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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嫣然江山-第1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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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哪里的强盗逻辑?薄光看着这个男人,很奇怪自己竟然曾经差点便爱上他,曾经因他对自己的好心生不忍。
“光儿,你始终是朕最喜欢的女人,否则朕不必为迎你进宫费尽心机。你此时放下执念,朕仍然愿意接纳你,纵使你想朕立浏儿为太子,也不是不可以……”
薄光心中狂笑不止:看罢,这个男人居然在为她画饼充饥。
“光儿……”
“你不要叫我!”她目透讥诮,直至厌恶,“你真真令我恶心!你畏惧家父的的万丈光芒,害怕与他同立于世,你不敢挑战,也无法超越,到头来,只得动用惟一高于他的皇权为自己博回两分尊严。”
“闭嘴!”这些话,无疑是触着了帝王的底限,“你真真是放肆!”
她冷笑:“你听惯了万岁万岁万万岁,听不进实话了么?”
兆惠帝长目内戾气密布:“你再多说一字,那边两颗人头立刻落地。”
她一窒。
天子眯眸:“跪下,向朕请罪。”
鸾朵美目怒瞪:“我先劈了你这个混账皇帝……”
“啊!”
“呀!”
两声惨叫,王运、绯冉腹上各被暗卫狠踹一脚。
“跪下。”天子道。
薄光双眸向那方投去,视线缓缓抹过王运、绯冉两张脸上的累累伤痕。
“哈哈哈……”王运突然大笑,“咱家一个少了一截的残人,被人当成怪物看了大半辈子,现在能得主子这么心疼的一眼,死了值了!绯冉,咱家先走一步,你也别给主子当累赘!”
他挺头,向最近的殿柱奋力撞去。
绯冉冷不丁骇呼:“明亲王,你纵然不看四小姐曾经爱你一场,难道也不看她曾因你失去一个孩儿么?”
  
八二章
绯冉的话,为殿内带来极为凝固般的寂静。
有两个人等得正是这个时机。
鸾朵渺如轻烟,不过瞬时,看押绯冉的两名暗卫即无声倒下,藏在靴内的短刀现在指间割断绯冉身上绑绳。另外两名侍卫方欲阻截,分别被其两中正中腰间穴道,飞出丈许,人事不省。
王顺迅如闪电,双臂接住了兄弟撞向殿柱的身躯,一个翻滚,借势飞出窗外。
还不及眨眼之间,形势倒转。
这个变化,薄光没有意外中的惊喜。她相信自己的那一眼能够传递足够的信息,使这两个从宫里的奴婢、奴才的最底层爬到今日位置的宫人为自己制造出一线生机。
不管采用什么法子,活下去就好。
胥允执盯着她,问:“绯冉刚才所说‘失去一个孩儿’是怎么回事?”
她淡哂:“不晓得。”
“不晓得?”
她无意与他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一迳倾耳聆听窗外动静。
“你曾经怀过本王的骨肉么?”对方对这个问题却分外执着。
她视线淡淡扫去,似笑非笑:“明亲王,你不觉得到了这个时候,与我讨论这个问题有些奇怪么?”
“到底有还是没有?”他执求一解。
她眉梢稍挑:“有如何?没有又如何?”
“本王有权知道。”
“有权么?”她品味其语,倒是难以否认,唇边溢出浅笑,“也许,你是该晓得你曾经有一个尚未成形却从来没有机会来到这个世界的孩儿。”
胥允执捏握在剑柄的手背上青筋浮凸,切齿问:“你回京后,为何从未告诉过我?”
“因为我在等这个机会啊。”她笑,“这若是一桩旧闻,今日便不足以震诧住你,我便救不了人了不是?”
“你……”他目内血丝乍现,“你连自己死去的孩儿也可拿来利用?”
她掩口低笑:“你真会讲笑话呢,明亲王。那不过是个死去的胚胎,就如你我死去的爱情,如今提起,无非一个讽刺。他若有知,必然庆幸自己没有成为这桩仇恨的祭品,也必然庆幸自己不必称你这样的人为父。”
她的语气并不激烈,平缓得如在谈论今晚的皓月当空,但字字句句,皆如利芒寒针。他一直知道她恨他,却是第一次晓得,当她的恨与爱无关时,竟是这般冰冷刺骨。
“从你回到天都城的第一日,你便从未想过与本王破镜重圆,你心心念念于复仇,紧紧握住过去,从不思及幸福的可能,若你有一丝的柔软,本王也愿还你千倍的娇宠……”动身赶往尚宁城接她回天都前,他按捺着胸中即将满溢而出的狂喜,将嫣然轩布置一新,思及重逢,哪怕她委屈吞泪,幽怨满腹,他也愿用柔情融化。但她回之的,是一身的淡漠无谓,不着痕迹的拒绝排斥,“你先拿全身的刺刺得本王无法靠近,再在本王脚下布满荆棘。你我走到今日境地,不是本王一人之力。”
“当然不是你一人之力。”她大以为然,“明亲王太习惯于女人们对你的追随和仰望,却忘记了我那杯毒酒么?一个想亲手杀死你的女子,你怎么还去指望她对你一丝的柔情和爱恋?王爷,您该明白,无论是你是千倍的娇宠,还是刻意的冷淡,我不在乎,不稀罕。”
胥允执触到了她的眸底,这一次,又与云州不同。云州那时,她所有的平和尽管以澈净示之,仍如水中的倒花,坦然却诡异。而此刻,她当真坦诚得不留余地:不是不爱了所以不恨了,是不爱了,恨却在延续。
“是你们一定要拿救世主的面貌降临于我们眼前,是你们认为一道赦免的旨意便可使囚禁中的可怜人犯五体投地,你们大概不晓得,你们只须继续忘记我们的存在半年,从此便各自相忘于江湖,大家再无牵联。但,既然皇恩浩荡,我当然一一报偿。”
兆惠帝扬眉:“朕自问你归来,对你从未亏薄。当年,你的二姐与朕割帛断义,朕也从未对你们姐妹动过杀机。朕杀薄呈衍,为君对臣的法纪,饶过你们,是法外开恩。”
这话,她委实心有戚焉,却不得不另外追根究底:“我们归来,皇家当然待之不薄,若是为了虐待,何须放回天都?话说古今所有重犯的从属,凡是女子似乎多可免于一死,因为女儿家不足为虑,否则,太后派慎家人多年来追杀薄家长男,又是为了哪般?”
今夜端的是个黄道吉日呢,从此,彼此皆省却了所有装腔作势的时光。
胥允执沉声:“薄光,本王承认欠你许多,你此时退出,本王准你自由选择你的去处。”
她莞尔:“王爷不是皇上,您做得了这个主么?”
不失任何时机地撒播疑虑之种么?明亲王闭眸沉叹,道:“本王愿向皇兄辞官,放弃爵位,以承担今日过错。”
“我当真有两分感动。”她轻叹,面向另一位,“皇上意下如何?”
兆惠帝淡哂:“朕纵然答应,你此刻恐怕也难放心归去罢?你做了恁多,不过是为了浏儿。朕准你见上浏儿一面如何?”
她稍吃一惊:“皇上也想和太后一般,拿浏儿要挟薄光?”
“哈。”兆惠帝当成笑话,“朕的儿子,朕为何拿他来要挟他人?”
她颔首认同,道:“那……便因为我爱浏甚于一切,皇上想让我眼看浏儿近在眼前,却无法触摸,从此还将天人永隔。你还会告诉我,你不杀他,却不会给他太多,他将永远走不进天都城的中心,做一个处在皇族边缘的皇族中人。你想我带着这份遗憾去走黄泉路。”
兆惠帝喟然:“光儿对朕是如此的了解。从此世间少一知音,朕将寂寞如雪。”
“是呀,但……”她秀眉微掀,“浏儿不会出现。”
兆惠帝释笑:“是么?”
他话音落,黑暗中的小太监掌声再起。
……
小太监又击一掌。
……
太监扬掌还欲合击,兆惠帝蹙眉:“够了。”他冷盯薄光,“是你做的?”
她笑靥清柔:“绯冉、王运,我叮嘱过他们出宫,更认为他们不乏自保之道,是而掉以轻心,使皇上有机可趁。但我的浏儿是我所有的希望,怎可能在明知你醒来的情形下丝毫不加提防?他如今已随皇后隐避宫外,直待时机成熟,便可成为大燕史上最年轻的帝王。”
这跳出掌握的一步,令兆惠帝略现怔忡,片刻后收回从容,望向自己的兄弟:“是这样么,允执?”
后者垂首:“禀皇兄,八万大军将天都城围得水泄不通,皇后、皇子此时必在城中。明日臣弟率人全城搜寻,定然将皇后、皇子平安接回。”
“对了,八万大军。”薄光瞥了瞥殿角沙漏,咕哝道,“时辰到了呢,难道老将军没有得手?倘若如此,我这边倒真有点棘手了呢。”
鸾朵颦眉:“如果得手,他怎么向你禀报?隔着这么远,总有个快捷的法子罢?”
她嫣然一笑:“我给了老将军一只江湖用的烟花,夜空内可以照耀到百里之外,本是良叔制给我玩耍的。”没有任何温度的视线扫过皇家兄弟,“今夜这般好风景,当然邀良叔共赏。”
薄良果然成了最后一根稻草么?胥允执已知今日彼此再无任何退路,陷入无声沉默。
一直作为一个局外人般看了多时的白果,嗤道:“老将军是哪一个?你认为他有对付八万大军的神通?”
“这位老将军真真了得,一人一刀,有万夫不当之勇,杀入万军营中,取敌将首级如探囊取物……”她忍俊不禁,“不过是戏文上才有的套话。”
“你……”胥允执心头忽生异感,诚如战场中每有冷箭射来,脑际总会闪现的那丝诡异警觉。
“呀——”鸾朵忽然欢呼,“朋友,你看南边的天空里亮起的是不是你的烟花?”
虽说是亮起,却因隔得遥远,算不上明亮,但依旧看得见五样色彩齐相迸发,染透一角夜空。
薄光颔首:“看来老将军不负众望,已然接手了明亲王的八万大军。”
“什么?”兆惠帝、明亲王几乎异口同声。
白果偏不甘寂寞:“你以你这般虚张声势,就能让自己好过么?”
她唇边酒窝儿一转:“换了别人,也许当真难以接手明亲王统领来的兵马,但这位是向老将军,王爷军中的数位将领皆是出自他的门下,面对手持虎符奉皇上旨意前去接掌兵权的向老将军,他们当然愿意追随恩师的忠君爱国之路。”
“向戎?”胥允执难以置信。
“向戎如何受你差遣?”兆惠帝冷笑,“他三朝老臣,如今卸甲归宁,岂会因你几句挑唆便丢下自己的一世名节?”
她绝对赞同,连颔螓首:“向老将军当然不弃名节。皇上病重,明亲王率重兵回城,非但未第一时将虎符上缴兵部,反驻兵城下,意向叵测,朝臣们议论纷纷,无一不担心天都旧事重演,城内血流成河。向将军手持皇上虎符,怀揣皇上手谕,为杜绝大燕阋墙之祸,势必流芳百世,名载史册。”
“你……”胥允执俊眸锐若尖锋,“你当真如此做了?”
兆惠帝面色灰冷,问:“虎符是王顺交给你的,手谕又是出自谁的手?”
“我。”有人来得恰逢其时,施施然打内殿正门迈了进来,灯光下的人影,艳质无双。
兆惠帝眸光明灭:“薄年。”
“不止薄年,还有在下。”薄天大踏一步,“多年不见,别来无恙?”
“这下,竟到齐了?”兆惠帝讥哂,“你们以为这个皇宫当真要成你们薄家天下了么?”
“非也。”薄年摇头,“浏儿姓胥名浏,乃皇上的嫡子正出,天下怎会姓薄?”
薄呈衍,朕果然没有看错,你乃朕宿世之敌,你的女儿们是最好的回答。兆惠帝想笑,想放声大笑,无奈力不从心,道:“你们想拿朕如何?”
薄光沉吟:“皇上时醒时睡,时好时坏,致使政务搁置,不得已传帝位于二皇子,择贤臣辅政,以利大燕千秋百世。”
“而后将朕永生囚禁?”
“王公公说,他愿永生侍奉皇上,不离不弃。”
“阿保!”兆惠帝陡然厉叱,“还不给朕杀了这些乱臣贼子!”
黑暗中的小太监立即出动,如条吐信的毒蛇般卷袭而来,首取薄光。
鸾朵还未出面,薄天中途拦截,两人战到一处。
“林亮,保护皇上!”胥允执断喝,飞身出击,寻上鸾朵。
兆惠帝长眉戾扬:“朕不需要保护,林亮,将薄家姐妹拿下!”
后者大惊,脚步尚在迟疑,薄光挥指弹出一粒弹丸。
白果甩袖亦抛一物。
前者烟尘未开,即被后者散出的雾状物吞没消弥。
她唇浮浅笑:“白孺人,你可知我曾向你的兄长要过什么样的东西?你的药将我的药性抵弥,后果甚为不妥呢。”
白果娇叱:“你莫自以为你是这世上最出色的!你的医术全是来自茯苓山庄,我是茯苓山庄的大小姐,一定解得开皇上身上的毒,解了你所有的药!”
“好志气。”她力赞。
兆惠帝眸睨身侧侍卫:“林亮,朕命你拿下薄家姐妹。”
林亮咬牙,举掌方欲出击——
轰!
一声巨响,震得每人的脚下土地皆现倾斜。
“小光!”巨响初歇,司晗的呼声透窗疾至。
薄光一震。
“小光!”这一声已然近在窗下,陡然间一声金属交鸣,有人闷哼倒地。
她面孔丕地雪白:“司……”
“司大人,四小姐一切都好,奴才扶您从这边进去。”王顺声嗓加入。
她高悬的心脏将将才欲松下,却在见得打门外踏进的那个半身鲜红血色的人形时,几欲碎裂:“司……哥哥?”
王顺将人扶到薄光近前,悲伤而凝重:“奴才本是第一个先打算去找司大人,但拦路的实在太多,中间仿佛还有魏氏的余党趁火打劫。奴才发现司大人的时候,那些人正用天蚕丝的网将司大人捆住向这边带来,司大人为了不成为您的负累,竟然用药将网给炸开了……”
不用他说,薄光已然看得明白。
她接住那只向自己伸来的掌,另一只寻着他身上的完好处轻微落下,忍回眸际泪意,道:“你果然是世上第一的傻瓜,难道你不晓得我可以保护自己么?”
在见得她完好无损地出现于自己眼际的刹那,司晗唇边的笑便未断过,道:“保护小光是我的本能,与小光能否保护自己没有关系。”
她撑着他缓缓坐在身后屏榻上,打袖囊内拿了一粒白色丸药喂下:“来人,给我一把刀。”
司晗咧嘴:“你要杀我?”
那个笑容里,血丝流淌不绝,她心脏剧痛痉挛:“是,我请鸾朵动手杀你。”
鸾朵当真是蹲下身来,二话不说举刀便割,将他染血的衣袍割得四分五裂,而后,受伤的身躯呈于诸人眼前。
薄年惊声抽息,移眸不忍观望。
卫免大踏步进来,目睹此状,眉宇间愧意浮起:“司大人是为了将那些人全引到自己身边,才……”
“外面如何?”薄天问。
“除了我和司大人早先商量好要纵放出宫外的那拨人,已经清理干净了。”
薄光再从袖囊取出止血的药粉,边挥手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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