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7中文网 > 古今穿越电子书 > 笙歌梦底 >

第5章

笙歌梦底-第5章

小说: 笙歌梦底 字数: 每页40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郭子琛正兴致勃勃地说:“行哪你老兄!《细侯》试映那天赶上秋老虎天气我被热得差点厥在路上预计到了电影院观众不会太多,没想到除了座无虚席走道上坐着站着都是人!人人都说这部电影是你导演事业不可逾越的巅峰!”本以为郁晨述会激情洋溢地与他讨论剧情,晨述却是极冷淡地答道:“哦,”嘴角抽掣出一抹极淡的微笑,“最后一句话的意思也就是说我这辈子也就这水平?”
“算我说错了行不?”子琛自悔失言,连忙赔笑。
“瞧你那副样子。”晨述慢条斯理地从口袋里掏出烟盒让了一让,子琛抽出一支Sweetheart香烟,晨述修长的手指夹着香烟,一手插在卡其色西装袴袋里,目光辽远深邃地望向窗外,半晌两人都吞云吐雾,“现在真正让我烦恼是下一部电影《春愁南陌》的女主角春愁,我昨晚连夜看了许多女明星的相片册子,至今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
“这就是我真正佩服你的地方,你不为他人赞誉诽谤左右,你永远只关心你作品的质量。这么快就进入下一部戏的状态了,你看就让我们的‘细侯’关卿卿来演春愁怎么样?”
“绝对不行!其实当时要不是实在找不到人选了,我不会轻易留下关卿卿,她身上有
演员的天赋,但是拍过太多戏过于老成,气质又过于风尘,而且关卿卿多年表演经验一定会落下表演的痕迹,而我需要的是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春愁南陌》是我目前花费最大心思动手编剧的作品,没有让我满意的人选我宁愿付之阙如也绝不会开机,我心目中的春愁有她纯真善良的一面,但同时她又饱受生活战乱的倾轧,为了家人和自己生存下去她会和贫民窟的乞丐打架抢食,与未婚夫失散经历多年流亡,她身上应该有一种生活磨砺出来的笼罩在眉宇间化解不了的哀愁,而这种气质是干练利落的关卿卿绝对不可能有的气质!”
子琛无法阻止他对艺术的狂热,晨述是个好导演没错,但是他在拍戏所表现出严酷追求每个细节完美不可商量的精神,整个公司的人私底下赠予他一个雅号“丝绒布后的独/裁者”,看他这副样子,也不知道猴年马月能找到这位女神。
街衢是两侧洋楼割裂出的一道沟壑,甲壳虫似的汽车在长街上缓缓爬行,怎么爬都爬不出横跨在地表的天堑。转眼倒到了电影院,还不到散场的时候,没有黄包车观众出没,只有寥寥几个行人,路边只有个炒栗子的老头子“嗤嗤”炒着栗子,散发出暖烘烘的熏然香气。
卡尔特电影院的入口是三道拱门,两侧挂着《乱世佳人》《深闺疑云》电影宣传海报,浓墨重彩的画面印着惊心动魄明黄与大红色的洋文,与灰暗的街道是鲜明的对比,但并不影响时局紧张下的中国人寄宿在这温软的壳中汲取一丝慰藉。
一个穿着紫色竹疏布旗袍的女子站在海报下,一手托着腮缓缓露出郝思嘉穿越亚特兰大大火时的表情,有种咬金断玉的坚毅之色,电影院附近是一棵月桂树,一阵风过,在街灯四射的奇异虹彩中,月桂簌簌落在她的发间和衣裳上…
暖灯悄悄,雨声淅淅。
“停车!停车!”郁晨述回过神来叫道,等不明所以的司机停车他跳下车,子琛叫道:“老弟,你到底看到什么了?!”
郁晨述向弄堂追去,伊人却已消失在滚滚红尘,又只剩下黄暗荒芜的街,连海报上油画的颜色也褪了几分颜色,他大口喘着气:“我想,我看到春愁了!”
子琛莫名其妙地问:“老兄麻烦你不要这么神经兮兮好不好?你到底看到什么了?”
郁晨述激动地描述:“我看到一个有点像是打扮有点像是女大学生的女孩子就站在《乱世佳人》的海报下,托着腮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那种神情我从来没有在任何一个人身上看见过!我找到她了!我找到她了!”
晨述虽然对艺术非常狂热,子琛却从未见过他这副疯疯癫癫的样子,只怕要是找不到
那位小姐,他也许会一直在电影院门口守株待兔也未可知,要是被小报记者看到怕又要大做文章,捕风捉影出香艳的风流韵事来,急急扯了他的衣服说:“你说的那姑娘我认识!”
晨述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你当真认识?!”
子琛只得编派道:“那女孩子不过十八、九岁的年龄,你当我是怎么认识她的?她是我一个朋友的远房侄女,在衢南上大学,那女孩子难怪教你看上,听我那朋友说她有不少追求者。”
他胡诌得顺口,又讲出这么多所以然来,晨述便信以为真,任由他拽着自己上了车,等了汽车一发动,他待要问清楚,只见子琛对自己做了个揖赔罪道:“对不住老兄,我刚才都是胡说的,我连那个姑娘都没看到,我是怕你在大街上闹出笑话所以才那么说的。”晨述先是一愣,明白过来气得差点跳车,在车上子琛一边忙着赔罪,一边也忙着帮他出主意:“要不你看这么着吧,按你说她的模样想必她八成就是个女大学生,咱们大不了把衢南所有大学的女生都叫出来,来个地毯式的‘寻找春愁’你看这主意怎么样?”
这倒是一个可行的主意,晨述只恨自己过于沉浸在那如画的场景中,谁能料到仅是一秒钟的失神就会擦肩而过?
意卿走进石子铺的胭脂巷,这一带都是石库门房子,晚上的胭脂巷有点阴森,这是意卿从刚到这里就觉得的事情了,据说这里曾是晚清举人老爷的府邸,那个老爷又相当好色,连太太才十一二岁的陪房丫头也不放过,将其奸污又卖到堂子里去,后来这个丫头在堂子里不知怎的又遇见那个老爷,老爷却认不出她了,丫头有意勾引他,教他沉溺于大烟,又将她娶进门做偏房,将他半壁身家都挥霍干净,最后逼得老爷在府邸里自杀,临他死前才说出前因后果,她在府邸里放了一把火,连同自己葬身火海。胭脂巷也因此得名。
当然,流言纷纷,浮世风霜,只不过是个附会的传说而已。
她从千门万户其中一扇门推进去,六年前她的父亲病逝,为了生计也方便弟弟读书从乡下迁居衢南,在衢南辗转流连,三个月前才租赁了这里的房子。院子里潇潇的雨夜中开着红色的扶桑,在黑夜里也红得那样突兀,风一掼,搠下的花瓣仿佛蹦开的炮仗,落下一地火红的掼炮衣子。
上了一天班排队领米,把冬衣当掉,却只能回到一个黑洞洞的家,家里已经拖欠了一月的房租,更不用是电费。望着别家灯火通明的房子,意卿真是有点不想进去。这么晚了又没事可做,想必弟弟和崔太太早就睡了,她轻手轻脚地开门进去。
一进门便是她家的厨房,蓝汪汪的月光照
进来,描出有限范围内的轮廓。墙壁被熏得乌黑,更有一行行黄色的水渍。因为没有冰箱,又要提防着邻居家的猫,隔夜的饭菜都放在临窗的纱罩里,包围着它的是挤挤挨挨的柴米油盐,半旧彩花热水瓶,意卿把米放在一只锈迹斑斑的饼干桶里。
好不容易找到了根蜡烛擦了把洋火在一只不用了的缺口瓷碟子上点着了,照见饭桌上和地上一大片落花生壳,和一大桌子的麻雀牌筹码堆得浑如小山似的。这是崔太太找邻家女人打过牌的固定现象,每次商榷决定谁出地盘,谁带零食,麻雀牌是固定有个阿婆带来,倒组织得比现下政府活动还要有条不紊风雨无阻。
意卿像是想到什么,跑进自己卧房(也不算是她的卧房,是她和崔太太的卧房用一面碎花帘子隔开)的墙上抽出那块松动的砖头,里面纸包的钱果然不翼而飞了。自从工作以后每一次领了工资和津贴除了交房租和米面,她都会存着一部分,一开始钱不见了她还疑心是有小偷摸进来,直到第二月崔太太才像个犯错的孩子那般嗫嚅招认是自己拿了。
崔太太应该是喝了点酒,在床上睡得鼾声如雷,她进来时差点踢到一只玻璃罐子,闻了闻是杨梅酒的气味,果然是喝酒了。
崔太太虽然如今过着破落户的日子,但是有时候她推牌九赢了高兴,总喜欢把历经的富贵荣华渲染得活色生香跌宕起伏,临到关键时间像个说书人似的来个“下回分解”卖个关子,可惜又没有说书人的口才,说不到两句就被岔题万里,过几天讲起来也无情无绪,到了最后竟成了祥林嫂口中阿毛的故事,说不到两句却也只有两句。



、第 七 章

意卿不明白崔太太为什么这么喜欢把以前的事搬出来讲,崔太太是她的生母,是个小户人家的女儿,后来被买到戏院唱戏,因为拉的一手好二胡而被熟清崔家三少看上,十八岁那年嫁给父亲做姨太太,当时崔家到祖父(一个守着祖产不肯承认民国的晚清遗老)手上已是每况愈下。她九岁那年父亲又娶了一名交际花做姨太太,从此两人就缠绵烟榻,直到把祖宅也卖掉。到了意卿十二岁那年患上伤寒医生开了方子说这病凶险,请示转到衢南的大医院去。当时她寄养在伯父家,伯母连夜来问父亲的主意。
父亲烟瘾上来,躺在云深不知处的烟榻上抽足一筒子才慢条斯理地发话:“卿丫头的病也拖了半个月,横竖不过是个丫头片子,家里没半间房子两亩地给她陪嫁,寒碜了她倒来怨我,养不大倒好些!求神问鬼花了多少冤枉钱,不算对不起她了,你到外面打听打听这年岁米面涨成什么价钱!你看我多久没去过堂子,外人说我崔老三养不起自己的姨太太!说句难听的,就是我现在双腿一蹬去了也不少她给我披麻戴孝!我老崔家就是做过枪毙的买卖也没做过亏本的买卖!”
一席话把伯母气得全身发抖,一赌气凑了钱请了乡下的一位郎中煮了几剂药草,死马当活马医,衣不解带地守在病床前,没想到倒将她的病医好。病好后父亲嫌她累赘,加之小时候算命先生说她命硬,不能跟着父母过,便干脆过继给大房,从此她反倒叫父母“三叔,三婶”。伯母在三年前因病去世,意卿在灵前悲痛得如丧考妣,倒是父亲去世和眼前的亲生母亲,她唯有只有一点淡漠的亲情,觉得他们与自己的联系总是淡漠而疏离。
地上丢着一截断铅笔,几张字块和弟弟的作业本,善言总是不认真做功课,除了孩子好玩的原因之外,和他的学习环境也有关,崔太太一打起牌来从来没有过让出餐桌让孩子写作业的自觉,善言又总是逃课,有时候她总是生出一种无力的疲倦来,总觉得自己就是那个寓言里的愚公,好像无论怎样都不能将眼前的山搬空。意卿现在做的一份打字行的工作薪水少得可怜,而且是临时的,她又在一个水果店作兼职,每天早上三小时搬运水果,薪金也不多,唯一的好处就是可以把店里有点腐烂卖不出去的水果带回家。有时候手头有点事情忘记了,回到家里整个房子都是一股陈旧的腐烂味。
她虽然和父母都不甚亲厚,却对善言非常好,他也常赖着她玩,晚上也要和她睡觉。善言睡梦里也不老实地蹬着被子,一会儿平静下来却乖巧了叫了句:“姐姐…”意卿的神色柔和了下来,把地上的铅笔,字块,作业本一一拾起来放在床头
柜上,却摸到一个平整的厚纸片,她察觉出那是一封信件。
她唯恐惊醒崔太太和善言,用手围着短短一截蜡烛的火苗走出房间,她纤细雪白的手指被熊熊红光照耀得有种太阳通透的炙热,剪纸般的身影烙在发黄的墙面上。
仔细看信时才发现信面上写的名字是祝紫衣,因为房东太太提过以前住在这里的人似乎姓祝,信塞在门下面,崔太太不怎么识字,所以就放在她桌子上了。意卿本来对他人隐私不感兴趣,却看到烛光里那只黄色牛皮信封下方一行朱色印刷文字:华夏电影公司,信封已然陈旧,好似被退了数次,她心动了一动,既然不是私信,心想拆开看一看不算不道德吧。
信里面很笼统地表示收到祝小姐的来信和照片,对她提供的资料非常感兴趣,如果可能的话希望她能参加华夏电影公司的招聘会,最后附注招聘会的时间是在明天早上。他们这里的房子非常不好找,可能就在这封信一直在胭脂巷周围打转的时候,祝小姐一家人就人去楼空了。
意卿一直想找个比较稳定的工作,所以总是去公共场合捡些报纸回家圈出自己符合条件的工作一一去信,上个月起去了5封信,不是办公室的职员就是工厂的工作,到目前一封未回,大概也没什么希望了,意卿把信又看了看,就算她明天把信交给房东太太转寄那位祝小姐也一定赶不上招聘会。在这个时代“电影明星”是非常摩登的名词,意卿每天去上班的路上常常看到二我照相馆橱窗里陈列着一张张相片,很多导演就是通过这条路子挑选演员,所以许多闺阁小姐甚至情愿出大价钱请照相馆把自己的照片放在上面。
意卿放下信,取来自己的日记本,记下一笔流水账:“深秋,典当我最后一件冬衣,凑钱还拖欠张太太一个月的十五块钱房租。”写完这行字,对着火苗发了许久的呆,去吧,她一向对自己的容貌不太有自信,会不会闹出笑话,她从不愿自作多情;不去吧,这可能是能让她养家糊口的机会!
蜡烛的油窝坍了,稠白的烛泪汹涌而出,熄灭了火苗,一缕青烟,在黑暗来临的一瞬间,她做了决定。
————————————————
第二天她很早就醒了,她家的窗帘是用一种很便宜很薄的爱国布做的,而她的窗户就正对着街灯,她又浅眠,常常因此失眠。
意卿去翻出衣柜,家里的皮子和她值钱的冬衣都当掉了,最好的衣服只剩下一件二蓝水渍纹缎夹棉旗袍,但是她在水果店工作绝不愿意如此盛装打扮,所以平日里只穿一件洗得褪了色的紫色旗袍,素的像个教会女学生。那件旗袍翻出来都是樟脑味,布满沟沟壑壑的褶
子,她想了个办法,用注了开水的汤婆子像电熨斗那样熨衣服,忙了许久总算上身。这几年她没少挨饿,却也同时也成就了她姣好的身材,那一种瘦怯怯却恰如其分的风情正与最挑剔女人身材的旗袍不谋而合。
只不过她家里没有全身镜,她自己看不到而已。
她做好饭买好菜,今天是礼拜天,就让崔太太和弟弟再多睡一会儿,她提了一只布袋出门。
在街上不免对着玻璃橱窗,裁缝店进门可见嵌在墙壁的全身镜流连忘返,假意在看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3 2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