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精记-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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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书翔连忙拉着郑楚阳的手，从黑犬和张跃进的身边跑过，还不忘捡起张跃进的手枪，随着白雨清进入了禁地。
身后的村中，依然一片喊杀声。

第六十章　爱恨情仇

在陈书翔离开的这几天里，禁地的模样没有什么变化，看来高极盛的魔掌还没有伸向这里。
陈书翔拉着郑楚阳的手，还有受了伤的白雨清，一起爬上长长的台阶，重新回到“斗战胜殿”内。主殿内供奉的神像，仿佛有了灵性一般，低眉垂目，颇有怜悯之心地看着疲惫不堪的三人。
“你来过这里吗？”陈书翔安顿好受了惊吓的郑楚阳，冲着白雨清问道。
白雨清身子还很虚弱，拖着身子靠坐在孙悟空的神像前，向着陈书翔点了点头：“很小的时候来过。”
“所以你和他们一样，都会……”陈书翔实在难以将这个问题问出口。
“谁？”白雨清的回答很不自然。
“我是说……老孙他们。”
白雨清点点头，陈书翔便不再问什么。两人之间已有了默契，对于白雨清的秘密，陈书翔其实早已明白。只不过在这个危急时刻，他想要再从白雨清的口中得到确认，以求平复一下目前紧张的情绪。
“接下来我们去哪里？”陈书翔看着蜷缩在他怀里的郑楚阳，问道。
白雨清抱起膝盖，朝着殿外的远方望去，轻轻地说道：“去没有坏人的地方。我要带楚阳离开。”
“可这个世界上，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坏人。”陈书翔叫道。
“那就去没有人的地方。”
白雨清的回答让两人又陷入了沉默。他们知道，就在他们躲在禁地里的片刻，被他们成为坏人的高极盛人员，正在乌支村里大开杀戒。
“啊——啊——”
突然间，郑楚阳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原本靠在陈书翔怀里的他，全身猛烈抖动，好像一股电流从身上通过一般，四肢不停地抽搐，双拳攥得死死的，一下就从陈书翔身前翻滚开。
陈书翔连忙掰开郑楚阳的身体，只见他全身涨得通红，脸上的五官已经扭成一团，面目狰狞。郑楚阳痛不欲生的叫喊声，忽然间又勾起了陈书翔不远的回忆。他不知怎的，竟然想到了潘蕙，想到那改变他们一生的那一晚。
“不好，要成精了。”一旁的白雨清比他更明白发生了什么，“怎么会这么早？才十岁啊！”
“什么？”陈书翔先是一愣，继而恍然大悟。
原来郑楚阳正在经历一生最重要的时刻。他是老孙家的后代，继承了孙家的血脉，拥有变异的基因。此刻，他正要体验人生第一次变异，这也是变异者一生最大的挑战。他们的身体，要经历犹如地狱般的折磨。
潘蕙的第一次变身，让她直接失去了理智。而普通变异者的变异年龄，通常都会在十六岁之后，这也是为什么乌支村每年为这个年龄的年轻人举行仪式，以帮助他们顺利度过难关。然而郑楚阳的情况却很特别，他才十岁，就要经历成年人也难以忍受的痛苦。
陈书翔想要抱起郑楚阳，可他的手一碰到郑楚阳的身体，本能地弹了回来。郑楚阳的皮肤犹如燃烧起来，热得吓人，身体呈现出烧焦似的暗红色。看着郑楚阳痛苦的表情，陈书翔的心里也不好受。
白雨清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她想帮忙，可刚才去救陈书翔，耗费了她本就虚弱的大部分体力，如今只能看着陈书翔手足无措。
“书翔，快，用那块石头！”白雨清冲着陈书翔大声喊道。
石头？对了，帕劳奇石！
陈书翔立刻想到在李教授家听到的信息。帕劳奇在他的日记中记载了乌支村的成人仪式，其中有用帕劳奇石帮助变异者度过变异阶段的描述。他没想到，自己一直戴着的绿色石头，这下终于可以派上用场。幸好这块石头，没有在幸福街被夺走。
陈书翔掏出挂着的绿色挂饰，也就是点精石，看着白雨清。
“把它放到楚阳的胸口。”白雨清下指示。
陈书翔立刻照着她的话，将点精石放在郑楚阳的心口处。奇妙的事情发生了，点精石发出淡淡的光芒，就和他在李教授那儿看到的帕劳奇石一样。
“跟着我念。”
白雨清突然念出一段稀奇古怪的咒语，陈书翔也不多想，照着她的话重新说了一遍。再回头看看躺在地上的郑楚阳，他的身体竟然起了明显的变化。皮肤不再灼热发黑，体征变得平稳起来。
又过了几秒钟，更神奇的事情发生。郑楚阳的手臂上开始长出细密的绒毛，很快就变得稠密起来。陈书翔记起自己不曾一次见过这样的情形。无论是在现实中，还是梦中。他觉得在冥冥之中，自己的命运就和这群变异者紧紧地连在了一起。
“快，解开他的衣服。”
陈书翔照着白雨清的话，抱起神智不清的郑楚阳，想要给他解开衣服。可是他一时半会竟找不到孩子身上的纽扣。
不管那么多了，陈书翔照着衣服的领口，猛一用力。只听得“噗哧”一声，郑楚阳的衣服就撕成两半。郑楚阳的上身裸露在陈书翔的眼前。
“这是什么！”陈书翔突然大叫道。他难以相信他所看到的东西。
“怎么了？”一旁的白雨清不知发生了什么，拖着沉重的身子，向陈书翔走来。
“你看。”
陈书翔扶起郑楚阳，他赤裸的胸膛露在白雨清的眼前。数十条歪歪扭扭的线条，被纹在了郑楚阳的胸口，像一条条小蛇寄生在孩子的身上，令人不寒而栗。
“藏宝图！”白雨清情不自禁地叫道。
“什么？”这下轮到陈书翔不解了，“难道这就是卢强说的藏宝图？”
白雨清点点头，靠近郑楚阳的身体，伸手抚摸孩子的胸膛：“想不到孙叔叔会把藏宝图放在这里。不，不是他做的，他没有理由这么做。除非……楚阳的妈妈……”
说到这里，白雨清就不再继续了。陈书翔只知道卢强他们寻找的藏宝图，竟然就放在郑楚阳的身上。不知道张跃进是否知道这件事，难道他抢走郑楚阳就是为了这个？
来不及等陈书翔细想，郑楚阳的身体就已发生巨大的变化。细小的绒毛从四肢向躯干蔓延，很快这些动物的毛发，就侵袭了郑楚阳的整个身体。那一条条细线构成的藏宝，被掩埋在褐色的毛发之中。
白雨清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轻轻地叹了口气。陈书翔从她的表情上得知，郑楚阳已经度过了难关，可白雨清的脸色则看上去很糟。
他放下郑楚阳，回到白雨清的身边，扶着她，慢慢地，轻轻地，将她柔软的身体放在地上。
“如果我不是一个变异人，你是不是就会爱上我？”
白雨清的话，犹如一道霹雳，突然划过陈书翔的心头。将隐藏在他心底里的犹豫，一下子劈开。他这才意识到，两人的脸离得是如此之近，可以清楚的感觉到对方的鼻息。
陈书翔抱着白雨清，说道：
“你和我，是一样的人。我们都有爱别人，和被别人爱的权利。”
“可是我……”两道泪水从白雨清的眼角流淌下来，“这三年来，我一直想再见到你。可是我，我……我没有勇气告诉你，我是一个怪物。”
“没关系，我已经知道了。”陈书翔轻轻抚摸白雨清黑黑长长的直发，“我不在乎，我们离开这里，带着楚阳，去没有人的地方。”
白雨清已经哭成个泪人。两人四目相对，凝视许久。陈书翔擦去她的泪水，手却停在脸庞上，对着白雨清的双唇，深情地吻了下去。
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
“砰——”
一声惊雷般的枪响，打破了片刻的宁静。紧接着传来巨大的引擎轰鸣声。陈书翔只感觉从殿外吹进来一股强劲的大风。
陈书翔让白雨清躲在神像的后边，又吻了她一下，用唇语说了句“不要动”，便离开了她，朝殿外走去。
只见禁地的大殿外，一架直升机悬停在大殿前的空地上。已经有两个高极盛的武装人员跳下，冲进大殿，将变了身的郑楚阳控制住。而张跃进站在直升机上，探出身子，看着愤怒的陈书翔。
“小子，又见面了。我的儿子，我就带走了。”
什么！
没等陈书翔反应过来，郑楚阳已经被高极盛的人带上了直升机。直升机的引擎又轰鸣起来，带起一阵尘土，升上半空。
郑楚阳是张跃进的儿子！
陈书翔顾不得仔细想，拿出刚才捡到的手枪，朝着直升机跑去。
“停下！”
只听得一声枪响！
陈书翔手中的枪掉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直升机离去。他看到上头最后的一眼，是举枪瞄准的“神枪林”。
可恶！
一股悔恨之心又从陈书翔的心底冒出。他又一次失去了他要保护的人。想到这里，他赶忙跑回主殿。白雨清听到枪声，也忍不住走了出来。看到郑楚阳不在，心里一紧，脚下就站不住，踉踉跄跄倒向陈书翔。
陈书翔一把抱住白雨清，两人紧紧相拥，想在彼此的身上找到安慰。
“对不起。”陈书翔懊恼万分。
“没关系，我们把楚阳抢回来。”白雨清轻轻拍打陈书翔的背。
殿外的阳光，照在神像的脸上，折射出光与暗，犹如同一片蓝天下的人，却以不同的方式展现各自的人生。

第六十一章　三次闯关

大战过后的乌支村一片狼藉。
满地都是破损的砖石，房屋上血迹斑斑，原本呢欣欣向荣的村庄，转眼变得满目疮痍。几间被烧毁的房屋，那焦黑的墙壁分外扎眼。更令人生怖的，是满地的尸体。
这是一个被世俗社会遗忘的村庄，即便是死了这么多人，也或许要登上好几天才有人发现。
尸体中，有的穿着灰色制服，这是高极盛的武装人员。也有变了身的乌支村村民。他们或多或少都保留着人的模样，只是再也不会说话了。也有些普通村民，不知是来不及变身，还是根本没有变异能力，也倒在血泊之中。总体而言，高极盛的伤亡要远大于村民，损失不小。
看着满地的死人，陈书翔感觉有点反胃，可又吐不出来。他慢慢地跨过横在小路上的尸体，看着这一群原本鲜活的生命，转瞬间就因为个别人的私欲，而失去了光芒。值得庆幸的是，陈书翔没有在村民中看到孩子的尸体。这让他少许有些欣慰。
可是人都去哪儿了呢？
现在的乌支村，突然变得像个鬼村，没有半点人影。只有陈书翔和白雨清两个孤零零的身影，站在一群死人之中。张跃进和神枪林，带着郑楚阳乘直升机跑了。可剩下的村民呢？
陈书翔最坏的预想，是乌支村全村覆没。可是他没有见到老孙的尸体，也没有见到另外两个西游世家后人的身影。是什么神力，将几百个乌支村的村民，一眨眼就人间蒸发了？陈书翔百思不得其解，而白雨清也没有什么想法。
“我们现在只能相信孙叔叔了。”白雨清虚弱地靠在陈书翔的背上，轻轻地说。
陈书翔点点头，拉起白雨清的手，朝村子外走去：“走，我们去救楚阳。”
来时的汽车，仍然停在村外。这辆车，会载着陈书翔，去到他宿命的终点，了结这一切的纠结。让他稍感欣慰的，是白雨清拌在他的身旁。
天色渐渐暗下，空中不知何时起落下点点雨滴，一场夜雨，侵袭了莺歌子山，还有陈书翔生活的城市。
在这雨幕和夜色下，魏莉莉——陈书翔名义上的女友，又回到了她熟悉的工作场所——格林达公司的实验室。她的面前，是一个巨大的玻璃罩，里面装着一个怪物。然而从某些观点来看，里面却是个人，一个女人。
“潘蕙……”
魏莉莉隔着玻璃，看着眼前这个曾经是她情敌的女人。虽然她从未威胁到自己的感情生活，可是女人天生的嫉妒心，让魏莉莉不能冷静地正视眼前的人。
潘蕙已经死了。可格林达、或者说高极盛的人，有能力让她以某种形式复活。高极盛的人从莺歌子山里的墓中，将潘蕙的尸体挖了出来，交到了魏莉莉的眼前。
就在不久前，因为幸福街发生的事情，让魏莉莉遭受职业生涯最大的打击。可她现在想通了，无论格林达公司是个什么样的企业，只有在这里，她才能找到一路攀升的满足感。她聪明、漂亮，没有理由就这样半途而废，即便是被自己的老板所欺骗，也不能改变她对张跃进和他公司的忠诚。
魏莉莉看着已经死去的潘蕙，面无表情地暗下控制面板上的按钮，一道电流穿过潘蕙的身体，她的躯体本能地抽搐，扭曲。魏莉莉已经顾不得科学道德的底线，她只想完成自己的实验，获得晋升的机会。
电击持续了十几分钟。等到魏莉莉按下结束按钮的时候，潘蕙的身体已经完全变了形。
“才刚刚开始呢。”魏莉莉自言自语道。
她的手又按下另一个按钮，一股黄绿色的液体，从软管注入玻璃器皿中，将潘蕙的身体完全浸泡其中。忽然，一粒粒小气泡从液体中升起，转而变得沸腾起来。过了几分钟，潘蕙原本紧闭的双眼，突然抖了一下。
“成功了？”魏莉莉经不住叫道。
潘蕙的眼睛突然睁开，露出血红色的眼眸，完全不像一个人类应有的眼神。
“太神奇了。”魏莉莉的面目变得扭曲，她既兴奋又恐惧。她意识到自己正在亲手制造一个怪物。在她看来，这是帮助她开启成功大门的钥匙。
突然间，实验室的门被打开。
魏莉莉有些不悦地看向大门，想要看看是谁打断了实验成功的喜悦。然而当她看到门口站着的是张跃进时，脸上的不快立刻就消失了。
“张总……您回来了。”魏莉莉有些语无伦次，“你看，实验成功了。它活过来了。”
听到好消息的张跃进，原本板着的脸也有所放松。他身子一欠，露出半个门的空间。从他身后，一个满身长着毛的孩子被安全部的人带了进来。
“这是……”魏莉莉不知道张跃进打得什么算盘。
“没什么，帮他做个全身检查。留下基因样本。”张跃进一把把孩子推向魏莉莉，这让她有些招架不住，“小心点，别弄伤了。他可是我儿子。”
说完，张跃进便和神枪林等人，离开了实验。没有留下半句赞扬，只有目瞪口呆的魏莉莉。原本进行人类活体实验，已经让魏莉莉承受了巨大的心理压力。而现在，张跃进竟然将一个未成年的孩子，而且是自己的儿子，交到了她的手中，魏莉莉的心中又有些动摇了。
这一夜，将会漫长得难以度过。
这个孩子，正是从陈书翔手中夺走的郑楚阳。魏莉莉对他进行了细致的检查。与其说是检查，倒不如说是攫取资源。她一眼就看出这个孩子的不寻常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