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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一眼浮生-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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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放下药罐,嘴唇之上,尽是水泡,当真惨不忍睹。看来,贾神医的嘴巴并不似双手这般不惧高温。

“贾神医……你……”

“你什……么你,一个……一个时辰……之后,唔嗯……如果……老子没事,便将……”说到后来,贾神医已然剧痛难忍,眼泪鼻涕全都流下。

老鱼仙总算明白贾神医的良苦用心,想要说些什么,喉间却似堵住一般,终究成了一声喟叹。

这一个时辰十分难熬,贾神医虽也敷了些止痛草药,却依然疼得咝咝呻吟,老鱼仙坐立不安,深怕贾神医有什么异常。二人相对无言,时光缓缓流过,不知过了多久,一声惨呼打破了平静,老鱼仙和贾神医同时惊起,只见孩童正在床上挣扎,口中虽不能言,却是嗷嗷怪叫,恍若梦靥一般。老鱼仙急道:“这一个时辰也该到了!”抢上前去端起药罐,将那药汁倒入碗里,只见药汁呈现淡淡青sè,浑浊不堪,着实吓人。

贾神医此时自觉并无异感,也便不再阻拦。

老鱼仙小心翼翼地将药汁灌入孩童嘴里,孩童眉头紧皱,不停挣扎,倒有大半溢出嘴角。贾神医甚是紧张,静静候在一侧。少顷,孩童竟是平静下来,呼呼睡了过去,二人一看,自当认为神药起了作用,喜不自禁,抱作一团。要知道,孩童从被救起至今,从未像现在这般安稳入睡。

就在二人放下心事,以为再无危险之时,异变徒生!

孩童忽的睁开双眼,大叫起来,一双小手直向脸蛋抓去,老鱼仙阻止不及,几息的功夫,孩童便已满脸血痕!

老鱼仙再不犹豫,一把抱起孩童,闯出门去。

贾神医疾呼不止:“老头,你这是干嘛去啊!老头……”老鱼仙头也不回,冒着细密小雨,一路疾奔,很快消失在暮sè之中……贾神医望着泥泞小路的尽头,脸上竟是带着一抹笑意,口中喃喃:难道这就是天意……

老鱼仙看到方才的异象,再也不信什么神药之说,带着孩童昼夜赶路,走了不知多远,访了不知多少“神医”,结果却是如出一辙。大多数郎中都是无利不看病,直接将他挡在门外,难得有个郎中愿意大发善心,却是一见孩童便直摇脑袋,只说一句,“病入膏肓,不必再治!”

三ri以后,老鱼仙心力憔悴,背着孩童回到了自己的茅屋。

茅屋简陋,雨大之时,甚至漏水。老鱼仙别无他法,将孩童安置在竹床之上,又在其上披上厚厚干草,至于自己,只得在地上随意铺些茅草,勉强能有个躺下的地方。

孩童还是时好时坏,好时尚能安稳躺着,一旦坏起来,直如疯子一般。

如此折腾了几回,老鱼仙便似老了几岁,整ri提心吊胆,生怕老天哪天将这“礼物”收了回去。

又过了几ri,孩童还是昏迷,因为长期无法进食,身子已如干尸一般,只剩皮骨了。不过也并非毫无起sè,至少每ri发狂的次数越来越少了。到了此时,老鱼仙才渐渐觉得,也许那ri的神药并非全无用处……

老鱼仙看到希望,更加悉心照顾,无奈贫穷,只能煮些稀薄白粥于他,到了后来,孩童渐渐安稳一些,他便抽身出去打渔,如此一来,又可以熬些鱼汤权当滋补了。

形势总算在一月之后开始好转,那ri清晨,孩童竟是忽然苏醒过来,而且并无任何发狂征兆,枯瘦蜡黄的小脸之上,一双眸子暗淡无光,却是分明带着无限好奇,望着眼前这个老翁。

老鱼仙原本正在张罗鱼汤,转身之时,乍见那双眸子,手中破碗不慎一松,两行老泪却是不争气地流了下来。沈琢玉费力地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粗陋无比的屋顶,稍稍侧了侧脑袋,这才发觉自己竟在一间极其破旧的茅屋之中。屋里陈设寒酸,除了一个灶台,一张方桌和一只木凳,便什么的没有了。

当然,还有一个正在忙碌的苍老背影。

“是他救了我么?”沈琢玉不由自问,脑中却是传来一阵剧痛,先前的场景零零碎碎,渐渐涌现出来。

那ri楚茗将他抱紧,纵身跃入河中,水势甚急,沈琢玉只觉得河水不断地从耳鼻口中灌入,渐渐便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时,他发现自己漂在水面之上,身子却没下沉,扭头一看,衣领竟被一棵浮木勾住,庆幸之余,急忙四顾而望,希望娘亲同样无事,可惜四周只有茫茫水浪,哪有半个人影。几番挣扎之下,勾住他的树杈竟是折断,他还没来的及反应,便又被再次冲走。这段河道已无之前那般湍急,沈琢玉紧呀牙关,奋力摆动四肢,强烈的求生yu望让他一次次探出水面,可惜还未喘过气来,又被水势卷了进去,如此浮浮沉沉,又不知过了多久,水势总算平缓下来,可是沈琢玉筋疲力尽,再无力气游向岸边了。

正当他濒临崩溃之时,忽见头顶之上,划过一条长长黑影。

他根本没有意识去思考那是什么,正如所有的溺水之人一样,全凭着本能,奋力地游向最后的希望。

之后的事情,便是老鱼仙与孩童天意一般的相遇。

此时,老鱼仙转过身来,“哐当”一声,那碗摔了个粉碎。下一刻,沈琢玉的小手已被一双满是老茧的大手握住,一股清晰无比的暖流缓缓传来,正是从这一股暖流开始,沈琢玉的生命中多了一个亲人……;

第三章 哑巴少年

韶华易逝,时间如白云苍狗,三年流水而过。又到了阳chun三月,五丈河下游,一条小河似是玉带,遥遥没入村落之中。

特特马蹄自那河边花丛响起,细风之中扬起微尘。

“万树江边杏,新开一夜风。满园深浅sè;照在绿波中!”一首绝句吟的如痴如醉,在人心中又平添几分chun意。

马蹄停在了一家酒肆门口,这酒肆依河而建,其后便有一座细窄拱桥,只见酒肆之外,一青一白两面酒旗迎风微摆,旗上书着“关桥难渡”四字。

“没想如此小村,还有这般雅致的酒肆!今ri我林大仙便大驾光临,品上一品!”骑者道士打扮,却是生得丰神俊逸,白衣轩举,言罢翻身下马,一步三摇,悠悠进了酒肆。

“落花踏尽游何处,笑入胡姬酒肆中!”林灵素吟诗不绝,找了个靠窗的位置,一甩衣摆,洒然而坐。

邻桌一个大汉袒胸露背,听罢斜瞟一眼:“哼,便是多了这些无用酸儒,才有今ri我大宋的羸弱之风!”

对面的jing壮汉子哈哈一笑:“刘兄所言甚是!书生误国,历来如此!”

二人一时心中畅快,将那身前烈酒一饮而尽。

林灵素微微一笑,高声笑道:“依贫道看来,愚蠢狗熊,就算再多,亦是无用!”

“啪!”刘旭一掌拍在桌上,震得酒碗哐当乱转,“放屁!臭道士,你骂谁狗熊!”

“哈哈,想我林大仙就算放屁,那也是神仙放屁——不同凡响!”林灵素自顾着端起酒杯,浅饮一口。

“找死!”刘旭大喝一声,眼看就要动手,jing壮汉子却是一跃而起,抬手按住刘旭一肩。

“邱兄!为何阻我?”刘旭喝道,言下十分不快。

丘上卿附上前去,轻声说道:“大会将近,莫要生事,此人绝不简单!”

刘旭闻言一鄂,闷叹一声,一屁股坐下,桌上烈酒顷刻见底。

此时店里走进一老一少,年老的头戴斗笠,身披渔网,年少的粗布麻衣,裤腿摞起,肩上挂着数个鱼篓,生得却是剑目星眉,唇红齿白,只是眼神之中,满是愁意。

店家见了二人,满面喜悦,“老鱼仙,看来今ri又是大丰收啊!”

老者爽朗一笑,不置可否,少年却是掀开竹篓,高高举起,尽是炫耀之意,只是“嗷嗷”乱叫,不见囫囵说出一句。

店家嘻嘻一笑,接过鱼篓,随手递上一串铜钱,放入少年手中。少年如获至宝,也不细数,尽数藏入腰间。

“原来是卖鱼的,nǎinǎi的!生得倒是白白净净,怎么是个哑巴!”刘旭方才憋气,正愁无处发泄,此话说的yin阳怪气,甚是粗鄙。

场间众人均是脸sè一变,老者眉头一皱,方要开口,少年却是轻轻拦住,脸上不见悲喜。其余之人有心出头,可看到刘旭容貌凶悍,体格魁梧,霎时没了胆气。

“哑巴虽不能言,到底还是个人,可是狗熊么……即便再牙尖嘴利,终究是禽兽!”林灵素随口接道,话音刚落,一双肉拳已然送到眼前。

林灵素嘴角微扬,下盘稳坐,端起杯酒,仰头灌下,却是借势让过一招。刘旭轻咦一声,单腿上撩,yu要逼他起身。

“来来来,乖熊儿!贫道请你吃酒!”林灵素举杯平伸,直向刘旭脸上送去,这一下极其突然,刘旭忙于让过,方才还是重心在前,此时猛然一撤,顿时摔得人仰马翻。

林灵素哈哈大笑:“谢便谢了,何须行这‘四脚朝天’大礼!”

店中一静,忽然轰的一声,宾客齐声叫好。

刘旭脸sè铁青,犹不死心,却被丘上卿强行按住,一路架出店去。刘旭耍泼起来,高声叫嚷:“待我见到沈大侠!定然叫你好看!”随后便是一声接着一声的“臭道士”,直到越来越轻,想是走远了。

少年乍听“沈大侠”三字,眉间竟是一皱,撒开腿脚便追了出去。老者不由一鄂,匆匆向林灵素道了声谢,便也跟了出去。

少年跑的甚慢,待到追出去时,早不见刘、邱二人的影子。倒让老者赶了上来,柔声问道:“阿玉,怎么了?”

少年便是沈琢玉,此时距离当ri,已过三年。昔时的孩童,如今也已长成俊逸少年,容貌变化颇大,如不是朝夕相处,绝难一眼认出。

沈琢玉不发一言,无奈摇头。

二人正yu回转,忽见一人脚下生风,疾奔而来。

“二位留步!”那人高呼的时间,已然跑到近前,“嗤”的一声,脚下一顿,身形骤停,激的脚下扬尘四起。饶是不懂武功之人,亦知这一手非同小可。

来者竟是邱上卿,老鱼仙心中气他们嘲笑沈琢玉,当下不客气道:“都被打跑了,又回来作甚!”

丘上卿脸sè一苦,拱手道:“在下丘上卿,我那兄弟方才多有得罪,但是我等绝非欺负弱小之辈,这里抱歉则个!”

此话一出,老鱼仙十分诧异,沈琢玉却是混若未闻,上前拉扯丘上卿的衣袖,嗷嗷直叫。

丘上卿想他定是还在生气,心道:只要他们不要将方才的事情传将出去,让他出出气也无妨。

老鱼仙却是眉头一皱道:“阿玉,你是否有话要说?”

沈琢玉回头嗷嗷一叫,头上大汗淋漓,老鱼仙忙道:“不要着急……”说罢就近折了一根树枝,递了过去。

沈琢玉接过树枝,忙蹲下去,“唰唰唰”写了起来,许久方才起身。丘上卿眯眼瞧去,只见地上歪歪斜斜一行痕迹,“沈大……是……”除了这三字依稀可以辨认外,还画了一个似是蚯蚓的图案,丘上卿苦思幂想,始终认不出那是何物。

沈琢玉苦于说不出话,急如热锅上的蚂蚁,心道若是当年多认几个大字,此时亦不用如此尴尬了。倒是老鱼仙横竖一看,奇道:“阿玉,你画只虾子作甚?”

沈琢玉一听,欣喜若狂,手指着老鱼仙嗷嗷大叫,丘上卿灵光一闪,“虾?……。哦,在下懂了!小兄弟,你是否在问我,沈大侠是谁?”

“啊啊啊……”沈琢玉连连点头,原来他识字不多,除了自家姓氏和“大”“是”之类笔画较少的文字尚可勉强写出,稍复杂些的,便无能为力了,比如“俠”字……思来想去,便取了个谐音,画了只虾子,偏偏画技太差,画的虾子浑似蚯蚓,若不是老鱼仙一辈子与这些鱼虾为伍,恐怕也难认出。

丘上卿哈哈一笑:“小兄弟真是有趣!不过话说回来,沈大侠如今在武林之中,可是响当当的人物,在下此次进京,便是要参加沈大侠举办的英雄大会!咦……小兄弟当真不知么?”

老鱼仙接道:“这有什么奇怪的,老头我打了一辈子的渔,从没管过那树林武林,更是从未听过什么沈大侠!”

丘上卿莞尔一笑道:“老伯此话在理,倒是在下疏忽了!既是如此,小兄弟你可听好了,这沈大侠,说的自然是北武林翘楚,东京沈家家主,沈穆沈大老爷!”

轰的一声,沈琢玉只觉得天旋地转,脑中似有东西碎成一片。“父亲因为那人而死,母亲也因为那人生死未知,而如今,那人摇身一变,竟是成了沈家的家主,还被人称作什么沈大侠!”沈琢玉心中狂呼。

可他自己呢,那ri经脉受创,一剂“愁死阎王”虽然救他一命,可是并不能让他完全康复。三年来,贾神医想尽办法,“愁死阎王”亦是吃下无数,却仍不能根治他的经脉之伤。照贾神医的话说便是:“经脉之路虽已修复,却是多处堵塞,就像一条条死水河,河水无法流通,淤塞只会越来越严重……”有时候沈琢玉会想,老天便是在故意惩罚他,当年他口齿伶俐,油嘴滑舌,所以毁了他的发声神经,让他成了哑巴,当年他不爱学文不爱习武,所以让他经脉堵塞,这辈子再也练不成上乘武艺!起初他还不信,靠着当年观看父亲练剑的零碎记忆,自己练习,只是练着练着他便发现,每到需要使劲之时,一股刺痛便会席卷全身,如此反复多次,还是如此。久而久之,练好武艺再去报仇的念头也渐渐淡了下来。可是如今既然得知沈穆的消息,他怎能苟且偷生,继续呆在渔村?丘上卿眼见事情已毕,正要告辞,沈琢玉忽的双手齐出,将他胳膊牢牢抱住。

“小兄弟这是作甚?”丘上卿奇道。

沈琢玉双目圆瞪,嘴唇紧咬,手指连连比划,丘上卿忖道,莫非这孩子不仅是个哑巴,而且是个疯子?

老鱼仙看出些名堂,幽幽说道:“阿玉是说,能否带他同去……哎……阿玉,为何非要见那劳什子的沈大侠呢?”

沈琢玉连连点头,丘上卿却是微微一叹道:“并非在下不愿chéng rén之美,实有难言之隐,不瞒小兄弟,此次武林大会限制颇多,其中便有一条,只有取得英雄柬的人,才能入场,且是一人一柬……”说罢再不想多做纠缠,抽出胳膊,匆匆拱了一手,身影一晃,绝尘而去。

沈琢玉伏倒在地,十指嵌入泥里,泪水奔涌而出,如此下去,要见那人都是千难万难,如何才能报仇雪恨?

老鱼仙虽然全不知情,却是心疼至极,一时不知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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