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从天外来-第2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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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盼头，两个孩子也就稍稍定了心神了。

其实也是知道再怎么念叨也是出不去缘故。

桐月见两个孩子尤其宝贝那些个摊子上买小玩意儿，每每出去采买时候就会带两样回来。刚开始时候，两个孩子还颇有兴致。不过时间一长，也就一般了。毕竟这些玩意儿就是个玩意儿，没了亲手挑选购买付钱那份心情，也就没有那份情趣了。

刚巧仍旧有些恹恹时候，辽东送了书信和螺钿、玛瑙、琥珀等等玩意过来，一下子就又勾住了两个小家伙目光了。

有精巧首饰，也有把玩、摆设精巧小玩意儿。

尤其是一大匣子螺钿，说是特意给小九打络子用。一片片螺壳薄片，都雕刻着各色山水、人物、楼台、花卉、鸟兽、吉祥纹饰。而且清一色都是以夜光螺、鲍鱼螺和砗磲壳做成。色彩缤纷而多变，非常漂亮。

“这还会变颜色呢，真好看，比真孔雀还好看！”

小九下学回来后，跪炕上摆弄着一个以夜光螺为材质雕着大孔雀硬螺钿，真是高兴坏了。

去年年底可贞给辽东送年礼时候，让小家伙也给外祖父写了封信。小家应了后撑着双下巴念念叨叨想了两日，后一笔一划告诉外祖父自己会写字了，念了多少书识了多少字了，然后会扎什么花儿会打多少个式样络子了。又送了个自己绣富贵万年青荷包给外祖父，上头还坠了自己个儿打八宝络子。

小九自小伴着老人长大，怎么和上了年纪人交流相处那是一点障碍都没有。所以虽是没有见过面外祖父，也是头一回通书信，可交流上却没有丝毫问题，很是亲热。

可贞想到了顾浩然收到小九信肯定会很高兴，可没想到他竟会这样对小九赞不绝口，对小九写书信送荷包这样爱不释手，还特意赏下这么多各色螺钿来专门给小九打络子璎珞。

可贞看着那一大匣子螺钿，也觉着挺奇。点螺漆器或是镶螺钿家什她都见过，可这样单独螺钿还真是头一遭见。

告诉小九，“咱们挑个好，小九给外祖父做一个扳指袋，打个好看络子好不好？”

小九连连点头，眼睛一闪一闪，“我给外祖父挑个好看。”

说着就把匣子里螺钿一个挨一个铺了桌面上，挑选了起来。

“娘，那我做什么？我给外祖父画《行乐图》好不好？”晏哥儿听得姐姐又可以送外祖父扳指袋了，羡慕不得了，抱着顾浩然送小弓箭趴炕沿上问着可贞。

自打前些天不经意从可贞那听说了《行乐图》名头后，晏哥儿就管自己个儿画那些个四个五个小人画叫做《行乐图》了，听可贞并小九乐呵不止。

“行啊，晏哥儿就给外祖父画幅《行乐图》好了，让外祖父看看我们晏哥儿长什么样了。”孩子有心给长辈做些什么，可贞自然不会驳了他话，立马鼓励他。

等到晚上苏慎回来了，可贞又把顾浩然特特写给他信拿给他看。

厚厚一封信，可贞还不曾拆封。到了这会子借了苏慎手，才和苏慎一起看了起来。

和薛氏给资料又不一样，顾浩然送过来虽也有掖县城内各大家族并几个上司衙门私密资料。可多，却是那些个钱粮地丁、民情土俗，以及周边州县一些个环境内幕。

顾浩然得知苏慎谋了掖县知县一职，已是四月里了。初初听闻也是一愣，可愣过之后想就是怎么帮衬帮衬女婿。毕竟他也掖县待了好些年，虽说外头巡查时候比较多，可正因为此，对于周边环境亦是非常熟悉。虽然已经十多年过去了，可变化也不至于很大，所以便把自己还记得那些个情况全都整理了出来，命心腹家人送了过来。

这样好意，可贞苏慎自然是万分承情，各自写了信让人带了回去。又置办了一些特产，并着可贞小九亲自做几色针线，请来人一并带去了辽东。

辽东来人前脚刚走，往京里送节礼乔木和往金陵湖州送节礼杨宗也相继赶回来了。

和杨宗一起过来还有罗兴，和府里头管着可贞苏慎名下田庄管事，就是万妈妈儿子万礼。

两人把春花账目报给可贞看，杨宗又把这些日子以来置办田产和古董木料单子账目奉给可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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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七十一章　改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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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如今，可贞和苏慎名下有田庄山地八处共两百多顷，可贞自己陪嫁中不算田皮，正正经经田庄山地共四百六十多顷。不管是公账上还是陪嫁里，田地性质都是一样，不仅有上好肥田，还有桑园、果园、茶园、山林、河塘。

这些田地山塘，都和可贞初那二十顷地一样，都是套种套养一田两用或是三用，虽说休耕制度一直运行着，可这出息还是比旁人家田地都高出不少。

仅仅上半年小麦、油菜等春花这一项，就能净收三万两银子。还有春茶、果子、河鲜，又是一笔不小收益。

厚厚几本账簿子，可贞带着柳月桐月坐书房里，摆开架势打了半日算盘，也才盘出了两成来。

等到酉初苏慎回来了，可贞收了笔，柳月桐月留书房里盘到三天才各自回去歇息。

哄着两个孩子睡下了，苏慎也洗漱好了，可贞过来把杨宗带来金陵湖州两处那摞书信一一拆给苏慎看，一面收拾着床铺一面和苏慎说起了田庄上出息。

这些年来，两口子一处辰光真是少之又少，虽说可贞从来不会瞒着苏慎什么，家里置办了多少产业有多少出息都会和苏慎说一说。只不过，那时候苏慎虽也颇通庶务，可到底对农事这一块并不熟悉。

虽也知道一顷是一百亩，一亩是二百四十方步即十分，一分是二十四方步即六方丈。也知道一石是十斗，一斛是五斗，一斗是十升，一升是十合。也知道现如今金陵湖州等地粮食作物基本上都是两年三熟制。可再深入下去。就一摸两只脚了。

还是到了掖县后，看了那么多文牍案卷，又亲自下乡走访了一番，才对农事有了稍稍深入了解。

而等到了解过后，他心里也压上了一桩心事了。

苏慎上任伊始，就正好遇到了一年两度征收田赋，他也曾多次率同户房仓房吏员及三班差役下乡催科。虽说并没有遇上什么任意克扣份量、指名额外勒索、肆意责打辱骂或设法刁难讹诈等等不一而足手段，可却看到了老百姓自给不足状况。

这些年来，随着朝廷统治日益稳定，加上生产力发展。摊丁入亩取代了人头税这一赋役制度，再加上“多子多福”传统生育观恢复，本朝人口有增无减。而且增速惊人。

不仅平原地区人口密度翻了两番，就连前朝中叶还是“土旷人稀，一望多荒落”沂州、登、莱三地到目前为止人口增长也十分迅速。虽还谈不上人满为患，可看这架势，这样局面也不会太远了。

可同时。很重要一点，掖县西北濒临渤海湾，东南又多丘陵山地，其余土地耕地质量也是不佳，很大一部分都是不宜五谷盐碱砂碛地，有人称之为废田。所以也导致人均可用耕地不足五亩。而且，这还是经过了外延式开发后可用耕地。

无田可种，即便丰年亦是自给不足。毕竟。这时候粮食亩产实是不高，南方水稻亩产稻谷都二石左右，北方旱地麦菽黍稷亩产也只二石左右。

而这时候人没有油水下肚，吃再多都觉着饿，自家打那点子粮食是根本不够吃。再扣掉七七八八田赋。很多人家打粮食不用等到青黄不接已经殆，差不多一年里有半年是处食不果腹状态。

苏慎亲眼所见。好些农户人家，就算这两年年景还不坏，可也只有农忙双抢时节才能吃上一顿干饭。早上吃顿干饭，这样才有力气下地干活。而到了晚上则又是吃稀饭，反正就要睡觉了，睡着了也就不饿了。

而平时时候，也就是一年里大半年，一日两顿饭基本上顿顿都是稀。而且就是这稀也都是杂粮，什么高粱、糜子、豆面、榆皮面，反正都是他不曾吃过。其实若都是杂粮那也就罢了，到底也能充充饥。可即便是稀，也不全是粮食。一大锅子稀饭里头大半都还是什么杂菜野菜，一勺子下去黑黑绿绿，难得才能看见一星半点黄色红色灰色粮食，看人那叫一个心酸。可很多人家，长年累月或者说这辈子都是这么过来。

“……小麦大豆倒还罢了。我听说，鲁西南曹县，鲁西北沾化县、清平县、高唐州都已种植棉花，而且都已是和当地春花秋禾平分轻重了。还有烟草，鲁西南滋阳、济宁，鲁西北冠县、馆陶，基本上都已是遍地栽种了。这些收益都比种春花秋禾来高，只可惜，棉花和烟草种植对于耕地条件要求还挺高，只有平原沃壤才能栽种，咱们这是指望不上了。”

这会子听得可贞和他说起了田庄上出息，便来了兴致，详详细细问了可贞很多话，可贞来了这么多年，对于农事，还真是死磕过。所以但凡苏慎问，也都能说出来一些。苏慎问着问着，就和可贞说起了掖县情况。而且说起这个时候，眉头微皱，很有两分无奈。

自打下乡催科时看到了这个情况后，苏慎就一心想要做些什么。多方察访后，也明白了这城外大半土地都是不适宜栽种粮食作物，所以就百般想法子想要增加经济作物品种。

只不过，这效果实是不佳。很多邻县能够栽种经济作物搁到自家这地面上，不是直接发不了芽就是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了。

也是，这田是废田，就算你种子上过天也不中用不是。

土地这里，再怎么改变都不中用。所以关键，还是得改善粮食作物和经济作物结构，这才是根本。

而且可贞看来，现如今情况下。还是得先稳住粮食生产。粮食能增产，米袋子有了保障，农民能吃饱肚子。再来加强棉花、油料等经济作物生产，来增加农户们收益。

只不过，可贞也明白为什么苏慎先想到是各种经济作物，而不是任何粮食作物。

毕竟，水稻、小麦等等传统粮食作物大多不能种，现如今由美洲传入高产农作物甘薯、土豆、玉米又还都是非常珍贵舶来货，不是什么人都能吃起种了。这样扳着手指算一遍，能种都种了。其他也就没啥可种了。

历史轨迹出奇相似，经过这十多年来好不间断了解，可贞知道这个世界上这片土地上。也曾先后出现过三次农业革命。

第一次农业革命是商朝时候，产自西亚小麦和大麦，沿着中亚、疆河西走廊这条渠道进入了周人祖先起源地——陕西。豆类退了一射之地，不再是国人主要粮食了。

第二次农业革命是北宋时期，越南水稻品种占城稻传入中国。南方普及，解决了南方对于粮食需求。

第三次农业革命距离很近，就是前朝时候，产自美洲农作物——玉米、甘薯、土豆相继被引入。

只不过，到目前为止，和第一次第二次农业革命有所不同。或许是时间还太短。这些粮食作物还并没有大显神威，还不曾改变粮食结构，也还没到时候使国人其后几百年间度过一次一次天灾**。让很多地方百姓们吃红薯玉米吃到这辈子都不想再吃程度。

目前为止，这些粮食作物还都是珍贵舶来货，还只小范围种植过，并没有推广开来。

像是甘薯，那是名贵佐料。是用来做红薯粉，不是什么人都能吃起也够格吃。

而土豆。那是非常名贵吃食，还是贡品，主要是用来炖大鳇鱼。这大鳇鱼可是上八珍，本朝那只有宫廷中才能够享用，民间擅吃大鳇鱼那是死罪。于此可见，也知道这土豆到底珍贵到什么程度了。

后玉米，那也是稀罕物，普通百姓之家那是看不到。大户人家家里即便有，那也是用来待客珍贵物什，也不曾十分普及。

况且，这些作物虽说产量高，而且对土地质量要求并不高，但是这三种作物都有明显缺点。

像是玉米就不怎么耐旱，比较适合山地种植，若良田种植那产量还不如稻米小麦。而甘薯和土豆，则都非常消耗土壤肥力。掖县土地本就多是不宜五谷盐碱砂碛地，再种植这些对土地消耗非常严重作物，那真可谓是雪上加霜了。对于掖县生态环境那是灭顶之灾，因为沙化、水土流失等等问题是肯定会造成地质灾害频发。而掖县又是山地丘陵居多，一旦山体滑坡，那后果不堪设想。

而这点，也正是因为为什么现如今土豆甘薯玉米产量虽大，可推广却很慢原因之一。

知道了苏慎心事，可贞又抽空把来掖县这一路上做那些个记录拿了出来，又把自己历年来收集那些个农业方面资料收拾出来翻看了一遍。

考量再三，撑着下巴和苏慎商量，“躬懋，你有没有想过，咱们这田地倒是正可以种植落花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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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七十二章　农桑（加更）

苏慎挑了挑眉，把可贞搂了怀里，倒是起了两分兴致，因为他知道可贞是不会无放矢，“落花生？”

“是，落花生。”可贞挪了个舒服些姿势告诉苏慎，“前些年我听说过有一个品种落花生油脂含量相当高，完全可以用来榨油。而且这落花生一亩产量差不多两三石，花生米也能产个两石左右，出油率四成多五成不到。这样算下来，这收益其实也并不比种植小麦大豆等粮食作物来差。”

可贞想法是，既然掖县土地不宜种植五谷，那就只能发展副业了。副业还有什么，再考虑考虑掖县土质，很粮油不分家油料就进入了可贞视线了。

一筛选下来，让她惊喜是，这落花生还就适宜疏松沙质土壤上栽种。既然如此，种植落花生，发展榨油业。把花生油大量销往江南或是关东，这不也是一条出路么！

“咱们这土地可以种植落花生吗？”苏慎一点就透，心里盘算了一遍，已是想到了着发展榨油业可行性了，登时就有了两分跃跃欲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