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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我是人间惆怅客-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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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着回廊走到老爷的书房前,还没靠近就听见老爷发火的声音,我一惊没敢碰门,就在回廊底下坐了下来。里面的灯堂堂亮,隔着门能看见公子和老爷的身影,公子站着,老爷也没坐,而是背着手在屋子里踱着步子。

“那个顾贞观按理说才四十岁,学问也不错,可为何在内阁没几年就告归了啊?”

“自古高才难通显,梁汾先生也是不愿流俗。”

“放肆!”

老爷说完后走到公子身边,手指戳着地面轻声道:“这种话家里说说也就算了,可不能在宫里胡言乱语!这个吴兆骞年轻时就妄自尊大,为人狂傲自负,得罪了京里不少人,况且向来就不拘礼法,以为受了点儿委屈就胆敢在廷试时交白卷,这种大不敬的罪过依律都能判绞刑了,流放宁古塔那都是先帝爷仁慈!你以为他在关外就安分了?当初才到宁古塔没几天就敢给朝鲜节度使代写什么‘高丽王京赋’,原本还不至于困一辈子,现在是他自作自受!”

“阿玛,吴兆骞的确是遭仇家诬陷才举家落难的,儿当年进国子监之前就听佩兰先生提起过,只是不如现在知道得那么详实。原本朝廷就自知做得太过,当初复试的初衷也是为了不枉杀一个举子,可真到了金殿上,却让应试的举子都戴着枷锁答卷,这是何道理?读书人最讲究气节二字,如此场面一气之下交了白卷也是在泄愤。吴家本在苏州松陵是书香世家,自从吴兆骞出了事,这十几年来为了少遭些罪,无论是京里还是关外都四处求人上下疏通,早已家财散尽一贫如洗了。宁古塔地处边陲气候恶劣,水土和江南大相径庭,如今一家妻儿都只能在饥寒交迫中度日。梁汾先生这回亲自上京求到我们府上也是孤注一掷了,他方才告诉我,吴兆骞的小孙女儿去年冬天在雪地里冻死了,不过才和蓉儿一样大。阿玛,吴兆骞虽已上了年纪,可儿孙尚幼,实在不该平白受此牵连啊。您上回的话我仔细想过,成德却有欠思虑之处,可还是想难为您想想法子,看看是否有一丝转寰的余地。子清今日出了个主意,让吴兆骞作篇诗赋献给皇上,这样即便是不立马提这事也可以引起皇上的注意。您身居高位,又是满臣,等过段日子再在朝中稍加暗示,协同几个满大臣一道联名上疏,说不定事情可以有所转机。”

“你糊涂!丁酉科考案是先帝爷钦定的案子,那就是板上钉了死钉的!皇上以孝治天下,即便是真的被冤枉了也绝不可能有推翻的道理,连史料都隐了这事,更别说给个在宁古塔流放了十几年的汉人平反了!”他顿了顿道:“给朝廷办事没那么多的意气可言,成德,为父也是为了你好,别不识好赖,往后和那个顾贞观少见面,他也是看你平日里老跟一群汉人在一起才敢见缝插针,没安什么好心。他若不是利用你,何不亲自来见我啊?”

“梁汾先生对吴兆骞情深谊厚,绝非蝇营狗苟之辈。连官都辞得,如今千里迢迢上京又岂是为了自己,单凭这点,儿绝不该袖手旁观!”

“执迷不悟!”老爷扯大了嗓子,“你倒是说说,你怎么帮,向皇上进言吗?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议论朝政是御前侍卫的大忌!那个吴兆骞已经是半截身子进了棺材,没几年活头的人了,你不一样,为了这么个犯人你甘愿搭上自己的前程?”

……

老爷言辞凿凿,听来也不无道理,我一想少奶奶该等急了,公子这儿看样子还得有好久,便悄声提起脚边的灯笼起身往回走。碧桃给我开门,我进去,蓉儿跳起来问,“阿玛来啦!”我笑着走过去,“阿玛和老爷商量事儿呢,过会儿就来。”少奶奶站起来,走到我身边有些担忧地看着我,小声问道:“没跟老爷顶起来吧?”我微微摇了摇头,“老爷说话嗓门一向都那么高,不过爷也是恭恭敬敬地答话,不碍事的。”少奶奶定心地舒了一口气,复坐回去补那件袍子。

等到公子回房的时候蓉儿已经在少奶奶的怀里睡着了,小脸静静的,两瓣红似樱桃的小嘴唇微微张着。公子走近,抱起蓉儿,笑着看她熟睡的样子。少奶奶起身和声道:“一直说要背唐诗给你听,也等了会儿,不过实在是撑不住了。”公子点了点头,轻声道:“这阵子事是多了些,等月底闲的时候一定陪她。”奶娘走过来抱过蓉儿,少奶奶对奶娘说道:“回房后把被子掖掖好别着凉了。”达哈苏奶娘应了声是而后悄声出了屋子。

“真真,书房的灯熄了吧,替我把第三个抽屉里的那几本书拿房里来。”我应了声,少奶奶把热乎的冒着香味儿的薏仁羹送到公子手里,“爷,明日还要当值,早些睡吧,这几日够累了,别把身子再累垮了。”公子道:“还剩最后一些扫尾的东西了,也就是些书目的勘验核对,看着也不伤神,只不过不想再拖到日后了。”

待我把书拿到房里,少奶奶刚侍候公子洗漱完。我把书放到书案上,将桌上的伏羲琴抱到墙面上挂好。少奶奶随公子走到书案边,把墨盒打开,看了眼书案上的书,“我也有些睡不着,这些不知难不难,是不是我能做的?”公子撩起衣摆坐下,笑了笑,“不难。”说罢将那些稿子略略移到少奶奶的那一侧,细细指着上面的每一个书目,耐心地说道:“你看,这一行是北宋各大家名流的名号,旁边的这行是他们对应的文集和著书的年份,这下面一行则是这些书所属的派别。”说着又拿过来右手边的那本册子,“这些都是整理过的名目,只要对照着把它们抄录到这册子上就可以了。你若是不嫌头疼,就帮我核个书目。”少奶奶笑着点了点头,“真真,你回房去睡吧,我替你做一日工。”

我房里的榻子紧靠着里屋的墙,隔着墙面可以隐约听见少奶奶不厌其烦地念着繁琐的书目,遇到不认得的字公子会停下手里的活耐心地教她念,碰见好书,更是从故事到作者的生平都细细讲给少奶奶听,到了二更天这声音才渐歇,只听少奶奶道:

“爷,那事真的非帮不可吗?”

没听见公子应声,想必是点头默认,少奶奶和声道:“这事原本不该我过问,可额娘总是担心你为了这件事儿和阿玛之间有隙,寒玉上回那么说也是额娘的意思,爷心里别怪她。”

“我何尝不知阿玛额娘是为了我考虑,都有儿女了还叫双亲操心也是我这个做儿子的不该,可梁汾先生实在是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才开这个口。他方才在书房里居然给我屈膝下跪,男儿膝下有黄金,这一跪叫我如何承受得起?”

“我不是来替额娘劝爷撒手不管,我虽说不懂朝事,可我知道只要是爷认准的事儿必定有执意去做的道理。可不管如何,阿玛毕竟是当朝重臣,他都说难的事儿想必也不是一日两日就可以办成的。爷不必太过心急,假以时日说不定阿玛可以想出更加两全的法子来。”

过了许久都没再听见公子的声音,里屋的灯熄了,可外进还亮堂着,光透过门帘照到我眼睛里怎么都睡不沉。我起身想出屋熄灯,拖着鞋刚想掀开门帘出去,却见里屋书案上的书分摞成两叠,少奶奶坐在公子膝上把头挨在他肩上,公子环住她的手臂,静静地抚mo着她的衣袖,闭上眼渐渐挨近了少奶奶的唇。我顿觉耳根一阵发烫,心‘噗通噗通’乱跳,倏地背过身去……

正文 第五十二章 有酒惟浇赵州土

老爷怕是铁了心不肯在金殿上为吴兆骞一事说话,公子那夜过后也没再为此求过老爷半句。我本以为此事就到此作罢了,可那天清早却见公子书房的墙壁上用浓墨写着一行遒劲有力的大字:顾梁汾为吴汉槎屈膝处。

其实公子心里的结打得比谁都紧,推翻先帝爷钦定的案子着实是件冒险的事儿,而跟老爷意见相左也并非他的本心。无论是少奶奶还是寒玉,近日都私下问起过我关于吴兆骞一事的原委,总担心公子对此事的执拗会最终惹怒老爷。我本想把上回在琉璃厂对马云翎说的那番话再跟顾先生也讲一遍,可再一想顾先生听后怕是要误以为我在待传公子的意思,便即刻打消了这个念头。不过,顾先生也看出公子的为难,前几日在蕴墨斋和子清哥一同商议营救汉槎先生的事时,顾先生对公子说如若实在为难便无须勉强,他再另外想想办法,还宽慰公子说汉槎远在关外若是知道了容若这一片心意,即便是有生之年回不了关内也没有遗恨了。可公子听罢愈发不安,他说既然应了这事就断没有退缩的道理,即便再难,但凡有一丝契机也要试上一试。那晚,公子当着众位先生的面举酒立誓五年之内定救蒙冤受苦的汉槎先生入关。

……

十月初五是少奶奶的廿岁大生辰,多半是子清哥在御前漏了风声,皇上听闻后竟破例给公子放了一日假,恩准他回府陪少奶奶用膳。不仅赐了少奶奶‘淑人’的名份,还以庶妃娘娘的名义赏给她一幅湘绣的八宝如意落地屏风。少奶奶在宴上喝了一小口清酒后就突感不适,面色煞白,手心不停出虚汗,连筷子都拿不动了。公子急得立马把少奶奶抱回房里,大奶奶速速请了蒋太医来诊脉,就在我们都为少奶奶捏了一把冷汗心焦地等候在榻子边时,蒋太医却微笑着起身拱手,不紧不慢地道:“老朽给大爷道喜,脉象无异,少奶奶这是又遇喜了,约莫一个半月。”

大奶奶喜出望外,说定是庶妃娘娘赐的绣有‘百子图’的落地屏风起了灵性,次日就请了碧云寺的法师来府里打坐诵经给屏风开了光,还请了一尊白玉送子观音搁到少奶奶房里。半个月后,公子骤然领到了随驾巡幸遵化汤泉的圣谕,这是公子自当值御前侍卫以来头一回出远门,而且一去便是三个月。由于上回少奶奶怀身子时我和碧桃近身服侍过,侍候起来需格外留神的地方我们也都还记得,故而这次公子扈从汤泉并不叫我们随行。临出门前,护甲上的每一处针眼都经过少奶奶的手缝了两遍,她嘱咐了公子很多话,还跟大奶奶提出让寒玉随公子一道去,身边也好有个人照顾冷暖。

公子走前特地在北海附近找了一所宅子让顾先生安顿下来,还关照我和碧桃多加照应,时常给他送些吃的用的。宅子不大但干净得很,公子生怕顾先生心里过意不去不肯接受他的好意,就说这里是卢家在京城的一处旧宅,已经闲置多年,岳母大人明年来京探亲也必然会住到府里去,顾先生这才安心住了进去。

公子启程去汤泉的前一天夜里,我在给他整理随身携带的书时偶然间在书页里看见了顾先生当日让碧桃转交给公子的那两阕‘金缕曲’。我读了之后才恍然大悟,虽不明白其中内情,可光从字里行间看,那言语间的情真意切确乎让人心很沉,也明白了公子为何能为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而赴汤蹈火了。顾先生的字是极其苍劲有力的楷书,大概是因为边流眼泪边写的缘故,墨水化开处的字迹略微有些模糊。

开头处有一行小字:‘寄宁古塔吴兄汉槎,以词代书,苦于邮路间阻,十八载来无以互通音信,今恳求纳兰府长公子容若相帮寄于兄处。’

季子平安否?便归来,平生万事,那堪回首!行路悠悠谁慰藉,母老家贫子幼。记不起从前杯酒。魑魅搏人应见惯,总输他,覆雨翻云手。冰与雪,周旋久。

泪痕莫滴牛衣透。数天涯,依然骨肉,几家能够?比似红颜多命薄,更不如今还有。只绝塞苦寒难受。廿载包胥承一诺,盼乌头马角终相救。置此札,君怀袖。

我亦飘零久。十年来,深恩负尽,死生师友。宿昔齐名非忝窃,试看杜陵消瘦,曾不减夜郎儯u。薄命长辞知己别,问人间,到此凄凉否?千万恨,为君剖。

兄生辛未吾丁丑。共些时,冰霜摧折,早衰蒲柳。词赋从今须少作,留取心魂相守,但愿得河清人寿。归日急翻行戍稿,把空名料理传身后。言不尽,观顿首。

公子把这两阙“金缕曲”看得有千斤重,将它们随身带去了汤泉,托付此次一块儿扈从圣驾并且即将前往宁古塔办差的侍卫捎给在那儿蒙冤受苦的吴汉槎先生。

那日午后,我带着一摞书和一些茶叶去北海宅子里看望顾先生。走到宅子门口,大门敞开着,可门口却无人看门。我微探着脑袋往院子里头看了看,见没有人便提着包袱轻声走了进去。走到屋前,我碰了碰门低唤了几句,“顾先生,您在屋里吗?”还是没人应,我犹豫了会儿轻轻推了推门,竟一下子开了,我走进去,却看见顾先生这会儿正在书案上埋着头写字。

我笑着走近,“顾先生万福。”他顿笔看向我,忽而站起,“哎呀,姑娘什么时候到的,失礼失礼!”说着忙起身忙活着要给我倒茶喝。他走到几案边揭开茶罐子,懊恼地顿了顿首,“瞧我,连见底了都不知道,就暂且委屈姑娘喝些白水吧。”我笑着摇了摇头,“不麻烦了,出府前刚喝过茶这会儿也不觉着渴,给您送些东西坐坐就走。”他没停下步子而是继续在屋子里找水壶,好半天才找到,解开盖子一看又是空的。我笑着走过去接过那只水壶,“顾先生您先忙着,我给您去烧壶开水来!”语罢立马转过身往屋外灶间走去。

“哎,姑娘……”

我坐在灶前生炉子,一边用蒲扇煽着火。顾先生很快就过来了,看见我又是满脸的过意不去,忙走过来接过我手上的扇子自己蹲在灶前煽起火来。可到底也是个没下过厨房的,没一会儿就把灶前弄得烟熏熏的,我用帕子捂住嘴轻咳了几声而后笑着接过他的扇子。顾先生站起道:“真是让姑娘见笑了,过去在家中都是内人烧水做饭,自己却一点也做不来。”我道:“没事儿,这原本就不是您该干的活儿。”我见火渐渐旺了,便和顾先生隔着几个凳子坐在了圆桌边。

顾先生和声道:“姑娘今年多大了?”我沉吟了会儿,“十六了。”他“喔”了声,“旗人?”我摇了摇头,他稍顿了顿,“姑娘是哪里人?”我笑着摆了摆脑袋,“打小就进府了,不知道家里的事。”顾先生有些愧意地看向我,“老朽冒昧了,姑娘别放在心上。”我点点头,“不碍事,倒是听公子说起您是无锡人,在江南结了一个‘云门社’,会聚了好多名儒雅士。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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