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云巫女-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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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没有一本叫做《易经》的书。”蒙毅询问店家，见他摇摇手后，继续向前。
“《易经》便宜些卖给公子。”彦伊从斗篷下拿出书。
蒙毅欣喜，“姑娘要价多少？”
“既然有缘，就随意给些吧。”
看着蒙毅将书拿走准备送给自己，彦伊觉得十分奇怪。
转身时，她看到一女子抱着一个孩童从身边走过。那孩子满身、满脸皆是红点，已经倒在母亲怀里奄奄一息。
天花，彦伊一眼看出。
她刚要走去询问孩子的情况，单仁尹的身影出现在眼前。她从那女子怀中接过女孩，引着她们从闹市走出。彦伊紧紧跟着，到了郊外的一座破庙。单仁尹给那个孩子擦洗身子，又给她买来药品，尽心尽力的照顾着。
原来，她没有那么寒冷，她也有一颗不想让别人看到的温暖的心。
再看她将女孩用过的勺子握在手中，从破庙走出，彦伊跟了过去。她来到扶苏府内，取下头上斗篷的帽子，以彦伊的身份走入，行至厨房，将扶苏准备喝下的羹汤用勺子搅了搅，然后离开。
原来一切都是她做的，她想要扶苏死。而扶苏这样病死了，蒙恬就会认为是天意，不去追究。这样，蒙恬日后就不会因为扶苏而得罪胡亥，或许一切可以改变。
彦伊转身离开，她没有阻止单仁尹这样做，她们的目的一样，都是为了蒙恬。如今蒙武的事情皆是因为蒙恬站错了队伍所致，所以，如果扶苏死了，一切会不会向着更好的方向走。
第一次，彦伊觉得，她就是单仁尹。
重新来到街市，彦伊买下了几只吵人的鸟儿命小贩给扶苏送去，“告诉大公子，这是邻邦送来的礼物，叫‘帝鸟’，有象征帝王之意，要他务必收下。”这样，扶苏就会被吵闹日夜萦绕，身子一定不会好，病症反而会加重。
她决定助单仁尹一臂之力。
身后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是自己经常会做的动作。她惊愕转身，一个老者站在眼前，圆顶帽垂落黑纱遮住了整张脸。他扶着拐杖示意彦伊同他一起走。这个人有种熟悉的感觉，可是，他在大秦从未认识过这般年岁的人。
“老人家。”行至一辆马车前，彦伊停下。
老者缓缓转身，“彦伊不必担心，我不会伤害你。”
他认识自己。
“我们见过面吗？”彦伊想要透过飘起的黑纱看清楚他的样子，探着头同他讲话。
老者微微浅笑，将头埋深了些，弓着背示意彦伊上车，“你不是一直想知道蒙恬的师父是谁吗？我就是。”
马车颠簸疾驰，走了大约半个时辰总算到达山脚下，一个孩童玩儿着手里的树枝等待他们。见老者下车后前去搀扶，“老师慢些。”
彦伊盯着这个孩子打量，不正是荆轲吗？
他和蒙恬都是老者的徒弟。彦伊立刻用斗篷遮住脸。
“去玩儿吧。”老者推了推面前的荆轲，引着彦伊继续走。
“那个孩子，是荆轲。”彦伊疑惑，“怎么同老人家在一起。”
“是荆轲，日后会刺秦的人。我将他放在身边是要救他，我很喜欢这个孩子，他曾为我做过许多事情。”老者淡淡眸色瞥彦伊一眼，“我准备将他送入蒙恬军中，他入了秦军，一切都会不一样。他会跟随蒙恬保卫大秦疆土，便不会被高渐离带走，成了刺秦的工具，也可免去日后的生死。”
原来，这就是蒙恬的老师将荆轲送入她府中的原因。这个老者知道未来，知道荆轲的命运，想要救他。而他精心策划的一切将要被自己破坏，是自己让蒙恬将荆轲从军中赶出的。
“那他日后会遇到我，我会知道他的身份。”彦伊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件事情，可是老者已经明白，似是知道一切的神明。
他淡淡摇头，“不妨事，我已经提醒过这孩子，千万不要见大巫女。”
“可是他见到了。”彦伊停步，想起那日在蒙恬府内，她见到了被扶苏带来的荆轲，和他听到自己是大巫女之后那一抹慌张的神色。
老者叹了口气，“命数如此，强求也无法。”
“我需要一枚纽扣，想要彦伊帮我去取。”老者行至溪边，从里面拿出一个木盒，里面是颗红石头，这，正是宋诤要寻找的东西。
红石头旁边是一颗黑色的药丸，老者递给了彦伊，“这是颗□□，用这石头的粉末做成的。”
彦伊惊得后退一步，老者在说什么，一个不可能出现在大秦的‘□□’。
老者没有在意他的惊恐，继续道：“你将它仍在地上，它就会冒出滚滚浓烟，将你遮挡在里面。等你拿到了纽扣，我会去找你。”
“你到底是谁？”彦伊仔细看他，可是他佝偻的身躯让她的判断产生疑惑。
“日后你总会知道。”老者对身后的人点点头，彦伊刚要转身，已经被打昏。
高渐离走近老者，“你要我现在去？”
“对，幽蔺喜欢谷内一个叫做十语的巫女，你只要控制了十语，就可以将翼甲一起铲除。届时，楚国伐秦的道路上就不会有翼甲的帮忙，你可以完成心愿了。”
“你为什么要帮我？”高渐离眯眼怀疑。
“因为你曾救过我和我的朋友，还有小荆轲。”老者嘴角挑起一抹笑，“你即将救我们。”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六章 蝴蝶
彦伊再次醒来，四周已经没了人影。《巫术》在她一旁放着，展开的一页‘艮山’上放着那颗‘□□’。彦伊将那一页撕了下来，回到荆脊山。
这是宋诤到达大秦的第二日，彦伊在陪他寻找红石头。披着黑斗篷的彦伊躲在暗处观察。
山林内，宋诤抱来几根柴火，“这要怎么挑？你看看能点燃不？”说话时，惊愕地看向给山鸡拔毛的彦伊，眼睛瞪得极大。
彦伊挑了几根干柴，从一旁捡了火石，燃起篝火。她将山鸡穿于木枝上，支好了烤架。
“这些，你从哪儿学来的？”宋诤不可思议地盯着她。
“蒙恬教的，我那时候对学这些很反感，现在才知，他都是为我好。”
“古代生活条件差，这些好像是他们必须学会的生存之道。”
“若是没有战争，这些就不用学。”
宋诤坐的离彦伊近了些，“等我找到了红石头，我也就完成了任务，我们就一起回家。”
“宋诤，我不想回去，反正我在那里也没有亲人，没有牵挂，也不会有人想我。”
“谁说的，我们都很想你。”
“时间久了，你们就会忘了我。总之，我不想回去，我在这里有蒙恬，有蒙毅和白刃，我的所有社会关系都在这里建立了起来，这，已经是家了。”
宋诤不解，“可是，这里有战争，随时都会死，你看，连顿饭，你的男人都给不了你。”
“我不是娇小姐，我的男人知道这一点，所以教会了我自己煮饭的本事，比饭来张口宝贵多了。”
“大秦，哪里不好选，你非要来大秦。秦始皇见了吗？不觉得危险吗？”
“哪里的皇帝不危险？”彦伊不赞同，“大秦怎么了？这里的人一样可爱，而且单纯。”
宋诤见她执拗，一摆手不再争论，倒是吃着鸡肉时忍不住赞叹，“这野味儿果然不一般，我们吃的不知道是不是国家几级保护动物呢。”
好久没有听过这样的趣话，说实话，彦伊很怀念，她不敢开口打断宋诤，想要听他再讲讲现代的事情，说不怀念是假的，那里她生活了二十几年，怎么会没有感情，只是，那里没有蒙恬，自己再想念，也不会回去。
“可是蒙恬会死。”宋诤突然一句，惹彦伊愣怔。
“这话我本不打再提，只是希望你明白，历史就是历史，你再怎么努力都不会改变，他是注定要死的人，如果他死了，你打算怎么办？”
彦伊抱膝低头，并不回答。
“那日我见蒙恬，便知道是个有自己主意的人，相信你也劝过他，要他跟着胡亥，他一定不听对吧？”
半晌，彦伊点点头。
宋诤轻叹，“跟着扶苏就只有死了。”他似是想到什么，眯眼看向一旁女子，“你是不是在尝试改变，想要助扶苏当上秦王。”
彦伊抬头，“蒙恬说，‘诸事掌握于自己手中，占卜和注定都抵不过人力’，我想，只要我们努力，兴许会改变历史。”
“彦伊。”宋诤抓着她的肩膀，“你清醒些，历史改变了会产生‘蝴蝶效应’，错一寸，乱一寸，说不定在改变的一瞬间，你也会随着消失，因为，你就在历史之后。”
“我不怕，我要帮他。”
“你做这一切不就是为了让他多活一段时间，让他多陪你一段时间吗？你消失了，你们照样不能在一起。”
“宋诤不要再说了。”彦伊起身，“我若是不知道未来之事，蒙恬选什么，我一样会跟着他做什么。他拼尽全力帮扶苏，我也拼尽全力帮他，这是我知不知道历史都会做到。你快些吃，我们一会儿赶路。”
彦伊转身离开，留下摇头叹气的宋诤。
树丛后是赶来这里的彦伊，这个时空的自己有些不一样，不同于真正的她和单仁尹，果然，历史轨道并没有改变，真正不一样的是他们自己本身。主体的想法决定整体，她想做改变也没有用。
彦伊倚靠着树干回忆，曾几何时，单仁尹是不是也如她一样，偷窥着在那个时空的自己，想要做一些改变。可是单仁尹吃亏了，这些改变不该存在，越改越错，而时空不会因为这些细小的改变而产生任何不同，只是推波助澜的内力有些不一样而已，时空里的小人物反而走上了该有的征途。
像是高渐离不该去侵害幽蔺，反而推动中立的翼甲有了投靠的一方。
像是蒙恬的师父不该将荆轲送入蒙恬府内，惹他被大秦的将领敢走，从而对大秦有了敌视的态度。若是那日彦伊没有见到荆轲，他就会成为蒙家军中的一员，以后或许不会仇视大秦，就不会刺秦失败，从而走上生死之路。又或者，扶苏那日没有带荆轲来蒙恬府内。再或者，自己没有在荆轲到来时去找蒙恬。一切，都会不一样。
单仁尹曾经多次插手彦伊的事情，让本该和她成为朋友的巫女雪、灵汶都变成了自己的敌人。
如今再看这里的彦伊，尽管自己想要插手她的事，都忍了下来。她来此的目的很简单，只是为了一颗纽扣。
蒙恬府内，彦伊慢慢走入，守门抓抓后脑勺表示不解，刚才明明看到彦伊进了府，怎么又出现一次。彦伊表面镇静，和往日一样打了招呼后走入，顺利的来到自己住的小院子。
“我这枚纽扣给你。”彦伊的声音传来。
凉亭下，宋诤接过纽扣，“彦伊，你什么意思？”
“宋诤，谢谢你。不过，我来这里时已经做好了决定，结局如何，我都不会走。来时我没同你要回去的纽扣，现在依然不会要。”
宋诤不能理解，“可是，蒙恬如果死了，你要怎么办？”
“我是他的巫女，灵魂、身体都是他的。他若死了，我就不能活着。”
这是彦伊的真心话，她一直想要告诉蒙恬，却没足够的勇气这样讲。而这里的彦伊比她勇敢，什么都无畏。
“值得吗？”
“以前不觉得，现在越想越值得。你现在多出了一枚纽扣，就去大清朝看看吧，见见你崇拜的人，此生也就无憾了。”
“彦伊，我。”宋诤面目纠结。
“宋诤，若是以后实验可以继续，你也不要来看我了，我想老老实实的做一个大秦的人，陪他天长地久。”
宋诤握着她的手，“你还是想救他？你怎么就不明白，历史是不能改变的。”
彦伊摇头，“万一历史是错误的呢？我总觉得，历史在蒙恬身上出了错误，他是英雄，他有大巫女，他该长命百岁。”
是啊，他有大巫女，历史不会白白给他一个知道未来的巫女的，历史一定有自己独特的安排。
“你怎么如此迷信。”
“迷信？起初我也觉得这是迷信。后来才明白，这同迷信不一样，这是一种信仰，是我爱蒙恬的信仰。”
宋诤塞了纽扣到她手中，“这个你拿着，你该清醒了。”
入夜，彦伊躲在小院内等着，手里拿着宋诤制造的□□。
盯着黑色的小球，想着制造出它的材料，彦伊恍然大悟。原来有些东西的存在只是为了推动另一件事情的发生。那颗他们苦苦寻找的红石头，竟然在这一刻派上了用场。
见这里的彦伊房内熄了灯，只留了桌子上的一盏小火，时机来了。
彦伊轻轻推开门，扔了□□到房子里，滚滚浓黑的烟尘开始铺散，四周陷入一团黑暗。彦伊走近床边，盯着另一个自己，将沾了迷药的丝帕捂在她的嘴上，她睁开了眼睛看自己，瞳孔中是不可思议。
等她不能动弹，彦伊开始在屋内寻找那枚纽扣。
“巫女大人，发生了何事。”门外是侍卫长的声音。彦伊已经找到纽扣，她必须想办法出去。
“对不起了。”彦伊推开门往脸上抹了黑粉，顺着浓烟的涌动冲了出去，侍卫长和她恰巧撞上，如果让她仔细看，一定能看出是谁，她不能冒这个险。指头毫不犹豫地插入了侍卫长的眼睛，他痛苦倒地。
可能是时空的无意识串联，逃跑的彦伊所看到的视角被屋内的彦伊一同看到。那密林后一个人藏身静待，等满脸黑粉的彦伊跑入树林，他突然窜出。
“彦伊你好，我是蒙恬的师父。”
“师父。”树林中的彦伊和屋内的彦伊一同喊出了声。
男子带着黑纱做成的圆顶帽，一步步地靠近彦伊，伸出手索要东西，“钮扣时空给我。”
彦伊惊愕，他怎么会知道这个。
“不行。”彦伊将装着钮扣的挂袋握紧，“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不过，这个东西不能乱碰。”
男子一步步地靠近，彦伊无奈之下，拿出了《巫术》，努力翻找着带有八卦图案的黑色纸张，“蒙恬，我一定要见到你。”最后一张‘离火’被撕下，彦伊身子被大火吞噬之前，一只手猛然拽向她腰间的挂袋，随着彦伊的消失，挂袋也被那人抢走。
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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