把淳哥儿挪到里屋自己的床上,两人和衣躺下,她也稍作休息。
竟不知不觉也睡了过去,睡到朦朦胧胧时,察觉淳哥儿似乎爬了起来,一声不吭地坐在自己身边。她心一惊,立刻反射性地去摸淳哥儿的身子,一手揽入怀中:“淳哥儿怎么了?”
“呜……八姨,淳哥儿以为八姨不见了……呜呜……”淳哥儿这才敢哭出声。
丁姀才觉桌上的蜡烛不知何时灭了,定是淳哥儿中途惊醒觉得屋子里暗就又担惊受怕的了。摸了把他的脸庞,尽都是鼻涕眼泪。她哭笑不得,抽出帕子来替他拭脸,一面轻柔安抚他:“淳哥儿不怕,八姨去点灯如何?”
淳哥儿不依:“不……八姨别走。”
“嗬……”丁姀轻轻叹息,搂紧淳哥儿心里有一丝狐疑,“淳哥儿夜里怕黑吗?”
透过隐隐惨淡的月光,只见淳哥儿揉了揉眼睛,正努力长大似乎要看清丁姀。他嘟起唇摇头:“淳哥儿看不见光害怕……”
“看不见光?”丁姀忽而觉得一丝异样,抬起手在淳哥儿面前晃了两下,心里一下子就打突。那应是夜盲症吗?淳哥儿怕黑是因夜里根本看不到东西?
正想着,门外“吱嘎”一声,知是谁回来了,便唤:“夏枝么?”
“小姐……”夏枝立刻推门进来,“怎不点灯?”
偶听外头春草嘀嘀咕咕的声音,才知那二人是一起回来的。便道:“你点上吧,淳哥儿怕黑。外头的饭可有热了回来?”
春草在外头哽着脖子叫:“回来啦回来啦,正热乎着,小爷要吃么?奴婢给端进来。”
夏枝此刻点上蜡烛,烛台上渐渐一圈水色的亮光晕染开,也慢慢看清楚了淳哥儿歪歪倒在丁姀怀里。道:“在路上碰上了春草,才知小爷在这里。亏得奴婢找了那么久,原是跟小姐在一块儿。”
丁姀张了张嘴,心想还是算了,不能将怎么碰到淳哥儿的事情说出来。她无意识地笑了笑,搂了搂淳哥儿:“淳哥儿起来陪八姨吃些东西怎样?”
听是陪丁姀吃,淳哥儿自然愿意。便就让夏枝先抱出去洗了把脸,再回来用饭。
春草将饭菜都放上桌,嘻嘻笑着:“奴婢去舒大爷那里,那玉兔姑娘就只瞅着奴婢笑,说还是咱家小姐有法子制得住小爷,也不知道是使了什么法术,改明儿也教教他们爷,让他们爷俩今后也安耽些。”说罢从提篮里又拿出几包药,“舒大爷说,也别急着将这小崽子送过去了,这几日先劳烦小姐养在这里,等他收了心养好了病,就回盛京去了。”
丁姀脸色一变:“这么快就要走了么?”赵大太太明明说他们会在这边呆上小半年的。也不知为何,一听说舒文阳要带着淳哥儿走了,心里头就有些不大舒服。
春草眼睛一眨:“小姐莫不是舍不得?”
“……鬼话连篇”丁姀觑她,失笑开来。
春草拎上那几包药,勾在手指头上晃了几晃:“唔……玉兔姑娘说,是两位爷先走,似乎赵大太太会留下后走。小姐……咱们出来也挺久了,是不是也该回了呢?”
丁姀沉默下来。她是随二太太出来的,也不是她说想回去便能回去的。还不知道二太太如何打算,会待到什么时候才走。抬起头对春草笑了笑:“你去煎药吧,让淳哥儿睡前喝上。”那白白净净的脸可不能毁了,教她看得也十分心疼。
淳哥儿洗了手脸拉着夏枝的手进来,左右张望,脸上几分稀奇:“八姨,我还以为那日之后你就走了……父亲回去狠狠训了我一顿,”指了指屁股,“他说这里不出疹子,就掴了两巴掌……忽忽地疼……”
几个人都被逗笑了。夏枝笑着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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