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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大谋小计五十年:诸葛亮传-第1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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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事?”
  “平西将军求见!”
  “马超?”刘备凝神一思,“请他进来!”
  铃下回应一声,暂时没了声息,片刻,那门被人轻轻推开,一个身材高大、容色俊朗的男子慢慢地踱了进来。
  刘备微笑着起身相迎:“孟起忽访,是为有事,还是叙情?”
  马超的步子迈得很慢,每走一步都似耗了他许多力气,再迈第二步时便异常艰难。他半垂着头,只能看见他泛白的额头,似乎有惊惶的光芒在眼底隐没,却在一瞬,沉入了空濛的光影里。
  蓦地,他双膝一弯,竟直直地跪了下去,双手颤巍巍地除去发冠,伏地便抽泣起来。
  刘备大惊:“孟起何故免冠?”
  马超哽咽道:“主公,超身负大罪,不敢欺君,今特来受死!”
  刘备连跳数步,双手扯住马超:“孟起何罪之有,请起来说话!”
  马超固执不肯起,将发冠放于地上:“大罪之人,怎敢受主公不拜之恩,超请自系牢狱,交付有司定超刑戮!”
  马超口口声声只是言罪,刘备听得着急了:“孟起,到底出了什么事,如何才一谋面便自责其身!”
  马超流泣道:“昨夜,彭羕夤夜忽访,超备宴而待,本为朋友之谊,祝酒上寿,所为融洽。不料彭羕席间竟口出悖言,超深自引咎,辗转难眠,事不辞难,罪不逃刑,乃人臣之节,因此不敢不告主公!”
  刘备模糊地感觉出什么:“他说了什么?”
  “他、他……”马超吞吐着,半晌,似乎终于鼓足了勇气,抖着声音说,“他说,主公老革荒悖,不足为道!”
  刘备的脸色突然变了,他冷冷地说:“哦,他这么说呀,很好!”他不露喜怒,问道,“还说了其他话么?”
  马超把头埋得很低,声音全坠落下去:“他还说,主公不纳贤才,诚非明主,若是,”他喘了一口微弱的气,“超为其外,他为其内,则天下可定!”他惶恐地住了口,身上打着寒战,像患了极难治的伤寒。
  “砰!”刘备重重地一拳击在案上,一方砚台弹跳而起,摔成四瓣,墨汁溅得地板上斑斑点点,仿佛打死的无数只蚊子。
  “好个天下可定!果然好谋略!”刘备冷笑着。
  马超吓得磕下头去:“主公息怒,超罪莫大焉,请主公重罚!”
  刘备深深地吸了一口冷气,似乎要将那胸中的火焰熄灭,他慢慢收住那勃发的怒气,平心静气地说:“孟起毋责己太甚,反语非你说,叛心非你生,你何罪之有?”
  马超仍深伏叩首:“超虽不曾说此反语,也断不敢生叛心,然此事萌端,皆因超擅宴彭羕,超之罪不可免!”
  刘备平和地说:“若无你宴请彭羕,孤如何得知他包藏祸心,如此说来,你还立了功,罪何来邪?”
  马超低伏的背没有动,只听见他轻微地啜泣,不知是感动还是惶惑。
  刘备叹息一声,俯身用力扶起了马超,将发冠捧还给他:“孟起休得自疑,孰人罪孰人当,孟起不该为他人罪责迁怨于己。孤不赦有罪之徒,也不责无罪之人,孟起暗室不欺心,更显忠悃赤诚!”
  马超呜咽着握住发冠,全身颤抖着哪里说得出话,好半天才吐出几个字:“谢谢主公!”
  诸葛亮提醒道:“孟起,可速去具表呈来,将昨夜之事详录,也好付于有司做证!”
  “是!”马超俯首而拜,“如此,超先请告退,当即具表,再付主公一览!”他埋着头,凄凄惶惶地闪出了门。
  “狂生!”马超刚一出门,刘备心中郁积的怒火提溜上来,恶毒地骂了一句。
  诸葛亮轻轻地挥动羽扇,语气也轻轻的:“好个聪明人!”
  “聪明?”刘备懵了。
  诸葛亮的表情淡淡的:“亮不是说彭羕,亮是说马超!”他长叹一声,“彭羕性本荒疏,口无遮拦,一朝暗室乱语或成他日堂前公议。马超明识彭羕,遂先自请罪,得脱干系。谁说马超有勇无谋,锦马超之名非仅指其貌,也当指这一副玲珑心肝!”
  刘备狂怒的火气渐渐平复,他抚着气息起伏的胸脯:“马超大谋欠缺,小谋不断,我怎会看错人!”
  “这彭羕该如何处置,主公可有思虑?”
  刘备阴寒地一笑:“他想定天下,我先定了他的归途!”
  诸葛亮不言语地默想了一会儿:“彭羕为西州故吏,一朝得幸,则疏狂悖乱,杀他一可震慑西土旧属,二可警儆人心,当杀!”语气虽生硬,他还是生出惋惜,“可惜彭永年自负才高,却落得这个下场!”
  刘备不屑地说:“像此等狷狂之徒,纵然才高如山,却心怀反侧,荒悖妄举,无甚可惜!”
  诸葛亮沉思着:“彭羕罹罪,虽为当杀,然也当依律法而行,方能使人口服心服。故而,亮请命主公,欲籍此事谋定另一事。”
  “何事?”
  “益州刑法弛糜,因而亮想制定新法,以正法而裁政理民,然制法繁琐,需多人协助,亮心里想了几个人,还需主公首肯!”
  “是哪几人 ?'…3uww'”
  诸葛亮轻轻数着:“伊籍、刘巴、李严,”他停了须臾,很郑重地说出最后一个名字,“还有法正!”
  “孝直?”刘备一呆,旋而笑道,“他不干法便好了,怎能让他制定新法!”
  诸葛亮坚持道:“别的人都可或缺,唯独孝直不能!”
  “奇了,为什么?”
  诸葛亮坦诚地说:“正为孝直有干法之事,才更需他参与制定新法,他自己所定刑法他怎可不遵?况且法正尚能遵法,况他人何!”
  刘备思量须臾,长笑道:“好,这才叫作法自毙,就让他随你制定新法!”
  ※※※
  白纱似的雾悄无声息地吐纳气息,渐渐笼罩了整座城市。法正望了一眼模糊如女人睡眼的墙垣,那里有一条缝隙开出了一簇白海棠。他觉得很冷,将卷轴紧紧地抱在怀里,像在胸口横了一把刀。
  他进门时,诸葛亮正埋首案后,书案上的文卷累叠如山,一卷压着一卷,恍惚以为没有人。
  可诸葛亮的耳力极好,抬头看见法正,微笑道:“孝直有事?”
  一旁侍立的修远给法正寻来一方锦簟,法正坐了下去,把怀里的卷轴放在案上,哗啦啦拖开:“这是孔明昨日送来的蜀科草具,我已阅毕,太严了。”
  诸葛亮微睨着展开的卷轴:“严么?”
  法正重复着:“太严,峻急过度,恐民不便!”
  诸葛亮淡淡地一笑:“孝直以为何严之有?”
  法正抬起手,一行行地划过文卷上的字:“孔明熟稔古史,该知高祖入关,约法三章,秦民知德,方有先汉草创之基。今以武力征伐,初有一国,未垂惠抚,而行峻法,且客主之义,宜相降下,不如缓刑驰禁,以慰民望。”
  诸葛亮不疾不徐地说:“诚孝直直言,然君知其一,未知其二。秦以无道,政苛民怨,匹夫大呼,天下土崩,高祖因之缓刑宽德,可以弘济。刘璋暗弱,父子经略益州两代,文法羁縻,互相奉承,德政不举,威刑不肃,蜀土之士,专权自恣,君臣之道,渐以陵替。所谓宠之以位,位极则贱,顺之以恩,恩竭则慢。刘氏父子所以致弊,实由于此。”
  法正质问的心思被诸葛亮说动了,他缓缓地放开压着文卷的手,却没有立即说话。
  诸葛亮微微停顿着,似乎在等待法正消化他刚才的话,许久,又说道:“故而,我今威之以法,法行则知恩,限之以爵,爵加则知荣,恩荣并济,上下有节,为治之要,于斯而著。”
  沉重的块垒在渐渐粉碎了,法正默然地想了一会儿:“孔明之虑虽合权宜,但累世以来,蜀民惯于宽法,一朝施之严法,恐其不堪重负。”
  诸葛亮轻摇头:“不然,措刑法是为禁奸邪,大辟惩未杀,严法罚未犯,轻罪罹刑网,重罪远避之。民有畏心,则不轻法,不轻法则邦国平。今日图一时之快,而忽万世长利,此为浅见也。”
  法正斟酌着诸葛亮的话,竟是难以反驳,叹息道:“孔明深谙法术,我不得不服!”他把那册文书轻轻卷起来,“罢了,就依孔明之论,谋一个万世长利。”
  他缓了一缓,郑重地说:“再一件,前日收到北方战报,夏侯渊、张郃克定河西叛乱,陇右诸羌悉平,孔明怎么看?”
  诸葛亮微一蹙眉:“曹操屡屡用兵关西……汉中危矣。”
  法正点首:“我也这么想,汉中张鲁兵弱将劣,恐难挡曹操之锋。倘若汉中有失,唇齿生寒,我想请命主公,即率军北定汉中。”
  诸葛亮思索着:“理是如此,可如今刚得益州,再兴军功,恐士卒疲敝,民心不平。”
  法正其实也以为此时北取汉中太着急,益州内部的问题尚且没有解决,甫燃战火,很可能引发不能预料的后果,他在心底谋划了一阵:“那……要不这样,让马超北督沮县,他生长羌戎,熟稔陇右边情,由他屯守益州边郡,一可阻挡曹操南下,二可联络陇右羌戎。倘若曹操联盟边戎,有马超威名昭著,也不致西羌与我为敌。先拖过这一两年,待得益州安定,再兴兵汉中。”
  法正果然是奇策不断,纵是万难之境也能绸缪良计,诸葛亮暗暗佩服:“孝直妙策,可以此议上言主公,即日遣马孟起北上。”
  法正卷起文书:“事不宜迟,我即去寻主公。”他刚走到门边,忽然回头道,“险些忘了一件大事,我想给主公做媒。”他说着便笑出声来。
  诸葛亮也笑起来:“孝直要给主公做媒?”
  法正肯定地点头:“益州豪门之家多有好女子,主公椒房空悬,正该婚配。”
  诸葛亮心中明白,这是法正在为刘备寻求政治联姻,用婚姻的纽带牢牢地将益州豪强栓死在新君的车轼上。从此休戚与共,祸福相依,他问道:“孝直选定了哪家女儿?”
  “先看看吧,其实,孔明也可为主公谋划一二,这是好事。”法正从容笑道,推门出去了。
  一缕若断若续的雾从门缝飘了进来,落在诸葛亮的书案前,模糊了案上一册翻开一半的书信上。
  那是彭羕在狱中写给他的乞怜书,字字含泪,句句泣血,任是铁石心肠也会动容。
  他不经心地把那书信翻了过去,推去看不见的边角,冷淡的脸上没有一丝儿表情。
  有风敲着门,门板嘎嘎地一响,仿佛生锈的刀在切割人头,血丝牵出千万的冤屈,只没个慈悲心肠的菩萨救苦救难。
  他终于叹了一口气,也只是一瞬而已。
  
  第十五章 斗豪强只有铁腕
  
  轻绡似的雪花从天而降,仿佛盛开在空中的千万朵梨花,在凛凛寒风中忽而扬起忽而飘坠。沾满了雪花的大门迟滞地推开了,扑面的风雪将门后那人吹得退了一步,他拍了拍肩上的雪尘,顶着风雪跨出门槛。
  门首早停了一辆轺车,素色车盖上淌着莹莹的雪水,顺着玄色流苏滴答滚落,车厢甚少修饰,仿佛一个做工粗糙的大匣子。车夫跳下车舆,恭敬地搀了主人登车。
  “父亲!”一只脚刚才踏上车舆,便听见有人叫自己,他回头一看,儿子董允从门里跑出来,其后还跟着一个人,漫天雪花遮住那人的脸,他辨认了半天,直到那人走得近了,才认出原来是费祎。
  “什么事?”董和一面问着,一面在车左坐下。
  董允踟蹰地立在车下,面上露出难于启齿的神情,良久才说:“许公丧子,我与文伟会丧吊孝,想向父亲请车!”
  纷乱的雪花噗噗地扑在董和身上:“原来是为请车,你当知车驾卤簿皆有秩份,不可僭逾,你非在官身,何能擅备棨戟!”
  董允忐忑地说:“儿子知道,只是吊丧之礼甚重,问丧之人皆益州贵人,儿子,儿子……”他没敢说下去,父亲清履忠正,苛细廉俭,全心防遏逾僭,不离轨制。他虽身位显赫,亲戚故旧却不敢请托于他。
  董和冷淡地笑了一声:“你怕失了身份颜面是么?”
  “儿子不敢!”董允诚惶诚恐,直直地跪在雪地里,他身旁的费祎也敛了穆容,一声都不敢吭。
  董和眺望着丝絮似的雪花,一片片落在董允的身上,将他塑成了一个雪人,他吁了一口气,说道:“想乘车代步也不是不可以,风雪阻路,吊丧情急,不容耽搁,你既要请车,也使得!”他侧身对那车夫轻言数语,车夫应诺着,下车奔回府门,须臾又自门内返回,依旧跳上车舆。
  董和看着董允跪得如同竹节似的,他不发话,董允也不敢起来,他轻轻一拍车轼:“我已为你备下车驾,待得车到,你可与文伟同车而行,我先行一步,父子不同秩,不当同临!”他说完挥挥手,那车夫一扬缰绳,轺车压着满地的积雪辚辚远去,留下两行灰黑的车辙印。
  董允埋了头,双膝跪得又痛又凉,直到父亲车舆消失不见,他才撑着膝盖站起来,回头看着费祎,苦笑着摇摇头。
  “尊父不徇私情,不僭轨度,真乃令士良臣!”费祎由衷地赞叹着,年轻清俊的脸孔上溢满了崇敬。
  董允拍着衣袍上的雪泥,无奈地叹了口气:“有此父,是幸,也是不幸!”
  这时,府第的角门嘎地开了,听得“吱棱棱”车轮响动,一辆鹿车晃晃悠悠地从门内驶出。车轭勒住的黄马瘦小枯槁,哆哆嗦嗦地迎着风雪慢抬蹄子,不断地打着鼻息,仿佛伤了风。
  “公子!”车夫引绳一勒,跳下车来拜道:“老爷备车在此,请公子上车!”
  原来父亲为自己准备的车竟然是这个,董允看得目瞪口呆。鹿车为何,农人托运货物,军队运载辎重皆用此车,虽则轻便好行,但毕竟是为贱车,乘则太失身份。
  他面露难色,不知该上还是不该上,若是不乘,恐俟后惹了父亲愤怒,若是乘,又如何能撇得下这颜面?本想与费祎计较一番,竟见他轻和一笑,扶着车板跳上去,坐得安安稳稳,毫无局促难堪。
  “莫要拂逆了尊父美意!”费祎笑着招招手,“来来,今日不乘鹿车,日后恐没了这机会!”
  董允莫可若何,勉强地攀着爬上,因那鹿车为独轮,坐上去时歪向了一方,压得那车板一晃,险些将他翻转下去,惊得他慌乱地抓住费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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