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戏梦-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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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我快要跑到窗口的时候，火车突然提速，就像一只魔鬼席卷了我们的幸福美好，一滴不剩的大笑着带着它们离开了。
我无神地站在那里，望着火车最后的影子，慢慢地消失在我的视野里。
许久静书跑了上来，抱着我。
魔鬼带着我们的幸福和美好，一滴不剩的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0 0我不多说什么了 。。。
、将死
“清菡，有你的信。”刘嫂敲了敲门，在门外轻轻叫我。
“哎，好，就来。”我应了一声，放下手中浇花的小壶，小跑到了门口。
刘嫂把信递给了我，厚厚的一封信。我的目光落在韩朗的名字上，不自觉地笑了起来。随后一只苹果遮住了韩朗的名字，塞在了我的手里。
我抬头看着刘嫂，她也满脸慈爱地看着我，我笑了笑：“谢……”
“谢什么啊，”还没等我说完刘嫂就打断了我：“你看看你这么瘦，多吃点。”刘嫂满脸的慈爱变成了心疼，语气里是满满的怜惜。
我摇了摇头，用不以为然的语气说：“我可没事的刘嫂，吃太多我可就扮不了花旦青衣，只能扮彩旦了。”
刘嫂“咯咯咯”地笑起来，大概是想到我扮彩旦丑婆子的样子，我自己一想，浑身便也起了鸡皮疙瘩。
“行了行了，清菡你自己当心点啊，我得出去买菜了。”刘嫂终于慢慢地止住了笑，然后擦了擦眼角挂着的泪珠。我点了点头，笑着目送刘嫂离开，然后进屋子关上了门，走到年历前翻了翻。
“一张……两张……三张……”我一边嘀咕着一边数着被我撕掉的历纸。已经这么厚厚一打了，不晓得他们到底过的好不好，我用手指捏着历纸边比划边想。把年历挂回了墙上之后，我坐到书桌前小心翼翼地拆开韩朗的信。
刚刚拆开，一个小纸包从信封里落出来掉在了地上。
我把纸包捡起来，轻轻拍掉纸包上的土尘，慢慢地拆开。一支轻质小巧的毛笔呈现在了阳光下，我把它拿起来，仔细地观察着。
这支笔笔杆笔直硬朗，没有一丝裂缝，笔毫软硬适中，摸上去很细腻舒服。这支笔韩朗应该选了很长时间吧，我这样想着，然后任由甜滋滋的感觉溢满心头。
我把笔重新包了回去，看到那时候放书签的盒子，试了试，正好。就放在里边吧，到时候拿起来也方便点，我关上盒子放在了一边，然后拿起了刚拆封的信。
离他们那日在火车站离开已经三个月了，虽然一开始的几天我经常会做恶梦，梦到韩朗在花园里抱着我，场景却突然间变成了火车站，一个全身漆黑的庞然大物用手一把将韩朗抓住，瞬间的沿着铁轨跑的不见踪影。这个时候我便猛的惊醒，全身上下的衣服都被汗浸湿。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当时那样不安的感觉也早就被掩埋住了。
在这之中，韩朗的信是让我安心的主要原因。因为等他到了上海后的第三天我就收到了他的信，之后断断续续的一直写到现在。
想到这里我叹了口气，毕竟在这个远方战火接连不断，近处战争一触即发的时局下，能收到信已经很幸运的事了，家书抵万金，也许就是这样了。
“昨天见了周伯伯一面，他过的不错，就是人憔悴了一些。所以你大可不必担心我们，只要你自己照顾好自己就可以了，有事要和我说，让我帮你分担。”虽然他看不到，但我还是点了点头。
他们离开一个月的之后，我收到了周叔的信。信里除了说在那里遇到了些问题，还有叫我不要担心之类的就只有一张戏院的排戏表，和第一次周叔给我的一样。
“真是的，怎么都叫我不要担心。”我托着下巴有点生气地嘀咕着：“怎么可能嘛……”
不过，我看了一眼放毛笔的小盒子：“既然韩朗都说没问题了，那就应该没事的吧。”
“嘿嘿，你在看什么呢，笑得那么甜。”我一抬头，就看见静书撑在窗台上，双手托着腮笑眯眯的看着我。
“哪……哪有！”我连忙把信收起来，省的静书看到笑话我。
“哟哟哟，还没有，不就是韩朗寄过来的信嘛。”我一脸惊讶地看着不以为然的静书：“你……你怎么知道的？”
“这还用猜嘛，除了韩朗还有谁能让你这么魂不守舍？”静书半靠着窗台，一边玩着自己的辫子一边又说了一句什么话。只是我一晃神，竟然没听清。
“什么？他？”我好奇地问静书：“什么他？”
静书脸一红立马扯开话题：“什么啊，你听错了。”
“好吧……”我无奈地回了一声，不过大致已经知道那个“他”是谁了。
“呃，你怎么这么悠闲？”静书看见我准备看韩朗留下的洋文书的时候不解的问。
“恩？怎么啦？”我抬起头问她。就看见静书无奈地一撇嘴，叹了口气说：“你不是忘记要去给刘嫂帮忙了吧……”
“恩？”我看着静书。
对啊！我忽然想起来，刘嫂说家里的帮工都回去过中秋了，还没回来，叫我们去帮忙。
我看了看天色，都已经有点暗了，我立马把书放进抽屉里，出门拉着静书走了。
“你啊，最近怎么记性越来越差了！等韩朗回来我一定要叫他把我的清菡还给我！”静书一边被我拉着赶路一边抱怨声讨着我。
“好啦好啦，那就等韩朗回来再……”我话还没说完，就被眼前的一幕给惊着了。
“你干嘛啊！”静书没反应过来，撞到我肩上。
“那个，是王丽鹃？”我看着前面，有些疑惑。
真的是她？背影虽然很像，但我还是不敢确定。因为那个女子穿了一袭白色的中袖旗袍，显得素雅而干净，王丽鹃平时是不会打扮成这样的。
“你们在那里干嘛呀！快进来快进来~”刘嫂看我和静书站在门口不进去，就一边走过来一边招呼我们。
“看你们那么长时间都没来，丽娟就来帮忙啦。”刘嫂说着塞给了我们两个盒子：“清菡，你把这个送去文代屋子里，静书丫头，你把这个送到刘武屋子里，千万别洒了啊。”
“行啦行啦，刘嫂。我们知道啦。”静书边把我往门口推边回答刘嫂。
走出厨房一会，静书神神秘秘地对我说：“今天王丽鹃怎么了？主动来帮忙还把吴右尉送给她的衣服换下来了。”
我恍然大悟，原来那些衣服都是吴右尉送的，我低喃了一句：“这对她来说是好事。”
静书不解地转过头睁大眼睛看着我，我对她笑了笑，她才回过头开始放心的和我随意聊天。
“清菡……”远处传来了王丽鹃的声音。我心里一惊，她叫我什么？这时候静书凑近我耳边对我说了一句我先走了就一溜烟地跑掉了。
整个大院，就剩我和王丽鹃各自站着。
“咳咳。”她清了清嗓子，说：“沈清菡。”
我反应过来，立马应了一声。
王丽鹃慢慢踱步走到我面前，一阵微风吹过，她把散乱在脸颊旁的发丝綄过耳后，却任由过腰的乌黑长发被吹的纷纷扬扬，手腕的镯子碰到耳环，发出清脆的声音，穿着一袭白色中袖旗袍的王丽鹃显得冰冷典雅。
没一会儿，她就走到了我面前。
“你……”她欲言又止。
“恩？”我注视着她映着我的瞳孔。
“那天……在回廊，说的是真的吗？”她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希望。
我点了点头，她微微一笑。在这个瞬间，我几乎明白什么是回眸一笑百媚生。
“谢谢你，清……清菡。”她有一点别扭的叫出我的名字。不过还没有等我回复她，她就匆匆地拎着饭盒转身离开了。
我看着她的背影释然地笑了，然后闻着这满园百花香。
晚上我躺在床上，拿起之前还没看完的韩朗的信。
“我们这里已经和警察交涉好了，等他们放人我就马上回来接你。”看到了这一句话，我的心顿时放松了不少。
具体事情是韩朗在第一封信告诉我的，三月的时候上海爆发了工人的武装起义，他们学校的学生也在街上助威游行。虽然起义以胜利告终，但是不少学生却被警察抓进了牢里，而且准备杀鸡给猴看。学校老师只能先暂时压着，然后叫韩朗和董文回去。
虽然我很奇怪即使韩朗和董文这两个学生回去了又能怎么，但是现在看到韩朗这封信我也是放松了不少，至少他没有危险了。
信看完了，我准备折起来的时候发现最后一张纸背面还写了一行小字。
“注：那支给你的毛笔的笔毫是用小猫掉的猫做成的，因为它是在太闹腾了我就给了它一个小小的惩罚。”
“啊？”我楞了一下，却发现后面还有字。
“开玩笑的，只是希望你看到这个能开心点。”这句话结束之后，后面还画了一个笑脸，我忍不住笑了出来。回想起那天在大门碰头的时候，小猫蹭着韩朗的裤脚不放的样子。
谢谢你，韩朗。我止住了笑，靠在床边，默默地想。
今天夜晚过的很平静，屋外知了偶尔的鸣叫，很快把我带入了梦乡。
梦境里是一大片的雏菊花，远远地一边，韩朗朝我温柔阳光的笑着。
一转眼已经十月，这一个半月里日子过得平静而安逸。
王丽鹃虽然有些别扭，但是也渐渐开始和我们接触。我心里真的是很开心，因为看到她的眼睛里开始有了生机，虽没有熠熠生辉，但是也的确不见了之前的空洞。
我抬头看了看钟。时间差不多了，是时候该叫静书起床练功了。毕竟这个懒猪现在也应该醒了吧，一想到上次静书被我叫起来一脸睡意朦胧的样子，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咚咚咚……”我心里有点奇怪，这么早，会是谁呢？
“来了！”虽然满腹疑虑，但是我还是去开了门。
“瑞华？”我打开门看见门外站着的瑞华我更有些诧异。
“你快走！”说着瑞华就把我往外拉。
“怎么了啊！”我挣脱开瑞华抓住我的手，站在那里看着瑞华，这个时候才发现他衣服有一点损坏。
“清菡……”他低着头，犹豫地叫了我一声。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看着瑞华的样子我有些担心，毕竟每次有什么事情他都是这个样子。
“周老板回来了……”瑞华依旧低着头。
我听着松了一口气，放心地笑了：“这不是好事嘛。是不是你忘记去接周叔回来，怕他生气要拉我去啊？那你也不用这么急，衣服坏了还穿出来吧。”
我开玩笑地指了指瑞华身上的衣服，肩部那里有一点点的撕坏，但是他却没有像平时一样脸红，依旧是低着头默不作声。
等等！周叔。。。。。。回来？我突然想到，他有和我说过吗？
我连忙跑进屋子里，把周叔的信从抽屉里翻了出来。我快速地读着周叔给我的信。
“在哪在哪在哪……”我着急地一边找一边默念着。
没有！没有！没有！
我心里的预感越来越不好，薄薄地一张信纸被我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突然“嘶”的一声，信纸变成了两半摊在我手里。
“清菡！”瑞华厉声地打断了我，可声音随后又低了下来：“别找了……”
“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抓着瑞华的肩膀，努力抑制着自己的情绪，冷静点……冷静点……，我一遍一遍在心里告诉自己。
“你冷静点……清……”我被瑞华的态度彻底的激怒了，抑制不住地朝他吼了出来：“你快说！”
他终于把头抬了起来，随后又把头低了下去，完全就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
“你快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一点。
“老板前些天寄来了一封信给我。”沉默了一会，瑞华终于开始告诉我实情：“信里说他之前收到了一封匿名信，内容是恐吓他敢回来就会以卖国贼的身份送他进监狱。所以老板让我不告诉你，怕你受到牵连。但是……”
他顿了一下，脸上露出恐惧地表情，声音颤抖地说：“但是……当我今天早上赶到火车站的时候，看见……看见吴右尉的手下把老板押上了车！之后趁乱的时候，老板偷偷告诉我：‘让清逃……’
我脑子“嗡”地一下空白，感觉身体支持不住地往后倾，但是瑞华及时抓住了我，在我耳边他急切地叫我名字。
“没事。我没事。”我努力对瑞华笑了笑。
沈清菡，你不能倒。我默默地在心里对自己说。
我整理了一下脑子里的思绪，“去军府吧。”我对瑞华说。
“什么？！不行，肯定不行，你现在要快点逃！而且他，他对你……”瑞华的声音渐渐激动起来，我一边听着一边拿了个发簪再拿了一个手袋装了进去。
“图谋不轨对吧。”我苦笑着看着瑞华，他愣愣地点了点头。
“可是你还不明白吗……”我靠在墙上，闭上了眼睛，把要流出来的眼泪锁在了里面。
“吴右尉要的就是我啊。如果周叔不回来，他依旧会用和外国里应外合，事发潜逃的理由，把你们当成共犯，来威胁我；如果周叔回来，那就更好办了。”我睁开眼睛，看见瑞华沉默不语的站在一边：“况且，我怎么能逃呢，怎么能丢下你们呢。”
“走吧，瑞华。总不能让军府的人来接我们吧。”我叹了一口气，绝望地看着外面，低喃着：“我们已经被……将死了。”
沈清菡啊沈清菡，你是有多大魅力？我自嘲着。
瑞华和我一路沉默地走到大门口，却看到车前插着五色旗的军车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吴右尉的手下不卑不亢地向我鞠了一个躬，说：“免贵姓孙，吴右尉要与您一人商讨你们老板的事情，请您上车。”说着帮我打开了车门。
我坐了进去回了孙军官一句：“你们的办事效率还真快。”
瑞华也想坐进车来的时候，却被孙军官挡在了车门外。他用极其冷酷地声音说：“我说了，是与清菡小姐一人。”然后重重地把车门关上，一摆手，周围的士兵都去围住了瑞华。
我透过玻璃向瑞华点点头，示意我不会有事。瑞华看到了我，终于没有再和周围的士兵发生肢体冲突。
汽车发动了，孙军官严肃的面孔映在反光镜上，一张冷冰冰不苟言笑的国字脸。我转过头看向窗外，路上的行人都目光叵测看着这辆汽车。
还是休息一会吧……我闭上眼睛靠在车背上。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剧烈地颠簸让我实在觉得很奇怪，就睁开眼睛看了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