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闺记-第1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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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静姝悄悄地传进了吐蕃，不然他们也不会这么明日张胆公然挑衅大周。
“曾经皇后和清阳姑母拂照寡人良多，寡人现在定然也会保护他们。”
王琳芝突然发现，六皇子做了皇帝之后，话多了起来。
可他似乎十分伤感。
“还请皇上多爱惜自己的身体。”王琳芝劝慰道。
六皇子的这种神情，搁在她的眼中，就是在伤感他父兄的死，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这倒也没什么不好。
她自是想不到，六皇子是回忆起了昔日在自家父皇面前求娶王琳芝的事情来，难免有些惆怅。
可无论我们愿意与否，日子总要继续下去。
六皇子很快收起了这份惆怅，让人取了四份一模一样的礼单出来，“带回去给小孩子们玩吧，这算是我补给他们的满月礼。”
他虽然没有送礼过去，但也没有忘了这件事，相反让王琳芝一回京就得了赏赐。
京城里这些高门大户，哪家没有打听消息的渠道，不出半天时间，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竟然全知道了。
连崔皇后都不得不叹上一声，“还以为程氏手段狠辣，若是和琅琊郡主对上，两人怎么也能过上招，没想到根本没有照面过，程氏就这般死了。”
崔太后虽然渐渐地淡出了人们的视线，但到底年轻，手上又有人脉，消息依然灵通，自然知道程静姝现在过的什么日子，每每想到这个人，她的心上便有一种鲜血淋淋的痛快。
若不是程氏这个贱人，她的小十肯定还好好的活着，她现在肯定还当年的吴太后一般风光！
其实，若时光可以重要，她不再想要任何风光，只求她的小十能好好的活着，可就连这么简单的愿意也成了奢望，所以程静姝就是死一万遍，也抹煞不了崔太后心中的恨意。
她虽是太后，可这个太后不过是几个成年皇子的眼中盯罢了，而曾经所谓的丈夫，又有多少时间是属于她的呢？
崔太后越想越觉得悲凉，她已经厌烦了这样的日子，可唯一让她不满的是，凭什么王琳芝就这般幸运？
昌盛帝喜欢她超过自己的女儿凤香公主倒也罢了，就是七皇子这个原本应该站在她对立面的人，竟然也对她礼让三分。
“据说当年，王……庶人将几个成年的皇子都收买的了过来，琅琊郡主从小和他们一块长大，关系非常亲厚，若不是陆家找高僧给琅琊郡主批过命，估计王家还有想将她嫁给皇子的打算。”心腹嬷嬷悄声汇报道。
崔皇后微微动容。
其实早在王家给王氏番案的时候，她便猜测到王氏是被昌盛帝冤枉了，可这又不关她的事，她的出身才识远不是那五品武将家的王氏能相比的，所以她半点不当回事。
可现在想想，她竟然还不如王氏。
最起码昌盛帝没有做皇上之前，对王氏也曾一心一意过，后来虽然人人都说吴惠妃专宠，可王氏也依然是皇后，虽然没有一儿半女，可那是她自己不能生育，怪不得任何人。
可她自己呢？崔家的掌上明珠，什么样的人嫁不得，偏被荣华富贵迷花了眼，想着要做皇后，到头来自己的孩子没保住也罢了，还将家族拖入了险境。
若她不做皇后，姚相称病，就该她的父亲入相了，可这机会生生被她给掐断了，无论七皇子在位也好，六皇子在位也罢，估计都会像防狼一样防着她，防着崔家。
从前，她总觉得自己胜王琳芝许多，可上天是何其眷顾王琳芝，命运对她又是何其的不公平！


正文　385　计策
历史真是惊人的相似。
王琳芝清楚地记得，上一世大皇子和二皇子是死于吴惠妃之手，这一世他们虽然没有死于吴惠妃之手，但仍旧英年早逝，不得善终。
而她的姑母，虽然没有像上一世那般自绫，但也从此隐姓埋名，隐居异乡。更让她揪心的是自己的父母，虽然过了昌盛帝的那关，但现在一样是生死难料。虽然有顾钺带五万人去增援，但现在情况那么危急，顾钺真的能及时到达吗？
她并非是不相信顾钺的能力，而是担心这一世有了她的插手，将顾钺也一起置于危险之地。
越想似乎越揪心。
“郡主，两位舅爷和舅奶奶得知您到了京城，特意登门来看望您了。”璎珞满脸高兴地说道。
王琳芝有瞬间的迷茫。
没听说顾家还有什么亲戚在京城啊，怎么这么大中午的来了，她风尘仆仆地赶回京城，又马上进宫，现在连一直挂在心上的四胞胎们安置好了没有都没有顾得上过问，实在没精力应付那些生平素未谋面的亲戚们了。
王琳芝正想说不见，却听有人笑道：“哎哟，若不是亲眼看到，我真不能相信是你回来了，一口气生了四个娃，居然比未嫁人的小娘子腰还细！”
怎么是小薛氏的声音，她不会是在做梦吧？
王琳芝猛然抬头，不期看到小薛氏那满含笑意的眸子。
小薛氏似乎整个人都胖了一圈，但却有着黑眼圈，一脸风尘仆仆的模样，手里还牵着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子。
那小子也正在打量着王琳芝，见她朝自己看过来，便不紧不慢地松了小薛氏的手，一脸高兴地给她行礼。
王琳芝亲自将他扶了起来，不期瞄到他那有些增高的鞋底，似若无意地移开目光，“我们浩哥儿也长这么高了，快成大人了！”
王浩然立即挺了挺胸，昂首道：“姑母过奖了，我和父母、二叔刚一入京就得到了您带着几个外甥回来的消息，便一同过来了，希望没有给您添太多的麻烦。”
这小子，才多大，已经学会说客套话了！
王琳芝看着他那认真的目光，忽惊觉时光荏苒，似乎不经意之间，时光已经过去了一年多了。
可看着眼前明明还很年幼，偏要装得一本正经的浩哥儿，王琳芝觉得内心充满了感动，人也慢慢精神起来。
“姑母做梦都盼着和你们相见，怎么会觉得麻烦。”她说着，亲手牵起了浩哥儿，“走，我们一起去见你父亲和二叔。”说完，又吩咐下人，“将几个哥儿都抱出来，见见舅爷舅奶奶和表哥。”
不经意间，王大公子成了大舅爷。一直到现在，她才真正的感觉自己和公主府是真正的分开了。
王琳芝有些莫名的惆怅。
“姐姐！”一声清亮的嗓音拉回了她的思绪。
喊她的是王谨言，他穿着蓝色团花的长衫，梳着发髻，带着竹簪，目光清亮，笑容纯净热切，等他走近，王琳芝才猛然发现弟弟已经快到她的肩膀了。
而她的长兄也站了起来，看着她的目光充满了欣慰和内疚。
大家又是一番契阔。
奶娘们很快将四胞胎抱了过来。
同样的衣裳，同样的长相，天真漫烂，虎头虎脑，被穿着同样衣裳的奶娘抱在怀里，别提多引人注目了。
四胞胞很快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小薛氏接过这个抱过去亲一口，又接过那个“吧唧”一下，逗得一个哥儿咯咯地笑了起来。
他一个人笑，引得其他几个也一起笑了起来，笑声从屋里一直飞到外面很远。
“这屋子里人太多了，还是将几个哥儿带到院子里的树荫下玩耍吧。”王谨言小大人一般的吩咐道。
奶娘便睃了王琳芝一眼，见她含笑点头，便领命而去。
王琳芝又朝璎珞看了一眼，吩咐下人道：“你们都下去吧。”
长兄从杭州回来，自家的门还没进，先来了她这边，肯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情吧。
“杭州那边的差事我已经交卸了，西州那边的事，阿妹不用担心，交给我吧！”王慎远说道。
每次公主府有事情，都是王琳芝出力，偏他自己帮不上忙，这一回，无论如何也不能再把事情都压在妹妹肩上了。
他原以为说了这话会被王琳芝反驳，哪想她却什么也没说，只朝他点了点头，“好，我就安心在京城等阿兄的消息。”
阿兄并非是没有能力，只是没有机会证明罢了。
也不见得她就比阿兄能干，不过是多活一世而己。
而现在发生的事，似乎很多都脱离它曾经原有的轨道，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让大家都竖立起自信心。
越是遇到事情，越要沉住气，这样才能理智冷静的把事情处理好。
“你就这么相信我？”王慎远一脸好奇。
王琳芝亦笑着点头，“看阿兄一脸胸有成竹的样子，想必是有什么锦囊妙计。”
王慎远倒也没有继续瞒她，坦言道：“是子衡先给皇上上书，将我从杭州调回来，给他帮忙的。”
顾钺虽然人在武昌，但是和长兴侯那边一直有联系，不仅如此，长兴侯本来就有参与关外贩货的生意，所以他们得到消息的渠道远比王慎远要多要早。
王慎远得知王惟一被困的消息，自然也是想尽了门路想要回来，但七皇子那个时候哪里顾得上他的事？
倒是顾钺，小小年纪便去了边关，又立过赫赫战功，早在七皇子心中挂了号，早早诏回了京城。
当然，这些个老大人提醒皇上诏他回京最主要的目的是防玉门关失守让他保护京城，可七皇子的心思根本没在这些事上，还是六皇子和长公主府的关系更为亲厚，人也更为胆大，直接和顾钺设定了先解救西州，然后和陆阳春内外夹击吐蕃的主意。
但六皇子能拔给顾钺的人手只有五万，可西州地哉广阔，王惟一又早两个月之前就和朝廷彻底失去了联系，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形还不得而知，为了保险其见，便需要有另外一个将领带着人马和他同时向西州发动进攻。
因他对敌经验到底比不上顾钺，所以只领一千人马，在顾钺正面发动进攻之后，绕到后方偷袭敌人。
王慎远虽然对敌经验比不上顾钺，但一向勤奋，本身功夫底子扎实，带的又是他们之前在兖州的旧部，这差事交给他是最合适不过了。
这计策听起来十分好用，但做起来却不是那么容易。


正文　386　心意
这计策听起来十分好用，但是实际做起来却不是那么容易。
云南王和常怀恩都已经反叛了大唐，西州又有人做内应，王惟一和清阳长公主实际上已经被孤立起来了，也早在两个月之前就断了和朝廷的联系，实际上生死未明，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形谁也不知道。
顾钺只带五万人攻打西州本就是一件非常冒险的事，现在在搭上她唯一的兄长，说不担心，那根本就不可能。
“你放心，不会有事的。顾钺已经派人先去那边查探情况了。”王惟一好似已经看出了妹妹的担心。“是用咱们家的斥候混在商队里过去的。”
顾钺虽然能力出众，但顾家根基太浅，根本没有什么可用之人，倒是长公主府这边，还有不少私兵，单养他们每年就是一笔极大的开支。好在王琳芝在昌盛帝抄公主府之前已经将财产转移了大部分，不能转移的全部铸成了金砖砌在了院子里，若是不将那些砖给劈开，外人根本不可能会知道这件事，倒也养得起他们，不过长公主府之前忌惮昌盛帝，一直没有动用过这部分人手。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现在也该让他们发挥作用了。
“可顾钺，他怎么会知道咱们家有这样的人？”王琳芝仍旧有些不解。
幸亏不是对头，不然可就太可怕了。
“阿爹之前和顾钺下棋的时候，讲了咱们家的一些情况给他。”王慎远解释道。
王琳芝抚额叹气。
父亲和顾钺下棋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她可清楚的记得，那个时候顾钺还没有提亲，父亲对他还赞赏有加，难道那个时候就把家底都告诉人家了？
“现在总算是用上了。”王慎远倒是很对顾钺很有信心，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等我明天见过皇上，就要离开京城了，你们就在安心的呆在家里，等我们的好消息吧。”
王琳芝笑着点头，“你们考虑得这般周详，我自然是极放心的。”
因顾钺不在，王慎远交待清楚这件事，就去外院由顾桓陪着用午饭了。
几个孩子和王琳芝小薛氏一起吃饭，魏氏做陪。
一顿饭倒也热热闹闹。
用了午饭之后，王慎远便带着妻儿幼弟一起告辞了。
他赶了远路回来，明天要入宫，马上又要上沙场，时间宝贵得很。
或许是因为血亲的关系，浩哥儿和王谨言都有些舍不得四胞胎，一致要求王琳芝早些给他们下请贴，请他们过来玩，王琳芝也答应了。
唯有小薛氏，脸上有一闪而过的惆怅，不过很快便被她掩盖了过去。
王琳芝看在眼里，当着几个孩子的面，也不好说什么，只得依依不舍地送别了娘家人。
等他们走了，余氏才斟酌着开口道：“老奴已经问了舅奶奶身边的婆子，说是去了之后，出了点小意外，小产了。”
若不然，小薛氏第二个孩子应该比四胞胎要大一些才对。
可小薛氏身体一向强健，平时也注重保养，怎么可能会无故小产？
王琳芝有心想问个明白，但杭州离京城也并非一两天的路程，加上如今事情也多，她便唯有将疑问放在了心里，因为她突然想起了另一件事情。
记得前世的时候，昌盛帝一意孤行的专宠程静姝，后来引得许多人不满，毛定忠那一世好像也起兵了，一路攻到了京城，昌盛帝带着程静姝弃京城南下，结果半路上跟随的将士们执意要他赐死程静姝，他虽然也依着他们那样做了，但是到底失去了军心和半壁江山，又遇上水患，直接丧生在了洪水里。
后来六皇子继位，得到的本来就是千孔百疮的江山，连朝廷官员的俸禄都拿不出来，将三日一次的大朝会改成十天一回，本来之前官员用餐是免费的，后来全变成了自己掏腰包，因为朝廷太穷了！
那时候西州也丢了，可朝廷已经心有余而力不足，根本没有伸手援助的打算了。
之前她虽然没有完全想起这些事，但到底还是有些模糊的印象，所以会心里不安，整个晚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估计顾钺早在那时候就注意到了她的异状，也算准了她会跟在他的后面回京，所以她回来之后，不仅翠薇居到处收拾得干干净净，而且长兄和嫂子一回来家都没回先来了她这里，和她说这件事情。
要知道，那本是军事机密，根本不能往外透露！
由此，足可见兄长和丈夫对自己的关心。
再者，就是六皇子了，他特意抽出时间见她，估计也有顾钺的功劳。
他虽然不表功，不宣扬他对自己的好，但却时时刻刻让她感受到他的用心。
这般一想，她的心中充满了感激。
这一生，幸亏她遇到了顾钺。
而此时，已经做了皇帝的六皇子也坐在龙椅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他这一生，荣华富贵全然不看在眼底，唯一想要拥有的却失之交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