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精记-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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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书翔看着李教授平和的眼神，有些相信他的话，慢慢放开了紧抓着的手。
被放开的李教授，笑嘻嘻地转过身，又摆弄起他的实验器具，一边做工作，一边说道：“是不是你的亲戚，或者朋友，被高极盛抓去做活体实验了？”
“你怎么知道？”陈书翔一听到李教授这样问，大惊失色，想不到李教授竟然连潘蕙的事情都能猜到。
“唉。”李教授叹了口气，又转过身，搬了把椅子坐下，无奈地说，“我早就跟他们说过了，如果坚持使用活体实验，终有一天会遭报应的。说说吧，他们究竟把你朋友还是亲戚怎么了。”
陈书翔也找了个座位坐下，整理下衣服。刚才被他撕开的袖子，口子一直拉到领子，大半个身子露在外面。他索性脱掉已经破了的衣服，赤裸着上身，像李教授讲述了潘蕙的事情。从他们路遇劫匪，潘蕙发生变异，讲到莺歌子山里的变异人大战，高极盛厂房的毁灭。
李教授听完，长叹了一口气，连连摇头，嘴里不断感叹：“老张啊老张，执迷不悟啊……”
陈书翔又问道：
“李教授，你知道我的同学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高极盛的人会要拿她做实验？真的要做生物武器吗？”
李教授站起身来，反问陈书翔：
“你听说过帕劳奇石头吗？”
陈书翔摇摇头。
李教授从他身前走过，又走到隔壁的房间，在门口向他招了招手，让他跟着过去。
走入房间，李教授来到墙边的书橱旁，戴上眼镜，在一堆卷轴和资料中，翻查了许久，忽然从一堆纸中，找出一个破旧的文件夹。
“来，过来看这个。”李教授对陈书翔挥挥手。
陈书翔走上前去，结果文件夹，打开一看，里面放着一堆十六开的复印纸。陈书翔抽出一张仔细端详。复印纸上，印着一堆英文，边上有用红笔圈划的痕迹，有的地方还写着中文注释。从古典的手写体来看，这几份影印的英文资料，有一定的年份。
“这是什么？”陈书翔问道。
李教授微笑着答道：
“这就是帕劳奇的日记。里面就有你要的答案。”
“帕劳奇是谁？”陈书翔忽然问道。
“看来我得从头说起。”李教授摘下眼镜，笑着说道，“我想你也是认识英文的，但我还是长话短说吧。这份日记就是我创建高极盛的最初动力。”
“二十世纪初，有个英国的探险家兼科学家，名叫约翰·帕劳奇，来到中国探险。当时的中国还处在清王朝的统治之下。这个帕劳奇很奇怪，他专挑那些偏远的山区进去，一般只有传教的外国人才会不远千里跑到中国的山里。但据这个帕劳奇自己写的，他是个达尔文的信徒，相信进化论。我的猜测是，他是个挖宝的财报猎人。”
“这个帕劳奇去过中国很多地方，最后来到了莺歌子山。那个时候的莺歌子山，几乎什么路也不通。他雇了几个山外头的当地人，驮着东西进了山。想不到刚一进山，那几个人就起了歹心。他们见帕劳奇随身带了些家当，看上去挺值钱的，就合着伙将他洗劫一空，只有一块怀表藏在他衣服里，没被抢走。”
“这几个当地人抢了帕劳奇还不够，又把他一把推下山崖，想要毁尸灭迹。想不到这个外国佬福大命大，被半山腰的一棵树给挂住了，大难不死。不过当时他也受了重伤，爬不起来。他只能在山里大声呼叫救命，过了半天也没人回应。一直到晚上，他迷迷糊糊晕过去了。他就感觉自己好像被一个毛茸茸的手臂给抱住，等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村子里。”
“是乌支村！”陈书翔突然打断李教授的叙述，喊了出来。
李教授笑着点点头，继续说道：
“是的，那个村子应该就是乌支村。帕劳奇在日记里用注音标记了这个村子的名字，写作WooChi，读出来更像是无岐。”
“帕劳奇在中国去过很多地方，会说一点中国话。他醒来后，就向村里人打听是谁救了自己。可村里的人都笑而不答。于是他让村里人带他去见村长，好好谢谢村里人的搭救之恩。村里人从来没见过黄头发蓝眼睛的外国人，都跑出来围观他，弄得他不好意思。可村长见了他却没有什么大的惊讶，只是让他养好伤，赶快离开这里。”
“这个帕劳奇天生长了个寻宝的鼻子。他一看村长对他这个态度，就知道村子里肯定有什么秘密。这下子把他的好奇心给勾起来了。他拿出唯一没被抢走的财产——那块怀表，献给村长，以此换取他们的信任。村里人当然没见过这洋玩意儿，都稀奇得很，对他的态度也好了不少。”
“帕劳奇就在乌支村里住了大半个月，伤也养得差不多了。村里人也不像一开始那样把他当个怪物来看，而像是个普通的村民。不过他却发现，这村子里的人才是真正的怪物。”
“什么？”陈书翔又一次打断李教授的叙述，他在乌支村并没有碰到过什么怪物。
“是的，村里有怪物。”李教授继续说道，“虽然村里人对帕劳奇很友善，但从来不让他参加村里的集会，甚至不让他到地里跟他们一起劳作。这个外国人也是个闲不住的人。你不让他去，他偏要去。”
“有一天他假装生病，把自己锁在屋子里，自个偷偷从窗户溜了出去。他去了一块平日里不让他去的耕地，发现惊人一幕。原来有个村民，居然光天化日之下，直接变成了一头牛的样子，在地里犁地。这是帕劳奇从未见过的奇异景象，他在那里偷偷观察了许久，最后那牛又变回村民的模样。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人变成了牛，还是牛扮成了人。”
“帕劳奇赶忙逃回自己的屋子，有些惊慌失措，因为他意识到，他可能发现了一个重要的现象，可以推翻他所信仰的达尔文理论。但这还只是个开始，他后来又见到了更奇怪的事情。”
“在帕劳奇的日记里，最重要的部分，就是他记载了莺歌子山里的一次祭祀活动。喏，就是这张……”
说着，李教授从陈书翔手里，翻出一张影印件，用手指了指画满注释和线条的日记，继续说道：“帕劳奇在莺歌子山的最后几天，正好碰上月圆的时候。他说那天晚上，村长突然来到他的房里，叫了几个人把他捆在床上，又把房门给锁上。帕劳奇不知道村长为何这么做。凑巧他身边房里藏着把剪刀。他把绳子剪断，又从一个狗洞里溜了出来。”
“他走到村子里，发现整个村子里的人都出来了，举着火把，围在一个巨大的泥像前。帕劳奇虽说是个进化论信徒，但身为一个西方人，对中国农村的这种偶像崇拜行为，还是感到很好奇。接下来就发生让他惊讶的事情。”
“他看见村长站在泥像前，有几个十几岁的年轻人上来，跪在村长的面前。几个随从端上一个盒子，村长从盒子里取出一块石头。他拿着石头，在跪着的年轻人身上掠过，口中念念有词。帕劳奇猜测这可能是一种揉杂了巫术和宗教的成年仪式。”
“突然，从泥像的眼睛里射出一道白光，正好照射在村长高举着的石头上。光通过石头，折射下来，找到那些年轻人的身上。神奇的事情发生。被光照到的青年里，有几个人的身体发生了变化。有的人手变得毛茸茸，有的人头上长出了角，其中有一个人，完全变成了狗的模样。”
“围观的村民们兴奋地发出一阵欢呼。而躲在一边的帕劳奇可是吓坏了。还没等他回过神来，村长收起了石头，仪式似乎戛然而止。几个变身的青年又变回了原来了的模样。也有几个没有完全变回来，显得筋疲力尽的样子，被几个村民抬了下去。”
“帕劳奇是这样形容他所目睹的这一幕——撒旦的集会。”

第四十五章　帕劳奇石

陈书翔看着手里的日记影印件，上头的英文虽然读起来有些吃力，但基本上可以知道个大概，确实和李教授所叙述的基本吻合。
“那他后来怎么样了？就这样离开了乌支村？”陈书翔问李教授。
“你别忘了，他是个冒险家。”李教授笑道，“清末民初的时候，西方有很多这样的猎奇者，都到中国来寻宝。莫高窟、香格里拉……都是这群亡命徒发现的。这个帕劳奇到中国来，就是为了带些好宝贝回欧洲的，怎么可能就此空手而回呢。”
“他见到村长手里的那块石头，可以让人变成动物的模样，那还不眼红了啊。如果能够得到它，带回英国，那得是多大的发现啊。你可以看到，他在日记里已经在想象登上泰晤士报头条的事情了。”
“于是帕劳奇定了个计划，在第二天趁村里人不注意的时候，把这块石头偷走了。可他刚踏出村子，就有人追来了。他知道自己的行径被村民发现了，头也不回就山外逃。可是遗憾的是，因为逃得太匆忙，那块石头竟然给他摔坏了。”
“石头被他摔下斜坡，碎成了几块。因为村民追得紧，帕劳奇只能捡起离他最近的一小块碎片，这个帕劳奇以前曾去过奥斯曼、通古斯等地冒险，这种场面也不是没见过。于是他躲在一个狭小的山洞里，竟然躲过了村民的追赶。等村民寻不见他，但见到了地上的碎片。于是他们把其他碎片收起来，带回了村里。”
陈书翔放下手里的纸，问李教授：
“那这人就没有回去把剩下的偷回来？”
“他哪有这个胆子啊。”李教授说，“帕劳奇看着怀里的碎片，心想这也足够了。于是他就揣着这块石头的碎片，回到了英国。”
“那他有没有上泰晤士报的头条呢？”陈书翔反问道。
李教授手一摊，说道：
“怎么可能呢。如果是这样，整个现代生物学和医学都将改变了。这块石头至少会给帕劳奇带来一个诺贝尔奖。可结果你也看到了，到现在为止，帕劳奇的日记也只有极少数人的知道。““可是他写的是事实。”陈书翔的手抓了抓衣角，不甘心地说道。
“是的，没错。”李教授点了点头，指着陈书翔说，“看你的手臂就知道了。”
陈书翔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左臂，虽然已经不痛了，但还是心有余悸。
李教授还没有结束他的叙述，又接着说道：“帕劳奇的故事还没完。他回到英国，到大学里找了几个教授。奇怪的是，他一开始没有找生物系的教授，而是先找了物理系和化学系的教授，来研究这块石头。他没有跟这些教授讲述这块碎片的来历，只是让他们检测它的成分。几个教授用当时最先进的仪器检测这块石头，居然发现里面存在一种未知的射线。要知道，当时居里夫人也才刚发现放射性元素。”
“帕劳奇不知为什么，把自己请来的教授都打发走，找了他最要好的生物学家，直接拿这块石头做实验，想要重现他在中国见到的情景。可是不管他用什么样的光线去照射这块碎片，包括当时最新发现的X射线，都没有办法达到想要的效果。”
“最后帕劳奇竟然用活人做实验。他不知通过什么方法，把街上流浪的儿童抓来做实验。可是结果还是一样，不管他怎么照射这些儿童，都没有在他们身上产生什么变化。最终，帕劳奇不得不放弃他的尝试，写了一份报告。”
陈书翔不禁要问：
“你有那份报告吗？”
李教授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说：
“就知道你小子会问。我当然有那份报告。不过就不给你看了，上面全是专业术语，英文的。不过报告的内容倒是可以跟你说说。”
“在报告里，帕劳奇用自己的名字给这块石头命名，所以今天我们把这块石头称为帕劳奇石。他叙述这块石头在某种光照下，可使人产生趋近动物的变异。但他所有的尝试都失败了，并且将这些方法都写在报告中。此外，他还写了一些个人的推测。他认为这种石头在欧洲也曾出现过。这种人变成动物的情况，和欧洲流行的吸血鬼和狼人的传说有某种联系…帕劳奇把这份报告，寄给当时几个知名的生物学教授。”
“结果呢？”陈书翔插话道。
“石沉大海。因为没有能够重现他在中国所见的现象，所以这份报告只能作为一种假说存在。而这种假说因为太荒谬，被那些专家当成了骗子。不巧的是，这份报告寄出去没多久，欧洲就爆发了第一次世界大战，帕劳奇这个人，也就淹没在硝烟里了。”
听完帕劳奇的故事，陈书翔沉思了片刻，心里还是有些疑问，不吐不快：“听上去很玄啊。可关键是，你怎么拿到他的日记和报告的？还有，这和高极盛又有什么关系？”
“其实你自己心里也有猜到几分了。是不是？”李教授反问道，倒把陈书翔弄得有些无语。
“好吧，听我继续说下去。”李教授见陈书翔不开口，自己又说道，“第一世界大战已经过去快一个世纪了，刚才那些事几乎没有人知道，直到被我重新发现。那年，我是公派留学生，在法国留学，专业也是生物学。”
“有一天，我为了准备自己的论文，在导师的私人藏书室里翻阅资料，偶然间在最最角落里，发现了帕劳奇当年寄出去的报告，当时就被里面的内容吸引了。我很好奇，于是拿着这个报告去找导师询问。导师说这是他的导师留给他的，还告诫我，不要钻进去，这上面都是一个骗子的胡说八道。”
“可是我不甘心，就循着报告上的落款，找到了英国。在英格兰和威尔士交界处的一个小镇上，找到了帕劳奇的后人，那是一个八十多岁的老妇人。她给我看了帕劳奇的日记，我找了家公司，把日记内容一页页都给复印下来。”
“我问那个老妇人，你有没有帕劳奇石。想不到她很爽快地就给我看了。原来经过两次世界大战和经济大萧条，帕劳奇完全破产了。他临死前还依然执着于那块以自己名字命名的石头，可家里人都当他是个疯子，就把这石头随便扔在了碗橱的最深处。我好不容易在油腻腻的古董碗橱里找出这块石头，虽然只有一小片，但还是被它吸引住了。”
“我立刻拿出五十英镑，问那个老妇人买。老太婆从来没想过会有人要这块石头，很高兴地就卖给了我。我一取得学位，就带着帕劳奇石回了国。”
“回到国内，我就开始研究帕劳奇石和他的报告。白天我在研究所上班，晚上我就在自己的家里做实验。我从帕劳奇报告总发现，爱与当时的科学技术，他有很多方法都没有尝试。于是我用各种手段搞来实验仪器，重复帕劳奇的实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