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冥妖后-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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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光消失，地母镜恢复了原样。 启明护住翡翠心脉，尽力缓和她体内的神魄。她周身的红光已经消失，静静地闭着眼，好似睡着了一般。启明看着她的睡颜，想起她的笑，她的好，一时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不是滋味。他忍不住伸手抚着她的脸颊，喃喃唤了一句：“小晴……” 耳中风声骤起，却是地母镜飞了过来，他起身扬手，接过镜子。邪骨冷冷看了他一眼，插在他和翡翠之间，将她拥进了怀里。 “翠儿。” 羽睫轻煽，她艰难地睁眼。 “阿邪。” 这一声唤，让他有些失神，很久以前，她总是“阿邪”、“阿邪”的叫他。他也抗议过，不过基本无效。 “你想起以前的事了？” 她点头，曾经以为自己不是欧若拉，所以那记忆消失了。没想到其实那记忆一直在，只是她从来没有直面过而已。不过，想不想起来又何妨？至少她的爱，未曾改变过。 启明的目光深邃，似有暗流涌动，他无声的退了出去。那丫头，不再是为他泡茶的尚巫小晴，而是南冥王的翠儿。那一刻的放手，他是真的永远错过她了。 “翠儿，我舍不得你走。”他把她拥的更紧，好像这样就能留她在身边一样。 “我也舍不得。所以小邪，等我回来。”说完，她用尽全身力气，吻上了他的唇。只是轻轻的一触，她便累的倒在他怀里不住喘气。 “我一定……等你。”他几近哽咽，十年、二十年、百年，哪怕再等一个千年，他一定会等下去，等她回来。 后来启明带着她去了九泉地母宫，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一叶扁舟静静地漂浮在忘川上，岸边的鬼差押送着死去的灵魂。过了奈何桥，穿过阎王殿，终于来到了冷冷清清的地母宫。 启明在宫门前跪下，默默将地母镜交给翡翠。而翡翠则躺在一朵云上，独自飘进了地母宫。 地母宫是用黑色的石头搭建的，完全没有生气。大厅是黑色的柱子，横平竖直，严谨的可怕。地母娘娘端正地坐在黑色的石座上，蓝色的衣裙，高耸的发髻，面上遮着一块蓝色的面纱，让人看不清真容。 “拜见地母娘娘。”翡翠轻轻请安。 “毁天，不必多礼。”地母站了起来，缓缓向她走来。体态上看，她大概有二十来岁，可是那神情，淡漠的像活了千年。她一边走，一边摘下了自己的面纱。 翡翠看到她的脸，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出了年长几岁外，那简直就是她自己的脸。只是那种漠然的神情，永远不属于她翡翠。 “你……你是我？” “本宫是地母。不过，这身体原来是属于你的。当初，本宫还没能力自己修成人形，只好先借你的用一下了。现在虽然可以修成自己的皮囊，但是这个用惯了，懒得换了。” 她淡淡地说，听不出一丝感情。 “毁天，你的神识已开，神魂已经复位，但是身体还是凡胎。如此下去，必定耗尽气血，本宫助你重修神体，只是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修成神体之后，代替我当一阵子地母。”地母娘娘说这话的时候，眼中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波澜。 翡翠一惊，随后意识到，地母这是想要离开九泉一阵子。 “你去要干什么？” 地母看着她道：“去把晦日找回来，魔君杀了他。” 地母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心里却波涛汹涌。那么多年了，只因为她是地母，为了这个世界，她无喜无怒无欲。可是那时候，至少她身边还有晦日。 可是现在，晦日死了，甚至因为将那一魄还给了毁天，连魂魄都不能完整，只能重归轮回。 本该无情无欲的地母，却发现自己放不下晦日。 她要去渡回晦日，必须找个人代替自己行地母之职。眼下，只有毁天可以，因为毁天的魂魄修补了这个世界，只有她能代替自己安抚这个世界。 翡翠紧抿着苍白的唇，心中一阵悲愤。从那一魄回来的时候，她便知道晦日大叔必定出事了。 总是一身酒气的晦日大叔，总是帮自己把账本打理的清清楚楚的晦日大叔，竟然落了个元神破碎的结果！她只觉得一股力量在体内乱窜，如脱缰野马般失控。 地母见状，忙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翡翠只觉得一股力量从额尖留下，浑身的不适立刻消散了。 “多谢地母娘娘，你……要去多久？” 地母微微一笑，略带感激地看了她一眼：“不超过百年。” 翡翠咬了咬牙：“我答应。” 阿邪，对不起，要你等我百年。可是，我实在无法眼睁睁看着晦日大叔魂飞魄散而无动于衷。
第廿二回 藏身九泉修神魄 不知人间瞬息变
九泉之下无日无月，天空永远是一片漆黑，让人分不清时间的流逝。地母教会翡翠聚气凝神，以便早日修回神体。 那一日，翡翠正在调息，却发现中天出现了一轮红色的圆月。 “人间世新月的那一天，九泉会出现晦日。”地母笔直地立在地宫门口，望着那红月，面上看不出任何表情。许久，她淡淡地说了一句，“我醒的那天，也是晦日。” 那日睁眼，第一个见到的便是他，于是，她唤他晦日，唤了几个世纪。 “都说地母无情无欲，我看不见得。” 地母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她来到翡翠身后，手掌覆在她背上，一瞬间，她渡给她百年的修为。 “你能感觉到这片大地的感觉了吗？” 翡翠放开神识，感觉自己的肢体似乎不见了，奔腾的河流成为了她的血，肥沃的土地成了她的肉，她能听见了万物生长的声音，感受到了日夜交替的气息。 “可以。” 从这一刻起，她与大地融为一体。从这一刻起，她无法离开地母宫。 “那好，我去了。”地母的声音依旧波澜不惊，但是翡翠知道，她的内心远没有表明看上去那么无情。 这个晦日，真正的地母悄悄跳下了轮回台，翡翠穿上她的蓝裙，蒙上蓝纱，将自己的神识融到这片土地之中，直到地母渡回晦日君。 偌大的地母宫只剩下翡翠一人，空荡荡的。翡翠看着漆黑的天顶、漆黑的地面和漆黑的四壁，只觉得一秒钟有一年那么漫长。难怪地母娘娘一定要把晦日找回来，一个人呆在这种地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不疯才怪。 翡翠不知道自己在地母宫里呆了多久，在这个地方，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她有时会突然想起一些过去的事情，那时候，她还是姜小英。把邪骨从噬水晶里放出来的时候，他唤她“欧若拉”，她固执地纠正了好多次，才让他改口叫她“姜小英”。邪骨第一次化成人形的时候，因为长的太可爱，她忍不住捏他的脸，结果他生了一晚上的闷气。为了让他快点恢复道行，她偷了阿爹的天山雪莲，邪骨一下子长大，她看着那张脸直流口水，忍不住道：“阿邪，我已经有两个爸了，你还是当我男朋友吧！” 想着想着她会忍不住笑出来，不过她想得更多的是今生的事情。他初遇她时那一闪而过的震惊。他为她建了牡丹园，牵着她的手带她看牡丹。他为她挡真火，冰冷的剑尖指着他的心口，也不肯放手。她把剑刺入了他的胸口，他却在她心里留下一滴苦涩的血泪，让她终于看懂了自己的心思。他紧紧拥着她，在她耳边低语“翠儿，不要离开我”。她被季壬刺伤，他以为她不治的时候，那伤心欲绝的表情。 阿邪，我好想你。 眼角不知何时流下了泪，翡翠一惊，慌忙收回心神。 “翠儿。” 翡翠似乎听到有人在唤自己的名字，难道是一个人呆得太久，产生幻觉了吗？她迷茫地睁开眼睛，耳边又传来了一阵呼唤。 “翠儿！” 她站了起来，朝着地母宫的宫门跑去，凌乱的脚步声在大殿里孤单的回响着。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朝思暮想的身影，此刻正站在地母宫的门口。 银发轻舞，媚眼如丝，他脸上带着浓浓的疲惫。翡翠奔了过去，一遍又一遍的呼唤着：“阿邪。” 然后她在宫门口停住了。 自从她能感受到这片大地的感觉之后，地母宫的门口就出现了一道看不见的墙，她出不去，别人也进不来。 大地似乎感觉到了她的悲恸，缓缓地震动了。 翡翠一惊，不得不整理自己的情绪。许是很久没开口说话了，她吐字有些费力。 “你怎么来了？” “想你了。”他伸手，却撞在了那堵看不见的墙上。她就在眼前，却触摸不到。 翡翠再也克制不住，眼泪一个劲地往下流。她将自己的掌心贴在了那道玻璃似的墙上，与他掌心相对，好像这样，就能感觉到他的温度一样。 明明近在咫尺，却无法互相依偎。她静静地看着他，像是要把他的样子刻在脑海中，百年时光，如此漫长，能想着他的样子，便好。 邪骨的脸色不太好看，翡翠凝望了很久，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 “你用了离魂咒？” 邪骨没有否认。 “快回去！”翡翠有些愠怒，他怎么能如此胡闹呢。离魂咒，强行使魂魄离体，是极伤元气的邪咒。若魂魄离体时间太长，可能复不了位！ “让我再看看你。” 即使用了离魂咒，邪骨也只有在冬至鬼门开的这天才能混进九泉地府，若是错过今天，又要等一年了。他的脸色本就苍白，此刻竟然显出一种透明的感觉来。玉雕似的手指隔着那层阻隔，轻轻描画着她的眉、她的眼、她的唇…… 翡翠的眼泪又落下了，人间世今年又要暴雨连天了。 “你快回去吧！” 远处的阎王殿嘈杂了起来，鬼门将闭，鬼差赶着小鬼们回来了。 “快走啊！” 邪骨也知道不离开不行了，犹豫着退后了一步。 “明年我再来看你。” 翡翠一惊，出声道：“不行！” “你拦得住我？” 翡翠愣了一下，含着泪露出一个笑容：“拦不住。” 这漫长的岁月，终究有了点盼头。 邪骨第九次来看翡翠的时候，她重塑了一颗神魄，照这个速度下去，再过七十二年，她就能再度成神。那时候，地母娘娘也该回来了。不过翡翠静下心来的时候，觉得自己这个毁天神真是不当也罢，虽有灭世神力，搞不好却会把自己和整个世界一起赔进去，太不合算了。 第十三年的冬至，翡翠等了很久，邪骨才出现在她面前。 “出什么事了？”她看着他疲惫的神态，不安了起来。 “没什么。”他扯了扯嘴角，笑的有点勉强。 “别骗我。”她正色道。 “一切都好。翠儿，你快点回来，我……等着娶你做我的王后。” 他最终没有告诉她，这些年人间世发生了什么事。 当年季壬被他重伤，孟壬和仲壬顾忌姐妹之情，悄悄将她救走。南冥失去蛇妖三姐妹，实力大减，邪骨不得不一个人面对中土的挑衅。 中土景王去年崩了，颛孙浚即位后第一件事就是攻打南冥。中土巫族和银柳派走的很近，整个中土国仇妖成风，现在连混血的妖生在中土都难以生存。 而仙门如今分裂成北方青云山、东海银柳派和齐安岭的风雪山庄三大门派。其中银柳派最为狠毒，对待妖物，不分善恶一律赶尽杀绝。南方出现了逍遥派，已经确定是魔君创立的邪教，他们一边侵占南冥的地盘，一边寻找魔剑泣血。今年秋天，泣血现世，天下大乱。 南冥现在北有中土大军，南有逍遥派威胁，不少妖迫于形势，入了魔道，邪骨已经无法阻止这个趋势。他其实想对翡翠说：“翠儿，快点回来，我真的好累。” 可是他最终选择自己承担这一切，他不想让她担心。 翡翠在地府待到第十四个年头，一阵蓝色的光华冲破了地母宫那道无形的阻隔，地母娘娘回来了。 “晦日大叔呢？” 地母没有回答，她深深呼吸了几下，像是在平复自己的心情。 “毁天，在人间世呆了十来年，我有时竟觉得你当初还是毁了这世界的好，世态炎凉甚！”地母道出了她存在以来最具感情的话。 翡翠却笑了：“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矣；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矣。若非世态炎凉甚，又哪知真情可贵？” 地母想了想，恢复了万年不变的淡漠：“也是。” “您既然回来了，我可以走了吧？” 翡翠急着要离开，去年冬至邪骨的异常让她很不安。 地母看了看她，道：“本宫此次回归是意外。魔君得到泣血魔剑，大开杀戒。本宫为了救人，强启神识，这才不得不提前回来。晦日的劫还没渡完……” “可我等不下去了。地母娘娘，你说，我要硬闯出去，现在的你，拦得住我吗？” 地母的神魄缺了一魄，翡翠用脚趾头想也想得到那一魄哪里去了。说完，她的脚步已经向地母宫门外跨去。 地母波澜不惊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毁天神力是化魂魄为力量，你的三魂七魄中，只有两魄是神魄，其余还是凡胎。” “凡人凡心才更适合人间世，不是吗？你就安心等晦日大叔回来吧！” 地母微微笑了，让她回去也好，这十四年，人间世的气候可是被她搞得一塌糊涂。
第廿三回 叹旧地物是人非 遇故人拔刀相向
翡翠离开九泉之后，施展出水镜术来到了观月山。让她措手不及的是，曾经人烟稀少的观月山，此刻却是热闹非凡。她突兀地出现在了一群苦力面前，那些正在夯土筑墙的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她，然后朝她跪了下来，想是把她误认为某个女巫了。 “拜……拜见巫大人。” 翡翠此时十分庆幸她还穿着地母的那套蓝色衣裙，脸上的面纱也没有摘下来。不过人间世已经过了十四年，谁还记得当年的翡翠？何况在九泉呆了那么些年，她的样貌也从十四、五岁的少女变成十七、八岁的姑娘了。 “起来继续干活。”她压低了声音说。那些布衣的苦力站了起来，埋头干活，不敢看她。 她看出来这些人是中土的罪徒，远处还有一个监工。她随意走了几步，踱到了那监工视线的死角。貌似随意地问一个奴隶：“你来这儿多久了？” “回……回巫大人的话，小的来了三天了。” “你可有在此地遇到过妖物？” “回巫大人的话，打从南冥王和那啥魔君同归于尽后，那些妖物全跑了，再也不敢来了。” 翡翠只觉得一阵晕眩，脚下一软险些跌倒。 “南冥王和魔君同归于尽？” “巫大人，您不知道这事？” “让你说你就说，少废话！”不知不觉间，她又把天音用了出来。 “是，是……”那苦力吓得直哆嗦，“小的也是……也是听那些军爷聊天时候提起的。他们说……王本想和南冥王干一场硬战，拿下观月山。谁知来了之后，才发现这座山顶上，南冥王正在和魔君对峙，就是那个消失了十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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