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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徘徊-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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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徊姐儿她…

陈十一警觉的逼视陈十七,试图从她病弱憔悴的面容看出些端倪…可惜只看到娴淑温雅,其他什么都没有。

暗暗扼腕,怎么他能看穿所有罪犯的表情变化,就从来没看穿老哥和妹子斯文的皮底下转什么心眼。

「别唬弄我,我不会上当的。」陈十一警告着,「坦白招来,陈祭月那蛮子是不是对妳有什么非分之想?」

陈十七微偏着头,「例如?」

刚才议亲不久的陈十一涨红了脸,期期艾艾的说,「就、就…鸳盟之类。」

相当忍耐,陈十七才没笑出来。都议亲的人了,只比少主大人小几个月,十一哥还是这么纯真,讲得这么隐讳。

很勉强才肃容,「十一哥,你认为妳的妹子是与人私订终身、妄图淫奔的货色么?」

陈十一第一时间就慌了,「不!不是,是我看八哥写来的信说…」

「所以你相信八哥哥,不信我。」陈十七垂眸。

「哎,不、不是!」陈十一更慌了,「我不是说妳,绝对不是。我是说那个北陈蛮子对妳起了什么…」

「如果是姻缘,那就真的不曾。」陈十七很真诚的看着陈十一,「若说颠倒衣裳,图一时之欢…那也不曾。」

嗯,就她所知,的确少主大人尚未提过婚事,也一直以礼相待。所以这些,都不算骗十一哥。

陈十一结结巴巴的和陈十七抗了几句,最终还是被陈十七泫然欲泣的击沈。甚至被诱导(或说误导)到北陈少主义薄云天,视陈十七为妹的微妙结论。

毕竟,就思虑周敏、辩才无碍,十个陈十一捆在一起,也抵不过徘徊娘子的三言两语。

事后咬牙切齿的去骂陈八敏言,反而对十七娘满怀愧疚,面对北陈蛮子的少主,也非常不好意思,客气得把陈祭月吓个不轻。

此是后话。


等解释了误会(?),陈十一面红过耳,再三道歉,把亲爱的小妹子哄得破颜而笑,这才松了口气,却没一会儿又愁容满面。

陈十七疑惑的看着他,「徽州的案子有问题?」

「…妳说慕容怀章那妖孽狐狸找我去干嘛?」陈十一真心怒了,「干脆叫妳去就好啦!不然叫九哥去啊…你们才是一伙的啦,我不想替你们收烂摊子了…」抱怨了一会儿,他才忧心忡忡的问,「妳看我能不能瞒过他?」

「肯定不能。」陈十七笃定的回答。

陈十一哑然,思索了一会儿,「那我交给妳吧。给了妳就有着落了。」他凝重的拿出一把钥匙递给陈十七。「在我的行李中,妳自己去找,有个木箱的锁和这把钥匙相合。妳拿去就是了,不要告诉我。」

他有些幸灾乐祸的,「这样慕容怀章想从我这儿知道什么…绝对知道不了。就算我不小心供妳来了,我就不信他有那个脸皮来跟妳要东西。」

跟这些妖孽狐狸精相处久了,自然有他的生存之道,所谓因势制宜,以力打力…让他们狐狸精自己相咬去。

陈十七只知道跟徽州案子有关,但并不真的能窥探天机到这种地步。「我不懂。」

「这个跟徽州案子有牵连,却只是扫到风尾。」陈十一感慨,「徽州惨啊,从上到下串连在一起,侵吞田土、谋夺财产,为了财货土地,几乎所有有点规模的世家都破毁了,有些人丁单薄的小族,是干脆的倾覆。这个客居在徽的留郡陈家,死干净了…最后一个法家传人,我只来得及看到他的新坟。」

陈十七维持不住她温宁的微笑,错愕极了,「…不可能的。法家并非以传人继承。」

陈十一惨淡一笑,「自此以后,的确再无传人了。」

…躲过了两汉,躲过了魏晋南北朝的疯狂战乱,甚至,耳目聪敏的墨家子弟都无所察觉。这样艰苦惨淡传承的法家,居然是被一个风向很小,接近痴心妄想的皇子一党,为了可笑的一点财货和田土,被谋算到断绝了。

「有机会妳看看吧。」陈十一松了口气,「想法很妙,但让慕容怀章知道…嘿嘿,他可不会太高兴,也不会容忍。不知道便罢了,但是法家末裔苦心孤诣留下来的心血…我不想给慕容怀章那只狐狸。」

陈十一的语气很感伤、惆怅,陈十七也同感。

曾经百家争鸣,如今凋零殆尽。现在,又一个百家之一,星陨了。

理由竟是如此荒谬。

这大概是,狐死兔泣。不知道这样的命运,会不会降临在墨家子弟身上。

十一哥匆忙去刑部报到,陈十七倚着凭几很久,才懒懒的唤了金钩和铁环去寻了十一哥带来的行李,当中一个很大的木箱。

搬到她的闺房,她只是擦去了浮尘,望着木箱,却迟迟没有力气去开。

徘徊 之五十三

终究还是,打开了木箱。

扑面而来的不仅仅是薄薄的尘埃,隐约回响的是,百家的挽歌,凄楚忿然,昂首问天的挽歌。

曾经盛开于遥远时空的知识之华,所谓百家争鸣。

南陈有任巨子曾感慨过,若能取百家之长,去百家之短,而不是独尊于某家,或许今日一切都将不同…华夏子民将进入一个无比光辉灿烂的时代。家族封闭式的南陈儒墨,在学识上却是开阔容忍异端的。这位前巨子所言,在南陈代代论辩总会提到。

啊,原本有可能实现那取长补短的愿望。因为…凰王不但赞同,也是这样做了…不然没有办法那么快的统合胡汉,成为天下殷殷企盼的归依。

但也只是回光返照,就这么的…熄灭希望,凋零、败落,沈寂如死。

法家,终究还是被扭曲成帝王所该有的术法,所谓帝王心术。其他人不允许、也不容忍拥有。

没想到会亲眼看到,早已佚失、顶多看过书名的法家典籍。没想到…还保留了管仲的三卷口传论述。韩非子、李斯论…很多,很多。更多的是法家传人历代不具名的批注和草稿。

陈十七眨了眨眼睛,但火辣辣的,忍不住还是滚下珠泪。

孤臣孽子。怀忧悲愤的孤臣孽子啊!明明不为世所容,不为君王所用,甚至惹来杀身灭族之祸。这样的执着所为何来?

两汉时,绝望的法家传人,代代自号「怀璧」。怀得是…和氏之璧吗?抛弃性命、抛弃一切,只求自家学说能行于世吗?一点都不肯屈服。

这是何等的傻啊!

结果呢?两汉君王的刀斧没有灭亡,魏晋南北朝的战乱没有灭亡,却灭亡在天下已定的一群贪婪愚蠢的暴徒手中。

这是何等荒谬,你们又何尝甘心呢?

这哪是一箱法家末裔的心血…这是挽歌,百家凋零的挽歌啊,充满血泪的挽歌。


陈祭月匆匆赶来,却没遇到陈十一,心里还有点忐忑。他总是忙个没完,公事和侠墨事总是交缠繁难…连陈十七的亲哥哥来京都没来得及接待。

其实,也没有很多时间陪陈十七。

…这样好吗?她从来不抱怨。总是,很理解、宽容。

所以他会歉疚,看到她哭得眼睛红肿,嘴唇干裂,只觉得非常心疼,并不觉得她这样有什么难看的地方。

「十一哥…骂妳是吗?」陈祭月讪讪的坐下,金钩铁环也搞不清楚他们兄妹在玩啥,只知道扛了一只木箱进去。

突然发现,自己不会安慰人,坐立难安,只能小心翼翼的递帕子给陈十七。

她惨淡的笑了笑,只是握着帕子,「不是。」声音有些沙哑的,指了指木箱,「最后一个法家传人…没了。」

陈祭月觉得自己的心跳和呼吸都一起停了一拍。殒落了…又一个。许久前的忧虑又涌上心头。

墨家可能也是这样的命运。

「不会的。」陈十七温和的说,「不会,重蹈覆辙。虽然只有点模糊的概念…或许我们、南北陈,可以平安延续下去,不一定,要攀附明主。」

她嗓子其实很痛,眼睛依旧像着了火。但法家末裔留下一个有趣的想法。留郡陈家,虽然不同宗,但也是个很好的保护…说不定是缘份。

冥冥之中,法家不会真正断绝,墨家因此延续的,缘份。

接过了陈十七递过来的一卷草稿,陈祭月先是错愕,觉得匪夷所思,但仔细想想却觉得,不是不可行,甚至太强悍了一点。

「皇家不会允许的。」陈祭月冷静的下了判断。

「容不得他们了。」陈十七淡淡的笑,非常宁静,却有些霜寒。


法家末裔的想法非常大胆,若是他们没有莫名被灭门,说不定真让他们干成了。

对于「不遇明主」这件破事,一直在等待的法家末裔终于抓狂,决定踢开皇室和官僚单干了。

主弱则臣强。他们真正的主子应该是天下和百姓,不是那个永远不会降临的圣主。

所以,避开皇室和官僚,他们决定从幕僚这个非官方身分去插手,从地方渗透到中央。

想法很荒唐大胆,而法家最擅长的就是法、术、势,治一县乃至治一国都轻而易举。从这个角度切入,虽然必定要成为历史的阴影,却可以最大程度的罗织天下。

陈十七和陈祭月切磋商量的,却更为完善缜密,不像隐遁已久的法家,更为可行、切合实际。

魏晋南北朝时,地方官员的幕僚已称师爷或先生,但智愚参差不齐,大燕传世至今,不擅亲民琐事的地方官还是会雇用老吏或不第秀才为师爷。

天下政事其实都差不多,粗分为刑名、钱粮、水利等。事实上这些师爷的权力都很大,但他们既不是官也不是吏,却几乎掌一县乃至一州的命脉。

若是天下身为师爷的人,都是墨家子弟,当会如何?

即使身在历史阴影之后,墨家子弟当可架构起整个大燕,真正把墨家的抱负行于天下,而且可以避开皇家和官僚的纠纷。

「我觉得我们一定是疯了,才会去想这件事。」陈祭月苦笑。

「或许。」陈十七淡淡的回答,弯起一抹温柔,却不可动摇的微笑,「但我想终止挽歌。就算是疯狂,我也不想失去这次稍纵即逝的机会。」

徘徊 之五十四

悄悄的,一个夏季就这样滑过去。没有人注意到,初秋陈九敏思擢升为徽州州牧,陈十一擢升为山阳县令。没被注意到大概是因为,徽州和山阳都是山多田少的穷山恶水,形同流放。

山阳离京还比较近,徽州已经靠近江南,偏偏又三面环山,一方面海。离京不但远,而且不利农耕,时有瘴疠,民刁俗恶,又刚出过大案,牵连甚广。

陈九郎敏思到底有多惹上司厌恶才被发配到徽州去。

至于陈十七徘徊娘子,依旧吸引京城人的目光。终于被撞见和驸马都尉海宁侯单独见面,太子殿下又不避人的去探病,让这个绯闻更桃色缤纷…但也只能桃色缤纷罢了。

实在敢真的惹她的人不多。随着时日过去,她与麾下的十大夫治疗的不孕患者,爆发性的验出喜讯,铁铁的奠定了妇科上的至高权威。

虽然说,她亲自诊治的病例不多,但麾下十大夫将尽其推功于徘徊娘子,即使是自己治愈的病人,也都推崇于陈徘徊,依旧恭敬的执弟子礼。民间也把夫妻合诊的功德,加诸于陈十七。

陈十七说过多回不必如此,但这些大夫们却对她异常恭谨。毕竟不是每个师父都肯倾囊相授,也不可能这么温和的引导,鼓励他们聚诊辩方。可以说,陈十七彻底打破一种顽固的老旧态度,弃绝敝帚自珍,讲究教学相长,相互砥砺。

有时候遇到比较棘手麻烦的病例,会邀集所有有空闲的大夫,相互辩证论方,她常常只是听,只在他们迷失方向的时候导正,耐心的解释她对药性和方脉的珍贵知识和经验。

甚至,她补贴这些大夫们,让他们能够依她的收费标准治疗病人。每次不愿收这个差额时,她只会笑笑,「十七不过孤身一人,诸君尚有父母妻儿需抚养。劫富贵之药资,济贫困之疾厄,是我的心愿,却不该让诸君陷入无所瞻养亲属的困境。」

她甚至不是谁的师父。

真的很难不崇慕她,自然而然的聚集在她身边,倾听她说的每一句话。

有个家资富有的大夫被感动得很厉害,大方的将自己的别院分出来,让病重或脉案离奇的病患入住,方便徘徊娘子会诊讲解。

有回陈祭月去那个大夫的别院找陈十七,只见她被簇拥着,沈稳安定的微笑,倾听与回答,病弱憔悴的容颜,却焕发出一种难以言谕的、令人信赖的光芒,所有的人只注视她,不分大夫或病患。

有一剎那,陈祭月恍惚了。

他在想,为什么会那么喜欢陈十七,为什么会想带她去看紫薇,为什么会向她提起凰王。

或许,从来没见过的凰王,就是她这样。

你们这样崇慕她,却不知道,她值得更多的崇慕。她不仅仅是一个大夫治人…她甚至试图治国。

一个,时时被疾病侵扰,被折磨的只剩下一点残余的小娘子,正在计划着你们难以想象的大事。南陈已经被她说动,陈九郎敏思是第一个响应的人。

真不敢相信,这凰王似的小娘子,倾心于我。多么让人欢喜,又觉得惶恐,不知道自己值不值得。

心跳得如此之快。

陈十七看到了陈祭月,对他浅浅一笑,示意他稍待,就继续和大夫们论脉,安抚病患,才扶着竹杖,缓缓踱过来,木屐铎铎。宽大的罩衣上,飘零的月季像是要随风飞去。

一种痛楚的欢喜。

「…是不是要把妳关起来妳才肯好好休息?」陈祭月威仪依旧,只是语气透露出一点点无奈。

她足足病了半个夏天,但卧床脑袋却不肯休息,身体稍微好一点又出来奔波。

「你想关我?」陈十七微偏着头看他,唇角沁着一个狡黠的笑。

啧。这南陈的小娘子。

「我喜欢妳活着。」陈祭月板着脸,语气却温和下来,「月季还是地植比较好。」

陈十七立刻掉了伞,低着头要去捡,耳朵一抹嫣红。

原来她也会慌乱。

陈祭月将伞捡起来,递给她。她的脸一直遮在伞的阴影下,怎么都不肯看他。

他并没有勉强陈十七,「我父亲的信来了。他愿意试试看。」

伞的阴影下传来她有些娇弱的声音,「是吗?那就好。」

凰王似的小娘子也很好,可以和她共翱翔。


大概不会有第二个男子,如少主大人这般,容忍我、理解我。陈十七默默的想。
或许我可以相信,不是每个男子都会嫉贤妒能,不容女子。

机会稍纵即逝,所以她向来不放过任何机会,这些小小的机会聚集起来,才能让她架构庞大的计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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