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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鲁迅评传-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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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或美术家
十七

别人应许给你的事物,不可当真。
损着别人的牙眼,却反对纟艮复,主张宽容的人,万勿和他接近
此外自然还有,现在忘记了。只还记得在发热时,又曾想到欧洲人临死时,
往往有一种仪式,是请别人宽恕,自己也宽恕了别人。我的怨敌可谓多矣,倘有新式的人问起我来,怎么回答呢?我想了一想,决定的是:让他们怨恨去,我也
一个都不宽恕。〃①他的遗嘱,恰正如嵇康的遗嘱,满是讽刺的味」1,而最大的讽刺,他遗嘱中所说的话,对于他的亲属等于耳边风。鲁迅死了,就送上神龛去, 大家拼命在做纪念他的事,并不曾忘记他,埋是埋掉的,并未〃拉倒〃。鲁迅一生
讨厌戴纸糊帽子,他死了以后,只好让别人替他戴上纸糊帽子。
那一段时期鲁迅的病情起伏,我们可以看看许景宋的实录,她说:〃今年的一整个夏天,正是鲁迅先生被病缠绕得透不过气来的时光,许多爱护他的人,都为了这个消息着急。然而病状有些好起来了。在那个时候,他说出一个梦。他走出去,他见两旁埋伏着两个人,打箅给他攻击,他想:你们要当着我生病的时候攻击我?不要紧,我身边还有匕首呢,投出去掷在敌人身上。' 他梦后不久,病更减轻了。 一切坏的征候逐渐消灭了。他可以稍稍散步些时,可以有力气拔出身边的匕首投向敌人,还可以看看电影,生活生活。我们战胜'死神',在讴歌、在欢愉。他仍然可以工作,和病前一样。〃那是他的垂死的回光返照,他自己不觉得,她们也并未想到呢!
那些日子,鲁迅还是照样写点文章,到了十月十八日黎明,鲁迅写了一张最后的字条给内山老板:
老板:
出乎意料之外,从半夜起,哮喘又发作起来了。因此,已不能践一^ 钟的约,很对不起。拜托你,打个电话请须藤先生来。希望快点给我办
草草顿首

迅评传
拜十月十八曰②
这便是他的遗笔了
鲁迅的病情,就在十月十八这一天剧变的。据须藤医生的诊断:〃颜色苍白,呼吸短微,冷汗淋滴,热度三十五点七度,脉细实,时有停滞,腹部扁平,两
《鲁迅全集》第6卷,第614页。
《鲁迅全集》第13卷,第676页
肺时有喘鸣。〃他认为病势突变,形势不佳,随即用酸素注射两针,都无效验。
当时特请一位日籍看护田岛,他还深以为怪,问道:〃我的病,如此严重了吗?〃 那天下午二时,续延松井、石井两医生会同诊治,又注射〃酸素〃,仍无效果,他
们认为病情已至绝境了。当晚复加注强心针,胸内甚闷,心部感有压迫,终夜冷汗下流,不能入眠。十九日晨四时,天犹未晓,苦闷益加,辗转反侧。但尚
能以极微弱的声息,向其妻说〃要茶〃二字,这便是逝世前最后一语。以后即入弥留状态,至五时二十五分,心脏麻痹,呼吸停止,溘然长逝了。当时在侧
的,仅许广平及胞弟建人、看护田岛等三人。
我们赶去吊唁时,只见他遗体安详地躺在卧室靠左的一张床上,身上盖
了一条粉红色棉质夹被;脸上也蒙着一方洁白的纱巾。他的口眼紧闭着,一头黑发也有几根白丝,浓浓的眉和须,面容虽然消痩一点,却也并不怎样难
看。我一眼看去,那房间的情形是这样,离床头靠窗就是一张半新旧的书桌, 上面杂乱地堆着些书籍、原稿;两枝金不换毛笔挺立在笔插里,旁边有一只有盖的瓷茶盅。房中这时显得很杂乱,桌子横头是他在那时一篇文章里曾经提到的藤躺椅。靠着一张方桌上满满堆着书,床头床脚各有架小小书柜。壁上挂着些木刻和油画,一张是凯绥珂勒惠支的版画,一张则是油绘的婴孩油画, 题着〃海婴生后十六月肖像〃字样。海婴是鲁迅先生唯一的爱儿,那时年七岁,这天真的孩子,似乎还不懂得人生的忧患,跳跳蹦蹦地。
先生的丧仪由蔡元培、宋庆龄、内山完造、史沫特莱、沈钧儒、沈雁冰、萧三等八人组织治丧委员会,办理一切,当日发出讣告,〃即日移置万国殡仪馆, 由二十日上午十时至下午五时,为各界人士瞻仰遗容的时间。依先生的遗言:'不得因为丧事收受任何人的一文钱,,除祭奠和表示哀悼的挽词花圈以外,谢绝一切金钱上的赠送。〃从二十一日早晨到二十二日下午,先后前往瞻仰致祭的有一万多人。二十二日下午二时,自动参加送殡的行列,有六七千人,沿途唱着哀歌,这是大众的殡葬。先生的灵柩,安在沪西万国公墓。如内山完造所说的,一个僧侣也没有,一个牧师也没有,一切都由八个治丧委员办了 ,这等等,毫无遗恨地发挥着被葬者的人格。
关于死了以后的事,鲁迅自己是谈过的。他说:〃大约我们的生死久巳被人们随意处置,认为无足轻重,所以自己也看得随随便便,不像欧洲人那样的认真了。有些外国人说中国人最怕死。这其实是不确的^~但自然,每不免
模模糊糊的死掉则有之。大家所相信的死后的状态,更助成了对于死的随便。谁都知道,我们中国人是相信有鬼〔近时或谓之4灵魂,〕的,既有鬼,则死掉之后虽然已不是人,却还不失为鬼,总还不箅是一无所有。不过设想中的做
鬼的久暂,却因其人的生前的贫富而不同。穷人们大抵是以为死后就去轮回的,根源出于佛教。……也许有人要问;既然相信轮回,那就说不定来生会坠入
更穷苦的景况,或且简直是畜生道,更加可怕了 。但我看他们是并不这样想的, 他们确信自己并未造出误人畜生道的罪孽;他们从来没有能坠畜生道的地位权势和金钱。然而有着地位权势和金钱的人,却又并不觉得该坠畜生道,他们倒一面化为居士,准备成佛,一面自然也主张读经复古,兼做圣贤。他们像活着时候超出人理一样,自以为死后也超出了轮回的。至于没有金钱的人,则虽然也
不觉得该受轮回,但此外也别无雄才大略,只预备安心做鬼。所以年纪一到五I    十上下,就给自己寻葬地,合寿材,又烧纸钱,先在冥中存储,生下子孙,每年可吃羹饭。这实在比做人还享福。〃①他是在生前,看穿了一般人对于生命的执

著,而有所启悟的,只不知他此了之后,有没有更进一步的悟道呢!
鲁迅死了以后,当然不会埋掉拉倒的,正如一位法国大思想家法朗士
八II&仂16 1^31 !〃)所说的:〃人生而为伟大的人物,实为大不幸事,他们生前备受痛苦,及其死后,又硬被别人作弄,变成与其自身毫不相同的方式。〃反正他
已经死了,谁爱怎样去解释他,他也只好让你去替他抹花脸了。仿佛有许多
人要接鲁迅的道统,为了答复这一问题,他的妻子许广平是说冯雪峰可以认为鲁迅文学遗产的〃通人〃的。而上海成为孤岛时期,唐锼、桑弧他们刊行了
《鲁迅风》,桂林也有《野草》社的一群,都是以鲁迅的继承人自命的。依笔者看来,就没有一个有着鲁迅风格的作家,因为他们都不够广大,而且也缺乏鲁迅的胸襟与识力。
关于纪念鲁迅的事,我们可以看到许多极有趣的画面。当时,有人建议
国民政府把绍兴改为鲁迅县,国民党的政权,本来十分颟顸的,也许是可能
传的,终于不可能,否则对于鲁迅自己也是一个讽刺。为了鲁迅县的搁浅,连改
绩溪为胡适县,也作罢论。留下来的倒是那位官方发言人王平陵,在他的溧阳县,首先有了平陵路了。这也是一种讽刺。为了纪念鲁迅,中共就在延安
来了纪念,设立了鲁迅艺术学院。在那儿,训练了抗战时期的革命青年。中共是懂得政治宣传的。中共的首领中,值得纪念的,非无其人,而独纪念了鲁迅,这是他们的聪明手法,显得蒋介石政权的愚蠢。
笔者曾经看到过一张手令,上面写着〃副刊文字中,以不见鲁迅的姓名为上,否则也要减至极少的限度〃。这一手令大概是从张道藩那边来的。全国各地;也只有桂林、重庆、昆明这几处地方,可以举行鲁迅逝世纪念会的,其他大小城市,也有着不成文的禁令,好似纪念鲁迅便是代表了革命。
以我所知,鲁迅和郭沫若之间并不怎样和谐的,所以他们在生前从未见过面。鲁迅死后,郭沫若才开始说鲁迅的好话(和《革命春秋》中所说的大不相同的话),他说:〃考虑到在历史上的地位,和那简练有力,极尽了曲折变化之能事的文体,我感觉着鲁迅有点像4文起八代之衰而道济天下之溺,的韩愈,但鲁迅的革命精神,他对于民族的荣誉贡献和今后的影响,似乎是有过之而无不及。〃郭氏也是当代的能文之士,这一段话,却是使我们看不明白,即非违心之论,必是敷衍了事的纪念文字,而鲁迅呢,平生却最讨厌韩愈,风格也相去得很远。
徐懋庸和斯诺(^加^)都说鲁迅像法国的伏尔泰,〃鲁迅以一支深刻冷酷的笔,冷嘲热讽地撕破了道学家的假面具,针砭了一切阻滞中国民族前进发
展的封建余毒,像伏尔泰写他的'憨第德、(:^!的动机,是为了打破了定
命论者的谬说^永久的宽容,鲁迅也供着阿0的人生观来讽刺中国人的
定命论',对于穷苦、虐政,一切环境的不良,伏尔泰是高喊反抗而切恨宽容的,他燃烧了法国革命。〃〃伏尔泰的生前,尽凭怎样地遭放逐、下狱,几乎每出一册书都被政府和教会的谄媚之徒查禁,然而他毕竟替他的真理猛烈地打开一条道路。〃其他,还有人将鲁迅比作俄国的普希金,也有人比之为高尔基,但他们却忘记了鲁迅思想是受着托尔斯泰和尼采的影响的,而刘复送给他的〃托尼学说、魏晋文章〃的联语,则是鲁迅所首肯的。
有些天真的青年,似乎对于鲁迅这样富于战斗精神而并未参加共产党, 乃引为恨事。许广平还特地对他们解释了一番;假如鲁迅在世的话,他会同意她的解释吗?我看未必如此。鲁迅对于政治生活,不一定十分感兴趣
的呢!
鲁迅评传

十八印象记
我是认识鲁迅的,有人问我对他的印象如何?我说:〃要我把他想象为
伟大的神,似乎是不可能的。〃鲁迅自己也说过:〃书上的人大概比实物好一点,《红楼梦》里面的人物,像贾宝玉、林黛玉这些人物,都使我有异样的同
情;后来,考究一些当时的事实,到北京后,又看看梅兰芳、姜妙香扮的贾宝玉、林黛玉,觉得并不怎样高明。〃所以,要把鲁迅形容得怎样伟大,也许表
面上是褒,骨子里反而是对他的嘲笑呢!(笔者在这儿申明几句:以上各章,记叙鲁迅生平事实,总想冷静地撇开个人的成见,从直接史料中找出真实的鲁迅。正如克林威尔所说:〃画我须似我。〃以下各章中,笔者要说说我
对鲁迅的看法,有如王船山的《读通鉴论》,不一定苟同前人的评论,也不一定要立异以为高的)
我说:鲁迅的样儿,看起来并不怎样伟大,有几件小事,可以证明。有一回,鲁迅碰到一个人,贸贸然问道:〃那种特货是哪儿买的?〃他的脸庞很削瘦, 看起来好似烟鬼,所以会有这样有趣的误会的。又有一回,他到上海南京路外滩惠中旅馆去看一位外国朋友(好像是史沫特莱);他走进电梯去,那开电梯的简直不理他,要他走出去,从后面的扶梯走上去。看样子,他是跟苦工差不多的。我们且看一位小妹妹的描写吧,这女孩子叫马珏,马衡的女儿,她写她初次见鲁迅的印象是这样:〃鲁迅这人,我是没有看见过的,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样子,在我想来,大概和小孩子差不多,一定是很爱同小孩子在一起的。
不过我又听说他是老头儿,很大年纪的。爱漂亮吗?大概是爱穿漂亮西服罢;一定拿着3110^,走起来,棒头一戳一戳的。分头罢,却不一定,但是要
穿西服,当然是分头了 。我想他一定是这么一个人,不会错误。〃后来,鲁迅到她们家中去了,她从玻璃窗外一看,只见一个瘦瘦的人,脸也不漂亮,不是分头,也不是平头。她父亲叫她去见见鲁迅;她看他穿了一件灰青长衫,一双破皮鞋,又老又呆板,她觉得很奇怪,她说:〃鲁迅先生,我倒想不到是这么一个
不爱收拾的人;他手里老拿着烟卷,好像脑筋里时时刻刻在那儿想什么似的。
我心里不住的想,总不以他是鲁迅,因为脑子里已经存了鲁迅是一个小孩似
的老头儿,现在看了他竟是一个老头儿似的老头,所以不很相信。这时,也不
知是怎么一回事,只看着他吃东西,看来牙也是不受使唤的,嚼起来是很费力的。〃那时,鲁迅还不到五十岁,却已显得十分衰老了。
另外一位女学生吴曙天,她记她和孙伏园去看鲁迅的印象,说:〃在一个很僻静的胡同里,我们到了鲁迅先生之居了。房门开了,出来一个比孙老头儿更老的老年人,然而大约也不过五十岁左右罢,黄瘦脸庞,短胡子,然而举止很有神,我知道这就是鲁迅先生。我开始知道鲁迅先生是爱说笑话了,我访过鲁迅先生的令弟启明先生,启明先生也是爱说笑话。然而鲁迅先生说笑话时,他自己并不笑,启明先生说笑话时他自己也笑,这是他们哥儿俩说笑话的分别。〃曙天是绘画的,她所勾画的鲁迅轮廓,也就是这样的。
另外;一位上海电车中的卖票员,他写在内山书店看见鲁迅的情形。他说:〃店里空得巳没有一个顾客,只有店后面长台子旁边有两个人用日本话在谈笑,他们说得很快,听不清说些什么。有时忽然一阵大笑,像孩子一样的天真。那笑声里仿佛带着一点'非日本,的什么东西;我向里面瞧了一下,阴天, 暗得很,只能模糊辨出坐在南首的是一个瘦瘦的,五十上下的中国人,穿一件牙黄的长衫,嘴里咬着一枝烟嘴,跟着那火光的一亮一亮,腾起一阵阵的烟雾。〃……〃原来和内山说笑话的那老人,咬着烟嘴走了出来。他的面孔是黄黑带白,使得教人担心,好像大病新愈的人,但是精神很好,没有一点颓唐的样子。头发约莫一寸长,原是瓦片头,显然好久没有剪了,却一根一根精神抖擞地直竖着。胡须很打眼,好像浓墨写的隶体'一'字。
这便是他(她)们对鲁迅的印象。
鲁迅死了以后,周作人在北平和记者们谈到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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