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戏梦-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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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韩朗呢。。。。。。
我慌乱起来，直起身子看着窗外，却是漆黑的一片。
“韩朗呢。。。。。。贺先生。韩朗呢。”我侧过身子看向贺先生，正巧碰上了他有些躲闪的眼神。
“不是他来救我出去的吗，他现在人呢。”我转过身子，直视着他，想要让他给我一个答案。
可是贺先生依旧是沉默不语，刚刚眼神里的躲闪已经被他很好的隐藏了起来，我再也看不出什么端倪，只能看着他静静看着窗外，好似一张雕塑的侧脸。
“他。。。。。。”贺先生终于动了动嘴唇，吐出一个词，接着顿了一下，继续说：“给他点时间。”
“什么。。。。。。什么意思。。。。。。”我一愣，不明白贺先生话里的意思，说话竟然也有些支支吾吾起来：“贺先生，你。。。。。。你说说清楚。。。。。。”
“不要不甘心，是他救的你，只是他把你救出来之后就交给了我，他只是说他要去办些事情。”贺先生打断了我，一口气把话给说完。
交给了贺先生？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有刚刚贺先生说的一词一句在我脑海里反复出现。
将我救出来之后，就交给了贺先生，他有事情要去做。。。。。。
也就是说，韩朗。。。。。。可能又要离开我？
“不。。。。。。不会的。。。。。。”我转身趴在窗户上，努力往后看去，却只是看见了漆黑的一片，以及不断倒退的建筑物，除此之外，空无一物。
怎么会这样。。。。。。
我无力地瘫坐在座位的一角，整个人是灵魂被抽空一般的虚无感。
为什么到了最后，你依旧是要离开我，为什么你不找我商量一下，为什么你就要这样决定我们的未来，为什么你就可以这样，把我交给别人照顾。。。。。。
温热的液体滑过脸庞，我回过神来，刚想伸手抹去，可是一个干燥宽大的手掌便已经替我将眼泪拭净了。
“清菡。。。。。。”贺先生的声音在我头顶上响起，带了些许的无奈：“他这也是为了你的安全考虑。”
“安全。。。。。。”我苦笑一声。
我又何尝不明白呢，韩朗这样做，无非是怕我再惹上不必要的麻烦。可是，我是怎样也不想要也无法接受，这样的关怀啊。
“清菡。。。。。。”贺先生的语气里似乎带着疼爱，我随即摇了摇头，轻轻将他的手从我的脸颊上移开。
“我没事。。。。。。”
“嗞！！”
车子猛地一个刹车，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身子已经快要冲到了前面，我的腰间一紧，被贺先生稳稳地拉了回来。
“陈广，怎么了。”等我坐回座位上，贺先生阴沉地问着陈广。
而陈广的脸色却是比之前更加严肃，眼睛直直地盯着前方，嘴唇轻轻动了起来：“我们被日本兵拦下了。”
什么？
我听闻抬头，车前光照射着前面拿着枪的日本士兵，但可能是由于尾田今晚原本计划要去南京，所以带来的士兵并不是很多。而尾田池本人，正笃笃定定地朝我们车前走来。
“咯哒。”
我转头看向贺先生，他正要开门出去。
“你要做什么？”我伸手拉住他：“那些日本兵万一开枪了怎么办？”
“不会的。”贺先生轻巧地解开我的手，斩钉截铁地说着：“肯定是来谈判的，不然刚刚看见我们，就一定开枪了。”
我愣了愣，看着贺先生说完走了出去。
“你别担心。”陈广看着贺先生悠然自得地走到车前，忽然开口说道：“他能扛得下来，这点小事不算什么。。。。。。”
“喂喂，清菡！”
我打开车门走了出去，陈广在车里叫着我，我伸手朝他摆了摆，告诉他我不会有事。
有些事情，因我而起，我又怎么好叫别人帮我收拾残局。
到外面呆了一会儿，便感觉到了几分凉意，我正想拢紧衣服，这才发现外面已经罩上了一件大衣。
这大衣，是韩朗的吧。
抬起手臂闻了闻袖口，是他一如既往的味道。
我将手插在他的大衣口袋里，感受着他残留下来的一点点余温。他对我始终是这样细心的，给我大衣，一来是怕我冷，二来他肯定也看见了我穿的日本军装，生怕会碰见尾田池，引起额外的麻烦吧。
可是这样细心的你，为什么不明白，就算是再有不测，就算你会给我带来再严重的危险，我也不会在乎，这些都是因为你在啊。你要是不在，生活就算在平淡在安逸，那都是一潭死水而已。
你还会回来的吧，韩朗，做完你该做的事情，会回来的吧。
我想着，朝前走了两步。
“贺先生，好久不见。”尾田池笑着说道，眼睛里闪出的目光，似乎可以看透别人。
“是啊，好久不见了，尾田大将。”贺先生回道，毫不客气地对视着：“可是，你这又是做什么？”
贺先生指了指尾田池身后，尾田池看了眼，恍然大悟似地笑了笑：“我的属下们有点紧张了。”
说罢，他伸手挥了挥，便响起一阵机械声，后面的士兵把枪统一地放下，立在身边。
我站在一旁，细细地环顾了一遍他的身后，正看见怀森面无表情地站在士兵队伍的最后面。我一愣，继而反应过来，是怀森通知尾田池的。
“哟，看看，谁也来了。”尾田池忽然将目光移到我的身上，语气里似乎多了一些玩味。
“怎么，这么快就不认得我了？”我说着定了定神，走向前去，在贺先生身旁站定：“不是已经在你府邸做客很久了吗。”
“清菡？”贺先生压低声音说道：“你下来干吗，快回去。”
我摇了摇头，低声回道：“这是我的事情。”
贺先生听闻撇了撇嘴，还想张嘴继续劝我，却被尾田池传来的声音打断了。
“最近贺先生，好像与食品行的人走得挺近的。”尾田池看似平常地问道。
“联络联络感情，我还指望在战争时他们给我私下提供些粮食。”贺先生不慌不忙地说着，好像真的只是这样。
只不过尾田池好像也并不在意，只是笑着耸了耸肩：“这倒也是。”
“听说最近南京那里出了些问题，尾田先生不去帮忙吗？”贺先生问着，我心里一惊，他们已经知道了？
尾田池似乎也是一愣，只是很快隐藏起来，笑了笑：“自然是要去的。只不过。。。。。。”尾田池顿了顿，死寂般的眼神里多了几分防备：“你的消息还真灵通。”
“彼此彼此。”贺先生毫不客气地回道，同尾田池对视着。
说完便是一阵沉默，气氛似乎一触即发，尾田池身后的日本士兵手里紧紧握着枪，似乎就等着尾田池一声令下，朝我们开火。
尾田池双手插在裤袋里，低头看着脚下碾着的一粒粒小石块，忽然似乎心不在焉地说道：“贺先生，你就这样载走我的客人，好像不好吧。”
这时候，远处忽然闪起一道白光，我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尾田池并不是来不及叫士兵，而是叫了报社记者。
贺先生在外给人的形象，是私生活检点，有原则，在现在这个时候，这些都非常难能可贵，所以很多与他合作的人都是看中了这一点。
可是同样的，正因为如此，那些报社的记者也都想拼命地挖掘出贺先生的隐私，所以这一次，对于他们绝对是个福音，再加上刚刚尾田池意味深长的话，绝对是个有争议的话题。
然而若被他们这样一报道，我和贺先生，肯定会被推向舆论的风口浪尖。贺先生的生意也肯定大受影响，说不定在黑帮里的地位也会有所质疑。而我，则会变成一个威胁贺先生的活靶子。
看来这次尾田池原本就没想过带我回去，而是想要借刀杀人。然而对于贺先生，要是这次多少能让他的生意受损，也算是不错的收获了，这样商场上，也算少了一个劲敌。
贺先生似乎也发现了，便马上回过神来，不在意地笑了笑，回道：“也麻烦你好几个星期了，不过清菡还是由我来照顾的好。”
“哦？”尾田池挑了挑眉，问道：“这又是为什么，怕我照顾不周吗？”
贺先生微微笑了笑，回道：“这自然不是。”
“那是因为？”
“因为清菡是我的未婚妻。”
未婚妻？
我心里一颤，抬眼惊异地看着贺先生，他这么说，是在尽量保全吗。
还是。。。。。。这是韩朗和他的计划？
“未婚妻？”尾田池和我一样显然没有想到贺先生会这样回答，脚下一用力，将一个小石粒碾碎。
尾田池身后响起依稀几声机械声，看来士兵已经准备好，随即都可以行动。
“是。”贺先生肯定地说着：“未婚妻。”
尾田池的眼睛里满是阴鸷，死死抿紧嘴唇。却忽然，大笑起来：“那你们的喜酒，我是喝定了。”
我松了口气，气氛终于松懈了下来。
“自然。”贺先生忽然搂住我的腰，我下意识地挣扎两下，却被他马上牢牢固住，偏头朝我淡淡笑着：“是吧，清菡。”
我愣愣地看着他的笑容，点了点头。忽然远处一道白光闪过，心里顿时死寂了一般。
因为，我明白，我没有退路了。
作者有话要说：。。。。。。。。。别掉人品
、错过
【上海大亨贺远大婚在即】
【远东巨头贺老板日久生情，甜蜜姿态羡煞旁人】
【未婚妻原为孀妇，贺先生知情却不弃】
【飞上枝头变凤凰，沈小姐再嫁大亨】
【谢子衡新片上映，上海名媛深深着迷】
。。。。。。
床上散落着上海滩各大报社的报纸，我捏了捏眉心，窝进躺椅里。
半年来发生的事情，已经多得我措手不及。
当时第二天，报纸上就登出了贺先生有未婚妻的消息，还附上了贺先生拦腰抱住的我照片，这自然是引起了一片轩然大波。
之后的几天，韩朗竟然又用谢子衡这个化名，突然出现在报纸的头版头条，介绍他是电影界的新星，而形容词，则是风流不羁，这个我认为八竿子也和他打不着的词语。
而日本人在上海以及全国的势力越来越大，民｜国｜政｜府知情，却朝着中｜共开火，这让孙巍也是一筹莫展，只好暗地里调查日本政｜府。
尾田池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上次贺先生说的话，去南京的事情似乎也取消了，反而在上海各个晚会出现频繁。
这样一来，好似很多事情都已经变得有些出乎意料了。
而我则原本以为半年过去，我和贺先生的事情就不会再有关注，却没想到随着婚礼的日子越来越近，那些报纸上的消息又重新将我们推上了风口浪尖。
不仅关心起我和贺先生的一举一动，更是窥探起之前我和韩朗的感情，甚至将我之前同韩朗订婚时的一张照片也登了上去。
不过言论虽然繁多复杂，可基本上大都是一个意思。贺先生不顾我的过去，对我日久生情。而我则是一个运气极好的女人，一开始被小开韩朗看上，虽然他不幸在爱国运动中牺牲，但几年后我又嫁给了远东巨头贺远。无论拎出哪一段感情，似乎都是上海名媛希望的归宿。
所以在这一段舆论想象出来的故事里，贺先生的名誉虽然有所影响，但倒也歪打正着得获得了不少人的赞扬。不过我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外面风言风语，好些的说我是运气好，柳暗花明，过分些的就直接说我是水性杨花，不晓得用什么手段迷惑了贺先生。
这样的话一开始听着很不舒服，不过渐渐听多了我也就麻木了，嘴长在他们身上，我大不了不听不说就是了。
“哎哟。”我从躺椅里爬起来直起身子，伸手将床上的报纸一一收了起来，这时候，原本隐藏在报纸堆下的白色婚纱才显露了出来。
报纸堆里的白纱显得很突兀，我手上的动作渐渐止住，无力地看着这件礼服。
这可以说是我第二次结婚了吧，可那一头竟然也不是韩朗。我叹了口气，明知这只是逢场作戏，可我还是忍不住有些伤感，毕竟当初和韩朗订婚的时候，我是多希望可以穿着白纱和他站在一起啊。
我将礼服从报纸堆里拿起来，随着一阵哗啦啦的声响几张报纸落了下来，洁白无瑕的礼服顿时在我面前显露无疑。
婚纱的里层做成了高领并装饰了一个旗袍上的盘扣，整体则由丝绸制成，下摆故意做长了些使触地后有几分垂坠感，而其外面则衬了一层蕾丝，从肩部覆盖至下摆，蕾丝层里面还称了几层白纱，使婚服看起来更加饱满。头纱则很长，在下摆处勾出铃兰花样的花纹，象征着幸福到来。
这件衣服今天拿来是想让我看看式样，如果不喜欢要拿去再改。可是我也没有什么兴致，这样看了一眼，便觉得差不多，就放在了一边。
这次的婚礼只是逢场作戏而已，也只是贺先生为了保护我，我又得到了一些安全而已吧。
只是这一场婚礼，对我们真的都好吗。
将礼服放进了衣柜里，我收起床上那些被我弄乱的报纸，重新叠成一沓，抱着走出房门，准备送到楼下交给张妈。
那天之后我就搬到了贺公馆，一来这里总比单独住要安全的多，二来外面都已经知道我是他的未婚妻了，再这样住着难免有些不合适，再者让别人生疑也就不好了。
只是搬到这里，整个房子都显得很空旷，虽然装修的很华丽，但是这也让人觉得更加空虚了。
刚下了楼梯，透过窗户便看见静书在院子里陪着静姨。静书在说着些什么，边说还便用手比划着，静姨也脸上带着笑，兴致勃勃地听着静书说话。看着她们母女说说笑笑的样子，真是让人心生羡慕。
我笑了笑，转身走到楼梯后走道里张妈的房间里，将手里的一沓报纸交给了她。
“你看看你，一点儿都不像我以前刚刚见到你时那样瘦小的样子，现在是出落得是越发标致了。”张妈接过我手上的报纸，满脸疼爱地轻抚着我的脸颊，就像是我的妈妈一样。
“是啊，毕竟也过去这么些年了。”我感叹着回了一句，想到当初自己初来上海受张妈照顾的样子，便觉得有些时过境迁。
那时候的我，对这里一切都是陌生的，仅有的概念也就只是那个房间里的东西。然而现在，我可以说出这里最好吃的东西，风景最漂亮的又是哪里，更可以从上海任何一条马路回到这里。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或许也早就不是当初那个沈清菡了。
“张妈，这是。”张妈的床头放着一个相框，我好奇地凑近看了一眼，却不敢相信地拿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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