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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8章

汉鼎-第5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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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鼎微微长大了嘴巴,眉头也轻轻的皱起来,缓缓的说道:“沧海月明珠有泪,原来是你。”
    他听刘白伊提起过此人,此人在当初的起义军里面,绝对是个个性人物。只是每次刘白伊提起此人的时候,神色都有点怪怪的,语焉不详。刘鼎知道刘白伊肯定清楚朱有泪到底是个什么人,可是他却从来没有正面提起过此人,因此对于此人也只有有名字上的记忆,却没有详细的了解。
    朱有泪整了整被夏可舞拉乱的长衫,小心的将最表面的丝绸长衣拉直了,又用力的晃了晃自己的头发,皮笑肉不笑的说道:“过奖,过奖,殿下总算记起来了。还以为殿下贵人多忘事,早就忘记了以前的老伙计了呢。”
    刘鼎眼珠子一转,已经明白过来了:“艾飞雨将我拉到大相国寺来,就是让你见到我,是吧?”
    朱有泪一本正经的说道:“错,是你来这里见我来着。”
    刘鼎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的说道:“都说沧海月明倨傲冷漠,尖酸刻薄,眼中无人,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出口伤人,果然如此。你能够活到现在,真是奇迹啊!”
    朱有泪轻蔑的说道:“莫非殿下也想象令尊一样,痛打我一顿,然后将我撵出开封?”
    刘鼎摇摇头,漫不经意的说道:“我不会做那样的事。你是人才,很难得的人才。我如果不喜欢你,我会一刀杀了你,绝对不给别人招揽你的机会。”
    朱有泪明显的干笑几声,干涩的说道:“殿下说话还真爽快。”
    刘鼎沉下脸来,冷峻的说道:“所以,你现在只有一条选择,要么,给我卖命,要么,我将你提出大相国寺,一刀将你杀了,随便找个草席卷起来埋了。”
    朱有泪说道:“如果我都不答应呢?”
    刘鼎说道:“我想象不出,你有什么不答应的资格?”
    朱有泪没有直接回答。错开话题说道:“艾飞雨给我写了六封信,让我务必到开封来走一趟。和你见见面,没想到,我见到地居然是这样的人,实在是令我大失所望,早知道。我宁愿到日本去卖春宫画,也不会到开封来地。”
    刘鼎说道:“你后悔
    朱有泪说道:“没有。”
    刘鼎说道:“那就好。”
    朱有泪说道:“我朱有泪的确倨傲,的确眼中无人,却也有项弱点,这个弱点让我从来不做后悔的事情。”
    刘鼎好奇的说道:“什么弱点?”
    朱有泪严肃地说道:“怕
    刘鼎嘴角边浮现出淡淡的笑意,慢慢的说道:“你还有自知之明。”
    朱有泪倒是满脸的严肃。一本正经的说道:“如果当初我不怕死,以死相谏的话,令尊也不会这么快就退出长安了。如果我不怕死,我现在已经溜之大吉了,根本懒得跟你废话。”
    刘鼎说道:“我是我,我父亲和我父亲,麻烦你不要混为一谈。另外。如果你要逃命地话,最好是趁我不注意的时候,那样成功的机会可能大一些。”
    朱有泪说道:“所以,我如果要逃命。一定不会让你看出来。”
    刘鼎只好无语。
    对方如此实诚,他能说什么呢?
    朱有泪忽然又说道:“我知道附近有家非常有名的小店。你是否应该请我吃一顿
    刘鼎漠然的说道:“这就要看你有没有被请的价值吧!你知道我最反对你父亲什么?”
    刘鼎漫不经意地说道:“屠戮?抢掠?流寇作战?”
    朱有泪摇头:“不
    刘鼎说道:“愿闻其详。”
    朱有泪竖起两根手指,在刘鼎的面前晃了晃:“均平。”
    刘鼎诧异的说道:“均平?”
    黄巢起义。最具有吸引力的就是这“均平”二字,他先后自称“天补均平大将军”和“冲天太保均平大将军”。明确提出要平均土地财富。正是由于这两字地影响,黄巢才在短短的数年时间里,纠集到了几十万地人马,最终攻入长安,坐上了皇帝的宝座。可以说,这两个字乃是起义军地根本,怎么到了朱有泪这里,怎么居然成了缺点了?
    正要继续询问,朱有泪已经很无耻的说道:“殿下,在下很饿了,连说话地力气都没有了。”
    刘鼎仔细的打量着眼前这个无赖的昔日同伴,实在有点哭笑不得的味道。其实朱有泪已经不小,起码超过了三十岁,他应该日子过得不怎么样,可是却要在刘鼎的面前装出斯文人的样子。他外面的绸衫明显不太合身,可能是从朋友那里借来的。他的眼睛,也是滴溜溜的转来转去的,和外面街道上的流氓混混没有任何的区别。
    这样的人,说老实话,刘鼎不太喜欢。可是艾飞雨在这个时候,居然还将自己请到大相国寺来,和他见面,显然对他是相当推崇的。然而,刘鼎实在看不出对方有什么值得推崇的地方。他皱眉想了想,冷冷的说道:“好吧!看来我不请你吃一顿,你是誓死不肯透露半个字的了。你所说的小店,在哪里?”
    朱有泪当即在前面带路。
    其实这个小店就在大相国寺的旁边,出了大相国寺的门口,旁边就是。
    大相国寺的旁边有很多小店,什么“又一新饭店”、“第一楼包子馆”、“马豫兴鸡店”,那是应有尽有,这段时间前来开封的正经商旅和非正经商旅都特别多,所有的店铺里面,几乎都是吃饭的客人,热闹非凡。
    但是朱有泪却带着刘鼎等人钻入了旁边的巷子,这条巷子有点阴森,两边都是高高的石墙。他们走了一小段路,居然没有人往来。夏可舞用力抓住朱有泪的肩头,将他控制住。朱有泪手无抓鸡之力,自然是被夏可舞抓了个结结实实,呲牙咧嘴的,却又不敢说什么。
    刘鼎看了看四周。对夏可舞说道:“无妨。”
    夏可舞这才放开了他。
    朱有泪活动着被抓痛地肩头,低声的埋怨:“我说你就是个二愣子。你也不想想,我会在这里对你们老板不利吗?杀了他我往哪里跑啊?你们老板地命是命,我的命就不是命啊!”
    夏可舞冷冷的盯着他,尖锐的说道:“你鬼鬼祟祟的,看起来就不是好人。”
    朱有泪眼珠子一转。不屑地说道:“你刚才看过千手千眼佛了?你觉得他是好人还是坏人,”
    夏可舞不假思索的说道:“佛家慈悲,普度众生,自然是好人。”
    朱有泪嘿嘿冷笑,一本正经的说道:“可是,我觉得他是坏人。”
    夏可舞哼了哼,冷冷的说道:“为什么?”
    朱有泪耸耸肩,漫不经意的说道:“因为他老盯着南海观音看,都已经盯了几百年
    夏可舞大皱眉头,欲言又止。
    原来,由于两座宝殿是相对的,千手千眼佛地确是盯着对面的南海观音。几百年的确都没有改变过。古语有云,非礼勿视……这鬼鬼祟祟的家伙,就知道这些歪理!
    刘鼎说道:“别听他胡扯,走!”
    朱有泪冷冷一笑。继续在前头道路,夏可舞依然紧紧的贴在他的后面。
    巷子虽然绕来绕去。其实依然是在大相国寺的周围,诵经地声音都隐约可闻。在这幽深的巷子里听来,仿佛有种特别的感觉。难怪有些百姓喜欢皈依佛教。这实在是弱者无奈的选择。佛教最鼎盛地时期,往往是战乱最厉害的时期,从中可以总结出一些规律来。
    片刻之后,他们来到一家小店地门前,朱有泪说道:“到了。”
    言罢,自己一头钻了进去。
    刘鼎原本以为,这个小店肯定是像鄂州那个面店一样,里面只有两三张桌椅,只做一些古怪客人的生意,聊以为生。结果到了门口才发现估计错误。小店地门口很小,里面却很大,足有二十张桌子,还擦拭的干干净净地。桌面上摆放的佐料用具,也是相当的整齐,摆放还很有讲究。所有用具都是用青花瓷装起来的,和小店的门面格格不入。
    这些还不是最突兀的地方,最突兀的乃是价钱。刘鼎拿起菜单翻看了一下,好家伙,都是最贵的。这里吃顿饭的价钱可是不便宜,最便宜的包子也要五文钱一个,简直是抢劫。要知道,在外面的街道上,五文钱可以买到至少二十个包子了。一顿饭下来,美誉一贯钱恐怕是脱不了身。
    夏可舞盯着朱有泪,目露凶光,硬邦邦的说道:“你宰我们来着?”
    朱有泪毫不在意他的凶光,漫不经意的说道:“这年头做事,是要讲究诚意的,我怎么估算你们的诚意?当然得从你们的实际行动来估计。你家主子高高在上,不会缺这几个钱吧?要是没带钱,那也没关系,这里的老板好说话,可以赊账的,明天你叫人将钱送来就是了,要不老板上门去收那也可以,只是要加点跑腿费,不贵,也就三成。”
    也不等刘鼎说什么,他已经熟练的朝里面打招呼:“老孙头,来个糖醋熘鱼,小笼包子,油菜小炉馍,再来个筒子鸡。都要整好一点的,我今天要吃大财主,要是还有什么好东西,你上来就是了。”
    里面果然传来奸商的标准声音:“来咯。”
    刘鼎将菜单合上,继续刚才的话题:“你为什么反对我父亲的均平?”
    朱有泪直言不讳的说道:“因为你爹很傻,很不地道。”
    夏可舞下意识的将手压到剑柄上,就要教训他。
    刘鼎倒是没有生气,用眼神示意夏可舞坐下来,同时慢悠悠的说道:“你说的仔细一点。”
    朱有泪却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轻蔑的说道:“刘白伊在你那里吧,他总结出什么来
    刘鼎说道:“他说我父亲杀人太过。”
    朱有泪满脸不屑的神情,冷冷的说道:“杀人太过?笑话!这算什么过错?一将功成万骨枯。哪个爬上来地人不是踩着万千的骷髅上来地?哪个开国皇帝杀人少了?不过,以他那种水平。朽木脑袋,也的确只能总结出这么点来
    刘鼎皱眉说道:“他是一个可敬的老人,你说话能不能客气点?”
    朱有泪毫不掩饰的说道:“他值得尊敬?那我就要上凌烟阁了!还有更尖酸刻薄的我还没有说呢,郑贵妃是谁给你老爹送去地,还不是他?他还以为郑贵妃是个可怜的女人。是他的同乡,没依没靠的,就可怜她一下,将她引见给了你爹。没想到,你爹被郑贵妃一下子给缠住,掉入温柔乡里面去了。每天就知道嬉戏喝酒享乐。要说你老子被毁掉,刘白伊至少有一半的责任来着!”
    刘鼎皱眉说道:“另外一半责任是我爹?”
    朱有泪摇摇头,漠然的说道:“是老皇帝,唐懿宗。”
    刘鼎没想到他居然如此回答,微微一愣,忍不住说道:“我爹没有责任?”
    朱有泪瞥了他一眼,冷冷一笑:“你爹有什么责任?他原本就是个贩卖私盐地。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被迷惑上是再正常不过
    刘鼎实在不知道他这番话到底是开脱还是讽刺,总之听着不是味道,于是沉默不语。
    朱有泪长叹一声。痛心疾首的说道:“说到底,都是你爹身边的人无能啊。对你爹,那是要防火防盗防美女……
    刘鼎实在无法继续听下去。只好板着脸说道:“你到底是来见我,还是兴师问罪来着?”
    朱有泪瘦脸器冷笑。肃容说道:“我必须严肃的提醒你,殿下,是你要见我来着。”
    刘鼎用力的握了握有点发白的手指,冷冷地说道:“好吧,就算我要见你,也不是听你发牢骚吧!”
    朱有泪鼻子里哼了哼,似乎对刘白伊的厌恶还没有结束,心有不甘的说道:“好吧!咱们言归正传,郑贵妃的事情,日后才找刘老头算账。这个均平,本来是你老爹起兵地时候提出来的,那没有问题,凡夫俗子最喜欢地就是这一套,要鼓动他们起来卖命,当然得创造一些动听的口号去糊弄他们。”
    “可是,你老爹傻就傻在,都打到洛阳了,还继续提这个均平。他是没有脑子啊,这个时候还怎么均平?这群人已经被他装进了套子里面了,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还当菩萨一样地供着,这不是傻子吗?所以说你爹就是没有水平,都要做皇帝的人了,还惦记着家里地两个窝窝头有没有发霉。”
    “好了,均平,那就均平呗!大家一窝蜂的进入长安,什么都不用干,不是要均平吗?当然就要放开手去抢啊!谁愿意继续追击唐军啊?谁愿意抢得东西比人少啊!谁愿意自己的官职比别人小啊!不但要抢金银财宝,还要抢漂亮女人,还要抢军功爵位。尚让封了大将军,还不满意,这不明摆着是要跟你老爹平起平坐吗,偏偏你老子还觉得他为人不错。要是换了别人,早就一刀将他给剁了。这皇帝的位置,是可以平分的吗?”
    刘鼎皱眉说道:“你说说均平的致命之处,我不要听你对尚让的抱怨。”
    朱有泪翻着白眼,不屑的说道:“你的脑子不是已经开窍了吗?还没有听明白?”
    刘鼎冷冷的说道:“是你说得太深奥了。”
    朱有泪首次显得有点自责,随即毫不迟疑的说道:“你不能再犯你老子的那套错误,这个世界,本来就是有高低贵贱,等级高下之分的,你要人为的改变,是不可能的,还要将自己给搭进去。皇帝的宝座也只有一个,其余的人,都只能成为皇帝的附属,谁要是侵犯到这个根本利益,哪怕是亲生儿子,那也是要剁你没商量的。”
    “你老子当初要是从洛阳开始,就不再提均平的口号,整顿内部,何至于他的命令都没有人执行?如果起义军不乱,唐军怎么可以反扑入长安?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说到底,你老子就是一农民。坐在金灿灿地大殿上,只想着每顿可以吃五个窝窝头……”
    刘鼎皱眉说道:“农民怎么啦?”
    朱有泪硬邦邦的说道:“你要是惦记着农民地身份。你就永远成不了大事!”
    刘鼎冷冷的说道:“难怪我老爹要将你撵走,看来他不割掉你的舌头,你已经很幸运
    朱有泪轻蔑的冷笑,直言不讳的说道:“我可没有你老爹那么愚蠢,我见机不妙。马上开溜了,哪里轮到他来割我地舌头?你老爹在长安无法控制自己的部下,我就知道大事不妙了,于是马上准备开溜。唐军还没有开始反扑,我已经到了泽州了。果然,昔日的兄弟都死得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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