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我太美味-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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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影经不住地靠过去偎依在那人的膝盖上。

那人一下一下地用手顺着照影的头发。

“每个人生下来就难免遭遇这样那样的不公，如我等这般天生残缺的，不为上天所喜，不被世人所爱，然而，即便如此，我们依然可以活的惬意写意。”

声音缓慢低沉，却自然传扬出一股睿智与豁达。

“阿福是个哑巴，可是阿福做的一手好菜；阿翔耳朵听不到，可是阿翔织一手好锦写一手好字；小凡左手八指右手六指，生而与凡人不同，却精通十八般乐器，琴瑟琵琶笛箫二胡……任何的乐器只要他见人弹奏过就能无师自通。独臂的阿刀是个出色的刀客，独眼的阿青是个优秀的箭手，就连阿奇那样看起来很普通的小童儿，他其实也有一手绝活儿，任何他见过一面的人，他都能把那人画的惟妙惟肖，还是个魔药师……”

那人对身边人不掩赞赏，他身边的人也个个透着股自信的乐观与骄傲。

“当我们不被上天所爱的时候，我们更要加倍的爱自己。我的孩子，你要记住，人先自爱而后人爱之……”他的笑容清逸高华，有一种安抚人心的魅力。

照影静静地听着，只觉得那低柔的话语就像是春风吹佛寂静的湖面，极轻盈的，荡漾开一圈圈波纹，无需刻意，层层波痕已印湖心。

“族中残缺的孩子很多，在这片守拙苑撑起来之前，有很多残缺的孩子被‘人道毁灭’……”　深邃的瞳仁微微一收，男人浅浅的叹息。

“其实，一直以来族人都是过于追求完美的，他们无法容忍残缺……后来，第一代的守拙苑的主人就出现了。”一双深邃瞳仁神光内敛，异彩逼人。

“那位尊上生来就与光明无缘，他的眼睛天生就看不到任何东西，然而，他有极强的天赋，他才出生就有一身浑厚的灵力……因为那位尊上的卓绝天赋，那位尊上虽然残缺却也被破例留下来，后来，那位尊上有了极尊贵的地位，他开创了守拙苑，给所有残缺的孩子一个家，给所有漂泊的孩子一个家……”

那人微微的笑起来，就好像有光泽在那人身上闪烁。

“我的孩子，可想拥有一个家？”

“想。”

“我的孩子，可愿与我们共有一个家？”

“愿意。”

“那么，我的孩子，也让我们一起守护这个家，可好？”

“好。”

照影没有半点的不情愿，她想：若是他们要她做些什么，哪怕是要她的命，她也为微笑赴死吧……

有的人就是有这样可怕的魅力，使人不能不随着他设置的陷阱一步步往下沉，直到失了性命，却也甘之如饴。

076现在还不是你问那些的时候

“我家囡囡真是好看……”

那人仿佛天外飞来的一句话一下子让照影神思恍惚了，她这才想起她来这儿之前是被精心打扮过的。不过，现在花丛草丛中折腾过了，又哭了一场，想必化的妆什么的也该花了吧？

这里的人哪怕是那些天生残缺的也个个有副好相貌，天人之姿绝对不是一句夸耀之词。跟他们相比，她的皮相最多也就看的过去吧？

“在长辈的心中，孩子自然永远都是最好的，是旁人比不上的……”

伴随着低低咳嗽声的压抑声线响起，那人面色染了几分苍白却还是满眼慈爱地刮刮照影的鼻子。

“小乖，东阁楼的书房里有《佰草集》，你先读了那书再来侍弄院子里的花草，那样更可以事半功倍……”

照影还想说些什么。

关于她的身世，关于她的来历，关于她被莫名带到这里，照影有太多的困惑和迷惘想要请眼前的长者给予解惑与劝慰。

“去吧，我的孩子。现在还不是你问那些的时候。”

男人的语气依然清远闲定，眸子里却波光一闪，探不出风云兵锋的痕迹，却莫名让人觉得震慑。

照影乖乖地让人领着去东阁楼了……



“如何？”照影的身影消失在远方的刹那，一道沧桑的声音就突兀地响起。

“星见，你怎么看？”不见身影，那不知何方传来的声音却依然充斥着掌控一切的压迫力。

“混沌的过去，蒙昧的未来，即使一直和她身体接触，我也读不到她多少心思，只能感知到她的一些情绪波动……正如王上所说，这是个能够用情攻陷的孩子……”

轮椅上的男人用手指按了按太阳穴。

皮肤苍白，唇色极淡，过腰的银色长发蜿蜒流泻到地上，耗尽心神历经了一次星占的端木焯说不出的疲惫。

“交给你了，务必让她为我们所用……”纵狂、轩昂、唯我独尊，那沧桑的声音透出不可忽视的沛然煞气，令人甘愿臣服。

“是。”唇角微扬，轮椅上的男人淡淡一笑，却笑的如同薄暮散雪。

不知名的霸气声音再没响起，阿奇不知从哪儿钻出来，推动轮椅。

“星见大人，如果那位姐姐真的是传说中的……我们真的会把她……”阿奇抿了抿嘴。

虽然不过片刻接触，但是，从照影的眼睛，阿奇就知道，那其实是个再心思简单不过的女孩。

“不要多想。你只要真心的待她，这就够了。”

垂了眼帘，轮椅上的男子，被称为“星见”的端木焯微微苦笑。

那样一个生性敏感也心性简单的孩子，真要让她心甘情愿地为他们付出，甚至，甘愿为他们而牺牲，那也只能以情动人。

只是，用情攻陷啊，算计是真的，然而，那也需情也是真的。

真要到了最后被攻陷的又会是那个呢？

077植物，其实也是有心跳的

不得不说，照影实在是个能适应环境的主儿。

该吃吃，该睡睡。有书看，有药草研究，还有一大群赏心悦目的人陪伴，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中，她竟是被养胖了几分。

端木元熙把琥珀送了回来，然后，端木元嘉来闲逛的时候嫌琥珀太不中用，干脆拎了琥珀去做特训。
照影虽然并不在乎琥珀是否要变成强手好手高手，但是，既然琥珀有了傲骨要变强，她也便随它去。

三个月后，当照影把那本《佰草集》背的七七八八，院子里的花草更认识的八**九，琥珀已渐渐地能跟那只神气跋扈的豹子打斗的有模有样。

端木焯开始教照影“御木术”，并不曾征询意见，不过是告知。

“天地有情，万物有爱。其实，草木从来就不是无情，植物也照样有个性有脾气。所谓‘御木术’，不过是摸准植物的脾性从而加以驾驭操控而已。”

从树缝里漏出来的几丝阳光调皮地跳跃在端木焯的眼角眉梢，树叶在他的手中抖动，自由自在的韵律，侃侃而谈的他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高远又亲和的味道。

“如果你把一株株植物看做一个个的人，其实，御木术，也不过是触类旁通的驾驭人心、人性的技术。以势驭人，以术驭人、以情驭人，端看你个人的魅力、魄力与手段罢了。”

端木焯的手指微微一扬，照影就看到不远处那湖心荷塘里，漫天的荷叶脆生生的，无风自舞。那种感觉，就像是训练有素的舞者音乐一起自然翩跹一般。

“御木术，第一要义就是先要学会与植物交心，要学会倾听它们的心声……”

随手指了一棵树，端木焯让照影过去把手贴上去。

“闭上眼睛，放松心神，慢慢地你会知道，植物，其实也是有心跳的……”

照影恍恍惚惚地照做。

只是，半个多小时过去了，尽管照影凝聚了全副心神去尝试倾听所谓植物的心跳，却只是听到了午后蝉鸣蛙叫。

太阳暖洋洋的照耀，偎依在树干上，照影竟然不知不觉睡过去了……

“……照影！”一声厉喝，让跟周公下棋下到精彩处的照影不甘愿的睁开眼睛。

“口水留下来了呢。”端木焯递上一块手帕，他的笑容惯常的清逸和煦，照影却察觉到了几分危险的锋锐。

“把手伸出来。”收回手帕的同时，端木焯从轮椅的把手里摸出了一把铁面无私的戒尺……

078或许，她是真的入了狼窝

“嘻嘻，羞羞羞，居然听课听到睡觉觉……”阿奇在那里取笑，声音有着少年特有的清脆，流水一样涮过心上，清清凉凉的。

照影捂着红肿的手心，垂眸笑了。

说照影对那神奇的能把各色的花花草草摆弄的服服帖帖的“御木术”不感兴趣当然是假话，但是，真要让照影去讨教人家的独门秘籍，照影却是还有那么几分自知之明的。

不需照影开口，人家主动送上门来，而且教导的细致入微更是严苛严厉。

虽然苦了些累了些，更稍稍懈怠就被戒尺打手心伺候，但是，面对那样威严冷肃的端木焯，照影竟是越发的敬重敬爱。

生活中慈爱，学业上严厉，是慈父也是严师，那般的形象与记忆里的父亲重叠更甚。

根本没有半点抗拒的能力，照影是由着自己的心一点点地对端木焯亲近沉醉的。

哪怕眉心的那点神秘的朱砂时不时奇特的传达一种危险的信号，照影也放任了自己对那样一位长者的亲昵乃至依赖。

或许，只是因为那句“孩子”，还有那个“家”的感觉吧。

守拙苑里，除了照影之外，竟是没有别的女子。
除了端木焯之外，都是像阿奇一般的身体有残缺的孩子。让照影意外的是，那些孩子，居然也都是男孩子！

就照影这些日子的流浪经验来说，这世界整体来说还是男尊女卑的。难不成就是因为这样的规则，所以，男孩子尊贵，哪怕残缺也能被留下，而女孩子却没有生路？

或许，完全是她多想了。

照影自我开解。她倒宁愿相信，这里的女孩子们都被养在深闺，所以，她没见到而已。

眉心的奇特朱砂时不时地带来几分疼痛，不知道为什么，照影就是明白，那个奇特的印记，在告诫她，快快离开。

虽然阿奇可爱懂事又贴心，端木焯更是慈爱祥和如父兄，照影那半点骗不了自己的直觉也让她明白，或许，她是真的入了狼窝。

只是，家的感觉啊。

久违的家的感觉啊。

哪怕只是个算计出来的筹谋，也忍不住的留恋。

罢了，罢了，何必想那么多呢？

反正，她就算想走也走不了啊。

这里的人，无论老幼，都是极出色的药师，而且是魔药师。

当初端木元熙轻而易举就让她毫无反抗之力，那么鲜明的事实，早让照影明白，人外有人。

“阿奇，你给她看看。”瞅着照影捧着红肿的手掌泪珠珠打转的样子，端木焯无奈的摇摇头。

“嘻嘻，羞羞羞，多大的人了，不过挨了几个手板就小狗撒尿……”从园子里拔了一株药草，阿奇的双手发出一道白色的光。

绿色的药草随着那道白光，就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托住一样，漂浮起来，奇迹般地化成了一团晶莹的液体。

079再多给她一些安宁吧

一团绿色的雾气从阿奇的掌心涌出，渐渐与那草药原液融为一体。

“啊啊，我的能力有限。我快控制不住了！还不把手掌伸过来！”汗珠从额头滑落，阿奇的脸都憋的红了。

照影也顾不上惊奇，赶紧摊开手掌接住阿奇制造的那药液。

一种心旷神怡的沁凉从那药液与手掌接触的地方蔓延，很快，肿胀的手掌就恢复如初，甚至，整个人的精神也是难以言喻的舒畅。

“魔药师的力量神奇，却对天赋要求极高。没有魔力天赋的人，是绝对无法成为魔药师的。魔力天赋不错的人，若不是治疗或者辅助属性的，也只能做魔武士，而成不了魔药师。”

端木焯嘴角始终噙着淡淡的笑意，令人一瞧便如沐春风，舒坦不已。

照影点了点头。

如她这般的人，可以成为出色的白药师，却连魔药师的门槛都入不了的。因为，她没有魔力天赋。

“我们一族，十个里面九个倒是能入魔药师的门槛，然而，真正有成的，是很少的。血脉的力量，让我们天生就有着魔力天赋，然而，这样的天赋，却是我们那种可怕的传承带来的后果……”

黯然掠过端木焯的眼，那一瞬，他的身上透出一股无法言喻的苍凉乃至悲凉。

照影抿了抿嘴。她隐约明白，或许，他们正是因为那种可怕的传承，才需要利用她做些什么。

“你做不了魔药师，不过，御木术，你却还是可以学的。因为，御木术，需要的不是魔力天赋，而是一颗纯净的自然之心……”

若是可以，端木焯一点不想伤害照影。

任何一个白药师，都是心思散淡性格平和与世无争的。照影身为一个白药师，她身上干干净净的没有一丝阴霾和戾气，她其实是何等无辜无邪的一个孩子。

“继续去做你的练习吧。”

端木焯冷肃的开口，就如一个督促子女学习的严父。

照影乖乖地继续功课。

阿奇推着端木焯的轮椅走远。

“星见大人，族里的人已经等不及了。他们……”

阿奇不知道王上想把照影怎么样，但是，阿奇很清楚，为了大局计，别说照影这么个外人，就是族里的任何一个，上到王上、星见大人，下到阿奇、阿力，他们都是随时可以被牺牲的。

“再多给她一些安宁吧。我不能为她做什么，也只是多教她些东西，希望将来能让她多一份自保的机会……”

眼眸中秋色蕴蕴，端木焯微微叹了口气。

想当初，耀天族是何等辉煌自傲的种族，如今，却要靠牺牲利用一个无辜的孩子。

然而，跟整个种族的传承长久而比，又有什么是不能舍弃的呢？

若是上天真的有报复的话，那么，一起的罪孽，就让他端木焯来承担吧。

他们，也不过是为了生存，为了延续。

080被咸猪手摸了一把

该说照影没心没肺吗？

不管明天会如何，将来会如何，每个今天，照影却都是全心全意地沉浸在学习中怡然的活着的。

或许是看照影的日子过的太舒服了，有人看不过去了。

“啪！”的一声，一掌拍在头上，蹲在那里跟药草亲密沟通的正入迷的照影忍着发麻的头皮，茫茫然地抬头。

一头过腰的如云长发流泻而下，微微卷曲的发梢垂坠在胸前，男人的长相是极品的俊美，完美的五官不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让人赞叹钦羡的天造之物。

若是刚来那两天，照影还会赞叹一声：古代污染少，遍地是美人！见多了么，照影也就审美疲劳的不稀罕了。

脑袋上又挨了几下，照影委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