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门那些事儿-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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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素心法师便戛然而止，微笑着睁眼看向许萝，自又问道：“施主，老衲现在来问你，你可知道这世间什么才是最珍贵？”
许萝一直认真地听着故事，此刻素心这般问来，她便凝神思忖了片刻，方才缓缓回答到：“这世间最珍贵的并不是‘得不到’和‘已失去’，而是现在能把握住的幸福，大师，不知小女说的对不对？”
“阿弥陀佛，女施主有大慧根，既是与我佛有缘，那老衲便将这串佛珠赠予你。”这般说着，就将手中的那串佛珠递给了许萝。
许萝十足虔诚地接过那佛珠，与素心致谢道：“谢方丈大师成全。”从白马寺出来，亦是傍晚十分，外面的天气依旧十分闷热，许萝却是觉得极为神清气爽，摩挲着手中那光滑的佛珠，面上带着淡淡笑意，她不知自己是否真如那素心法师所说的是有大慧根，不过她却还是觉得，其实信佛或许也是件不错的事。
丹蔻对她们真的拿到了素心大师送的佛珠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一路上一直用崇敬的眼神看着许萝，看地许萝颇有些发毛，很是无奈地与她嘱咐道：“今日在大师那里的事情不必与小姐说起，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还没什么大不了的啊！”丹蔻大惊小怪地说道，“小蝶姐，素心法师是什么人啊，等闲人都是见不着的，我可是听说原先知府家的老夫人想让大师开光一串佛珠，他都没答应，现在却是将他随身的佛珠送了你，这要是还算不上大事儿，那我可真想不出还有什么是大事儿了！”
“就你大惊小怪，这串佛珠不过就是个引子，还真能有什么大能耐不成，不过就是一件死物，不过求个心安罢了，大师送我的其实不是佛珠，而是佛缘罢了。”许萝却依旧是淡然说道。
“小蝶姐您说的这话可真深奥，我听不明白，我只知道，小蝶姐您是有大能耐的人，比我原先见过的所有人都有能耐，若您不是丫鬟……”
“行了，别说那些有的没的了，记得在小姐面前莫要乱说话，可是记得了。”许萝打断了丹蔻的话语，不让她再妄加猜测，就算她不是丫鬟又能怎样呢，这一世到头来也不过是幻梦一场罢了。
回到小院的时候，天色已经擦黑，许萝让那丹蔻先回房去休息一下，自己则是马不停蹄地赶到了苏梦瑶的闺房。
苏梦瑶刚刚用了晚饭，此时正有些懒懒地靠在美人榻上看书，丹青则是在一旁帮她打着扇子。见许萝回来，苏梦瑶立马坐起了身来，三两步走过去，神情隐隐带着些期许。
许萝福身与她行了礼，却没有立刻说话，苏梦瑶自是会意，对着那站在一旁的丹青吩咐道：“这儿没你的事儿了，你先下去吧。”
丹青面上虽是恭谨应了是，心下却也满是疑惑，慢步走出了房间，阖上门，却是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将耳朵贴在了那门框上，似是想听清里面人说的什么。
“小蝶，事情办得怎么样了？”苏梦瑶的语气中带了几许焦急。许萝从怀中掏出那串佛珠，满脸带笑地回道：“小姐您看，这可是素心法师随身带着的佛珠，想来那王夫人一定是认得的，明日您只要将她戴在手上，一定能引起王夫人的注意的。”
苏梦瑶立马拿过许萝手上那串看似平淡无奇的佛珠，辗转看了好一会儿，很有些不敢置信得继续问道：“这真是素心大师的佛珠，看着也……太普通了些……”
“那些得道高僧都讲究一个返璞归真，像素心大师那种高僧，自然是不屑于用那些表面看着十分名贵的佛珠的。”
苏梦瑶听许萝这般说，也觉得十分有道理，顺势就将那佛珠戴在手上，喜笑颜开地自言自语到：“明天的计划可就全靠它了……”许萝附和着点头，倒是对明日的计划十拿九稳的。
第二日便是十五，天还未亮，苏梦瑶就带着许萝和丹蔻坐上了前往白马寺的马车，苏梦瑶今日特地穿了一身月白罗裙，全身上下除了髻上插的那一只白玉簪外，便只有手上戴着许萝拿回来的那串佛珠，当真是素净非常，但却是将她那一身羸弱楚楚的气质突显地淋漓尽致，让人一看之下，便不自觉地生出保护怜惜之意。
苏梦瑶俨然有些紧张，一只不安地微微蹙着眉头，双手紧紧地捏着帕子，深思不属。
许萝也看出了她的怯意，便尽量与她安抚道：“小姐，不用太过紧张了，与平常一般即可，那王夫人原先也是识得您的，看在已故老爷夫人的面上，应该会同情看顾您一些。”
第十话邂逅白马寺（下）
听了许萝的劝慰之语，苏梦瑶紧张的情绪才总算是稍稍舒缓了一些，许萝又是与她说了些闲话分散她的注意力，不知不觉间，马车便到了那白马寺的山门前。
此时天色已经蒙蒙亮，山门外头来来往往着众多虔诚的信徒，许萝和丹蔻扶着苏梦瑶下了马车，便四处找寻了一下，山门外头一处空地上停着几辆黑楠木的豪华马车，在江陵之内，能用地上这般马车的人家不多，想来那应该就是王家的马车了，许萝三人显然俱是松了口气，看来她们没有白来一趟。
许萝又是与苏梦瑶投去一个安抚的眼神，便扶着她往寺内走去了。三人先去了大雄宝殿，想在那里碰碰运气，可苏梦瑶装模作样地在那释迦牟尼佛像前跪了许久，都没有见到那王夫人的身影，面上便顿时显出些焦急不安来，回过头去寻许萝，便见她正与殿内的一知客僧说话，面上隐隐闪过一抹不悦神色。
苏梦瑶让丹蔻扶着站起身来，许萝这时已经与那知客僧说完了话，走回了苏梦瑶身边。
“你与那和尚说什么话？”苏梦瑶皱着眉头问，语气并不怎么好。
许萝倒也不在意，笑着回道：“我与那知客僧捐了些香油钱，顺便从他那里套出了点关于王夫人的消息。”
苏梦瑶闻言，脸上的表情迅速转换，即刻焦急地问道：“可有问到些什么？”
许萝点了点头，“那王夫人每次前来，在大雄宝殿祈完福之后，就会去那放生池放生活物，那知客僧说半个时辰之前王夫人离开的这里，我思忖着她现在应该还在放生池那里。”
“那我们还等什么，快些过去才是。不然她又该离开了。”苏梦瑶话没说完，就要迈开步子准备离开。
“小姐您等等！”许萝连忙拉住了她，对着苏梦瑶的智商很是无奈，“我们手上也没什么可以用来放生的动物，咱们这般空手过去，不是很奇怪吗？”
苏梦瑶这才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立马与许萝问道：“那颗怎么办啊，小蝶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就算没办法也得有办法啊，许萝在心里郁闷地吐槽着，“小姐您莫急。奴婢方才下马车的好像看到山门那里有卖活物的，奴婢让丹蔻出去看看，应该很快能把活物买回来的。”
苏梦瑶哪里会像许萝观察的这般仔细。但听到山门外就有活物卖，总算是放心了下来，立马拿了银两给丹蔻，让她出去外头买来。丹蔻的动作也很快，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就拎着一个木桶回转来了。
许萝看了看木桶里头那条生机勃勃的锦鲤。满意地点了点头，苏梦瑶很大方地给了丹蔻三十两银子，丹蔻也实诚，将三十两全都用完买了摊子上最贵的一条锦鲤。
三人拎着个木桶很快便到了那放生池，白马寺的放生池很大，池周围有许多信徒正拿着手中的活物放生。放生的目的在于积德，对那些信徒来说，宁愿自己舍不得吃。舍不得穿，也要省下钱来买鱼买鸟放生，他们才会觉得积了功德，得到精神上的满足。
许萝三人飞快地在众信徒中寻找王夫人，很快便在不远处看到了王夫人的身影。那王夫人要放生的动物似乎很多，这才在池边待了那么久的时间。
宋氏很是悲悯地看着身边的丫鬟将一只鹦鹉放生。看着那鹦鹉展翅飞走，面上带了些淡淡欣慰的笑意。
宋氏的贴身丫鬟翠芝在她身边说道：“夫人您这般虔诚，菩萨一定会保佑少爷高中的，少爷这般大才，说不准还能中个状元回来呢！”
“你这丫头，嘴巴什么时候都这么甜，若少爷真能若你说的这样，我便是再祈福吃素二十年，便也是值得的。”宋氏面上的笑意更甚，微微感慨着说道。
翠芝这马屁算是拍地正好，宋氏虽然是王启瑞的正妻，但在子嗣上面却有些艰难，二十岁才得了王锦轩这么一个宝贝儿子，后来又因为生了王锦轩伤了身子，就再无所出，对这个唯一的儿子，宋氏自然是当眼珠子一样地疼爱，也好在王锦轩十分争气，早早地便展露出了读书上面的天分，一路逢考必过，宋氏自是欣喜若狂，听人说信佛积德能庇荫子嗣，从此之后便成了最虔诚的佛教徒，就盼着佛祖能保佑自己的儿子高中进士，前程似锦。
宋氏带来的活物基本上都放生完了，她便准备离开了，正好这时苏梦瑶带着许萝二人也走到了离宋氏不远的地方，苏梦瑶装模作样地将木桶中的锦鲤拿出来，小心翼翼地准备放生到放生池中，面上的神情似是专注着手中的动作，眼角余光却不时观察着宋氏一行人的动作，见她们似欲要离开，心中不禁焦急起来。
许萝却是早就想到了吸引宋氏的法子，忽然在后面轻轻推了苏梦瑶一把，苏梦瑶本就是蹲着，被许萝这样一推，自是身形不稳，摇摇欲坠地惊叫出声，许萝再立马眼明手快地扶住了她，一脸担忧模样地开口道：“小姐，您小心啊，奴婢都说了不让您来的，您的身子不好，这万一有什么事儿，奴婢怎么跟死去的老爷夫人交代啊，虽然有素心大师的佛珠可以帮您挡灾，可您自己也得把自己的身子放在心上啊！”
苏梦瑶就算再笨，这时候也明白了许萝的意图，便抓着许萝的手站起身来，面上带着抹虚弱的笑容，道：“小蝶，我不是早说过了吗，我无事的，我坚持要来白马寺，也不过是为我父亲积些德，若是能稍稍减轻些他的罪孽，想来他在下面也不会过地那么苦，我的身子我自己最清楚，不会有那么容易出事的。”
宋氏在方才苏梦瑶发出惊叫声的时候已经超她们这般看来，而后再听到许萝说出“素心大师的佛珠”时，便再也挪不动脚步，面露惊诧地朝她们三人看来，仔细端详了中间那个被唤作“小姐”的女子，突然觉得有几分面熟，思忖了片刻，终于想起是在哪里见过这女子了。
“翠芝，你把那位小姐请到咱们的厢房来，就说是她父母的故友有请。”宋氏并没有唐突上前，而是吩咐了那翠芝去请，自己则是带着其余下人们离开了。
苏梦瑶一直悄悄注意着宋氏这边，见她竟是这般离开了，那本来抓着许萝手臂的手不禁紧了紧，面上满是焦急神色，恨不得立马跑上前去将那宋氏拦住。
许萝却是也拽紧她与她摇了摇头，她余光已经看见那宋氏身边的丫鬟往她们这边来，便在苏梦瑶耳边轻声说道：“小姐稍安勿躁，您看那边不是有人过来了吗。”
苏梦瑶这才看到了款款走来的翠芝，神色立马好看了许多，低下头，飞快地掩饰自己脸上的情绪。那翠芝很快走近，径自对着苏梦瑶行了一礼，方才笑着开口言道：“奴婢给小姐请安，我家夫人想请小姐去厢房一聚。”
苏梦瑶抬起头，脸上恰到好处地露出了疑惑的情绪，“不知你家夫人是？”
“是小姐您父母的故友，小姐您去了之后就会知道了。”翠芝立即答道。
苏梦瑶的脸上顿时闪过一抹黯然，却依然是强打着笑意，点头应道：“好吧，若是我父母的故友，那自然也是我的长辈，我自是要去拜见的。”
见苏梦瑶应允了，翠芝这便带着几人往后头的厢房去了。宋氏每次来白马寺祈福，都会在这里用过斋饭才走，所以她在这白马寺是专门有一间厢房的，此时她便坐在这厢房内，想着方才苏梦瑶主仆的话语，心中暗忖着，若是她们真有素心大师的佛珠……
宋氏正想着，那翠芝已经带了三人进来，苏梦瑶恍一见到宋氏，面上顿时露出些微激动神色，眼眶顿时便泛红了，似是忍着满腔情绪，走到那宋氏的面前，福身与她行了一礼，声音微微颤抖地说道：“……小女，见过王夫人。”
“梦瑶，你是梦瑶吧，看来我真是没看错。”宋氏亲自将苏梦瑶扶了起来，上下仔细地打量了她一番，才不甚唏嘘地说道，“我记得上次见你，还是在一年前的牡丹花会上呢，你比那时真是瘦了许多呢，这些日子定是吃了不少苦吧？”
苏梦瑶的眼眶顿时更红了，却是强忍着没有落下泪来，用有些沙哑的声音回道：“这都是梦瑶的罪过，梦瑶只是在赎罪罢了，没有什么苦不苦的……”
宋氏看向苏梦瑶的眼神里顿时多了几份同情，轻叹一口气，拉着许萝的手到椅子上坐下，这才又继续问道：“对了，你怎么会在这白马寺里呢？当初你父亲落了罪，你们一家女眷不是都……”
苏梦瑶抬起头，对着送出露出一抹极其勉强的笑容，这才把她昨日与许萝早就商量好的说辞告诉了宋氏。
第十一话情难自禁（上）
“当初父亲背叛斩首，母亲流放塞外，而我则是被没入官妓，我虽只是个一介小女子，但亦是从小熟读《女戒》，《女则》，礼义廉耻自然是懂得的，就算是死也不愿沦为那妓子，我本是想一死已守清白的，那妓院的妈妈怕真的惹出人命，倒也没有逼我做那下贱勾当，后来我被一好心人赎出妓院，他自称是我父亲的旧友，不仅为我赎了身，还给我留下了一笔银钱，我就用那笔银钱在城东租了个小院，自此安定了下来。”苏梦瑶的情绪平复了许多，与宋氏娓娓诉来。
宋氏听后，看着苏梦瑶的眼神又是怜惜了几分，毕竟这种官家女子获罪没入官妓的事情她也是没少见，不过能把自己的名节看得比性命还重，宁死不愿受辱的还是鲜少的，毕竟那些娇生惯养长大的娇娇女，又有哪几个愿意舍了性命，大多都是苟且偷生，最后成了那人尽可夫的妓女，宋氏轻叹一声，很是欣慰地开口道：“你定是受了许多的苦吧，不过也还好你福泽深厚，能够跳出那火坑，不过……你一个孤弱女子，这以后该怎么生活呢？”这般说着，又是细看了下她身上的装扮，见她衣着首饰都如此朴素，眉头便不禁微微皱了皱。
“梦瑶知道自己已不是从前那个大小姐了，能跳出火坑已经是祖宗庇佑了，自是不会再要求什么锦衣玉食，清茶淡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