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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囚狐-第2章

小说: 囚狐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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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光渐渐逼近重白,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如果破了它,阿曼便会死去,他不要她死,便在这犹豫的片刻,那道与白光纠缠的红光倏地一闪,在他胸口重重地刺了一下。重白尖啸一声,整个人化成一条银线破空而去,啸声摇曳长空,悲愤莫名。

 

三、醉软红

红烛在那一刻灭了,散发出一丝丝的烟,也消散在空中,寂静的夜传来梆子声,子时了,是起更的时候了。

重白终究没下狠手,也不知去向。阿曼醒着,望着枕边酣睡的人,轻轻起身,披衣走到了另一间屋子。在刚踏进另一间屋子的一刹那,那一袭红裳飘坠于地,阿曼立时不见,只有一只白狐乖巧地躺在衣服上,蜷缩在那里,忽然之间,狐在轻轻地哭泣。

是的,她是狐,她和重白一样,都是狐!

百岁之狐善变化,魅惑于人间,号妖狐;五百岁之狐能神通,执役于地仙,号仙狐;千岁之狐可与天通,执役于天帝,号天狐。

她和重白都是仙狐,执役于云黎山洪崖真人。云黎山,那是狐修到仙狐位业必去执役的三大仙境之一。她修炼五百年,在洪崖真人洞府中当掌文女史,在那里,她遇上了重白。

她与他,一识即是两百年。

那一日,两百年来年的执役生涯忽然让她觉得前所未有的疲倦,那一刻不知是她的灵识被遮蔽,还是被开启,她忽然之间不再想过这种清淡到枯燥的神仙生活,于是,她约重白去偷洪崖真人的“六阳换骨琼浆”,她要换骨,不要做狐,也不要为人役使。

可是,当她去偷“六阳换骨琼浆”时,重白却告发了她,为了那一颗能让他“金丹”大成的“二相丹”,于是,她被囚入碧落界赎罪。从她逃出碧落界的那一刻开始,她便发誓,她不要做狐。

她不要幻术失效后,醒来才发现蜷缩在被中的只是一团毛皮裹着的肉。妖类修行,总要先修人,再修仙,凭什么?

她不想做狐,不想为人奴役,她要做人,哪怕内里跳动的是一颗狐的心。她还是藏起了“六阳换骨琼浆”,那怕为此损却数十年修为!

于是,她堕落了这红尘俗世。这在仙人眼里看来是肮脏红尘,火海的俗世,她偏要堕落,且堕落到最深处,那儿有着杀人的红粉,销魂的骷髅的勾栏妓院。那儿是重白最厌恶的地方。她活了数百岁,见识过人世的狡诈,世事的翻覆,可她偏要从这最肮脏之处来寻找她想要的。

更声一声一声地敲,夜静得仿佛能被这更声敲破,幻术在这一刻生效,她又恢复那花容月貌,倾城倾国。然而重白终究没来阻止她,不忍?不愿?还是不敢?她一个人笑着,坐在床边,轻轻弹着挂在喜帐上的同心结,声音轻得有些寂寞,却似乎惊醒了床上的人。

“曼儿。”李甲蒙眬地呓语了一声,翻转过身子,伸手来抱她。

阿曼躲入他的怀里,暖软的鸳鸯绣被里,两个身体相依偎着,总好过两个毛团相依偎吧。这人世的繁华,人世的温情,也总好过那寂寥的仙山,冰冷的洞府吧。

如今,她紧紧地搂住这个男子,仿佛要紧紧抓住这一生所要追寻的东西,却不知为何,长长的睫毛上,有滴晶莹的泪珠。

 

从这以后,她与他,交股叠膝,终日相守,朝欢暮乐,日夜不离。

李甲对她痴迷,为她起华楼,为她开盛宴,不惜花费万金,流水似的花着那俗物,然而这些对她来说算得了什么呢?

“曼儿,我会一生一世,都待你好的。”李甲常常对她这样说,温润的唇掠过她的发际,修长的手紧扣她纤细的十指,“我要一生一世,都与你在一起。”温存的话,熏得人可以醉过去,然而阿曼却醉不了,只想哭,但谁能在子夜时分听到一只狐在轻轻地哭泣?

她与李甲相拥而睡,醒在夜里,时不时便听见有人在这寂寞的夜空愤然而凄然长啸,她知道那是谁,可既有当初,何必现在!

当洪崖真人出现在丹室时,看着洪崖背后的重白,她的脸色出奇的白,身子不停后退,直退到那冰冷的洞壁上,盛“六阳换骨琼浆”的玉瓶却紧紧攥在手中。“缚妖索”勒骨的痛都不及她心中的痛,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告发她,“二相丹”便那么重要?为了他的金丹大成,上登天界,她便成了碧落界的囚狐!

可她还是逃出了碧落界,还是拿到了“六阳换骨琼浆”,手上的那瓶被洪崖真人收了回去,却没有人知道她一共盗了两瓶。

不是不让她得到吗?她偏要去得到他们不想让她得到的东西。
“李郎,你爱我么?”她紧紧地拥着李甲。“曼儿,我一生一世只爱你一人。”俊俏的书生吻在她的发际,话轻得像一阵风。

“李郎,我们回江南去吧。”江南的山,江南的水,江南的人烟,在她心中构成一个小小的世界,这应该是她要的吧。

“曼儿。”李甲的身子有些僵硬。她微愣。李甲的语气有些犹豫:“我带来的万金,多已花完,而你赎身之价如此之高,我囊空如洗……”

“我与妈妈说好赎身价为三百金,我任其半,李郎亦谋其半,何难之有?”她笑了起来,只为这些?有什么可值得忧虑的,她服“六阳换骨琼浆”还不满六十日,她还是只有绝大神通的狐,这些事算得了什么。但她没有说出口,男人,总要让他自己也展示一番。

从北到南,迢迢万里,她所惧的,只是那一条江。自古以来,“南之五通不北,北之狐狸不南”,皆因那条江。那条江的水,她一点儿也沾不得,若沾上了,沾骨骨销,沾形形灭,那是狐的天敌。在她还是妖狐的时候,她曾亲眼看见一位姊妹阿紫被术士用那江水泼到身上,结果,阿紫身上便冒出暗青色的火焰,足足烧了三天三夜,最后在痛苦的呻吟中化成一堆细沙似的劫灰,被风一吹,消散在天地间。

她被吓得心惊胆战,这使得她要逃离那个噩梦般的结局。但如今虽然她修到仙狐,可是,那江水还是她的天敌,除非她修到天狐,不然,长江之水永远是她惧怕惊悸的东西。

如今,她偏要去渡那长江之水!

 

 

四、听夜雪

出了繁华奢迷的京都,车马一路南行,离那长江便日行日近了,离江南却也近了,江南,是李甲的家,会不会也是她的归宿?

“我们此去,何处安身,李郎可曾计议有定?”阿曼问着李甲,这话却是说给另外一个人听的。

“老父盛怒之下,若知娶妓而归,必然加以不堪,反致相累,辗转寻思,尚未有万全之策。”李甲自想尽办法为阿曼赎了身后,已囊空如洗,眉目间便自缠绕着一丝忧色,却不知他所求借之金亦是眼前之人变作他人与他的。

“父子天性,岂能终绝,既然仓促难犯,不若与郎君于苏杭胜地,权作浮居,郎君着人先回去求亲友于尊大人面前劝解和顺,然后携我于归,彼此安妥,李郎不必担忧。”阿曼说着这些话,还是说给暗中的那人听的,让他知道自己不曾回首的决心。

她知道,重白一直跟着自己,她一直在心中冷冷地笑,有本事,就杀了自己,禁住自己元神,贬入九幽,让自己万劫不得超生,不然,想要阻拦自己,却也休想!

可她却未曾在意李甲的忧色越发地浓了。

风雪漫天飞舞,落入滚滚江水之中,便无影无踪,那雪花,却仍是一片又一片,前赴后继,没心没肺似的茫茫而下。船泊在岸边,因风雪太大而不能渡,也只有住下了。那滔天江水让李甲感到彻骨的寒意,但对阿曼而言,却是灼骨的痛,她在船帮船弦甚至整个船上都下了符咒禁制,以免风浪太大激打进来,但她还是狐,那对江水的感应无所不在,仿佛置身在炼火地狱之中,丝丝毒焰燎骨烤髓。

阿曼知道,重白亦在船中,一路来,他都未曾出手。阿曼心里冷笑,在这长江边上,这天下之狐所惧之处,她倒要看看他要如何出手。

 

“雪满山中高士卧,月明林下美人来。”阿曼听得重白念着这两句诗,清晰可闻,语声压抑而低沉,却又浮着几丝说不出的兴奋与狰狞。这两句话,便引得李甲探头出舱,与之攀谈,然后重白便教艄公打跳,童儿张伞,将李甲接过船去,把酒言欢。

阿曼坐在船中,全身的血液如在焚烧,熬筋熬骨。她未曾阻拦李甲,却倒要看看重白想要做什么。她知道,那日他想杀死李甲,只是一时冲动,此时却不敢,不然无故杀死凡人,便犯天条,剥皮抽筋,罚到九幽黄泉,永不超生。更何况,她的本命元丹还在李甲身上。

阿曼轻轻弹着身边的一只描金檀木箱子,发出铮铮之声,她轻呼缓吸,压抑着体内翻腾的气息,重白未在他的船上设下蔽音禁制,他与李甲的对话便一句一句地钻入阿曼耳中。

却听得重白与李甲在那船上赏雪饮酒,高谈阔论,无所不至,便引得李甲一五一十地道出了底细,为何事而滞留在这长江之边。

阿曼听着,却渐转疑惑,重白,那只自傲的狐,几时肯与凡人做这么庸俗的对话,他这么做,是何居心?

“尊大人平时既怪兄游非礼之地,今日岂容兄娶不洁之人?况且贤亲贵友,谁不迎合尊大人之意?兄枉去求他,必然相拒。就有个不识时务的进言于尊大人之前,见尊大人意思不允,他就转口了。兄进不能和睦家庭,退无词以回复尊宠。即使留连山水,亦非长久之计。万一资斧困竭,岂不进退两难!”重白在那有意无意,轻描淡写地道。

阿曼一愕,身子一晃,那压下去的混乱元气立时又折腾了起来,后面的话便模糊不可闻。重白为甚讲这些话?

她强提元气,听得重白又道:“自古道:妇人水性无常。况烟花之辈,少真多假。他既系六院名姝,相识定满天下;或者南边原有旧约,借兄之力,挈带而来,以为他适之地。”

“这个恐未必然。”书生愣了愣,才道。

“即便不然,江南子弟,最工轻薄。兄留丽人独居,难保无逾墙钻穴之事。若挈之同归,愈增尊大人之怒。为兄之计,未有善策。况父子天伦,必不可绝。若因妓而触父弃家,海内必以兄为浮浪不经之人。异日弟不以为兄,同袍不以为友,兄何以立于天地之间?兄今日不可不三思也!”重白的话,不像是狐说的话,倒像一个看透世人心底的鬼在那里血淋淋地支离着人心。

书生默然无语。

阿曼弹着描金檀木箱子的手一错,弹了个空,弹在船帮之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仿佛有什么东西沉入了江底一般。

她记得他对她狠狠地说过“我要你是狐”,她知道,他绝不放过她,却也想下了对策,斗法,她不惧,虽然她知道,重白与她,若再相斗必然不死不休。可她不知道,却原来这斗不是她心中想的斗,她不能在云黎山得到的,便想要在尘世间得到,而重白偏要她得不到。

偏要在这长江边上,将那尘世人心击溃得一败涂地,让她在这大千尘世之中,败无可败,逃无可逃。且这番斗,她只能听着,在局中,却又在局外,无法插手!

这一恍惚,重白的声音弯弯绕绕地传来,就像这番弯来绕去的话,无非想让阿曼冷心寒骨:“兄倘能割衽席之爱,见机而行,仆愿以千金相赠。兄得千金以报尊大人,只说在京授馆,并不曾浪费分毫,尊大人必然相信。从此家庭和睦,当无间尔。须臾之间,转祸为福。兄请三思,仆非贪丽人之色,实为兄效忠于万一也!”

阿曼紧按着那具描金檀木箱,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微颤,书生,你会怎么说?

“闻兄大教,顿开茅塞。但她千里相从,义难顿绝,容归与商之。得她心肯,当奉复耳。”不过半晌,李甲的话在那头传来,有种清晰无比的孱弱,紧跟着的悲伤叹息中,那种欣然而隐密的喜悦显露无遗。

阿曼忽然笑了,这一场斗,不见硝烟,不见抵死的相拼,那么慢慢地来,任她道行高深,也打得她元神出窍,鲜血淋漓。

该恨谁呢?是那为千金便将自己卖与他人的书生?还是那在高处俯视嗤笑她这小小妄为的囚狐的仙人?又或是痴心妄想的自己?

她那么淡淡地笑着,连恨都觉着无力。

 

漫漫悠悠天未晓。夜深,风大,雪一阵紧似一阵,仿佛想塞满整个天地。李甲回来的时候,依然是那俊俏的样子,温文儒雅,然而,那眼神却是躲闪不定,游离冷漠的。

阿曼也笑靥相迎,热言相问,冷眼相看。就算败,也要败得漂亮,重白,你且看着。李甲拥被而睡,叹气再三,欲言不言,扑簌簌掉下泪来。但最终,却还是说了,以一种卑微可怜的语调、得意的神色与欣喜的心,道出他以千金将她卖于邻舟的盐商。

不过千金而已,这尘世的财物偏生这般重要,想他亦曾花钱如流水,如今偏将这千金放在心上,将那一句“曼儿,我会一生一世待你好的”抛到万里之遥。那当日几乎掏心掏肺的话,如今早已成为灰飞,他清清冷冷地叫着她的名字:十娘。清清楚楚地告诉她,他把她卖了。

阿曼冷冷地笑,她是狐,有着数百年的岁月,人世的狡诈、世事的翻覆,她都见过,这结局,她也是该意料到的吧,不惊不怪的吧。然而不知为何,纤纤手指弹着描金檀木箱子的声音却越来越弱,心里有一道深深的未曾愈合的伤痕,却正在慢慢地往深里裂开来。

李甲偷眼看着她,眼中的忐忑一如她当时拈起那枚同心结时。阿曼一句一句地说着话,却全不相干。其实,她知道,这一切早就结束了,在她逃出碧落界时,她不但是输了,而且是结束了,只不过她那心中爱意的恨像一点不甘的余火,使得她堕入人间红尘,去寻觅那最后一点小小的希望。但那就像梦幻空花,远远地看着,华丽地盛开,她想去采取,叫旁人一喝,手微抖,握入手中便碎成万千片,什么也没有。

她取出久已不穿的六铢无缝天衣穿上,着意地上妆,脂粉香泽,用意修饰,花钿绣袄,极其华艳,香风拂拂,光彩照人。

五、惊鸿逝

天色已经破晓了,雪和风都已经停了吧,有晨光透进船窗,微弱的像雪意多过晨意。

阿曼踏出了船舱,长江之水滚滚在船底翻腾而过,令她全身一窒,河面上停着十数条船,看似也为风雪所阻,停泊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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