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铃江湖起-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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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想，蓝沁灵说道：“这个如何？”她从衣袖中抽出了一把折扇，雪竹的扇骨，抽来的时候萧天岚闻见了沁骨霜雪般的清香，若有若无的淡然，就像是冬季中依依拂过脸颊的微寒风。萧天岚有点不知所措又有一点受宠若惊，妖邪的脸上挂起了惊喜的表情，他接过折扇。轻轻的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首题词，名为《红尘破》，萧天岚先是一惊，继而微微皱起了眉头，声音低沈的念着：“风铃起，风雨落，记少时与子成说，霜雪共过。红尘濯，红尘破，十一载茫茫影绰，幽咽挽歌。”萧天岚看向蓝沁灵，声音中没有往日的邪意，却是怀着几丝不敢置信的语气：“这是……你写的？”
“我哥很喜欢江湖上流传的一曲《红尘破》，常常自己吹奏，最後为这首曲子，写了这首题词《红尘破》，我写了扇面想送给他，看如今……”想到了那黯然的影子手持玉笛，这扇子……会是多余的吧，蓝沁灵恍惚伤然的脸上忽然间露出了带有一点讥讽的笑意，“萧公子‘劳苦功高’，又是常用扇之人，送与萧公子了。”
这样说，蓝沁灵已经料到萧天岚定会开始一番厚颜的自侃与轻挑的调戏，但是让蓝沁灵惊讶的是这次自己竟然猜错了。她抬眼看见萧天岚并没有笑，而是用修长的十指缓缓的抚过了扇面上的题词，眉眼流转，语气深沈道：“沁灵，你一定不知道，这首《红尘破》，曲调乃我创也。”他认真的对着她说，带有感慨，却还有一点欣慰。
风铃第十七章（窗前影难测）
蓝沁灵猛然抬头，看见了眼前的男子，邪意中却含着感伤。这样的表情，她还是第一从这位传言中游遍花丛的碎音公子的脸上读出来。是啊，她怎麽忘了，他是碎音公子，必定会精通音律，不过，怎麽也没想到哥哥最爱的曲调，竟然会是这个人所作，看着那一张玩世不恭的脸，想着舒清湖畔的那一张清秀脱俗的脸，一样的俊美却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而一曲《红尘破》竟然让这样天壤之别的两个人联系在一起……
萧天岚看着折扇，细白修长的十指抚过了扇面，眼中有了由自主的喜欢之情，嘴里念着：“幽咽挽歌……幽咽挽歌……”
那是怎样的一种心境呢，苍凉，悲伤，还有几丝绝望。他想起自己在吹出这样曲调的时候，空旷无人时候的寂寞，总觉得自己失去了一件很重要的东西，心中有一个位置空的却无人能填，吹奏时候竟然让一向放荡的萧天岚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无助难耐，就像是在“幽咽挽歌”一般，唱不出来了的挽歌啊……蓝舒明会因为“幽咽挽歌”而奏出他的《红尘破》，那麽他一定有自己想要去挽住的东西，而他呢，他萧天岚自己呢，又是为了挽住什麽而创出了这样的旋律呢……如果有幸，他还真的很想见一见这个蓝舒明，那会是一个什麽样的男子，单看这样的词句，就似乎能感染他身上的清雅与寂寥。
“这是你哥作的词，那麽是你写的？”他看向她，询问的望着她。
她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迅速转过了脸。
她默认了，萧天岚暗暗地想，看着眼前的那首《红尘破》，笔法苍劲，浓重的笔墨竟然掩饰不住那份萧清，她究竟又有着怎麽样的经历，怎麽样的感情。他阅尽无数女人，媚颜傲骨，桃花冰雪，章台闺阁，他纵横红颜泪，花前千帆饮，却没有见过这样的女子，捉摸不定阴晴难辨。书品如人，这样空寂的书笔，她的心是不是也是这样的寂寞呢，萧天岚顿时觉得自己胸口抽痛不已，她叫蓝沁灵，是那个人的女儿啊……自己可以不在乎她的父亲，那麽母亲呢，可以容忍自己爱上蓝野落的女儿吗？
收起了愧疚的黯然神色，萧天岚忽然间双眸一闪，问道：“听说你答应了上官纯扬，下月初去他的宅邸赏菊？”
“是。”
“为什麽？”萧天岚在问的时候，眉间已经有了皱痕，她不是喜欢凑热闹的人，答应了上官纯扬，莫非……
“萧公子对在下的私事甚是关心呀！”蓝沁灵语意讽味渐浓。
一句话噎在了嘴边，萧天岚顿时无言，想了想却又转，却还是咬着不放地说道：“难道你喜欢上官纯扬？”他的声音暗哑低沈，却有着几丝的紧张与不安。
听出了萧天岚一向玩世不恭的语气中竟然隐藏了这样的情绪，蓝沁灵莫名的心情大好，却依旧冷着脸朝向了萧天岚，蓝沁灵冷冷一笑，似不屑回答他的问题，一个转身，清寂的蓝纱随风而动，带着风铃花的淡淡清香，徒留萧天岚一抹幽蓝。
临穹山庄，鉴涵阁。
“白云舟闭关了？”意料之中的，但是听到了这个消息，蓝野落还是不禁起了担心。
“是，庄主要不要我家主人动手？”黑袍的男子，在一旁静静的注视着眼前这个沈静却掩饰不住霸气的男子。
“不忙，先静观其变吧，万万不要因急於求成而暴露自己！”蓝野落端起了茶杯，轻轻拨弄着杯中的茶叶，他的眼底流窜着深不见底的波澜。
“庄主，最近江湖上似乎有……宇文涛则的动静。”黑袍男子声音中满是犹豫。
“宇文涛则？”蓝野落脸色变得阴沈。
“是，就是庄主二十年前斩杀的宇文涛则。”
“宇文涛则！”蓝野落的眼神中满是杀气，“什麽动静？”
“好像有人在查访二十年前的那件事？而且……”
“还有什麽？”蓝野落看向了黑袍男子，很难想象一向干脆利落的人一时间竟然会如此犹豫。
“我家主人要我转告庄主，他似乎是感觉得到了查房当年的事情的是两波人……”
“好，替我谢谢你家主人，”蓝野落阴沈着脸，仿佛在思考着什麽，自言自语沈沈的说，“给宇文涛则复仇的人来了吗……灵儿也说过，血债总是要还的，那麽我欠的债是不是也要还了……”蓝野落幽幽的感叹着。
“庄主，还有什麽要嘱咐我家主人的？”
“没有了，还是那句话，万事小心，”想了想，蓝野落拿出了一个锦盒，递给了那个黑袍的男子，“我和夫人闲来种茶，这是今年的收获，上好的茶叶，只有我们临穹山庄才有的，赠与你家主人。”
“多谢庄主，那我告辞了。”黑袍的男子消失在了一片黑暗中，而蓝野落的双眸深沈。
“舒明？你在是吗？”蓝野落朝着窗口的方向轻轻地说道。
门轻轻的打开了，出现了一袭款款白衣，宁静的脸上藏着一抹淡淡的笑意：“我努力用内力隐藏自己，可还是没有逃得过爹的眼睛。”
“哪里，”蓝野落看向了蓝舒明，“我儿的内力大大进展呀。”
听到这样的话，白衣少年还是轻轻一笑，仿佛那样的称赞并不是为他。
“空门道观四位长老无一存活，是你的杰作吧。”蓝野落悠闲的拿起了茶杯，嘴中轻轻的飘出了一句话，嘴边却挂着漫不经心的笑。
蓝舒明但笑不语，细长净白的手附上了另一只手上的玉笛，冷玉的颜色称上了苍白的肤色，轻轻的玩弄着丝穗，一切似乎都因为他变得阴郁。然而就是这样的一双净白如玉，节骨分明的手将不臣服於临穹山庄，不满意於灵儿的人毫不留情的除掉。虽然手上没有沾上任何血渍，但是这样血腥味是永远都除不掉的。
“你要去……九剑派？”蓝野落又问道。自己的儿子从不轻易下山，这是整个山庄都知道的事。
“嗯。”
“一切都是为了灵儿吗？”蓝野落的眼睛中有了欣慰的笑意，这位武林的霸主却露出了温柔清淡的神色。
“是，”氤氲着水气的脸上露出温情的笑意，“为了灵儿。”却在一瞬间，那样的优美的脸上却收起了陶醉的笑，露出了阴沈的神色：“爹，我回去了。”
“舒明，”看见了舒明要走，蓝野落朝着那位玉立如仙，淡到了如苍茫烟云一样的男子，“有你这样的儿子，我真的是很欣慰也很骄傲，舒明你知道吗？”
眼底的波澜惊动，蓝舒明看向自己的父亲，还是轻轻一笑：“爹，我知道。”
蓝舒明走了出去，轻轻关上了鉴涵阁的门，那一瞬间他一向温雅的眼底暗了下来，用无人听得见的声音轻轻的说道：“爹，我知道的。”周围的景色染上了他的悲伤，那冥冥的夜色中他的影子飘在花前，那样的清零与悲凉……
风铃第十八章（琴下音易碎）
让上官纯扬惊讶的是，赏菊那天，最早到九剑派的竟然是蓝舒明兄妹。
“蓝公子，沁灵少主！”看见了那不染尘世烟尘的男子，一身清雅的白衣和在一旁安静出奇的蓝衣少女，上官纯扬不禁惊讶的道。
“上官公子。”蓝舒明文雅的点了点头，蕴含着深沈的微笑。蓝沁灵依旧没有在说话。
“两位请！”上官纯扬，阳光的脸上挂上了破开云雾的笑容。
走进了门派的大门，整个庄落居然都是一派肃清的菊花之色风雅恬静，安然清新。蓝沁灵却冷冷的说：“上官公子还真是有情趣，令尊刚刚过世，竟然还不忘记赏菊。”
听见这样声音，上官纯扬身体一僵，缓缓的回头，他看向蓝沁灵，看出了她的眼睛中了有了几丝疑虑和怀疑，於是轻轻地说道：“家父生前很喜欢秋菊，每年的这时候赏菊从未停止过……”
“灵儿不得无礼。”蓝舒明轻轻的责怪，可是声音中却是满满的笑意，那种的宠溺与疼惜溢出了话语。
“请到亭中休息，”如春阳一样暖意的笑容回到了上官纯扬的脸上，“因为两位早来，所以上有客人未到，正的此时的一刻宁静……”
“在下也喜欢宁静……”蓝舒明淡淡然地说，他扫了一眼周围，眼底依旧是一片宁静，看向了亭中的石凳石桌，氤氲着水汽的笑意淡开，“上官公子也喜欢抚琴？”
“偶尔，难道舒明公子也……”
蓝舒明但笑不语，走了过去，脚步轻得让人察觉不到任何的声音，青葱玉指轻轻地抚上了琴弦，手指一弹，旋律竟然如同流水一样的缓缓的涌出。就在听见琴音那一刻间，上官纯扬忽然间想了舒清湖那样水汽弥漫的景象，伤情的旋律夹杂着渺茫的听不懂的音律。
蓝沁灵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哥哥，淩厉的双眸定在了蓝舒明拨弄琴弦的手。
忽然间优雅清扬的旋律变得紧凑，大珠小珠落玉盘一般。然而琴音的音色在他的弹奏之下竟然显得意外的凄凉。琴音犹如越来越紧迫，不似先前之悠扬，只听见一个颤音，蓝舒明全身伏在了琴上，血流出了嘴角，滴在了琴弦上，琴断两线。
“哥哥──”蓝沁灵连忙跑过去，看了一眼断了的琴弦，惊慌的神色一闪而过，却在转瞬之间恢复了以往的平静，静静的问候。
“没事……弹的时候心智不宁而已，咳咳……”血渍溅上了纯白的衣襟，面带着歉意的对着上官纯扬说，“怕是要不得不回山庄了，如此扫了上官公子的兴致在下倍感歉疚。”
“无碍，倒是蓝公子保重！”上官纯扬担忧的看着蓝舒明，“在下这就去派人护送公子回去。”
“不必麻烦少掌门了，”蓝舒明种种的喘息着，在一旁的蓝沁灵静静地扶着她，“妹妹留下吧，我没事……只是心神不宁运气伤了身而已，调理一下就好……”蓝舒明平静的解释，声音中有着几丝难以隐藏的虚弱。
他看向了蓝沁灵，轻轻的一笑，清雅中带着不失风度的谦和，仿佛是舒清湖畔荡着的水波。
蓝沁灵低头不语，只是扶住兄长的手臂，缓缓的移向了门口，转头对上官纯扬说：“我送哥哥去门口，无须上官公子劳驾。”
上官纯扬一愣，这句话饱含的讽意谁都能听得出来，可就是自己哪里惹了她，上官纯扬一时无言，却静静的反思着自己是不是做了什麽失礼的事。
移出了门口，蓝舒明幽幽的问了一句，说：“因为上官浔，你便不能容纳上官纯扬，是吗？”
沈静如水的眼底没有任何的波动，蓝沁灵只是静静的听着。“灵儿，我虽然不知道当年那些人对你做了什麽，但是我想上官纯扬和这些事情应该没有关联，你何必这样待他？”
古井一样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幽光，却留给蓝舒明读不出的心境，只听见自己的妹妹用冰冷的语气说道：“难道我要和那个仇人的儿子握手言欢，笑谈风月？”
蓝舒明眼睛一刹那间精光一现，声音中满是紧张：“灵儿，是不是伤害了你的人，你连他的家人都不会原谅？”这样冷不丁的一句话，他的声音却带有一点颤音。
“我无法面对这样的人……”蓝沁灵低下头，声音不似先前的冷冽，有一点无奈，还有一点决绝和恨意。
“是吗？”蓝舒明的声音颤抖异常，那样的明澈的眼底深处，竟然是痛不欲生的波澜。这样异常的声音，传到了蓝沁灵的耳中，化成了对兄长的担忧，说道：“哥哥，是不是刚刚受伤很严重？”
“没事，”他轻轻一笑，很快的掩饰住了方才的情绪，朝向蓝沁灵说道，“没事，只是在想你一定很恨上官浔吧？”
蓝舒明沈下脸，如果因为上官浔而这样对待那个少年，那麽她一定是恨透了上官浔！犹记得小时候的妹妹善良天真，如果不是有着深仇大恨，他的妹妹绝对不会这般痛恨着一个人。不知道如果妹妹知道了一切会怎麽样，他不敢想，恐惧之感弥漫全身，一个激灵通透了全身。
“哥哥，当真没事？”感觉到他的异常，蓝沁灵终於说出了一句话。
“没事，灵儿，琴断两线，万事小心。”当下人轻轻地扶过了蓝舒明，那位白衣男子含着笑意深沈地说着，神色却晦暗不明。
“哥哥特意为我下山……”蓝沁灵一向清寂的声音中有内疚。
“说什麽傻话呢……”他笑了，苍白的脸上有了淡淡的笑容，也渐渐有了丝丝的暖意，“对了，御风呢？让他在你身边我还是会放心一点。”
“哥哥低估我了，”她看着他，想了想继而说道，“他正在往这里赶，哥哥放心。”
“好。”
“护送少主回庄！”蓝沁灵提高了声音，有着不容反抗的语调。
“是！”临穹山庄的弟子齐声回答。
看着一行人马拂尘而去，蓝沁灵将脸慢慢的沈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