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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孤独小说家-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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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您百忙之中冒昧来电,真是抱歉。我是每昼报社文化部的新井枝里子。”
    百忙?一件事也没忙。这段日子热火朝天的直本奖事件,要忙的事都被搁在一隅自生自灭,一阵不快油然而生:“是直本奖的事前采访么。”
    “嗯,是的。”
    耕平答应了声“好的”,把采访约在了周四下午,同一家咖啡店。这样,两件麻烦事就可一并解决了。初次入围的耕平这才猛然发现,直本奖竟如此令人劳心劳神。
    每昼报社的电话挂断后,耕平漫不经心地翻阅着未刊载自己新作的小说杂志,等待下一通电话的到来。兴起时,他甚至把这些小说划分为三六九等,据说这种读书法十分有利于精神健康,不过若自己的作品登载其中,恐怕就该另当别论了。发现崭露头角的新兴后辈时会情不自禁地为他们加油鼓劲,读到同龄作家的杰作时内心却饱受煎熬。作品的世界虽浩瀚无涯,作家的内心却狭隘有界。
    十五分钟后读切报社文艺部的记者打来电话时,耕平已彻底冷静下来。冷静地约好采访的时间、地点,冷静地写在暂代日程本的日历上。朝风报社下午一点、每昼报社下午两点半、读切报社下午四点。全国三大报社紧锣密鼓地依次排列在桌头的台式日历上,俨然畅销作家密密麻麻的日程安排。
    如此无谓的纷扰何时才是尽头呢,往日悠然的工作心境又该如何重拾呢,在另一种意义上,耕平急切盼望着直本奖评审会的那天早日到来。
    如同在烧红的平底锅上“嗞嗞”煎烤着的日子,一点一点从指缝中溜走,每天却似乎比一周还要漫长。直本奖主办方——文化秋冬的编辑米山辉打来电话,是那个周二的下午。微胖的责编开口第一句话就是:“绝密情报!据说吉冈老师对您的书大加赞赏噢。”
    吉冈诚一是一位已担任直本奖评委近二十年的泰斗级人物,让人如临其境的高黏度性爱小说是其鲜明特色。
    “哈?吉冈先生哪……”
    完全在意料之外。《空椅子》展现的是对亡妻泪尽海枯的悲伤,完全没有任何性爱场面。以恋爱为主题却没有性爱情节,居然没被指责不够震撼人心?
    “虽然我这边还在试探评委们的态度,不过您应该没问题,我们文艺振兴会里,您的《空椅子》就像一匹黑马,渐渐舒展开拳脚了。”
    罪孽深重的流言啊。对米山责编而言,此话或许轻轻妥妥,却让耕平内心动摇不已。他早已认定,初次入围恐怕是无缘大奖的。
    “呃,谢谢。不过得奖得看时运呢。”
    虽说如此,但耕平清楚其实并非如此。得奖并非全因好运,而是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的积累和入围作品优劣的综合实力较量。作家这种职业哪有仅靠运气就能如鱼得水般轻而易举。
    “还有呢,中央电视台来电说要给您做个采访,说是直本奖评审会实时连线系列节目的一部分,还说要专门设一个镜头,全程跟踪拍摄……”
    已经被那些全国性报刊折腾得叫苦不堪了,居然还来个全国性电视台。这种狂热已经远远超出了耕平的底线。
    “呃,你是说等待评审结果期间,镜头一直对着我么?得奖了倒还好,没得奖怎么办呢?”
    米山也谦恭道:“那样的确有点难办,我当时觉得可能对新书的宣传有好处,所以……不过我们又没欠他们电视台的人情,这个事情最终还得您说了算。”
    耕平想象着自己一本正经的表情出现在电视屏幕上的样子,落败的惨状也定会在全国观众面前一展无余吧。这太丢人了,估计往后只能宅居家中,无颜再在神乐坂大街闲游乱逛了。
    “不好意思,你帮我推了吧。要这样的话,还不如一早不要入这个围呢。”
    细想一下,直本奖也好,芥山奖也好,都仅是文化秋冬这个出版社单独主办的文学奖而已,可不单只作家、编辑,连所有媒体都被它折腾得团团转。米山的嗓音似乎带着些许哀求:“青田老师,您千万别这么说,您是《all秋冬》能登堂入室的作家里面为数不多的幸存者啊,我们都万分期盼您凯旋而归呢。”
    “你这样说,我很为难呐。这奖又不是说拿就拿得到的,再说了,下次入围还不知道是猴年马月呢。”
    米山认真起来,用手轻捂住话筒,含混不清地说道:“据说,只要拿了直本奖,一辈子就能赚两亿日元。”
    “……”
    耕平无言以对。两亿日元,他只有在彩票中才敢想一想。
    “当然这得拿了奖之后继续写作,不过拿奖后的稿费、演讲的出场费就完全不能跟拿奖前同日而语了。”
    十年间初版后再无加印的耕平从没想过,文学奖之中居然暗藏有这般玄机。如此说来,评审会之夜,岂不就是彩票抽奖大会么?只是彩票大奖的中奖几率为几百万分之一,而直本奖却有六分之一的机会,而且自己的名字将被永远印在一本又一本的语文教科书上。这就是文学的至高荣誉反馈而来的现实利益。烦恼缠身的耕平心情不甚畅快:“米山,我终于知道直本奖为什么可以引起如此骚动了。我和那个世界太格格不入了,简直快要精神错乱了。评审会那天再见吧。”
    和《空椅子》的出版方英俊馆的编辑一样,米山也被委派为直本奖联系人。
    “好吧。期待您的好消息。”
    耕平无声地叹了口气,挂断了让他疲惫不已的电话。
    随后,他坐到客厅的沙发上,不觉竟睡了半个小时。或许是全国性报刊、电视台的采访请求和直本奖的经济效益对他刺激太大了吧。不管怎么说,《空椅子》只是一本初版仅七千册的小说。被渗出的汗水扰醒的耕平,走到厨房喝下一大杯矿泉水。
    耕平眼角的余光忽然感觉到有什么光亮在一明一灭,定睛一看,原来是放在桌上的手机。他打开屏幕,是香织节奏不定的短信。
    》我有很重要的话要跟你说。
    》正是直本奖热潮之中,
    》我知道你很忙,
    》但是你可以为我匀出周四晚上的时间吗?
    》竭诚祝你凯旋而归。
    为什么所有人都齐齐送上祝福呢?可耕平能做的,只有等待而已。四十年来他第一次体会到,等待竟如此令人疲惫。
    15
    “说实话,您入围直本奖太让我意外了。您执笔已经有十年了吧。”
    朝风报社文艺部的记者一边说,一边翻开记事本。嬉皮派的长发烫着卷,似乎文艺部记者总散发着一种独特的气质。自称日比野的记者说道:“我读完六本入围作品,觉得这次直本奖非您的《空椅子》莫属。”
    “呃,这个……这……”
    高兴是高兴,可受到如此称赞还是不知该如何回应是好。
    “上届直本奖你猜中了吗?”
    文艺部记者自信满满:“对啊,我当时就猜了《猫爪酒店》。而且前三届的,我都猜中了呢。”
    耕平暗自提醒自己,不要得意忘形,至少两年前这个记者就猜错过。日比野又毫不在乎地说道:“最重要的是文章不错。如今的作家,哎,虽然我没有资格说三道四,感觉真的大不如前了。不过您的文章端正工整,精于韵律,那富于都市气质又不失细腻的感觉,在如今的男作家中极为少见,这是您最大的魅力所在。”
    对于华丽夸张的场面或犯罪描写,耕平只能举白旗,丑闻或惨状的描写他更无从起笔。受到饱读小说的文艺部记者如此称赞,他的心情不由得放松下来:“其他入围作怎样呢?我只读了矶贝的。”
    报社记者双手抱在胸前。白色灰泥粉刷的墙壁和洁净无尘的木质地板,让人仿佛置身于颇有情调的山中小屋,只是窗外葱郁的道旁榉树被暑气折腾得耷拉着枝条,无精打采。
    “那也是一部不错的作品。矶贝先生的人气和经历都无可挑剔,但这部作品中有一些幻想成分,有的评委对此极为厌恶,因为近代现实主义仍是直本奖判定优劣的主要基准。所以矶贝先生有点悬哪。”
    “呃,是么。”
    耕平不知该再说点什么。矶贝久是自己青友会的朋友,他的才能已在出版界公认不讳。但是,他也是同自己竞争直本奖的对手。
    “因此,循规蹈矩的《空椅子》便得以脱颖而出。我的看法就是这样。”
    耕平真想长长地叹口气。什么叫循规蹈矩?这在耕平的字典里,就是陈词滥调。
    “其他四部作品在我看来都不在获奖范围之内。青田老师,绝好的机会啊。”
    “呃,谢谢。”
    事前采访就是这么回事么。直本奖真是恐怖。接下来还得应付两场呢。
    “我还想请教几个关于《空椅子》的问题。”
    接下来便是耕平驾轻就熟的作者访问时间。其实,对于数月前出版成书的小说,耕平已无话想说,因为该说的都写进了书里,但作者访问对于书的宣传来说至关重要。耕平将一半心思漫然晃荡在夏日的神乐坂大街上,另一半则熟练地回答着记者们总爱提的问题。
    当晚十点将过,耕平早早把小驰哄睡,在神乐坂街头约见了香织。好久没有像这样两人单独约会了,他心房的一角隐藏着一个异样的期待,现在差不多是和香织有更进一步发展的时候了。
    她这样在评审会前夜特地跑到神乐坂,说无论如何想见一面,即便是真的和她发生点什么,也并不稀奇吧。在那个经常光顾的意式餐厅,在那个经常预定的靠窗座位,两人相对而坐。正前方的舞台上,一位盲人歌手正高亢地演唱男高音歌剧。耕平故作镇定,点了一瓶五位数的香槟。
    “不好意思,这么晚……”
    她一定是下了班回家特地换了衣服才来的吧。那条从没见她穿过的蓝白条纹夏裙,不但颜色精神,且无袖,宽领低胸,露在外面的两条手臂和胸口,在柔和的灯光下闪耀着迷人的光泽。淡淡的妆容,一定也花了不少心思吧。毫不夸张地说,今晚的香织,是相识以来最迷人的香织。
    “呃,没有啦。三家报社的连番轰炸让我神经紧绷一下午了,这样跟你喝喝酒倒挺放松的。你不是有话跟我说吗?”
    耕平拿起冰桶中的香槟,正要给香织倒酒,忽然觉得自己仿佛别国的绅士一般谦恭有礼。也正是这时,他突然发现香织握着酒杯的手竟在阵阵颤抖。
    “你怎么了?紧张吗?”
    或许今晚真的有那种期待吧。男人的心,总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年轻的书店店员放下酒杯,突然低下头:“耕平,对不起。”
    她说完抬起头,眼睛红红的。耕平拿着香槟瓶的手悬在半空,仿佛时间凝固了一般。难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对不起?什么对不起?你想说什么呢……”
    眼泪满眼眶打转,香织却拼命强撑着,不让它们流下来:“错的是我。我有未婚夫了,九月份就要举行婚礼,却还对你……”
    未婚夫?婚礼?完全不明其意。耕平放下香槟瓶,一口气喝光了杯里的香槟。这么昂贵的香槟,竟只有酸味,非得投诉不可。
    香织毫不回避地看着耕平,继续说道:“我可能是有点婚前恐惧症吧,心里一直迷惘着,就是他了么?要跟他结婚么?那时你正好来我们书店开签名会,真的,我就像见到了王子一样兴奋,一直觉得你像个天外之人一样遥不可及,可你却温柔地跟我说话,还几次三番约我见面。这段日子我真的非常高兴,每天都像做梦一般美妙。”
    耕平忽然觉得什么东西从他胸口慢慢逃离开去,心中那朵还未等得及盛开的花朵只得含恨枯萎。
    “但是,对你的喜欢一天天增长,我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对不起,虽然明天是对你意义非凡的评审会,我也不得不说出这些话。全都是我的错。”
    香织又一次低下了头。强忍许久的泪水终于冲破眼眶流了下来。耕平挣扎着坐起身,作最后的顽抗:“那就不要和那个人结婚了,跟我交往吧。”
    香织哭着微笑道:“他父亲得了重病,医生说最多只能活半年了。上周六,我和他一起去医院看他父亲,他父亲握着我的手,流着泪对我说,‘儿子我就交给你了,虽然我很遗憾看不到孙子长什么样,但我还是可以安心地把儿子交给你的。’可我并不如他所想的那么好。”
    书店店员再也强忍不住内心的感情,哭了起来。
    “那你是怎么回答的呢?”
    香织嘴角强露一丝微笑,说道:“其实我真的很厚颜无耻。我说‘嗯,我会努力让他幸福的,您就放心吧。’即使时间倒流,我想我也会这样回答。所以,我不能再跟你见面,不能再对你想入非非……”
    香织擦干眼泪,抬起头来:“虽然他不像你一样生活在如此华丽的世界,也不会让我怦然心动,但他绝不是坏人。我今生最后的恋爱,将在今晚,在这家餐厅画下句点。”
    “这样,你真的觉得好吗?”
    书店店员认真地点点头,笑了:“我仍然是青田耕平的忠实读者,会一直读你的书,买你的书。明天努力吧,我会在心里为你加油鼓劲的。”
    耕平微笑着掩饰胸口划开的伤洞:“我只能说非常遗憾。我可以邀请你陪我喝完这瓶酒吗?”
    “嗯。耕平,对不起。”
    这晚,耕平把香织送进地铁,独自走进半坡上的一家酒吧,一直喝到天明。
    
    第三章
    
    01
    (糟了!)
    睁开眼的一瞬间,青田耕平惊出了一身冷汗。昨晚被横濑香织重重甩开,不知不觉竟在神乐坂酒吧里,红酒、伏特加、杜松子酒,甚至还有调酒师强力推荐的二十年陈酿苏格兰威士忌,一杯接一杯喝得酩酊大醉。现在已经完全不记得到底喝了多少杯酒,花了多少钱,只知道头很痛,钻心地痛。他慌忙坐起身,却见小驰穿着睡衣站在门口,担心而又关切地望着他。
    “老爸,你没事吧。一直打着大呼噜呢。”
    耕平抓起床头柜上的闹钟一看,早上七点。还好,还不至于让小驰上学迟到。
    “不好意思,我马上做早餐,你等会儿啊。”
    “嗯,这个不急。老爸,你今天要去直本奖评审会吧。”
    “呃……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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