赠品夫人-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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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命运的轮子
美好的日子总是一晃而过，转眼李小桃就六岁多了，可以上学去。在魏红华的努力下，李小桃开始在离家三十里的寨子里借读。因为路途遥远，李小桃便寄宿在魏红华的朋友家。因为女儿平时只有在周末才回家，魏红华有更多时间去研究她喜欢的东西，不知不觉就这样过了一年多。李小桃八岁那一年，农历七月的天气有点反常，热得让人烦躁。魏红华的身体突然有了异样的反映，除了喝水，她不再想吃喝任何东西，就这么过了三天。当时魏红华正忙着研制一种新的花染料，这样的事情，她自己不在意，可李小桃就有点担心了，盼望着阿爹赶紧回家。
魏红华的生日是在农历七月十八，李小桃记得自己的阿爹临走时说，今年要在娘过生日的时候给娘一个惊喜，她很希望爹赶紧回来，带娘去看病。李水宝在七月十七带着礼物突然回家了，看见魏红华的样子吓了一跳，月光下的老婆，脸很是惨白，于是他赶紧问到：“红华妹子，你几天没吃东西了？你一直戴着的那块破石头在哪里？我要瞧瞧。”
魏红华对李水宝突然出现也感到意外，她立刻从屋子里上找出那块古怪的石头交给了李水宝。李水宝仔细看过了石头之后，有些恍然大悟地说到：“我明白了，这就是传说中的阴沉石，它反哺了你这么多年，终于要作怪了。你把这块石头给我，我要赶紧出去一趟。还有，你把我让你收着的东西和首饰都拿来，我要是在七月底不能回来，你一定要把小桃送走，金花嫂子那个人挺好，会善待小桃的。”
听到李水宝说了些神神叨叨的话，魏红华的脸色变了，她拉着李水宝说到：“水宝哥，我到底是怎么了，你说明白些，我的命是捡来的，我不怕死，可我不能不顾我的孩子。”
李水宝说到：“你放心，小桃这个孩子能从死人身体里活过来就是有造化的人，连阴沉石都克不了她，就算是送到别人家去，少年时吃些苦，将来也注定是大富大贵，你就不要担心她了，让我先去找东西救你的命。”
魏红华也是个倔脾气，她拦住李水宝说到：“你给我留下，把话说清楚再走。我现在到底是怎么了？”
李水宝犹豫了一下还是把事实的真相跟魏红华说清楚了，这件事说来话长，阴沉石传说也是李水宝在职业生涯中了解到的。所有的一切和一个古老的交易市场有关。在各地流传的鬼市，本来的发源地就是这个他一直讨生活的场所，李水宝从事多年的职业就是鬼市的掮客。
李水宝去的鬼市和别的城市的地下交易不同，其他地方的鬼市，那是人和人在交易，李水宝那边的鬼市干的是人和鬼的交易。风险大，可收益也是极为恐怖的大。你们想呀，历代的鬼加起来肯定远远超过现代的人类，他们拥有的财富也远远超过了人类，很多被历史湮灭了的秘笈和奇珍异宝，只有鬼魂才知道那些东西的下落。
想和这些鬼魂做生意很是不易，除了拜师修炼，传承固有的规矩之外，阳气重的人肯定是不行的，李水宝为了能做这种买卖，首先把自己都变成了太监，可见这个行业的门槛有多高。这些年来，李水宝也赚到了不少奇珍异宝，包括送给魏红华的一切织染工艺秘方，那可是两三千岁的老鬼教的。
只有不贪婪的人才能在鬼市中当好掮客，李水宝懂得其中的意义时，才算真正入行。至于说李水宝为什么认识魏红星，那是和那块阴沉石有间接的关系。李水宝当时接了一单生意，替一个鬼魂寻找阴沉石。传说中的阴沉石可以剥夺活人的阳气，滋养墓中的古尸千年不腐，让死人拥有生人的容颜，甚至呼吸，是所有想等到机会复活的死人最想拥有的东西。
李水宝到达了古墓的时候，正好遇到了造反派，差点被革命小将打死，幸好被魏红华救下了。魏红星是造反派，他在破四旧的时候跟着一伙人挖了人家的祖坟，意外捡到了这种东西。害了自己和全家人。
本来按照常理，魏红星这样的人不可能去拿这种在古墓里的东西戴在自己脖子上的，可阴沉石这样的邪物自然会认主，它选择留在魏红星身边，还吸干净了魏红星的生气和运气，导致魏红星中流弹身亡。
阴沉石按照惯性，又接着控制了魏红星的父亲，然后是母亲，所以两位老人才会在儿子死后的五六年里，先后去世。魏红华的母亲在临终前又把这块石头留给了魏红华，本来按照阴沉石的习性，魏红华也会被这块石头害死，可偏偏她真的死了的时候，肚子正好有一个小生命，这个小生命还能压制阴沉石，这样就强行开启了阴沉石的功能，让魏红华起死回生，不但活了下来，还把孩子给生下来了。
可惜阴沉石积累的生气是有限的，它保了魏红华快九年了，又没办法吸取新的生气，渐渐就失效了，所以魏红华的命就要到尽头了。李水宝想清楚了，这块东西是传说中的阴沉石，所以现在他已经保不住魏红华的命了，只能想着保住魏红华的躯体。
就是这样也只有两种办法可以冒险试一试，一是找一块阴沉石在魏红华“死去”的一刹那给她戴上，让她成为一个活死人，永远要留在黑暗的地下。李水宝依旧可以有魏红华陪着度过余生。二是让这块阴沉石吸纳天灵地宝之气，让它护主，让魏红华能熬多久就是多久。只要灵气足够，魏红华可以不吃不喝像平常人一样，度过四五十年，连衰老的趋势也和正常人一样。李水宝就是想要这样的结果。
魏红华听到这个消息，心里反而平静了，她对李水宝说到：“李大哥，反正我已经是个死人了，因为这块石头才多活了九年，有了自己的孩子。我不想再为了一个躯体留存让我们生命中最亲的人冒险，李大哥，你不要走了，就陪着我在这里过最后的日子。以后你帮我照顾小桃，将来让她能过好，这样我们魏家有人继承香火，我也就知足了。”
李水宝才不想放弃呢，当年他在古尸边捡东西被红卫兵打了，魏红星劝那些人放过他，还找人给他治伤，这样他才活了下来。这份恩情，他救魏红华已经还了。现在他救魏红华确实是为了自己的爱情，这些年来，魏红华对他的好，他心里记得很清楚。魏红华不但给了他一个家，也给了他当男人的尊严，感受到了女人的温暖。这个寨子里有多少人羡慕他娶到了一个世上少有的好老婆。如今他也深深爱上了魏红华，为了留住她，哪怕只是她的躯壳，他也愿意去冒大险。
李水宝口里答应了魏红华，可当天晚上就悄悄带着阴沉石和藏在家里的东西跑了。他留下一封信说，最多四十天就回来，他要尽最后的努力，就算是一无所获，他也会陪着魏红华度过最后消散的日子。他还说，让魏红华把小桃送去金花嫂子家住几天，不管怎么样，不能吓到了孩子。在所有努力都无效的时候，让孩子看着母亲变成干尸总是残忍的。
魏红华看完信，就下定决心，假如李水宝不能拿到滋养阴沉石的宝物，她就放弃延续自己的躯体存在，她要真正的死亡，不想成为活死人。人一旦知道自己的人生进入倒计，自己最多还有一个月可以像正常人的时候，很多未完的心愿就会涌上心间。是啊，很多年都没有回故乡了，应该带着孩子去给外公外婆，还有舅舅扫墓才行，将来要是孩子有心，能够在清明给这些骨肉至亲墓前上柱香也是好的。
还有那个让自己永远忘不掉的人，魏红华也很想偷偷看上一眼，这么多年，在每一个孤寂的夜晚，在梦里，她还是会不时梦见他。不过既然自己要死了，还是满足一下自己的心愿，悄悄去看一眼那个人吧。不过魏红华绝不会把女儿送给赵家抚养，在她眼里，孩子只能叫李水宝做爹。
做了这个决定，魏红华就去告诉了女儿准备出远门。这些年，魏红华把自己会的大部分文化知识都教给李小桃了，出去一阵子，少做一些暑假作业应该不要紧吧。
李小桃同学听说自己要和妈妈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不知道有多高兴了，妈妈连夜给她赶制的花裙子不知道有多漂亮。在娘两个收拾好包袱上路之前，魏红华给李水宝留下了一封信，说明了自己的心意，还拜托李水宝照顾好他们的女儿。她把自己整理的笔迹放在水缸下的石头机关里，那些东西留给等小桃长大之后再看吧，这是她作为母亲留给女儿的最大财富。
快乐的李小桃牵着妈妈的手在山路上奔跑，快到车站的时候，魏红华有点留恋地看了看远处的大山，也许以后再也没有机会这样眺望大山了。
04不了情
从前的大山离魏红华故乡的那个城市实在是太遥远了，这么多年了，魏红华已经和外面的社会有些脱节了，这个时代的变化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快。魏红华带着孩子坐上火车的时候，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激动，自己的故乡现在变成什么样子呢？那个人又变成什么样了？李小桃同学从大山里出来之后，被县城之外的精彩世界弄得眼花缭乱，她对外面所有的新鲜东西都感觉到好奇。她拉着魏红华的手说到：“阿妈，这就算你小时候住的地方，真是太好玩了，我们可以多玩几天在回去吗？我太喜欢外面了，有好多好多有趣的东西。”
魏红华微笑着对女儿说到：“这不可以，我们办完事情就要回山里。外面有很多坏人，只有山里的人会对你好。要是你喜欢外面的世界，就好好读书，考上大学。等你长大了，能照顾自己了，就能留在外面，阿妈也不会担心你被人欺负。”
李小桃是个听话的孩子，听到妈妈这样说，赶紧点头，她哪里知道自己的命运在离开大山的时候就彻底改变了，她注定是要留在外面的世界。
魏红华带着孩子回到了阔别九年的家乡，突然觉得自己变成了这个城市的陌生人。看见她们母女的打扮，当地人还以为她们是外地来的少数民族，眼里顿时有了轻蔑。虽然很久都没有说家乡话了，可一回到生养自己的故乡，魏红华立刻就转换了口音，说出一口地道的瑞安话。
语言是沟通最重要的工具，一旦一个人可以流利地说出当地的方言，毫无障碍地和当地人沟通，这里就没有人会欺负她是外乡人，他们都很自然地给魏红华母女指路，态度热情多了。虽然城市的规划改变了许多旧城的摸样，可通过打听，魏红华还是很快找到了通往父母和哥哥的埋骨之地。
瑞安市的陵园进过整体改造之后，道路比从前好走多了。通过公墓管理处的工作人员，魏红华很快找到了父母和哥哥的坟墓号码。魏红华意外地发现，她亲人的坟墓已经被迁移到了一处昂贵的墓穴，还有人出了每年一千元，让公墓的工作人员定期为墓地做清洁。
看着登记人栏上的签名－－－赵志刚，魏红华的头嗡了一下。那个人在自己出事后的四个月之后就娶了出身干部家庭的妻子，难为他还记得为自己的父母，哥哥照顾坟墓。魏红华想对自己说，赵志刚心里应该还有自己。不过她很快就摇头否定了这一点，也许赵志刚是感念自己父亲的救命之恩才这样做的吧。一个男人要是深爱一个女人，在那个女人失踪之后，不去找她，还很快就结婚了，这还有什么恩义可说。
魏红华带着李小桃买了祭品和鲜花就开始了祭拜，李小桃看见母亲哭得稀里哗啦，自己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不该哭，只能陪着妈妈红了眼睛，对着墓碑上喊“外公，外婆，大舅”。
祭拜完毕，魏红华拿了一张纸，把这里的墓碑号码记录下来，又把父母双亲的名字和哥哥的名字也写下来交给李小桃知道。她拉着李小桃的手说到：“孩子，将来等你长大了，只要清明有时间就要给外公，外婆，舅舅他们扫墓，万一来不了，就要和阿妈从前一样，划一块地方，对着瑞安市的方向祭拜，给外公，外婆，舅舅他们烧纸上供。还有万一阿妈去了很远的地方，你想妈妈了，也可以这么做。”
李小桃听到阿妈说这样奇怪的话，眼泪也掉了下来，她是见过寨子里办丧事的，她对外祖父一家没有任何概念，可要是阿妈离开了她，她肯定会哭的。
魏红华想到可能要永远和女儿分开了，心里有了很强的求生欲，她祈求上天，让李水宝找到灵物让她可以继续存在下去，她要看着孩子长大，然后成家，这是普天之下所有母亲都想做的事情。想到这里，魏红华说到：“小桃，不哭了，阿妈带你去吃东西，阿妈小时候，家里穷，能在小摊子上吃点东西都会特别高兴。”
李小桃最近很少高兴地吃过东西，因为阿妈不吃东西，让她觉得吃东西都是一件难过的事情，现在阿妈愿意主动带她去吃，她也很愿意尝一尝阿妈小时候喜欢吃的东西。
家乡的小吃，魏红华很久都没有吃过了，她也很想尝一尝，可现在已经没有机会了。看着女儿吃得开心，魏红华心里也渐渐高兴起来了。正在魏红华母女两人享受着温馨时光的时候，隔壁桌子来了两个穿着黑西服，胸口戴着着小白花的中年男人，他们的谈话，顿时让魏红华有了五雷轰顶的感觉。
其中一个人说到：“你看我们兄弟死得多窝囊，喝酒醉死的。说他有钱犯贱也说得过去，论有钱，那个英勇救人的赵志刚怎么都要有两千万身价吧。可人家做的事就算得上是烈士了，拉了电闸，救了整整七条命。这年头，为富不仁的人多了去，可这样一个大富翁怎么就会救人把自己的命都搭上了。这三天停灵，去瞻仰遗容的百姓多了去，我看明天出殡的时候，说不定有几千人去送行。”
听到这个名字，魏红华忍不住颤抖着问那两个人说到：“你们说的那个赵志刚是不是祥福针织厂的人，家里有三兄弟？”
说话的那个人看了魏红华两眼，说到：“你说得是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现在人家赵家不光是开针织厂，成立了大公司，业务多了去。那个赵志刚是总经理，是赵家真正的少东家，现在连祥福都是省里的知名商标了。你这个人不像本地人，可瑞安话说得很溜呀。”
魏红华呆坐在椅子上好几分钟都没有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