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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倾国策-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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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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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沙轻流,一室寂静。

时间在漫长的等待中逐渐滑过,空待良久,终于有两名侍从迈进殿门,恭敬跪于地上。

“启禀陛下,自汝坟殿内搜出此物,请陛下过目。”

那是一枚小小的药包。被牛皮褐纸层层包裹,封得极严。翻过纸包,那封皮上赫然淡映着两个小字——红花。





第92章 猝变
整个殿室顿时哗然——

“怎么会……”

“……汝坟……白昭仪……”

“竟真的是……”

……

无数细碎惊忡的议声顿起,李复瑾的目光顿时变得异常复杂,静望向了慕容素。

淇玥冷笑,将那半掌大的药囊轻挑入掌,用力丢在慕容素脚下,“白芷,物证已俱,你可还要狡辩?”

一刹殿内那所有的疑忌都化为了憎恶,齐齐指向她一人。

慕容素的神情没有一丝变化,她缓缓捡起足边的药包,在所有人异样的视线下,蓦地转身行至了那名侍卫身前,平静问道:“敢问这位侍卫,此物从何处搜来?”

“回娘娘,汝坟殿青佳阁,内殿西案上的红木匣内。”

慕容素一瞬恍然大悟。

她这一番举动来得令人诧异,淇玥蹙眉冷讽,“白芷,你恶毒善妒,戕害皇嗣,罪无可赦,你可认罪!”

她却只是轻轻地笑,笑得令淇玥莫名奇妙,心里都不禁开始发慌,怒问道:“你笑什么?!”

她轻飘飘地叹了一声,禁不住嘘唏,“臣妾只是觉得,事情尚未核实,皇妃娘娘便如此定了臣妾的罪责,是否言之过早了些。”

“物证已俱,你还想说什么?”

慕容素没有言语,指尖一挑拨开了药包,置入其中一名太医身前,“还烦请太医替本宫一辩,此为何物。”

鲜红的药粉似血刺目,红得令人心惊。

太医以指轻蘸了少许,荡在鼻息下轻轻闻嗅,立即出言,“这是胭脂。”

满屋的人刹时怔住。

淇玥一时错愕,“这……怎么可能?”

“为何不可能?”她依然淡笑着,目光奇异而微讽,意味难明,“民间尚喜以石楠、红牡丹、芍药等花为料,将花汁捣碎配合晨露,制成朱胭红脂拂面上妆。因这胭脂多取材于朱色花朵,故以‘红花’为名,可有何不妥之处?”

“这……”

无比的疾怒刹时疯涌,淇玥面目森寒。她方想说什么,另两名侍卫已然前后入殿,跪地禀告。

“禀陛下,自央华宫内搜出红花。”

“禀陛下,自披兰殿搜出红花、麝香等物。”

情势猝变,淇玥瞬间惊了,难以置信,“什么——”

那红花,明明应该在汝坟殿内,怎么会……

然而最为惊讶的却并非是她,乔虞的娇颜刹那惊白,惶恐地跪下来,“陛下!臣妾与阮美人并无瓜葛,宫中怎会潜藏红花?”媚丽的面容由惊愕逐渐转化为极致的愤怒,她狠狠地咬紧牙,“这定是有人要栽赃臣妾,陛下明察!”

诡猝的变故实在突然,四周一片惶然僵滞,无不觉得怪异。默了默,慕容素忽地漠哂,“皇妃娘娘反口复舌,未想竟是贼喊捉贼,臣妾当真钦佩不已。”

“你闭嘴!”淇玥怒得急了,强忍了半晌,蓦地拂身冲上去,“是你——是你搞的鬼——”

但她却未曾能够触及她分毫,一道人影挡在慕容素身前,猛地将她推搡在地。

“朕还在此,你要做什么?”冰冷的声音清淡高远,却令人彻骨的寒,挟着碎刃般的凌厉。

淇玥怔了怔,忽地出手揪住了李复瑾的衣角,悲声恳求,“复瑾哥哥,不是玥儿!玥儿没有做过,你相信玥儿!”

这一声声昵称唤得倒是顺口,李祁景在一旁不禁冷笑。

李复瑾却丝毫不曾动容,骤然拂袖,搡开了她的哀恳。

殿口处一名内监这时闪身而入,“禀陛下,左相大人求见。”

“他来的正好!”李复瑾冷冷道:“我倒要看看,他要怎么说。”

·
 
淇啸天听闻了内殿所发生的一连串变局,早在胡远之底细被揭之时,便已心急如焚。可惜大殿封禁,除却被召之臣可入,其余人等皆不得入内,无疑更令他彷徨。

而今事态完全失控,已累及这个他视同明珠的女儿,更加无法坐以待毙。再不顾圣旨,孤身请见,决定赌上一注。

殿内的气氛十分紧张,方一入内便立即感觉到。淇啸天目不斜视,精致跪在淇玥身侧,气势从容不迫,“臣淇啸天,参见陛下。”

“淇相来的正好。”李复瑾的话语淡淡的,轻笑带着冷讽,一掷手,将一样东西撇在他膝下,道:“看看这是什么,笼络宫妃蓄意谋害,皇妃此为,可谓嘉勇。”

淇啸天垂着眼,不去看那一袋残碎的红花,淡定出言,“陛下,此时绝非皇妃所为。”

李复瑾冷哂,“如此说来,倒是朕冤枉了皇妃。”

“臣不敢。”他道:“只是陛下与皇妃自小长大,深知皇妃秉性,倘若此时真为皇妃所为,皇妃又怎会轻易应允搜宫?尚祈陛下明鉴。”

李复瑾略一沉吟,目光深沉,“那依淇相之见?”

淇啸天却并未直接开口,他略顿了顿,躬身低首,“禀陛下,臣有罪,尚有一事未曾及时容禀陛下,请陛下降罪。”

李复瑾的眼神微微一凝,“何事?”

很快他探出手,将一封信笺恭谨呈递,一直不曾起身。

视线自信笺上大抵一扫,李复瑾蹙起眉,“这是什么?”

“回陛下,此乃罪臣阮倧文亲笔函书,陛下明鉴。”

李复瑾瞬时冷哼了一声,“阮倧文罪无可恕,流放北地仍苟延残喘,然淇相勾连罪臣,可有何同谋?”

淇啸天顿时驳声道:“此乃阮倧文一己之笔,臣并未与其同谋,陛下明察!”

“如此说来,此事全为阮氏一人所为?”

“此事兹事体大,臣不敢妄断。”

话音方落,殿口立即躬身步进一名侍从,高声恭禀,“禀陛下,自霜云宫内寻出红花、麝香等物!”

这一句才真正带着摧折的力量,令整座殿室哗响一片。

淇玥呆了一呆,一瞬直起身,全然不可思议;乔虞亦是错愕扬眸,望向了阮美人。

连慕容素都颇有讶异,当下的情形出乎意料,已非她所能控。愕然瞥眼,却见李祁景神情极淡,似乎一切早有预料,轻漫道:“阮美人有孕在身,为何会在自己的寝宫内藏下堕胎之药?”

同一瞬淇啸天轻一瞥眼,为淇玥递去了一道视线。

淇玥顿时明悟,倏然腾起身,直指向阮美人,“原来是你!”

阮美人仍在怔忡之中,她几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即便此刻群锋所指,仍旧懵懂错愕,“皇妃娘娘……在说什么?”

淇玥咄咄逼人,“原来这一切都是你所主使!你下毒杀子,诬害白昭仪,又自本宫与乔淑妃殿中潜藏红花之药,刻意挑唆本宫与白昭仪,你真是好毒的心肠!”

阮美人大惊失色,“皇妃娘娘此言何意?龙嗣怎会是臣妾所害?”

“而今所有证据皆指,你岂敢说丝毫不知?”

“我怎么会害自己的孩子!”阮美人渐渐急了,她方才滑过胎,而今情绪过激,原本苍白的脸色更加苍白,如一缕随时可逝的雾,哀凄动人,“那明明是皇妃娘娘——”

“是本宫什么?!”一语截断了她的话语,淇玥声色急戾,“你自己心思恶毒,枉顾家人性命安危做出这等恶事,你该当何罪?!”

阮美人刹那缄口,无尽的恐慌漫漫裹覆,惊慌怔住了。

一直旁观的慕容素顿时醒悟,不禁心底翻出冷笑,暗叹今日恐怕再问不出什么。淇玥一言即此,以阮氏母家一族的安危相要阮美人,迫令阮美人无法再咬出她人。情形至此,即便事情全然败露,阮氏也再无法回天。

为保家族,唯一的方法,便是阮美人独揽罪过。既开脱了淇乔二妃,又堵住了阮美人的口,真是……妙棋。





第93章 落定
事情发展至这一步,事情究竟为谁所做已不再重要。而今真相隐然牵扯两相二妃,已是不可贸然剖断。淇乔两氏势力滔天,断不可妄动,群臣百官需要一个有力的说辞来作为结果。而当下的情形,这个最好的结果,无疑便是阮美人。

阮美人在宫中数年沉浮,又怎会不懂这些道理?她僵定了很久,终是曲折闭上眼,沉声跪地,“臣妾……有罪,此事确为臣妾策划所为,望陛下……恕罪。”

那一字一句,几乎是从她唇齿间硬生逼出来,闻及令人不禁心头发颤。

李复瑾的神情十分复杂,看了她很久很久,低声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臣妾憎恨淇皇妃,嫉妒白昭仪盛宠无二,一时踏错,罪无可恕……”隐忍的泪终于坠下来,一瞬如泉流涌,洇湿了衣摆,“只是此事不关阮氏一族,望陛下惩戒臣妾一人足矣,勿累及臣妾族人。”

李复瑾默然。

观察着帝王波澜不动的神色,乔虞鼓起勇气发言,“陛下,阮美人心思恶毒,陛下必要严惩,方能警示后宫众人。”

“是啊……陛下。”淇玥帮腔道:“臣妾今日之辱,万不能平,阮美人死不足惜!”

这一唱一和呼应得甚好,直恨不得立即便将阮美人置于死地。慕容素在一侧旁观,忽然冷冷一哂,“皇妃娘娘与淑妃娘娘这般急言欲赐死阮美人,可是心里有何秘隐急于隐瞒?”

乔虞闻声色变,怒气疾涌,欲要发作,念及当下的情势强忍住了,道:“谋害皇嗣乃重罪,是她自己咎由自取!如今真相大白,本宫不过令陛下依法处断!”

“真相大白?”慕容素轻声笑了。

顿了顿,她倏地转身,面朝上首下跪,“陛下,今日本是盛宴,未想波澜频起,只是皇嗣已逝,无法挽回。皇嗣一命尚矣,不易再徒添亡魂。臣妾恳请陛下,先将此事搁浅,待来日再行定夺。”

淇玥面容一冷,立即亦跪下来,道:“陛下,阮美人心肠歹毒,如若留她性命,唯恐藏有后患,她今日既可戕害皇嗣,谁知日后会否危及陛下,望陛下三思!”

“后患?”慕容素冷冷一笑,“皇妃娘娘究竟是怕这阮美人是陛下的后患,还是娘娘的后患?”

淇玥一呛,反唇相讥,“本宫自是怕她危及陛下,倒是白昭仪,百般维护这个罪妃,心思可谓诡异得很!”

慕容素扬了扬唇角。方要开口,一道漠厉的声音忽然传来,“好了!”

大殿之内一时俱噤了声息。

凝厉的神情没有一丝感情,李复瑾的目光淡扫过众人,少顷,沉音启口,“白昭仪之言有理。今日本是盛华之宴,不易多加伐戮。阮美人谋害皇嗣,罪无可恕,即时起废为庶妃,幽禁霜云宫候审,待他日细审判夺。”

“陛下!”淇玥惊住了,一瞬直起身,“陛下不可留着阮美人!如此恶行仅施薄惩,又如何警示宫中万人?”

“此事不必再议。”看了她一眼,李复瑾淡言驳口,旋即又施了命令,“今日之事,至此为止。朕不喜闲言,今后前朝禁内,谁都不准妄谈,违者,立斩!”

淇玥怔了怔,本想再说什么,闻及此言再不敢多言,僵滞着敛去了声。

“朕乏了,都散了吧!”不再看殿下的任何一人,李复瑾为一拂袖,转身出了殿门,宣告事情罢了。

“是。”

待到人影终已远去。淇玥僵硬着直起身,紧盯着慕容素,她十指死死地紧握,深深吸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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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

慕容素方一步出殿门,守候在外的琉画立时迎了上来。

她听闻了紫微殿上的诡谲局面,早已焦急万分。只是宴审严苛,所有宫人侍婢早已被屏退殿外,只能候在外殿。内殿的诡谲形势,仅是听人传述已然令人骇悚,而今见她完好无恙,不禁松了口气。

“我没事。”慕容素叹了一声,心绪却依旧阴沉,“她们指认了阮美人。”

“阮……”琉画愕了愕,大抵明白了发生什么,低声问,“陛下可是知晓真相的?”

“他怎会不知!”她哂笑了笑,言语间不失讽刺。未曾再多深言,旋即问了另一件事,“谨书在何处?”

“明絮阁。”琉画回答。说到此处,她大为不解,“娘娘,方才有几个侍卫前来带走了谨书,可是发生了什么?”

慕容素没有回语,默默地看了看自己的掌心,神色无波,“带我去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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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絮阁本修缮得极为繁华,但由于时逢深夜,未曾点烛,旷大的殿阁唯有夜风飘荡,便格外显得诡异。

慕容素走进去的时候,谨书正独自一人蜷在殿角。许是因为冷,她紧抱着双膝,静倚着墙壁一动不动。闻声她抬起头,恍惚少晌,望清了微弱烛火下的清颜。

“昭仪娘娘。”她缓慢行了礼,神情举止全不似平日,格外的疏离。

慕容素自她一米外站定,静静凝视了她许久,清声唤道:“谨书。”

那个蜷贵在地的身影不曾回应,她很快又道:“你我主仆一场,我不会为难你,是你自己说,还是我替你说。”

谨书神情一颤,目光闪烁得微有些奇异。转瞬似乎默认了,平声开口:“娘娘,想知道什么?”

静了一瞬,慕容素定声开口,“你是谁的人?”

“奴婢出身蛾网,乃左相大人亲自培养。”

果然。

心中的凝怔一闪而过,慕容素又问道:“你何时入的王府?入府的目的是什么?”

“三年前。”谨书回答:“左相担忧敬北王心有铲除异己之思,故派奴婢以侍婢之名潜入王府。”

“你可曾探听到什么?”

她摇了摇头,目光静静落在膝前一尺的距离,“王爷深居简出,又从不允侍女贴身侍奉,奴婢入府数年,除却王爷训养艺姬除外,其余的,便再未打探到什么。”

眸中的寒刺隐隐凝缩,慕容素话语凝肃,“既然左相知晓我入宫目的不善,为何还允我顺利入宫?”

她的脸色略有些发白,双手轻抵扣住了裙摆,“国宴那日,娘娘入宫当晚,左相本在宫外设了伏袭,只是……”

慕容素眉目一挑,谨书继续说下去,“被王爷的人拦下了。”

静了静,慕容素目光平静,“像你这样的暗细,敬北王府中有多少?”

“本是不少,但除了奴婢,其余人皆陆续已被王爷清除。”

一缕曦光浸透窗棂,斜映在谨书身上,四下灰尘飞扬,慕容望着,叹息了一口气,“我知道了。”

视线转向地上安静跪伏的人,“你可有什么,想问本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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