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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三字缘-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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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在悬崖边摔死,可要实在得多了。”
  冷冷丢下这么一大堆话,也冷冷丢下神色复杂的花半夏,白飞白冷冷地起身走人。
  这个白大夫,怎么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白大夫请留步,”花半夏站起来,拍拍自己沾了落叶的衣裳,神色似有些无奈,又带着些认真:“我不知道是哪一句话引来白大夫这么一番奚落。白大夫或许不相信,但姑且就当半夏是亲眼目睹了村子的惨状,也被白大夫的坚持无畏感动,方才如此为人吧。无论如何,半夏此生,从未有过自轻自贱的时候,从未轻易就舍了自己。我既然能徒手抓住要咬人的竹叶青,自然也不会在悬崖边摔死。”
  白飞白冻在了那儿。不动,也不说话。
  白飞白站着不动,花半夏便也站着不动。白飞白沉默不语,她也沉默不语。两个人这么默默地站着,时间长了,便有些说不出的怪异之感。花半夏甚至有一种冲动,想用力将他的身子板过来,想看清楚他脸上的表情。
  但那,毕竟是太过荒唐。
  花半夏试探着问:“天色不早,我们下山吧?”
  就在步子将要迈出的瞬间,阳光破入林子,落在两个人的脸上,落在白飞白转身的瞬间,落在他漆黑如墨的眼睛里,落在两人相对的视线中,形成一道美丽的光晕。
  “医者如父母,飞白只是、只是为公子担忧,才言语过激……”在这片美丽的光晕中,白大夫的脸看起来甚至有几分局促。他朝花半夏伸出手,声音很轻很轻:“山路难行,公子还是牵着飞白的手……稳妥些。”
  此时分明是秋天,眼下分明是黄昏。
  花半夏有那么一刻,感到春风拂过了自己的面庞。
  但,也仅仅是一刻罢了。
  她迟疑着伸手。那双手有着一些长年累月积攒下来的茧子,但很宽厚,能将自己的手完完全全地裹着。这双手,很暖。
  相视,浅浅一笑。
  与此同时,花半夏心中那另一个自己却毫不迟疑地狞笑起来:算是歪打正着吧,看样子我是真的能留下来了。哼,方轻盈、木公公,还有纳兰将军,你们这堆杂七杂八的,我看你们要上哪儿找我去!
  

  ☆、妇德经

  当一双影子随着落日投射在地面上时,石先生蹲在后院里,一手持抹布,一手持筛子,双手埋在堆满锅碗瓢盆、米粒和菜叶同游的木盆子里,正在卖力地洗碗。
  等他发觉自己的天空忽然暗下来时,采药归来的两人正像两根长短不一的木桩子似的,杵在几步开外,直愣愣地看着这一幕。
  教圣贤书的夫子正在洗碗。
  正、在、洗、碗?
  这就好像一个本该拿绣花针的姑娘,正大刀阔斧地在市面上杀猪。
  太诡异了。
  大眼瞪小眼。小的看老的,老的看小的。
  石先生一张陈旧的老面皮几乎要变成一筷子滑下来的挂面。
  他咳了两声,慢慢把手从盆子里抽出来,那双手还带着饱满的皂泡,他面无表情地在身后擦了擦,缓缓道:“老夫,近来正想纂写《妇德经》。正所谓,格物致知。”
  白飞白与花半夏对视了一眼,转过脸时同时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如此!”
  石先生撒了谎。真相离表象,还有十万八千里远。当石先生在廊下痛心疾首地跺脚道:“怎也不早说!要坏事,要坏事……罢了罢了!一介女流,焉知大丈夫之事!”时,全面爆发的石大娘把抹布一甩,旋风似的冲进房里。“喀拉”一声,是房门上锁的声音。
  石小宝两眼泪汪汪:“爹爹,小宝不会洗碗……”
  ……
  哼哼,小娃娃,老夫吃过的盐比你们吃过的米还多,怎可能让你们看老夫的笑话?不过略施小计,就骗了你们年幼无知的脑子……
  解决了个人问题的石先生释怀了,坦然了。
  人在不关注自身之时,显然能关注到他人,关注到更广阔的事物,石先生也不例外。
  因此,当他把焦点从自己面前那堆蘸满米粒和油渍的锅碗瓢盆里转移到跟前这俩人时,便发现——处处有□□。
  不过是上山下山,白大夫额头上怎么有汗?
  视线往下落:白大夫的衣裳上沾了点泥土,还有叶子的碎屑。
  眼角再往右扫:花半夏怎么也满身邋遢?石先生倒抽一口冷气:花半夏的袖子怎么好端端的划破了?明明今早还是干净又崭新的!
  看来,这分明、分明是叫人撕开的!
  撕开他衣裳的,不正是……
  白飞白和花半夏都惊奇地看着石先生手抖脚抖面皮也抖,还会变色,一副揪心得不行的模样,不禁交换了一下眼神。
  花半夏:石先生没事儿吧?瞧着像羊癫疯。
  白飞白:石先生一向体态康健。
  花半夏:是因为被我们看到他被罚洗碗,过于羞愤?
  白飞白:大概是……
  石先生越发揪心了:在老夫面前,竟一刻也不消停!还要眉目传情!
  

  ☆、听墙角

  日落西山,满天星宿。
  石先生家一向清贫。给白飞白的这间房,原先是间柴房,当时拾掇了大半天才腾挪出来。花半夏也在这间房住过一晚上,但那天晚上的记忆,几乎等于零。
  只要一想到那个夜晚,花半夏脑子就疼。
  而白飞白只要一想到那个晚上,胸口就痛。
  两个隐隐作痛的人都把各自的疼痛藏在心里。无论如何,他们即将面对一个真正的共处的夜晚。
  昏惨惨一盏破油灯,白夹黑一张纸蚊帐,冷冰冰一床铁被子。
  这就是白飞白住的地方。从今往后,也会是花半夏住的地方。
  简直是个破得不能再破的牢房。
  花半夏只好安慰自己:这跟露宿荒野相比,简直是个好得不能再好的仙境。
  只是这“仙境”的床,动辄“咿咿呀呀”地叫唤,连晃脚都不能。花半夏有点怀疑这床板是否真能支撑两个人的重量。
  白飞白专心致志地在昏暗的油灯下手不释卷。花半夏歪在床柱上,眯着眼瞧那医书上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像在看一堆蚂蚁,看着看着,成群的“蚂蚁”都在绕圈圈……头晕。花半夏揉揉发酸的眼睛,忍不住道:“长此以往,眼必瞎。”
  白飞白的眼珠子依然矢志不渝地盯在书本上:“枸杞可明目。”
  花半夏还是忍不住咕咕哝哝:“哪里的话,枸杞价贵,到时候,又穷又盲,那时才真的瞑目了。”
  谁知道白飞白一面看书看得目不转睛,几乎要入定,一面又能从容地回嘴:“金银花泡菊花,清热祛火,亦可明目。可惜公子今日采的菊花没能像公子这般好运,已香消玉殒。”
  花半夏恍然间竟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头驴:跟行医多年的大夫辩论明不明目的问题,何况此人还是白飞白。只怕他眼睛还没瞎,我的脑子先坏了!
  既知理亏,只好沉默。
  屋子实在昏暗,她想睡又睡不下,眼珠子转来转去,视线还是落在身边这幅“仁心圣手”图上。
  本是古人头悬梁锥刺骨凿壁偷光的良好典范,落在花半夏眼里,却越看越古怪,越看越变了味道,最后忍不住就笑出了声。
  白飞白疑惑道:“公子为何发笑?”
  灯火映在她眼里,照出了花半夏双眼中藏不住的笑:“你这房子本来就跟大牢似的,你又在这里看书,又像是要把牢底坐穿,又像是在研究逃狱良策,总之,一副‘我命由我不由天,境残我也要志坚’的摸样。”
  白飞白的表情顿时变得十分古怪,又像是想笑,又像是无可奈何。他放下书,对花半夏道:“厨房的水快烧开了,公子可否去提点井水来兑着?”
  哟,看来是嫌我聒噪,吵着他看书了。
  花半夏识趣地出门,踱步到后院那口水井旁。
  今夜,月亮正圆,倒映在水井里,像个金黄的鸡蛋,“啪”的一个水桶放下去,荷包蛋打散了,随着涟漪散开,一圈一圈的。
  花半夏探头探脑的,正看得有趣,忽然之间,隐隐约约有女人的哭声传来。花半夏直起身,四处打量,见石先生的房里正灯火通明,哭声的来源正是那里。
  不会吧?她悚然一惊:洗个碗,就要打石大娘了?
  石先生因与石大娘闹不和才落到要洗碗的地步,刚好被我和白大夫看见,于是脸上过不去,傍晚的时候都激动地手脚颤抖了,到了晚上终于羞愤交加……把一系列事件串联起来,花半夏发现,此事完全不难猜测。
  她也顾不上提水了,两步三步、蹑手蹑脚地跃到石先生房门前,连袖子都卷好。
  哪怕寄人篱下,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一个枉读圣贤书的老头子欺负人!石先生这还怎么为人师表!
  越靠近,哭声就越厉害,花半夏听得清清楚楚、一字不差——
  “……你不用哄我!我都听见了,你居然在白大夫他俩面前说我没有妇德、不守妇道!呜呜呜……”
  “冤枉啊夫人!那、那只是权宜之计!”
  “你就是嫌弃我!你嫌我不识字、嫌我是寡妇,我就会洗衣做饭,你如今、你如今居然还嫌我做的菜难吃了!呜呜呜……”
  “冤枉啊夫人!你做的菜色香味俱全,我哪天不是吃饱了撑啊?”
  “我也知道,你是惦记你原先那个相好的了!你娶我之前,不是还心心念念着那个小翠?呜呜呜……”
  “冤枉啊夫人!小翠、小翠都嫁人几十年了,连大胖孙子都抱上了,我要还这么想,天打雷劈呀!”
  “那你是嫌我生养困难了?你也不想想,当初给你们石家生小宝的时候,产婆都是怎么说的?你个没良心的!呜呜呜……”
  “夫人你听我解释啊……”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花半夏蹲在墙角侧耳倾听,忍着笑忍到几乎要内伤。
  想当初,村里的戏班子唱《婆媳怨》,全村的男女老少都挤得水泄不通,可也没如今这出精彩。也该让他们听听,编一出《夫妻怨》,大家一定爱听!
  “好笑么?”有人问。
  花半夏擦着眼睛的泪花:“好笑!”
  ……???
作者有话要说:  一床被盖上,此事前景无限……

  ☆、洗脚水

  白飞白鬼影一般窝在她身后,整个人都匿在角落的阴影里,也看不清神色。
  “白大夫,我不是在偷……”
  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悄悄地拉起花半夏,往自己房里走。花半夏在他身后压低了声音急急道:“等等,我的水桶还……”“不用。”
  兑了井水的一盆热水,静静地氤氲着一两丝雾气。热水上面,漂着几片艾叶和菖蒲,看上去绿油油的,就好像小铜盆里装的不是热水,而是一盆子的翡翠。它在房里恭候多时,看上去似乎有些寂寞。
  它也许没想到,迎来的会是这么聒噪的一个人:花半夏从墙角,到被拉着走在走廊上,到被拉进了房,一直到被白飞白按着双肩坐在床沿上,都没忘记要白飞白听她解释:“你可没有偷听闺房密事的癖好……我刚才正想打水,忽然听到石先生房里有动静,我以为……”
  闺房密事?连默默无声的洗脚盆都要腹诽:这人在哪儿想到的词?石先生都是七十岁的老头子了,能有什么闺房密事?白大夫这等高明,看来也有误诊的时候。这人不该泡脚,应该洗洗脑子!
  白飞白从从容容地卷好袖子:“我知道。”
  他蹲下身,极其自然得给花半夏脱靴脱袜。
  很简单的动作。若一个男的对一个女的这么做,背后的含义就很不简单。花半夏默默不语,心头却无端地涌起一股酸涩。
  当粗糙的双脚被一双细致的手捧着放进洗脚盆里时,酥酥麻麻的感觉,便顺着那双脚直达四肢百骸,也顺着那双脚上丝丝道道的伤痕渗透进不安的心。连摇摇晃晃的烛火,都显得分外柔和。她想起那些四处逃窜的生活,想起那仿佛没有尽头的寒冷的荒原和永远横贯在眼前的起伏的山丘,天下之大,竟无处为家。
  药草的效力只能慢慢抚平伤口的肿胀,而内心的温暖平静,也许在某一个不经意的瞬间,也许并非一朝一夕。
  白飞白的声音也在雾气里氤氲:“你的脚虽没有骨折也没有扭伤,但你毕竟奔波许久,还从山崖滑了下去。眼下这种时节,倘若起跑流脓就麻烦了,还是不要大意为好。”
  哎,极其简单的动作。若是一个大夫对一个伤患这么做,那确实,没什么好想的。只能说,这位大夫医德高尚。
  医德高尚的白大夫一诊断起来便上瘾:从症状讲到药方,从药草讲到药膳,从《黄帝内经》讲到《本草纲目》,从华佗讲到扁鹊……唠唠叨叨,喋喋不休,没完没了……
  莫不是因为我吵着他温习医书,所以他要在我身上补回来?
  花半夏的耳朵就像正在被一把温柔的小刀,慢慢地切割。当她开始有点想睡的时候,这把刀还在慢慢地讲述,勤做五禽戏的各种好处。
  究竟是药草的力量还是催眠的力量?花半夏的身体开始左右轻轻摇晃,眼皮也开始上下搏斗。她感到她成了仙,如坠云雾飘渺间,格外朦胧。
  白飞白还在坚持将一本又一本的医书,灌汤似的往她耳朵里灌:“……木火土金水,肝心脾肺肾,目舌口鼻耳,怒喜思忧恐,酸苦甘辛咸……牵一发而动全身……我得检查公子的身体是否有淤青或擦伤,如今的局势,擦伤破皮亦并非小事……”
  呵呵,检查公子的身体,检查公……检查身体!
  一道天雷直逼天灵盖。花半夏一个哆嗦,顿时醒了过来,两手迅速将衣服合拢,强笑道:“不必!委实不必!我、我自幼不喜欢别人看我身体。”
  白飞白皱眉,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她。那双清朗的眼睛似乎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时刻闪耀着智慧的光芒,一切虚假在他眼皮子底下都无所遁形,势必要拨开那虚假的外壳,直探真实的内在。
  花半夏被他看得没了底气,不由地缩了缩脖子,紧张地注视着那两片薄唇。她很清楚,从中出来的话,起码可以决定今夜的去留。
  许久,从那两片薄唇中逸出怀疑的几个字:“莫非你……”
  花半夏全身的汗毛都竖立起来。
  白飞白俯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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