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阳剑仙-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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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符令在洞口光罩上轻轻一碰，青光随即一阵收缩，消敛无形。
苏沐观望一眼，缓步进入洞中，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丈余宽的池子，池水发红，混沌不清。
还未近前就感到一股热浪扑来。
怎么看都像宗伯超描述的炎江。
他伸手入水，却一点也不烫，只是温热。释放灵识之后，很快就触了底，池子并不深，不知道是什么用意。
看看左右，这还真是个宽敞的洞府，往里走，还有一个小洞，明亮如昼，竟是露天的，洞中空荡荡的只有一棵一人多高的小树，从上到下只有两根树杈，稀稀落落几片树叶，较长的枝杈顶端悬着一颗黑色果子。
洞中就这一棵树，不用说就是乌果树了，他将那颗乌灵果摘下来，闻闻没有异味，放入口中嚼几下咽进肚中。
入腹冰凉，体温骤降，不由打个冷战，随即便感觉灵海一阵舒爽，灵气在体内经脉中的流动也变得快了一些，果真是灵物，入口不俗，这么快就有了效果。
趁热打铁，他两脚站定，掐一个诀，当即就开始引气炼体。
一夜不眠不休，次日非但没有一丝疲倦，反而精神奕奕，血脉仍在隐隐跳动，整个身体感觉都膨胀了一圈。
他瞄了一眼一侧的石床，哪里有丝毫睡意，迎着清晨第一缕阳光走出洞府。
离洞口不远有个小溪，从树林中蜿蜒而来，清澈见底，凉意沁人，洗了把脸，顺着石壁信步东行，一路留意着每个洞府上的名号，苗月眉的水月洞就在旁边，依次是小珊瑚的幻梦洞，蛮牛的成空洞，后面则是乾门两个弟子的虚无洞、飘渺洞……
镜花水月、幻梦成空、虚无缥缈……看着这些名号，苏沐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觉当初开辟洞府那人，起名时心情一定不好……不过细想的话，还是有些寓意，这些洞府都是为新人准备的，或许是在提醒新来者，身在仙源山，更是要脚踏实地、实实在在，若是痴心妄想，只能是幻梦成空。
他在找常春洞，问问那位冯师兄，谷中是否有禁令之类的规矩，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规矩，他不想坏了规矩惹出一些麻烦。
刚走过蛮牛的成空洞，水月、幻梦中的小珊瑚与苗月眉就出来了，两人虽然是刚醒来，但是全然没有惺忪之态，眼中都绽放出朝气的神采，显然昨天也是吃了乌灵果。
“这颗乌灵果效力太强了，搞得我一晚上睡不着。”
小珊瑚一出来就看到苏沐，先是一喜，而后嘴巴一扁，委屈的说道。
“你又不修炼，何必吃它。”
苏沐淡淡的回道。
“来都来了，不吃白不吃。”
她冲他伸个懒腰，咯咯笑道。
“不过我就是担心以后每天都睡不着了，早知道就不吃了。”
“没事的，第一次吃都是这样，只要及时炼化，效力很快就会在体内均衡分散。”
苗月眉在溪边整理着妆容，说了句让小珊瑚放心的话。
这时蛮牛衣衫不整的走出洞府，半眯着眼哈欠连连，一看就是没吃乌灵果。
“苏沐，咱们什么时候去炎江？”
蛮牛两手在脸上揉了一把，就当洗脸了。
“我先去问问冯师兄，他若没有意见，我想现在就去。”
“那咱们一起去吧，我昨晚出来溜达了一圈，常春洞就在前面。”
蛮牛当先走了。
常春洞其实很好找，就在他们四个洞府的斜对面，石壁上挂着一块金徽，象征着执事殿弟子的身份。
“冯师兄……”
大清早的，为免打扰别人休息，苏沐本是想压着嗓子喊的，谁知体内精力旺盛，一开口就嘹亮如歌，余音甚至在山壁上空回荡了一圈。
“喊什么喊？是不是那几个新来的？”
洞口光罩消散，从中缓缓走出一个青衣男子，约莫三十余岁，手中托着泡好的早茶，一脸不悦。他体形较为富裕，人还没出来，先就看到一个圆鼓鼓的肚子。
“这是个什么东西？”
他嘬一口茶，恰好看到苏沐身后的小珊瑚，一口喷出，瞪大眼望着她碧青的鱼尾。
人鱼他自然知道，只是从未参加过雪园任务，并没有见过，加之刚刚起床，思绪仍在假寐，精神还未集中，有些涣散，乍一看到不免惊讶，脱口就是一句轻蔑之语。
小珊瑚一听就火了，娇叱道：“你又是个什么东西！一大早端个夜壶往嘴里灌。”
“蛮族妖孽果然孤陋寡闻，这是灵泉水泡的茶，还是半年前来的两个震门弟子送我的，哪像你们，第一次见面肩膀扛个脑袋就来了，也好意思！”
小珊瑚见他冷言冷语，又是一怒，道：“你这是明着要好处？你不过是个护院的看门狗，也配让人巴结？”
“岂有此理！你说谁是看门狗？要不是老子在山谷震慑着，这里早就被别派修士抢光了！”
“狗仗人势还沾沾自喜？外人不找这里麻烦怕的是你还是舞央宫？”
苗月眉哪能见得小珊瑚受委屈，立刻出言嘲讽。
“反了你们！老子镇守山谷多年，还没见过这么狂妄的家伙！信不信我一句话就让人灭了你们！”
冯姓男子将茶壶一摔，捋起袖子，气呼呼的瞪着她们。
“瞧你那点出息，还没动手就先叫人，草包都不如。”
小珊瑚轻声哼道。
第六十四章 泡炎江
“别闹了！冯师兄，师妹年幼无知，别跟她们一般计较，我们昨日才来，礼数不到的地方还请师兄见谅。”
苏沐责备的看一眼小珊瑚，神色平静的对冯姓男子说道。
冯姓男子一听这话气顺多了，道：“这还像个样子，一看你就比较懂事，原谅她们可以，就看你们有没有让我入眼的东西了。”
这里山高皇帝远，他身为管理者，自然而然就养成了贪婪的习惯，在他看来明目张胆索要好处是很文明的举动，没有直接去抢就算好了。
“我们都是菜鸟营弟子，身上还真是拿不出好东西。”
苏沐除了装备就是一把血刃，这些岂能给他，至于千年冰蚕就更不可能了，他有心送他一件东西，但是实在没有余裕。
冯姓男子眼色一眯，贼兮兮的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繁星榜上名列前茅的小家伙个个身家不菲，不想给也可以，遇到困难了别来找我！”
苏沐没心思理会他的贪婪，问道：“冯师兄，我们可以随意外出吗？”
冯姓男子冷笑道：“是不是想去炎江？你们这些人还真是的，个个都是冲着炎江来的，真以为炎江是宝贝，泡一泡就功成名就了？我在这儿这么多年了，从来不那么想，因为一去不回的情况我见多了，炎江每天都有很多人送命，就是因为天底下蠢货太多，痴心妄想。”
“看样子出入自由，那我们就不打扰师兄了。”
“小子，我看你还算懂事，这里劝你一句，吃饱的是少数，但是都在天上你能看到，有无数饿死的埋在地下你是看不到的，你们能来到这里，说明天资都不错，与其想冒险速成，还不如踏踏实实埋头修炼，你们洞府中都有一个池子，里面的水就是从炎江弄来的，只不过被稀释了，但还是有效果的。话我就说这么多，你们好自为之，若一意孤行去了炎江，我只好等着给你们收尸了。”
“多谢提醒。”
苏沐微一颔首，带着他们三个离开了。
“苏沐，这草包说的有点道理，我们还去不去了？”
“你会为一个草包改变主意吗？”
小珊瑚嘻嘻一笑：“不会，就是，我们凭什么听他的，偏要去炎江！”
宗伯超说的那么详细，奔走了几十里，很轻松的就找到了那个开满睡莲的山坡，它们像火一样，映红了大地。
站在山坡上，遥遥望见三座高山，成掎角之势，对峰而立。
绕了很多山岗，攀爬了无数石岩，才来到了三座山峰的脚下。
炎江静静的躺在面前，百丈之宽的大河，竟毫无波澜，河面呈暗红色，蒸腾着热气，偶尔还会冒出几个高热量的气泡，咕咕作响，黏稠得像是一滩糖浆。
这哪里是河，分明是条岩浆……
即便是远远站在河岸上，都能感受到汹涌无形的热浪一阵阵扑打而来。
苏沐是最不耐热的，只是站在这里片刻，脸上与手心里已经出汗了。
“看起来真的没有那么简单。”
苗月眉咬了咬嘴唇，黛眉微蹙。
“你没有来过炎江？”
小珊瑚一路上听她将很多炎江的事，以为是个老鸟，没想到也是初来。
“我姐姐死后家里不允许我来炎江，当然和你一样是第一次来了。”
这时，下游传来几声尖叫，显然有人在那里尝试。
“苏沐，咱们还是回去准备准备吧，洞府不是有池子吗，先体验一下。”小珊瑚知道他畏热，这么高温的河水，非把人热坏不可。
蛮牛什么也不说，只是看着苏沐，有时候勇气是以他人为基准的，苏沐如果敢下，他就敢下，苏沐要是退却，他也就跟着回去。
“你们稍等，我先下去。”
苏沐握了握拳，缓步走下河岸。
顺着一条被人踩得光滑坚硬的小路下了河岸，毫不犹豫一脚踏入炎江，只这一下就让他整个人凝固在原地，脸色紧绷，强忍了片刻，不得不抽离出来。
由于热气不停往身上蹿，全身毛孔都张开了，出了一层细密的汗，他抓抓发痒的发根，心中根本平静不下来，一脸的苦恼。
低头一看，脚上湿哒哒的全是淡红色的粉末状杂质，它们就像烧红的铁屑粘在身上，热的让人心烦。
他伫立了片刻，做了很多心理建设，发现其中一个很管用，不是道柔的冷嘲热讽，不是万花谷的压力，也不是宋实年的生死契约，而是师父两鬓白发，时间正在伤害着他，若是自己再不尽快努力，等到师父老去，他却无所作为，真的会是一件痛不欲生的事。
轻缓绵长的呼出一口气，毅然踏入炎江，不再停留，一往无前，直至全身没入！
看着他只剩头部露在江面，小珊瑚几人惊讶的张着嘴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用亲身感受他们就知道里面多么的热，蛮牛将头一低，顿时觉得勇气这东西，有时候不是别人敢做自己就敢做的。
下游的吼叫还在持续着，回荡在天空的余音就像一把把恐惧的飞刀。他迟疑了，觉得自己应该等苏沐回来说说感受再考虑下不下。
苏沐紧闭着眼，眉头皱成山川，剧烈的喘息着，脑补充血眼中，脸色涨红，呼吸渐渐稀薄，浑身上下在热浪侵袭下战战发抖。
不到半刻钟，他坚持不住了，返身上了岸，瘫倒在地，缓了口气才把湿衣服脱掉一半，皮肤已是被烫的发红。
身体正在承受着炎江带来的巨大折磨，但他的眼神很平静，直直的望着天空，不愤怒，不气馁，只是上来休息一下，缓过劲来还要下去。
“苏沐，你怎么样了？疼吗？”
小珊瑚从没见过他这么快就被击垮，吓了一跳，赶紧跑过来问道。
“我没事。”
苏沐有气无力的道。刚才那短短几分钟，身上的汗流水般直下，使他接近虚脱，必须要好好缓一缓了。
“看来也不是不可忍受啊，蛮牛，你再下去试试。”
苗月眉也想在这名动天下的炎江里泡一泡，但是不太相信苏沐的反应，毕竟他是个不太表达心里迹象的人，再大的痛苦也会忍住不说，还得让蛮牛当次炮灰才较为稳妥。
第六十五章 誓不罢休！
“一会儿大家一起下去吧。”
蛮牛建议道。
“你是不是男人？为我们试一下水温不行吗？”
苗月眉难听话说多了，自然知道哪一句最触动人心。
多少英雄豪杰为了这句话前仆后继，扑的连渣都不剩，蛮牛不是英雄豪杰，自然也抵抗不住一个小女孩对他这么说。
“那我就去试试！”
他一脸悲壮的去了，嗷一声大吼，刚刚淹没膝盖就跳了出来，回头看到岸上苗月眉轻蔑的眼神，牙一咬心一横，再次入水。
这次和苏沐下到了一样的位置，咬着牙死命的强撑着，大约保持了苏沐一半的时间，无论如何也坚持不住了，连滚带爬的上了岸，往地上一趴，不停的呻吟起来。
“到底什么感觉啊？你快说说。”
苗月眉没良心的踹了他一脚。
“不是……不是人干的事儿。”
蛮牛哆哆嗦嗦的说了一句。
苗月眉和小珊瑚双双一叹，这才是正常人的反应，看来这水真的不能下。
这时苏沐站了起来，不声不响的走下岸，这次坚持了一刻钟，回到岸上依然是虚脱的躺下，歇够了再下去。
蛮牛下了一次就怕了，坐在岸边看着苏沐，不停的叹气，为自己鼓了半天劲，始终不敢再靠近。
尝试了十几次，苏沐卡在了宗伯超所说的一炷香之前，怎么也突破不了，那是他身体承受的极限，再多一会儿都不行，执意坚持下去的话便会立刻崩溃，晕厥过去。
但是他真的感受到了不同，即便只是泡了半天，灵骨与血脉中灵气的循环速度明显加快了。
到了下午，他坚持的时间不进反退，顶多半柱香便浑身虚疲，大脑晕眩。
坐在岸上，他忽然大喊一声，祭出气剑将一块山石砍成稀巴烂。
他有些绝望了，这完全跟意志力无关，他心里能坚持住，但是身体挺不住，烈阳血脉遇热会膨胀激昂，不是他能控制得了的。
想做却不能做，这无疑是可悲的，压抑了一天的情绪终于爆发了，不停的在山上砍来砍去，一个小山头很快就被削平。
然而看着自己烫得浮肿的身体，真是欲哭无泪，这口气怎么也消不下去，他从未这么崩溃过，不是身体，而是心灵上，心里防线已经被打垮，这种挫败感折磨的他生不如死，不停的用脑袋一下一下轻轻撞着石壁，似乎在用这种自虐的方式冷静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