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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城池-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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矫情,矫情。
多可笑,没人理解的委屈和害怕,便是矫情。
顾望悠摸到宋卿书的办公室,可谓是驾轻就熟。
咖啡色的橡木门扮演着,顾望悠想要推开,却听见屋里传来的絮絮的说话声。
很多悲剧都是从听墙角开始的。
顾望悠觉得她最多是狗血小说里的狗血女主,撑死是一个披着流氓皮的狗血女主,所以她也免不了踏入这样悲剧的命运。
“小宋。我不希望你对顾望悠的感情,仅仅是因为想还了我和峥嵘的人情债。”一把女声悠悠诉说,温婉动听,略带熟悉,“令堂当时的情况,我们于公于私,都应该出手相助。而且,那只是举手之劳而已,实在派不上什么大用处。”
女声哀戚起来:“没想到,令堂最后还是选了一条……”
接着是短暂的沉默,只有自鸣钟发出机械配合时迟钝的咔嚓声。
顾望悠想起这台自鸣钟的样子,金碧辉煌的琉璃小屋,镌着阿拉伯细笔画的深绿色藤蔓,很漂亮精致的一尊古董,轻轻一碰,就会碎了似的。
顾望悠惊讶的发现,中国人向来喜欢歌颂容易消散的东西,彩云,琉璃,翡翠,玉石和爱情。顾望悠听到宋卿书温润清凉的声音响了起来,显得空旷又飘忽:“陈阿姨,你说得每一个字都没有错。请您允许我好好照顾您和顾老先生的女儿。”
顾望悠看着自己脖子上吊着的钻戒,那星凛冽的锐芒像是要把血管划开一般。顾望悠不禁苦笑,钻石这种舶来品,坚硬无比,无坚不摧,用它代表中国人的爱情,到底是有多讽刺。
第 28 章
顾望悠记得,她说完这句话之后宋卿书浑身一震,接着把她收拢在怀里,下巴点在她的发心上,让她没法看到他的表情。
顾望悠掩耳盗铃的不去追经宋卿书那一震后面所代表的意义。她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让自己忙起来,不让她有任何空暇去胡思乱想。
两人的婚礼原本定在第二年的开春,天气不冷不热,不用担心在冰天雪地里冻个半死也不会面对夏日炎炎里画个妆都能糊成浓墨重彩的尴尬。
但现在因为顾望悠的急切,宋卿书以往有条不紊的推进被彻底打乱,为了准备两人的婚礼已经在教务处那里告了半年的假。
这对极富职业素养的宋卿书来说,可以说是石破天惊。顾望悠对自己的任性有些赧然,习惯性的觉得就算婚礼简陋些也没什么关系。
宋卿书当时正和她在拍婚纱照,体贴的替她展开长长的、洁白的婚纱,闻言恨铁不成钢的捏捏她的耳朵,笑眯眯的威胁道:“我就是想借着婚礼好好折腾你,最好折腾得有心理阴影了,免得你还想和别人再来第二次。”
宋卿书慢悠悠的说完,垂眸注视她的目光悠长深远,笑容浅淡而深情,一袭燕尾衬得他的身姿更加磊拓挺拔,英俊得让人想尖叫,连摄影师和助理们都忍不住的起哄,闹哄哄的击打着手掌,非要让他们“啵”一个。
而自始至终,顾望悠只是撇过眼睛不再看宋卿书,傻傻的笑了又笑。
这段时间顾望悠和宋卿书过得诸事顺遂。她原本还担心方四真的杀人越货了,哪想到这厮纵火之后还无比纯良的打了119,消防队员一来立刻完成了刽子手到热心群众的转化,协助救活事宜协助得不亦乐乎,还上了A市早报的晨间新闻版面。事后方四颠颠儿的跑来向宋卿书汇报,意思大致是托宋卿书的福,这件见义勇为的新闻让他成为下届的政协委员变得大有希望。
再接着是顾卫国顺利完成手术的喜讯。据邵俊荣说,大概再过一个星期,顾卫国就会醒来。顾望悠感到开心,非常开心,浑身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她终于不再欠她名义上的父亲、实质上的哥哥任何东西。在医院的时候,她碰见了何曼曼,她画了很浓的妆,嘴唇鲜红如同旗帜,神情依旧倨傲非常,眼睛却在接触到她的时候变得万分可怜,几乎是抖着嘴唇求顾望悠:“悠悠,放过阿姨好么?”顾望悠看着何曼曼佝偻的背,心里居然浮上一丝于心不忍。她不知道宋卿书对何曼曼做了什么,他有无数种方法能把何曼曼折腾得死去活来并且心有余悸,她猜出来的概率是几万分之一,何苦这么和自己过不去?她唯一感激的是,宋卿书成功的威慑住了何曼曼,并没让她对知语吐露自己半句的不是。顾望悠对顾知语的偏爱,简直深刻到了骨髓,不仅仅能用血脉羁绊来解释。她是看着那样小那样软的一个娃娃,一点点的长高长大,从跟着她的小尾巴变成了精致可爱的少女,笑起来的声音比银铃还要清脆动听,被狂蜂浪蝶穷追猛打的时候,会无措的扑入她的怀里嚎啕大哭,这样的一个女孩儿,她的妹妹。
想起顾知语,顾望悠的心情又明媚了一些,她按住手包从里面抽出两张票,在耳边甩一甩,听见挺括的纸片发出的脆响声,便觉得心满意足。
今天是星图的慈善义演,知语很久之前邀请她去的那场。顾望悠犹豫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拨通了宋卿书的电话,在不算漫长、但又略显单调的“嘟嘟”声中,顾望悠等得有些口干舌燥。
她最近有些怕宋卿书,尤其是和他单独对话,或者共处一室。她不敢直视宋卿书的眼睛,怕一眼就泄露了自己的不甘和怨愤。
顾望悠想,恋爱中的女人果然很傻。她恨宋卿书瞒她,却没有勇气质问他,她怕他亲口承认,她怕她一出口,两人就万劫不复。
至少现在,她还可以当一只卑微的鸵鸟。
低沉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来,听完顾望悠词不达意的描述,宋卿书略一沉吟:“大概到几点?”
顾望悠捧着电话小心翼翼:“不会太晚,不会耽误你的。”
话一出口,顾望悠就听见听筒那边宋卿书忽然凝滞的气息,像突然凝结的冰块,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依旧散发着丝丝寒意。顾望悠再迟钝也体会出宋卿书在不高兴,她咽了咽口水,不知道该怎么打圆场。
良久宋卿书欲言又止的叹了口气,只是说:“明天就要结婚了。我怕你折腾到太晚,会累。”顾望悠机械的干笑两声:“是你怕自己精力不济吧?”
这次回应她的直接是森冷的笑声,男性尊严遭到挑战之后的宋卿书不高兴,很不高兴,他慢条斯理又意味深长的唔了一声:“是么?明天我们大可以试一试。”
听筒另一边的顾望悠立刻被吓得汗毛倒竖。
两人到达秀场的时候人已经差不多都到齐。顾知语看见顾望悠分外的高兴,秀丽的眉毛一挑,便分花拂柳的从最前排穿了过来,亲昵的挎住顾望悠的胳膊:“姐姐,对不起啊,我最近有点忙,你都快结婚了,我都没帮上你点儿什么。”
顾望悠一撇嘴:“得啦,就你这样,越帮越忙。你管好自己我就谢天谢地了。”
“姐!”顾知语懊恼的踩住鞋跟,扑闪的大眼睛却望向宋卿书:“姐夫好。”
宋卿书闻言淡淡一笑,不着痕迹的把顾望悠从顾知语的手里拖出来,嘴角的线条有些强硬,下颚收得紧紧的,漫不经心的表情里透露出一丝冷淡。
顾望悠眉间一黯。果然是为了还人情债的,对她极尽温柔大概已经耗尽了宋卿书所有的耐心,对她的妹妹他实在没什么脾气招呼了吧?
顾望悠收紧手指,第一次觉得自己卑鄙。明知道宋卿书对她好只是对她父母的感激而已,她却像抓到救命稻草般揪着他牢牢不放。
有这么无赖的人没?
顾望悠扬起头对着流光溢彩的顶灯努力笑了笑,直到看到两眼酸痛,她才垂下眼睛,由着宋卿书带着她进入座位。
一场秀看得顾望悠昏昏欲睡,穷极无聊。倒不是顾知语安排的不好,只是歌啊舞啊的翻来覆去只有那么几种,不过是跳得人唱得人名气大了些,妆容服饰华丽了些,顾望悠被雪亮的灯光刺得直流泪,最终捱不过半靠着椅背睡了过去。
她这一觉睡得极不安稳,一边忍受着音响强劲的聒噪,一边还要提放自己睡得太过投入蹦出几句无厘头的梦话,半梦半醒之间,她感到有人把扶手折了上去,下一秒她就扑进一个熟悉的怀抱,淡淡的清爽的剃须水味又开始诱惑她的鼻尖,顾望悠舒服的喟叹了一声,感到微凉的指尖怜惜的拂过她的刘海,最后移至她的眼睛上作势一抚:“睡吧。”
说话人声音低沉动听,带着一种蛊惑的魔力,让人舍不得不听从。接下来顾望悠果然睡得极香甜,安稳得如同陷进洁白的羽毛堆里边,要不是护着她的胳膊猛然加力,顾望悠才不会像现在这样极其不满的瞪大眼睛,想要努力的看清哪个不识好歹的,居然敢搅她清梦。
跳入眼帘的风景极美,美得几乎要夺去顾望悠的呼吸。一直搂着她的宋卿书如今挺直肩膀看着来人,他的眼神浓黑似墨,复杂的情绪纠结在一起,衬着他长而笔直的睫毛,显得分外的好看。在他们对面的是个女人,而且是一位非常美丽的女人,柔软漆黑的头发在脑后随意的挽了一髻,露出一截雪白滑腻的脖子,黑白分明,楚河汉界,整个人就像一个夺人眼球的发光体。美女歪了歪头,露齿一笑,托着一个绒质小盒的手又往前递了点儿:“宋先生,非常感谢您的善款。这是给您的纪念品。”
宋卿书怔忡的目光从女人的脸上又缓慢的移至那个绒布小盒上,这个动作进行得非常吃力,顾望悠感到宋卿书捏着自己臂膀的力道不断加重,重得她不得不轻哼一声以表达自己还没死。
这下宋卿书的目光几乎是毫不迟疑的就转向了她,拇指在顾望悠的额头上轻重得宜的画着圈:“吵醒你了?”
顾望悠怒:“呸,是被掐醒的。”
宋卿书看着她轻轻微笑。
顾望悠像是被这种温柔的目光扎了一下,反握住宋卿书的手腕,扫向他的眼风很暧昧:“宋卿书,我看你是看美女看得太专注,想要谋杀亲妇吧?”
顾望悠把这句话从喉咙里吐出来的时候,反复告诉自己一定要云淡风轻,云淡风轻。可惜事实通常不以意志为转移,顾望悠蹦豆子似的说完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宋卿书好笑的拍抚着顾望悠的背,美女也捂着嘴皮笑肉不笑了一番。
两个人的动作很契合,节拍也非常对,这样的场景让顾望悠从心底震出一丝不安来,像是一只手在反复揪扯着她堪堪糊住的心,她企盼的看着宋卿书,却不明白自己在企盼什么,她看着他性感的唇线一抿,接着又露出秒杀众生的招牌微笑:“这位小姐长得很像一位故人。”
顾望悠被“故人”两个字一惊,指尖的血液像是在迅速的倒流,连她都不明白自己在恐慌些什么。又或者说,她的婚前恐惧症姗姗来迟,终于要在这一天集中爆发?
而美女只是俏皮的眨了眨眼:“宋先生这是损我呢,我长得就这么路人甲么,逮谁谁认识?”
要是宋卿书再回一句“不不不,是您长了一张明星脸”的缘故,顾望悠一定会气得一脚踹死他。
好在宋卿书并没再接过话头,他懒散的掀掀唇角,低声问顾望悠:“累了么?回去吧。”
顾望悠忽然觉得十分憋气,她不累,一点也不,她现在元气满满到都能通宵打游戏。顾望悠终于聪明了一回儿,终于意识到宋卿书在拿她当枪使。
这种被利用的感觉一旦被察觉到,接下来就是泛滥。各种各样的情绪冲上顾望悠的脑海,被灼烧得鼎沸,最后又变成一盆凉水毫不客气的浇下来。
顾望悠感到一种油然而生的疏远和害怕,她发现她其实一点儿都不了解宋卿书,他的情史,他的过去和他温和秉性后隐藏的黑暗面。
顾望悠想起过去看过的一片童话,因为其阴森恐怖,对幼时的自己造成了极大的冲击。里面落难的少女被神秘性感的骑士搭救,却在新婚的那天,眼睁睁的看着赤。裸的爱人变成一头狼,毫不客气的把她拆骨入腹,斑驳的墙壁上尽是晃动的狼影。
顾望悠冷得打了一个寒颤,胡思乱想之间已经被宋卿书驱车送回了顾宅。
虽然两人已经同居,但婚前还是要按着A城的习俗分开住一段时间。宋卿书旅居海外这么久,也难为他一直记得。
这么想着顾望悠又觉得自己刚才的情绪非常的无理取闹,她已经没有力气去评判爱情、婚姻和忠贞这些艰深的命题,无论宋卿书的态度如何,至少这场婚姻成全了她。
顾望悠不清楚是否**的结合会造成精神上的依赖,她现在连想象两人分开的勇气都没有,往往只起了个头,胸口那块就会有一种被撕裂的疼痛,疼得连骨髓都像被蝼蚁一一噬咬过,不是痛彻心扉的那种苦楚,而是如同胸口被压着一块石头,哭不出来笑不出来,堵得难受。
顾望悠靠着门框倦倦的和宋卿书道别,她始终都盯着自己的脚尖在看,像是要盯出一个洞来。宋卿书叹了口气,想把顾望悠搂进怀里却遭到了她的负隅顽抗,他无奈的放手,改为揉她的头顶:“你只需要担心婚纱合不合身,其它的都交给我来担心。”
顾望悠的鼻子再次没志气的一酸,手指撑开又收拢,最后只吐出一个“切”。
婚礼当天还不到凌晨六点,顾望悠就被钟妈妈从被窝里整个的拎了出来,孔武有力的在她脸上开始刷粉。钟琴的妹妹钟意心灵手巧,比钟琴这个生活白痴不知道强多少倍,钟意一边替她张罗头发,一边把化妆工具递给钟妈妈,一脸的认真专注,看得钟琴忍不住嗤笑一声:“妹妹啊,我觉得你天生属老妈子的。”
钟意原封不动的切回去:“还不是因为有你这个低能儿磨练我塑造我鞭笞我。”
顾望悠咕咕的笑,看着钟家一家在她身边忙前忙后,除了感动更多的是心酸。说起来,她连娘家人都没有,这场婚姻对她来说,真的是压上全部身家和痴心的赌注。
盛装打扮好,顾望悠盯着穿衣镜里的自己也觉得很惊艳。宋卿书的眼光果然老道,挑的婚纱把顾望悠身上的缺点全部屏蔽,剩下全是优中选优的优点。她看着雪白如鸽翎的裙尾一点点展开,像铺陈着她少女时代的所有梦想,顾望悠心里忽然涌上一种为人妻子的柔情,她提着裙摆急急的走向落地窗,直到站定才听到钟妈妈取笑她的声音:“哟哟哟,这么等不及了?”
顾望悠赧然一笑。
顾望悠没想到,宋卿书居然舍得让她等了又等,直到等到头皮发紧,都没有出现。
第 29 章
接下来的事情简直就像一场噩梦。
顾望悠这边已经一片兵荒马乱,婚礼现场的混乱可想而知。宋卿书高薪延请的司仪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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