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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阴阳街-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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碰墙阻拦,可抢亲出自西征将军当年锦囊里的典故,是作兴的,已经垂涎翠翠的二地保,干吗不先下手为强?还能让你们私奔?当时翠翠怕被糟老头糟蹋,把自己清纯无瑕的身子,含羞带怨地交给你,你一定要明媒正娶,结果一脚踏空,现在人家正把你与姜维彪争风吃醋的事成了家喻户晓的笑料呢?怨恨你呢,不怪你怪谁?你这个书呆子!”
  朱旺听了一屁股坐下,无言以对,那痛心疾首的眼泪流挂下来,半响才说:“我只好拿命同他拼了,如救不出小翠,我宁可碰死他家的中堂!”
  “你别说傻话了,小翠同你什么关系?既无媒证,又未下过聘礼!你碰死了也没理由为你伸冤。再说人家虎爪满布,耳目极多,不但把你当作刁民赶出,还可能切断你的后千筋,永世扒下,你能到那里伸张正义?”
  “难道我眼巴巴看着小翠让他糟蹋了不成?”
  “那倒不是,你没来前我们都为你着急了,等连哥来我们再一起拿主意吧!”
  “原来他们已经为我尽心了……”朱旺一时羞愧难当。
  不久,景连来了。他说:“看来文鼎的命能保住了,那白铁是个怕死鬼,竟不敢出场,我说这是二嫂叫我来请你的才让我把他搬到坟场,给文鼎洗了伤口,敷上云南白药,内服跌打伤药丸,乡亲们多来探望慰问送了不少钱物,那聋老太毛耳观音孤老,自愿到坟场服侍;我也趁乱到了维彪家,小翠翠被绑架,已抬到他家,哭闹得厉害,在场得无不为她揪心掉泪的,怕她碰壁寻死,二地保令人把她的手脚都捆得售猪似的,关在后堂楼上的绣房里时,门外只有一位家养的侍女看守,所有的家丁只在楼下梯口把守。”
  “什么绣房,那是维彪老娘老死的房子,时常闹鬼,没人敢住的,还有一孔楼窗,朝后花园开的,花园里那株几百年的罗汉松一桠刚好靠近窗口,我同四哥读私塾时调皮是有名,常被姜文正老先生家叫去补课,那时姜文正兄弟没分家,书房就做在楼上。那陈老太太挺和气的,让我们到她房里去玩,我们还扒在窗口去摘罗汉果吃呢……”景花说完,又朝玉林、景连、朱旺分别耳语一陈。景连称道。朱旺则说:“我连死都不怕,还怕什么呢!”
  姜维彪凭着财大气粗,横行乡里,谁敢说个“不”字?连自家的长兄保代副讨饭狗都让他三分,是东乡一带实足的恶霸,何况文鼎是家奴,又欠他的银两,拿他女儿顶扛是名正言顺的,眼下阴阳街三妻四妾的不在少例,他要了家奴作妾是看得起她,是她的福气。何必遮遮掩掩?因而主张明火执仗的“娶”回来。虽然不敢大事张扬,却还备了十来桌酒 ,把闳济、姜杰、姜庚、锦奎、姜顺、景明、景前等等有头面的人物都请来助兴,自家兄长就不必说了。
  维彪那幢有名的古屋里陆续进来不少客人,但他一不结彩、二不拜堂,只是说请几个至亲好友喝杯水酒。以避开女方闹堂的难堪,并叫三十多个伙计家丁在花厅里看守,把住楼梯口,不准任何人上堂楼,连送茶递饭的奶娘都下了楼,他说:“这样好让姑娘静下心来想一想,今后可以过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待今晚生米煮成熟饭以后,不出三天,便会服服贴贴的,即使不服,女人不过男人身上的衣,无非扔掉再换上新的,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天塌下来有我顶着,你们统统喝酒去!”
  客厅各席面的佳肴堆山叠翠,客人们恭维捧场,姜维彪踌躇满志,满厅呈现出一派热闹的气氛。门口却传来了候接贵宾的婆娘急叫婆汪顺花的声音:“哟,景连大兄弟光临寒舍,快进去入席!”“多谢,我是来找二爷的,还是旧年他订了一批粉干,因为下半年多雨雪,晒不起好粉干,你们是体面人家,一直不敢送来,今天清仓,凑巧发现一篓上好的粉干,你家办喜事,也许急要用,我就送来了!”
  “谁来了!”“还有谁有这样的古道热肠,是景连大兄弟呗!”“啊呀!是连儿小哥,你真是热心人,你不提粉干我倒忘掉了,来喝碗酒去。”“不消客气,有大哥、四哥在此,小的不敢放肆!”“真是有规矩人家陶冶出来人。来,有我作主,你兄弟不敢怎么的,你是阴阳街‘小范蠡’,经商营农一把好手,姜庚想要去当田头,连我都眼红哩!眼下两位兄长未必有你的把式。今天是我的喜日,那有不上桌之理?”维彪早料到未来的阴阳街唯人旺势壮的姜家莫属,景明已做了老大的军师,我何不把景连招到麾下,以壮我虎威。
  景连被挟制在通天霸身边喝酒,正中下怀,就拿出浑身的解数,哄得二爷大发酒兴,几趟硬拳,害得大家尽喝罚酒,直把二爷灌得酩酊大醉,花厅里的酒宴从下午直到深夜还没有收场。景连看楼梯口十来个壮丁一边吃着烧鸡,一手提壶,自斟自酌,甚是得意,个个醉得七横八倒,人事不知,景连见时期已熟,就把一位穿着家丁标志的衣帽的人引进来,见他举着托盘遮去脸膛,趁大家划拳猜枚不注意时,溜进客厅,从那些醉得如泥的家丁身上小心跨过,消失在楼梯内……
  待席散人走,已经醉得站不稳脚的二爷被十来个家丁扶上楼去,打锁开门,里面黑乎乎的,划根火柴一看哪里还有姑娘,连人影都见不到,倒是床脚上结了根麻索,见窗棂已锯开,那麻索通挂到窗外罗汉松桠枝上……
  “妈的,你们这些饭桶,光顾喝尿,连人跑了都不知道,还不快些分路追去……”
  能否追回翠娟,请见下回。
  第三十九回    筑醮坛叔侄痴勤佛    游十殿姑嫂方惊梦
  二爷见姑娘纵窗逃脱,气急败坏:“混蛋,三十个壮汉竟看不住一介弱女,还不快些给我去追!”家丁们分头追赶,眼下夜深雾浓,上哪儿寻找蛛丝马迹?只得悠在坟头挡风处,挖些毛芋在篝火里烤着吃,捱到天明,回去交差了事。
  二月十九日,姑娘媳妇成群结队到莲塘给观音娘娘做生日,余讨饭家的闺女又被邻村抢去成亲,致使人心惶惶。道士姜文修向闳济进言:“阴阳街在长毛造反时烧杀过半,还爆发了那场瘟疫致使周边乌珠塔、野梅树下等十八个村落绝户,那些冤魂孤鬼岂肯罢休,旧年姜家两兄弟争风,导致华国云投水,春花撞棺;花环得主出嫁,无缘无故地轿顶坠尘;大旱祈龙不雨;今春伊始又有霸亲碰壁,姜姓的女儿被洪姓凌辱……凡举种种灾祸,都是邪气太重、人心不古,天意不顺之故。亟待斋醮,祈祷上苍暨诸路神灵降瑞赐福,拯救生灵,还我一方清宁!”
  闳济笑道:“一年一度的清吉醮谁说不打?祠堂已有公议。眼下村人就要落水田春播,万一发生时灾,谁来种田?嗷嗷待哺的一千多活口喂什么呢?打醮禳灾,族人福祉所在,当然要打的。但不知请那班道士为好?”
  “为了抢饭碗,眼下道班多如牛毛,但多是狐群狗党之辈。滥竽充数罢了。真正有些道行的唯有莲塘秋禄仙了。他是科班出身,自幼在江西龙虎山三清宫修炼,道号真元子,得以张天师谪传子弟的后代真传,属一流的全真,尤其他符咒来到厉害。不论那里流行野猫迷、瘟疫,喝了他的符水,无不到口病除,那年秋禄仙在九峰洞府枫林轩炼长生丹,忽见一道白光划天而过,掐指一算就得知祝村有叫祝修贵的附着妖魔,于是他念起咒语,腾云驾雾,赶到其家时,那修贵已口吐白沫,人事不知,秋禄仙法力何等了得,指蘸口水,画了道无字符,烛头化灰,和水灌下,那修贵不到一时三刻就还阳……”
  “旧年秋禄还上门同我喝过酒。他既然食人间烟火,也是凡体肉胎,那有这等神。你说的也必是以讹传讹,均属无稽之谈!我们打醮最先为了先祖南迁时,殉以‘活埋’的先哲祭祀程仪,眼下则偷梁换柱,成了祭神禳灾的民俗礼祀了。”
  次日由景明牵头带了各堂口干事,到各家各户写捐输,在姜家堂屋小憩期间,刚好一家人饭罢未散,景前因说:“做功德乃行善之举,出个双善份子,叫连弟参与执事。”
  “那就写上了。”三六堂的干事姜天脱给他上了账:“其实,你家有景明先生主坛,只要心到,出不出人无所谓。”玉林对什么叫“双善”并不熟悉,就问景花:“捐输还分等么?”“分为为头、双善和随善三个等级。为头是发起人,又叫坛主,坛主主持主祭,其份子可出。也可不出或多出;双善就是双向施善,既参加主祭,又出份子,随善是出份子,可不出人。或出人,不出份子。因为做堂 功德需要三十六位主祭,七十二个副祭,副祭就是执事。有的家里虽然出得起份子,但因家里男丁幼小,只能随班吃斋饭而不派用场,反则因出得人,但家道贫寒,免于捐输,两者任意选择,叫随善。每个份子也有定例,即五百锡薄,两刀烧纸,十把香,十八对红烛,此外还布施十五升米,十五斤豆腐,十五斤柴,十五两素油,一只鸡,三斤肉,一百馒头,蔬菜若干;此外还有随缘的,那些虽有善心而无力出份子的人家随便捐输或米或豆一升二升不限,也可供些蔬菜。”“原来如此,我为小跟牢,也出一份随善吧!”
  景前想,家已有为首、双善各一份,还出什么随善,但做功德是好事,反正不用公家掏钱,他来到姜家坐断了千斤杆,又亵渎了塘神,做了种种罪孽的事,现在也该向神灵赎罪的时候了……
  阴阳街斋醮自然给神职人员带来了商机,道班趋之若骛,秋禄仙怕人抢走这块肥肉,提早一天进场。为了显示自己与众不同,把二天醮事演化成三昼夜的功德,而且要求子弟在每个关节上都要做到尽善尽美,以保住这块金字招牌。
  正月二十四,正式筑坛开场。祠堂前的广场上竖起三丈六高的天灯,两翼列开七七四十九树招魂幡,并排列了十二位与真人大小的纸扎金童玉女。从而筑起上至九天下至十八层地狱的通衢。中间多层烛架前,放了只大铜鼎,便于信男善女,烧香化纸。
  景连携着小跟牢出席后堂议事厅,见大案前已到位的全是阴阳街巨头、乡神和知名人士,如闳济、景明、姜杰、姜乾、姜庚、俊奎、姜顺、维虎、维彪等。他们财大气粗,出手不凡,当然要在公众注目的场合显示自己的风采。会上大家推荐闳济为主持,可闳济以年迈为由推给景明,大家认同。于是景明接替了闳济主持地位。并按照捐输的多寡和知名度,对三十六位主祭进行分工。又把七十二位副祭实行抽签定位。景连则拔了头筹,定为事佛和斋生两个行当,其他有诸如总理供品祭器的,斋场跑腿的,茶水供应的,采购用品的,厨事膳食的,灯火管制的,扮将驱邪的等等不一而足。
  宗祠是祭祖的场所,也是文化娱乐的活动中心,维系古今的情结,是村坊籍以自豪的圣殿,具有强烈的传承归属感和民族的排外色彩。玉林是戏子,小跟牢是外姓,不能参与祭祖活动。只有灯会、社戏和打醮时可以例外。其时小跟牢和景连正在祠堂里,因此玉林,景花有意光顾上祠堂,两人就精心打扮起来,换了时新的服装,携手来到祠堂,一路观赏道场祭坛,听到从庑廊里传出《梅花三弄》等古乐,就寻声而来,见铁门内秋禄仙领着三十位同道,排演本次醮禳程式,有画符的,念经的,奏乐的,他们冷眼瞥到二位高雅亮丽的女士光临,竟不约而同地停了功课,那秋禄仙上来打了个稽首:“贫道这厢有礼了,尔等女士好面熟,请陋室用茶!”
  “打扰了!”玉林和景花款款进来在案头落坐。自有道童托来三杯香茶。秋禄在对面坐下陪话:“要是我没看错的话,你就是《大荣春》台柱杨玉林小姐,这位么?莫非是东乡女的胞妹景花姑娘?”
  “仙人神明,我等与你素昧平生,你又怎么识出来的呢?”
  “两位女士见笑了,我也是常人,只不过多读了一些三教九流的经典,那能像刘伯温能测算前后五百年的事呢?凭借一些传闻胡乱猜测罢了,试想阴阳街谁家有如此灵性脱俗的女孩呢?我看过你的戏,留些印象。物以类聚,能同你携手而来的不是东乡女就是花环得主了,以此类推,仅限于此!”
  “如此听来,先生可谓饱学之士了,我等女流见识浅薄,今斗胆请教?斋醮禳灾,真的能保一方清宁吗?”景花的提问带有言外之音,众道徒都睁大了眼睛望着她。狡猾的秋禄面对挑战付之一笑:“可惜眼下高士司马度不在,否则也许他能给你圆满的解答。我等只是混口饭吃的三教九流中的末流,从未考虑过功德的实效。是功是过也只能让社会各界去评说去。其实斋醮最先只是祭天祀神的王室礼仪。后来才传流到民间,演变成驱邪禳灾的道场。试想,改朝换代时多少生灵死于非命,成了冤魂孤鬼。他们难道不是善良之辈?又谁能为他们伸冤雪恨?活着的人们心有所不忍,故而设祭坛、祷告天地、超度亡灵、脱难于苦海。不过谁也没有到过阴司,也没看到过鬼,只是活着人们一种心愿!说穿了是花钱买个心安……”
  “道长精明名不虚传,我等受益匪浅,就此谢过!”
  姑嫂俩怕打搅他们的功课,遂告辞出来到别处参观,远远见奇老沫在天井横头在地垫上淋米作画像,一位是姜太公、一位是姜维,一文一武,都是胸有文韬武略人物,是奉为阴阳街的终极的先祖,他斗里的米用完了,见管供给的天脱空着两手站着,就问:“这么大的米像,五升米怎么够,前些年用的是二斗,今年一斗都领不出来,是何因?”天脱笑道:“如今是改朝换代了,景明先生坐镇”,说:“谁画的米像,收回的大米归谁,此项开支不合理,今年还可用五升,明年干脆挂画,连五升米都可省下来了。”“这简直是亵渎祖宗!愚顽透顶!”奇老沫气呼呼地骂道:“他大黄未收的竖子懂个屁,那影轴上的吕尚、姜维是我们祖宗,我画的姜子牙、姜维乃是道教的先哲,人同身份不同,挂画像是祭祖的程式,这不是祭祖,而是做功德,难道可以把列祖列宗供上醮坛吗?”
  天脱再次返回时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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