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婚女律师遗爱深圳:银质青春-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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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龙站在鸿运达全体员工的正前方，目光炯炯，意气风发。
梁生今天穿上了标准的西装衬衣，打上了一条红艳艳的领带，李大和注意到，大概是脖子勒得太紧了，在初夏的朝阳照耀下，他的额头已经泛起了汗珠。这可是鸿运达员工们第一次看见老板穿戴整齐，特别是这条领带，强烈地刺激着大家的感官系统。李大和努力地克制自己的不洁念头，尽管他百倍努力，这个念头还是压不住地冒了出来——在他不安分的少年记忆里，深刻地印象着一个物件，那就是暴晒在烈日下的妇女卫生带，那个颜色，那个模样，与梁生胸前的领带何其的相似啊。不过，时代的发展已经将“卫生带”扔进了历史，即使是那些女孩子们，也未必知道它是卫生巾的前身。而此刻，李大和惊异地看着它以另外一种形式在香港老板的胸前文物似的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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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管工2
“大家早上好！”梁生的喊话驱散了李大和头脑里不干净的意象。他下意识挺了挺胸，目视前方，竖起耳朵专心听讲。
“鸿运达能够走到今天，离不开大家的勤力、奉献，风雨过后是彩虹，让我们共同祝愿鸿运达的明天更加美好！”梁生扯高了嗓门。
因为这是头一遭正儿八经听老板开会喊话，大家伸长了脖子，微张着嘴巴，全神贯注的样子，这个情景刺激了梁生喊话的欲望，他紧了紧领带，清了一下嗓子，继续喊道：“企业要发展，理念要更新，我一直强调，鸿运达迟早要走上规范化管理的道路，现在，我们的条件成熟了，规范化显得越来越迫切。今天，我要向大家隆重介绍我们的新任总经理李小龙先生！”
李小龙“啪”的一个利索动作，向前站了一步，向大家深深鞠了一躬。
梁生朝李小龙点点头，喊道：“现在，有请李总训话！”
李小龙目光如电，来回梭巡几遍，开始讲话——
“先生们，女士们，大家早上好！”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会，似乎在等待掌声，但是，实在太遗憾了，鸿运达的工人没有开大会的经验，不习惯鼓掌。
“受梁董的重托，我来到大陆，为鸿运达的发展尽一份绵薄之力。我深深理解，在观念上，大陆和香港存在着相当大的差距，因此，我们要克服很多障碍，要达成共识，我怀抱一颗真诚的心，和大家一起分享世界上最先进的管理经验，与大家一起，感恩老板提供的工作机会，感恩企业赐予的爱与关怀，大家说好不好？”李小龙焦急地等待山呼海应般的“好！”
但是，除了李大和轻轻的一声“好”，没有第二个人呼应。李小龙不仅失望，而且愠怒，指了指王叔，道：“你说，好不好？”
王叔正在加快换站姿的频率，忽然一惊，慌张地答道：“好，好的……”
王叔的反应引来一阵电闪雷鸣般的笑声，除了李大和，其他人大概都以为老头子是在跟李总经理打岔。李大和没有笑，他注意着李小龙和梁生的表情，知道这笑声惹祸了。
“安静！安静！”李小龙大喊道：“一个企业的员工队伍，就像一支作战的部队，没有规矩，就不会有战斗力，为了规范队伍，建立团队精神，我们制订了一系列厂规，从今天开始全面执行！”
说到这里，李小龙停了下来，注视着人群。
“你，等下到我办公室，”李小龙指着王叔道，“大家散会，两分钟进入工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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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管工3
工人们像被冰雹驱散的羊群，你推我搡地进了车间，笑声口哨声响成一片。李大和刚回到办公室，就被尾随而至的李小龙叫住了：“你叫李大和？为了方便管理，你的办公桌已经安排到车间，请你执行。”
“为什么？”李大和大为惊讶，仿佛正在埋头考试，无缘无故被监考老师撤了卷子。
“这是公司决定，”李小龙丢下一句话，走开了。
李大和无计可施，找到梁生办公室，问他：“我下车间没问题，但是，今后的工作怎么开展？”
“这个我不清楚，现在一切由李总做决定，”梁生头也没抬。
这到底什么意思啊？昨天还跟老板形如兄弟，怎么说翻天就翻天了？李大和的大脑足足空白了五分钟才回过神来，他也不想清理办公室，径直去了车间，找了张垮了靠背的椅子就坐了下来。
师傅工人们见他进来，就像找到了主心骨，都围拢过来，七嘴八舌表达他们的愤怒。
“我操，这人是哪路神仙啊？”
“梁生是不是把厂卖了？”
“看来老子该拜拜了！”
“我看这个小平头就是欠揍！”
李大和挥挥手嚷道：“干活干活的去，等下谁被规范化了，可不关我事啊！”
大家才散开一会，院子里就传来一阵吵架声，大家蜂拥到门口，一看，原来是王叔在朝梁生发着怒火。
王叔指着梁生叫：“好，我这把年纪，被你差使过就算了，这么多年，我要过你什么？就多喝了你几杯酒啊？亲戚，哼，算了吧，你不要我干了，直接开口嘛，何必借刀杀人？！”
梁生试图拉住他，王叔使劲一甩，狠狠道：“做人要对得起良心，抬头三尺有神明，过河拆桥的事尽量不要做，好啊，我这把老骨头了，你竟然拿我开玩笑，我这就走人，也不向你乞讨了！”
“阿叔！”梁生扯着领带，跺了几脚。
王叔没理睬他，回了房间，“砰”地把门带上。
车间里忽然安静下来。李大和感觉到一丝害怕，不知道要发生什么。好不容易熬到下班，工人们不再像以往一样潮水般涌向饭堂，而是三三两两的，像一群心怀鬼胎的人。饭堂门口已经开辟出一块“告示栏”，上面呼啦啦贴满了告示。李大和瞄了一眼，无心细看，他走进饭堂，没有看见王叔的影子，赶紧跑回宿舍，只见老头子的床铺已经空了。
李大和触电似的拔腿就冲出厂门，可是，哪里还能够追到愤然离去的王叔。李大和像头发怒的小公牛，气呼呼就往回冲，在院子里被刘晓梅一把拦住。刘晓梅四下望了望，低声对他说：“你冷静点，梁生被气坏了，别顶到枪口上，我们走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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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时起义1
“李大和！你们到底搞什么鬼嘛！这个月以来，出现多少次问题了？！”林生在电话里几乎咆哮起来。在李大和的印象里，他可是个不轻易发火的有修养的人。
“这个……”李大和有太多话要说，可一时不知道如何说起。
“我不想听这个那个的，现在是第三次返工，跟梁生讲，不要让我难做！”林生把电话挂掉了，在港式语境里，“难做”的性质比“难堪”、“难看”也严重得多，“不要让我难做”带有通牒的意蕴。
短短的半个多月，就出现三批问题产品，这是过去所没有过的，这实在让李大和手足无措。过去是一块事务一个领头，既分工却不分家，有事大家担当。就说出品质检这档子事，每个环节的头都得关心，一旦发现纰漏，大家都来会诊，集中力量化解在萌芽状态。可现在不同了，李小龙总经理把各个工序分解开来，过去的领头人全部定级为“组长”，各管各的，不能捞过界。李大和的职务也被明确为“输出组长”，就是负责送货，接料，其它不关他事。
被规范为“组长”，李大和是过了几天轻松日子，跟车出厂，跟车回厂，然后呆着歇着。但是，林生那边不理这些，仍然是什么都抓住他不放。要是过去，李大和绝对不会让问题产品送上车，更不会在出了问题后推诿责任。
既然没有了“领头”这个概念，整个厂子也就一盘散沙了，当然，被规范的梁生再也不会赤膊跑到车间，和工人一起干活，一起骂娘，一起解决问题了，更不会吆喝手下一起出去吃宵夜喝酒吹牛了。他必须像个正规公司的董事长一样，衣冠楚楚，举止端正，一脸威严，管大事不管小事，再也没有机会直接跟员工面谈杂七杂八的事了，当日身边的几个“红人”也像被划清了界限。
产品出了问题，李大和就得去召回。不过，他现在不能直接打电话叫车辆，必须填写申请单，然后由李总批示，再叫车。李总不在办公室，李大和只能等，人坐在车间里，眼睛挂在窗户上，盼望他的身影出现。
一直到中午饭吃过，李小龙才从外面回来。拿到批条，李大和再打电话给司机，可是司机刚刚外出给别的客户送货，又是等，等到下午班就要上完了，司机才赶过来。赶大路抄小路，到达林生公司时已经是华灯初上。
林生白皙的脸像泼了一层酱油，半天才跟李大和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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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时起义2
“梁生这段时间是不是拖欠你们的工资啊？”林生问道，“*吗？！”
“不是不是，”李大和嗫嚅着说，脸上热一阵冷一阵。
“若不是，那就是你的问题了？是不是想跳槽，另谋高就？”林生微微昂起头，睁大眼睛道。
被林生这一瞪，李大和像蒙受了不白之冤，连忙摆手：“林生你误会了。”
“误会？那你跟我说，鸿运达发生什么事了？说实话，李大和，”林生把声音压了下来。本来有李大和在那边，他一直是蛮放心的，但现在的情况让他非常着急。
既然林生的话说到这个份上，李大和觉得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就一五一十把近期的事和盘托出。
“神经病！”林生双眉紧蹙，一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表情。对他来说，梁生这么个小公司，拿“规范化”瞎折腾，实在太可笑了。
或许是为了表达误会的歉意，林生极力邀请李大和吃个便饭再拉货回厂，可他哪敢久留，谢过林生，赶紧到货仓清点退货，然后装了车往回赶。车到厂门口，见一辆警车停在那里，李大和顿感大事不妙，赶忙跳下车，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厂里。他眼前的工厂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一打听，原来是李小龙被车间的工人给打破了头，派出所接到报警，正在正调查取证，拘捕闹事者。
李大和挤进人群，现场一片混乱，地面上依稀能够看到滴滴血斑。李小龙已经被送到医院包扎去了，梁生在办公室接受警员的问话。
李大和拉过一个员工，小声问具体事由。原来，晚班开工时，李小龙巡视车间，发现啤机组长坐在凳子上写东西，不由分说就抢了他的笔，大发雷霆，扬言要开除罚款，其实，组长是在倒查下午的加水比例，被李小龙这样来一家伙，大家的气就被激起来了，混乱中不知道是谁下手重了，硬生生把他的头砸出了个口子。
“这帮家伙下手也未免太重了，”李大和听得心里发毛，但他非常明白，这口气大家也憋够了。
车间里吵吵嚷嚷的，警察逐个问话，缩小范围，最后锁定三个疑点比较突出的员工，带上警车，到派出所继续调查。警车呼啸着开走了，工人们聚集到院子里，把梁生团团围住。你一言我一语激将他，坚决要把李小龙赶出去。
梁生一根接一根地抽烟，不做表态，等工人们喊够了，才说：“这个事情的发生，太意外！太意外！”
“我看大家还是安静下来，现在要做的是先处理好眼前这个局面，”李大和的声音从人群中冒出。
“大和说的有道理，这样，我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答复，”梁生向他投去久违的一瞥，说，“现在我安排一下，李大和、刘晓梅带点钱到医院去看李总，待会我找你们几个有关的人碰个头，再去派出所处理他们的事。”
“那鸟毛就别看了，让他滚回香港去！”
“今天晚上必须放人，绝对不能在派出所过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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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时起义3
工人中间扔出几句，让梁生极为难堪。李大和跟刘晓梅相视了一眼，心领神会而又极不情愿似的回办公室拿钱，然后坐货车到了镇上。到了医院门口，刘晓梅说要买点水果进去，李大和拖住她，说能够来看他就不错了，还讲那么多礼节干嘛。
“你这人太狭隘了！”刘晓梅白了他一眼道，“他挨打也是很无辜的，我们现在是代表老板来处理这里的事，要顾全大局！”
“你顾你的大局，我不进去了！”李大和来气了。
“你发神经了是不是？就这个素质？想问题能不能开化一点？”刘晓梅怒不可歇，“你不进去马上给我滚蛋！”
李大和敢滚吗？当然不敢。关键时刻，刘晓梅总是能够把他治理住，所以她常常表扬李大和是一个“可以教育好的农民”。
“你给我好好站住，别动！”刘晓梅指定李大和站在医院大门的廊柱下，自己到街口买水果了。
等他们俩拎着水果来到急诊大楼时，正好碰上头扎绷带的李小龙鬼鬼祟祟地从里面出来。
“李总！”刘晓梅叫道。李小龙站住脚，有点愕然。
“别叫我李总了，”李小龙沮丧地摆摆手手道。
“你这是去哪里？”李大和问道。看着他头上五花大绑的狼狈相，李大和心里没有一丝同情，反而觉得有些滑稽可笑。
李小龙底气全消地看了看李大和，说：“兄弟，你来看我，我很高兴，说明你是个有素质的人，我服气了，你们回去吧，这里我已经处理好了。”
“不，不，你得好好养伤，梁生有吩咐，我们来付账，”刘晓梅道。
“不必了，我还是回香港去治疗，”李小龙道，说罢撇下他们径直走了出去。
刘晓梅想追上去，被李大和一把拉住。
作者题外话：亲爱的读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