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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女儿楼之石榴红-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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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抓了一把在手里握着,她才缩回洞中,一边靠着洞壁,一边慢慢地咀嚼着,哪怕眼皮再重,也不想再阖上眼。
她想,自己怎么会那么喜欢那个男人,竟然宁可性命不要功力尽毁也不肯在他面前低头呢?她想,自己原本不过是跟他闹着玩儿的,又是什么时候开始假戏真做了起来的呢?她想,自己早就知道这世上没有人可信,为什么还要毫不设防地把后背朝向他呢?一个又一个的疑问浮上心头,没有答案,也并不曾后悔。
不过是个男人罢了。她觉得自己其实没有想像的那么难过,之前那种仿佛整个世界都坍塌了的感觉也许只是错觉。她现在平静得很,她还会好好活下去,哪怕这世上再没有一个人值得她惦念,哪怕再也不能回天彻庄,甚至于后半生有可能都要在躲躲藏藏中渡过。
“咳……”也许是嚼得太急,呛了气,她胸口一阵剧痛,开始呛咳起来,猩红的血一口一口止不住地往外吐,最后还是用手捂住嘴,才勉强停下。
无力地仰靠在洞壁上,纪十目光无神地看着近在咫尺的洞顶,看着暮色渐渐侵入洞中,将一切笼罩在薄雾昏蒙当中。
这不是她受伤最重的一次,但是以往有内力可以扛着,如今却是除了一口气外,真是什么也没有了。
想到什么也没有,她下意识地摸向左臂。
小金不在。之前夏候衡出现的时候,她一直按着小金,没让它窜出伤人。虽然当时她看不清楚,但也能猜到夏候衡不会是孤身前来,旁边或者黑暗中只怕还隐伏着不少她的手下。只是小金一个又怎么对付得了,说不得还要倒赔条命上去。之后落在藤桥上她便昏了过去,小金大约是这个时候不见的。
正寻思着,耳边蓦然传来一阵模模糊糊的沙沙之声,纪十侧了侧耳,想要捕捉声音的来处,眼睛却先一步发现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从藤桥上爬进洞来。没等她看清那是什么东西,右腕上一紧,多时不见的小金不知从何处窜了出来,嘴里叼着一根草,正一边用尾巴缠住她的手臂,一边昂起上半身瞪着两粒乌溜溜的小眼睛看着她。
“你什么时候改吃草了?”纪十扯了扯唇角,戏笑道,却不想喉咙喑哑,只能发出气音。大抵是风寒严重的缘故。
小金扭了扭身子,然后拿头直顶她放在膝上无意识紧握成拳的左手。
“我知道了……”纪十冷寒的心微暖,咳了两声,松开手接住小金嘴里的青草。还想说点什么,却感觉脚尖被一个极沉的物事压住了。她这时才迟钝地想起刚才似乎有一个什么东西正往洞里爬,忙低头看去,发现压住脚的竟是只奄奄一息的麋鹿,旁边一条盂钵粗的黑蟒正窸窸窣窣地往外退出去。
很显然,麋鹿是黑蟒送来的。而黑蟒会做这种事,除了是受小金驱使外不会有其它原因。
冰冷的手指轻轻抚上小金同样冰冷的身体,那一瞬间,纪十的眼睛突然有些酸涩,她想开口说谢,却发现喉咙哽痛尤甚之前,竟是一字也不能发出。仿佛能感觉到她心中的情绪,小金顺势缠上她抚摸它的手,亲昵地蹭了蹭。
难受不过一瞬间,纪十转眼便被它爱娇的动作逗笑,只是精力不继,不能陪它玩耍,待它松开她的左手,便抬起手将那棵青草放进嘴里。
小金虽然不能言语,但她与它相处毕竟多年,彼此之间颇有些心灵相通的意思。这草虽然只有一株,且看不出与普通青草有什么不同,但是她却毫不怀疑是它特意为她寻来的治病药草。至于会不会有效果,会不会与她所受伤病相冲,相较于小金的心意来说,她反倒不是很介意。
咽下草药,她感觉到眼前黑蒙越来越重,口舌焦渴愈甚,情知是失血太多造成,当下低头去看小半个身体压在自己脚上的麋鹿,发现其肚腹仍轻轻起伏着,身体不时抽搐一下,显然还活着。只是嘴角有血沫溢出,看起来也活不了多久了。
微微倾身摸了摸那温热的身体,确定此鹿全身骨骼已被黑蟒绞碎,难怪体表看不到伤口,在被放开这许久又不挣扎逃跑呢。她心中并没有产生多余无用的怜悯,回手摸了摸腰间,发现竟然还有一把短剑在,于是拔了出来,一把划开麋鹿脖子上的动脉,然后俯下身大口大口地喝起那鲜热的血来。



【第三十五章 (2)】

   清越悠远的磬声再一次响起,纪十将与她玩耍的小金放进怀里,开始往洞穴深处爬去。
这是她在洞口渡过的第十天,依靠着那只麋鹿,早晨藤叶上凝聚的露水,以及小金每日采回的药草,她的风寒好得七七八八,内伤也好了四五分。每天下午申末酉初的时候,洞的深处便会传来数声磬击之声。她怀疑有人住在里面,但是却从来没看到人出来过。刚来时没进去查探,是因为没兴趣,也不想惹麻烦。但是当她内伤好了一些后,她在藤桥对面以及洞口四围没有找到能够让如今的她离开的路径之后,往洞穴深处一探便成了必行之举。
洞底极平坦,像是由人开凿而成的一般,越往里越黑,纪十身上火折子等物皆在坠崖时掉落了,如今身上唯剩下一把短剑。她武功全毁,眼耳虽然已经全好,听觉目力却再也不可能恢复到以往的水平,只能以剑探路,以免懵头懵脑撞到什么。
大约爬了有小半个时辰的样子,前面隐隐透出微弱的光亮,她心中一喜,却并没有马上过去,而是停下来侧耳聆听了许久,确定没有任何声响后,才小心翼翼地继续往前爬。
越接近光线越明亮,但是纪十心中的喜意却慢慢平复,因为从那柔和而昏蒙的特点她已判断出那并非天光。不是天光,那么自然不会是出口,至少目前还不是。
事实果如她所猜想,那只是一间四四方方的石室,纵横皆不过丈许,有一案一席,还有一个烧炭的小炉子和可能是煮食的小鼎,以及碗勺等零零碎碎的东西。看得出,这里是有或者曾经是有人居住。案上有一座灯盏状的青铜器,上面放着一个拳头大的夜明珠,光亮便是由此而来。
纪十不关心这里住过什么人,主人又去了哪里,她关心的是除了自己来时那条通道外,还有没有其它路出去。
但事实是,任她寻遍整间石室,连席子几案甚至于炉鼎都搬了开,只差没趴在地上一寸一寸抠挖了,也没找到一点有可能是通道的痕迹。这个石室就像是自山腹里凭空挖出来的一般,四壁浑然一体,竟是连一丝裂纹也没有。
虽然是怀揣希望而来,但真正发现这处亦是绝路后,纪十也并没有多失望。她又在石室里转了转,最终在几案前盘膝坐下。
几案上一卷半展的素帛,题首是般若波罗密多心经,后面是数行清隽的行书小字,旁有一笔,笔尖墨干,显是当初石室主人正在伏案而书,却因突发情况不得不立即离开,甚至于连笔都没来得及洗。
纪十成日在腥风血雨尔虞我诈中来去,哪里会对讲究因果轮回的佛学感兴趣,对于这么一部于佛家子弟来说需日常背诵的经典自然也是闻所未闻。此时不过是觉得闲得无聊,加上那字看着着实让人心静神宁,仿佛有魔力一般,不知不觉便读了下去。
虽然在“远离颠倒梦想”便停了下来,且“想”字一看便知是匆匆完成,少了之前的从容清净,颇有些格格不入的意思,但是这半卷残经还是成为了她以后数日内的消遣之一。不为别的,就为单看着那字就觉得心中清静,烦恼皆抛,至于经义,她还真是看不懂。
在发现半袋已经霉烂的粟米之后,纪十决定从洞口搬到石室内居住。山洞阴凉,所放米粮可数年不变质,因此她判断出此洞主人已离去了不少于五年,显然是不打算回来了,于是鸠占鹊巢便显得如此理所当然。只是就算有炉有炭还有火石等物,却没有水源和引火柴,她终究还是用不了,只能依旧日日啃生兽肉,饮兽血晨露。
每日磬声依时响起,在这石室中听来越发清楚悠远,仿似就在耳边似的。纪十每日除了看心经以及坐在洞口看云起雾散外,便是贴着石壁寻找磬声的来处。这磬声实在古怪,每日只响那么九下,而无论是在石室哪个位置听感觉都一样,仿佛破开石壁就能触摸到一般。
破开石壁……纪十自然是做过的,不过除了把已经不锐利的短剑砍出许多缺口外,再没有任何收获。石壁上连一丝划痕都没留下,可见有多坚硬,当然也间接证明了失去武功的人有多无用。
然而,虽然纪十没有慧根,堪不透空色,破不了无明,但每日里无论走到哪里都将那半卷残经带在身边,不时地翻看欣赏,早将每一个字印刻入脑海,多多少少受了些影响,至少心境越来越平静。而真正心平气和的结果就是,在第十日上,她一觉醒来终于找到了磬声的来源。
石室顶壁。
站在书案上,她踮起脚抬手在头顶石壁上一寸寸摸索敲击,直忙得大汗淋漓,倒真让她找到了一块大约长两尺宽一尺的松动石板。她没有马上将石壁往上推,而是等到夜色深沉之后,才吃力地抬着几块从洞口边找到的山石垫在书案上,然后爬上去小心翼翼地将那块松动的石板往上推。
石板悄无声息地被推开,却在落在旁边时发出轻响,在这寂静的夜中显然异常惊心。纪十屏住呼吸等了半晌,确定没有惊动什么后,才悄悄将头探出。
外面是一个很小很破的房间,月光从破损的门窗中透射进来,让人能清楚地看见屋内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哦,不是什么也没有……当她转过头时,立即推翻了自己最初的判断。
这里并不是什么房间,而是一座供奉着笑脸佛的破庙,佛前点着长明灯,还有一个破旧的铺团,以及一个黯青色石磬。佛身满布蛛网灰尘,长明灯只有黄豆大小,被从破门烂窗中灌入的夜风吹得忽明忽暗,昏暗得连月光也不如,难怪之前会被忽略。
或许是一座荒庙,但肯定有人,为佛像供奉长明灯以及每日定时击磬的人。纪十不敢耽搁,将那卷残经揣好,又确定了小金好好地缠在手臂上,这才将手伸上地板撑在两边,一个使劲,轻巧地翻了出去。她内力虽然已无,但身手还在,这种轻灵的动作并不是难事。



【第三十五章 (3)】

   没有在殿内多做停留,她迅速地将石板还原后,便拉开门闪了出去。
从外面看,果真是一座简陋之极的荒庙,糙石作壁,草茅作顶,幸好是嵌在山腰里,否则只怕风一刮,屋顶就没了。月光下,可以看到黑越越的山林从院子外一直延伸向山脚,虎啸狼嗥之声不时穿过幽深的夜色远远传来。
这样的地方怎么会有香火?此念在纪十脑海中一闪即逝,她现在烦恼的是,自己该不该就这样下山,还是留在破庙里等到天亮。
如果是以前,她当然可以不在乎,但是现在的她,若 只身闯入黑夜中的密林,无异于自投兽腹。这样一看,她其实没的选择。至于庙中之人……她抬手摸了摸臂上的小金,就算运气不好遇到一个心怀叵测之人,有小金在,她也不是没有反抗之力。
望了眼挂在中天的明月,纪十心念电转间,又退回了庙中。
“什么人?”还没等她找到一个避风而又不显眼的地方窝下来时,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厉喝,声音听着颇熟。
她一怔,眉毛挑了起来,颇感意外地看向出声之人,而后蓦然灿笑。
“哟,少年仔,人生真是何处不相逢啊!”
那人从佛像旁的小门走出,见到是她,脸色瞬变,时青时白,当真是精彩之极,却是数月前有同行之缘的奚言少华。
“你怎么找到此地来的?”奚言少华吃过她不少苦头,对她是又恨又怕,若不是极力控制,只怕已夺路而逃。
“当然是你怎么来的,我便怎么来的。”纪十笑嘻嘻地道,她此时脸上身上沾满了兽血,泥土,以及草叶的绿汁,明明狼狈之极,看在奚言少华眼中却比厉鬼还可怕。
“不可能!这里……这里……”他不觉后退一步,想说这处是自己外祖隐居之所,连他父亲都不知道,却在想到她有可能是跟踪自己而来,而跟踪的目的自然是想要严刑逼供,杀人焚尸等等,就一阵哆嗦,什么话也说不下去了。
“这里怎么了?”纪十逼近一步,心知如今的自己根本不是眼前少年的对手,但是却一点也不担心。
奚言少华又退了两步,撇撇嘴,再不肯多说一字。两人相处的时间虽然不长,他却清楚纪十脾气喜怒不定,如果她真想怎么他,求饶是不会有用的。何况他骨子里还是有些少爷的骄傲,怎么也做不出求饶的事来。
纪十啧了声,也不勉强,看了眼他一身干干净净的衣服,清清爽爽的头发,立时动了心思。
“我又不会吃了你,怕什么?”她摇头叹道,就在少年想要反驳的时候,突然眼睛一瞪,恶狠狠地命令:“给我烧水去,我要洗澡。”
奚言少华吓了一跳,反射性地就要依言而行,却在转身时蓦然反应过来,愤然道:“凭什么啊?”
“凭什么?”纪十挑眉,双手负后往前走了两步,看他明明害怕之极却还死命硬撑的样子,差点没喷笑出来,嘴角勾了勾,作出一副轻蔑的表情,“这里就你我两人,你不去,难道我去?”说着,她作势挥了挥拳头。
奚言少华当初是被结结实实揍过几顿的,一见她的动作,立即噤声,转身垂头丧气地去了庙后面的灶房。好汉不吃眼前亏。他只能这样默默安慰自己,甚至还有几分庆幸,庆幸那次从西南回来后,他狠下心将生火烤食等技能学会了,不然只怕真要硬生生挨上一顿。他要是知道纪十现在连个普通人都有可能打不过,不知会怄成什么样。
纪十笑眯眯地跟在后面,觉得心情甚为愉悦,觉得这世间上再找不到一个比奚言少华更好欺负的人了。
“喂,小子,你怎么跑到这里当和尚了?”在庙后简陋的僧寮中打了个转,确定此地除了少年外再没别人,那么每日击磬的必然也是他,纪十不免有些好奇,怎么也想像不出他会过这种清心寡欲的日子。
奚言少华蹲在灶前,闻言白了她一眼,却没说话。他才不会告诉她自己是为了逃婚才躲到这里来的。
原来继纪十子万大闹奚言主家之后,很多族人都对奚言长庚产生了不满,奚言长庚家主的地位岌岌可危,导致他想到了用联姻来寻找强力支持这一个历史悠久屡试不爽的办法。而奚言少华,这个奚言家未来的少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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