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听死者的声音-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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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她并没有再让我不要继续下去了，赶紧回头，而是换了另一句话。
“已经晚了，回不去了。”
我当然知道夏衣绫说的话的意思，事实上我自己都已经知道自己究竟已经到了什么地步。
我没有去找灵，灵却自己找到了我身上，这已经足够说明事情了。
我呢，被灵盯上了，我就像是裂缝了的鸡蛋，苍蝇总是会在我身上飞来飞去，灵也总是会在我身边环绕着徘徊着。
只是，我有点不懂，夏衣绫为什么会留在我身边保护我。
从郭尧那次，从莫雨那次，从那个七岁孩儿童那次，或者说，在更久之前，从夏衣绫死后成为灵开始，她就应该留在我身边一直在看着我了吧……
那么……
我的个人隐私其实一直被她看在眼里？！
我脸红了，有些不好意思看夏衣绫了，夏衣绫依然冷淡的头微微歪了一下，很是不解我这个脸红什么意思。
我摆了摆手，问出了我心中一直想知道的一个问题。
“我和你……是不是关系很好？否则，你为什么要留在我身边保护我？”
夏衣绫这一次没有和上一次一样选择回避我的问题，而是直接回答了我。
她觉得，上一次我还有回头离开灵世界的机会，告知更多灵的东西会让我丧尸离开的机会。而现在，我已经百分百的身陷灵世界内了，即使告知了，也不会改变什么。
我已经逃不出去了，不是死在灵世界，就是最后解开灵世界的秘密。这是所有灵世界存活者共同的生活方式了。
“一年前……”夏衣绫开口了，她说着什么，越说，我的眼睛瞳孔缩的越小，我的心脏跳动的越快，她很冷淡的再说着，她没有别的感情，只会冷淡这一种。这是死灵的共同特征。
而我和她正相反，我的表情则是惶恐不安，内心翻涌。
夏衣绫把一年前的事情告诉我了，而那一段也正好是被我遗忘掉的‘车祸’现场。
我终于明白我为什么会遗忘掉这段记忆了，我也明白了罗隐瞳说过的，我杀过人究竟是什么意思……
两年前，我和夏衣绫一起升入了高中，第一次在这所高中的正门门卫室见了面，只是因为放学后有点事被耽搁了，教室门被锁了，只能到门卫室找门卫帮忙开门。
我到门卫室的时候，当时和我同班的夏衣绫正好比我率先来到了门卫室找门卫。
“门卫叔叔刚才出去了，把钥匙给我了。”夏衣绫很小声地说道。
夏衣绫的性格和我相似，却又不同。我们俩都是那种很安静的人，可是夏衣绫是文静，而我是漠视。
或许和两个人的生活习惯不同吧，夏衣绫的房间放的都是文学作品，自己的绘画和装饰物。而我的房间里什么都没有，空空的除了必需品外就只有一台电脑。
我们俩在学校里都没有说过话，甚至可能互相也只是知道名字和长相而已。
拿好钥匙，我们一起回到了教室里，我拿走了自己的书包，夏衣绫也把自己的个人物品放进了自己的包里。
之后就和普通的同学一样，理所当然的一起回家。
后来，我们接触的次数不断变多，郭尧还在的时候到处欺负人，而我和夏衣绫就是两个一直被欺负的班级最低端生物。
同病相怜，我和夏衣绫越来越亲密，一起抱怨，一起放学吃东西，一起留到很晚在学校里面讲怪谈。
夏衣绫给我画了漫画，画的很可爱，我给夏衣绫讲了一个鬼故事，对她说那个女鬼选择了陪在男主身边，只是男主不知道而已。
夏衣绫被我瞎编的故事弄哭了，我以为她被我吓哭了，结果她对我说那是感动。
在之后，顺其自然的，我们在高二的时候成为了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情侣。
她找的我告白，很难想象一个文静的几乎不说话的女孩儿会说出我喜欢你四个字，这四个字是至今我仍然不敢说出口的字。
我接受了，我们变成了情侣，幻想着以后的以后的生活和故事。
幻想终究是幻想，灾难在我们最幸福的时候降临了。
夏衣绫出车祸了……死在了我的面前。
但是……
本应该死的是我，闯红灯的是我，在最关键时刻拉住了我把我往回拉自己瘦弱的身体却往前倒的是夏衣绫。
“吱！”夏衣绫倒在了血泊中，脑袋被压断了，身体上都是裂纹。
和罗隐瞳让我看到的那个出车祸的女人的死法一模一样，难怪当时我听见“吱”刹车声自己的精神会这么崩溃，也难怪我十分惧怕那个和重现了夏衣绫死去的女人会站起来找我，我早就应该知道了罗隐瞳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再重现我经历过的事实……无论郭尧还是车祸。
我害死了夏衣绫，犯错的是我，死去的却是她。
她死了之后，精神崩溃和高度紧张的我在潜意识中主动地忘记了夏衣绫的事情。
我休学了半年，在上学的时候已经是高二下学期了。学校集体的选择了闭口不谈夏衣绫的事情，就好像班级里从来没有夏衣绫这个人一样。
她是谁？
没有人对她有印象，她的座位在角落里，喜欢看漫画，喜欢看文学，总是会腼腆羞涩的笑，也总是不会抬头看别人。回答问题的声音很轻很轻，性格很懦弱，总是会哭，于是总是被欺负，还和班里的另一个被欺负的人成为了朋友。
这就是所有人对夏衣绫的看法。
于是，结合了所有的看法之后，同学和老师一致认为。
这样的人，等于没有存在过，因为没有任何意义，活着与死去都完全无法对他们的生活造成哪怕一点点的影像，无非就是……
出车祸了，真可怜，死的样子很悲惨啊。
半年的时光让老师同学逐渐淡忘了她，也让我自闭的忘记了她。
我变得有些阴暗了，除了从初中一起升上来的赵一凡之外就再也没有别人能够和我交流了，我也被班级更加的讨厌了……
然后……
我在高二结束的那次班级聚会中再见到了夏衣绫，只是觉得她很眼熟，可是就是想不起她的名字。
和刘宇峰说的一样吧……
夏衣绫已经死了，灵不是夏衣绫。
……
我怔怔的看着面前回想起来的人，高一模糊不清的那段记忆也慢慢地变得清晰了起来。
突然想起这么多事让我的大脑撕裂的疼痛。我抱着脑袋蹲了下来，痛苦的大叫着。
这里是灵世界，夏衣绫的死者的世界，没有别人能听到我的身影，也没有人会看到我的表情。
夏衣绫往前走了一步，我往后一倾坐在了地上。
夏衣绫又往前走了一步，我往后爬了一步。
夏衣绫站在了原地，我却还在往后爬。
她看着我，冷淡的看着我。她可能想要表达什么吧，但是最后选择了解除灵世界，一下子消失在了我的面前。
我回到了现实世界，耳边又传来了学生们谈笑的声音，而我坐在地上，背后靠着墙壁，走过楼梯的人看了我一眼，远远地躲开了我。
耳边还有那些同学的交流声。
“自闭，对吧，就是自闭没错了，听说一直不和别人交流，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的……那一定是自闭没错了。”
我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害怕，可是严格的来说，夏衣绫的确是我害死的。
如果不是我的话……最可恶的是，我竟然因为害怕而把她忘记了……
我把她忘记了，而她没有忘记我。
我害死了夏衣绫，夏衣绫死后变成了灵，灵是愿望的具现化，那么，夏衣绫最后的愿望是什么？
复仇么？
我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呼吸急促的我有些跟不上自己的节奏。
“李跃东？你在这里干吗？”郭乐乐和一个高二的学妹从楼梯上走了下来，看见我坐在地上脸色苍白的样子，她走了上来就要扶着我。
可是我一把把她推开了。
“别碰我！让我一个人静静！”
我大吼道，郭乐乐愣了一下，泼辣的性格立刻爆发了出来，我从昨天开始就没理过她，她已经对我很有怨气了，现在我竟然直接骂了她，她气不过，也朝我骂了过来。
“你这家伙究竟想怎么样？一整天躲着我有必要么？一会儿对我好一会儿对我不好，真他妈的瞎了老娘的眼，竟然会觉得你好！”她朝我跺了跺脚，眼睛红红的被自己的学妹拉走了。临走的时候，那句学妹说道。
“学姐，喜欢谁不好啊，非要跟这种……”
这种，哪种？
我扶着墙慢慢地站了起来，周围的学生被我扫了一眼就悻悻的散了开。
我回到了自己的班级里，班级的同学停顿了一下继续自己的聊天，我默默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一瞬间，几年都没有感觉过的寂寞侵占了我的全身。
我一直认为，我是因为很低调所有没人会跟我接触，可是现在才看清了事实。
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自己在骗自己，我在别人眼中不是低调，而是自闭。
难怪找李老师的时候，李老师看我的眼神很是惊讶，也难怪每次我进入教室的时候，全班都会停顿一下，一起看我一眼。
他们只是在怀疑，我这样的人竟然还会有主动的想法……
那么……我是什么时候把自己的自闭当成低调的？
头疼的很厉害，这股疼痛告诉我我如果知道了事实真想的话……会更加的疼痛。
有那么一刹那，我突然好像回到所有的事件开端之前，在夏衣绫和罗梦馨阿姨对我说让我不要继续下去的时候我能选择转头。
越探索下去，我越感觉疲倦，越感觉乏力，越感觉空虚。
我抱着脑袋在自己的位置上闷着头睡了一会儿，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微微发黑了，罗梦馨阿姨坐在我的旁边，眼睛温和的看着我，我的桌子上摆放着一个面包喝一杯水，还有一张自己很清秀的字条。
“傻逼，午饭没吃很饿吧，给你买了水和面包，醒过来的时候赶快吃了，吃完之后发条短信给我道歉！听到没有！今天就不去你家了，等你什么时候心情好了我再去玩吧。”
一看这行字和语气，我就知道是郭乐乐留给我的。
我拿起面包，打开来刚想放进嘴里，我却哭了出来，我把面包放下，一把抓住了罗梦馨阿姨的手。
罗梦馨阿姨被我吓了一跳，问我怎么了。
我抬起头，流着眼泪的问道。
“小姨，你知道是我害死的夏衣绫对吧，你知道夏衣绫变成灵之后一直在我身边对吧，你知道……”
你知道全部，可是却不能告诉我。
我没有再说下去了，因为我知道这些问题从罗梦馨阿姨的口中一定全部都是肯定。
嘴巴里嚼着面包，大口大口的喝着水，面包软化掉进胃里，吃完之后，我几乎是使出了全部的力气朝着空气吼道。
“去他妈的！去他妈的！都是假的！全部都是假的！！！去他妈的！！！我到底怎么了？？？我他妈的到底怎么了！！！我他妈的到底是谁啊！！！！”
坚信着自己的想法一直走到了现在，突然发现自己先前经历过的一切都是假的，一瞬间，我的信心崩塌了，我垂着桌子，放声凄厉的大哭着。
☆、第二十九幕 童谣（6）
罗梦馨阿姨抓着我的肩膀对我说不要瞎想，我说我没有瞎想，我想知道全部。
罗梦馨阿姨闭口不说话了，她越是这样我越是觉得自己的存在没有任何意义。
别人都有自己梦想，自己高中毕业想做什么，可是我什么都没有，唯一的想探索灵的念头也随着一次次的事件逐渐崩溃。
我已经快要承受不住了，或许就在什么时候连人格也会崩坏掉。
罗梦馨阿姨让我回家，我说好。
会到家后，她什么都没说的去洗了澡，我什么都没说的坐在沙发上锤着脑袋。
她洗完走出来了，走进了自己的房间里拿出了一本相册，我能看出来这本相册一直在被人翻阅，相册的封面都已经被磨碎了。
小姨家里只有她一个人，我是后来才搬进来的， 我也没有见过这本相册，能翻阅这本相册的人只有他一个。
小姨把相册拿过来后就扔在了我手上，什么都没说的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我拿着相册，准备打开，可是却有些害怕。
我知道打开相册后我一定又会看到和知道些什么，而知道了更多的我会更加的对自己的存在的意义感到怀疑。
内心挣扎了很久很久，我还是打开了相册，厚厚的一本相册中，却只有三四张照片，每一张照片的共同特征是，都照着一个女人。
那个女人是我的妈妈，把我生下来之后不久久死去的妈妈。
妈妈的死和灵有关，生下的孩子也被卷入了灵的事件中。
我打开了摸着相册中妈妈的脸，和我长得很像的一张脸。
妈妈很漂亮，很有气质，笑起来很好看，她怀孕的那张大肚照上，她带着幸福的笑容。
只是……周围的人却不怎么高兴，年幼的小姨更是用怨恨的目光看着镜头，旁边还有一个老人，老人应该是我的姥爷，姥爷也用着无奈的眼神看着小姨。
只有妈妈一个人在笑，拍照的人没有被拍进去，不知道是谁拍下了这张照片。
另外几张都是小姨和妈妈的双人照，只是，每次双人照中间都会间隔一人的距离，那里似乎总是站着一个人，却无法被拍进照片内。
以前我不知道空着的位置是什么，但是现在我明白了……
空着的位置是被杀死在灵世界死去的人……死在了灵世界，他所有和现实世界有关的东西都会被抹除，被篡改。
就连照片中也会活生生的把他的位置变为空白。
那么……
站在中间的人是谁呢？
是爸爸吧，爸爸死在了灵世界中，爸爸死在了郭尧的灵世界中，所以爸爸被清除了。
有姥爷的照片就没有那空出来的一个人，有空出位置的照片就没有姥爷。
他们俩在轮流拍着照片。
相册的最后一页里夹着一张纸，纸上什么都没有，可是我却感觉纸上的确写了什么，只是被清除了。
我合上了相册，罗梦馨阿姨从房间里走出来拿走了相册，我也走进了厨房做起了饭来。
吃完饭后默默地洗了个澡，早早的睡觉了。
我和罗梦馨阿姨没有再说话了，罗梦馨阿姨也和夏衣绫一样没有再对我说过让我不要继续下去了，该回头了，还来得及。
因为已经来不及了，我已经越陷越深，不是我想离开就能离开的了。
灵世界终究还会找到我身上。
早上去学校的时候，罗梦馨阿姨又对我说了一句话。
“想结束一切的话，就把死者埋葬吧……他们应该对你说了吧……”
“我该怎么做。”我问道。
罗梦馨阿姨捂着胸口咬着牙，似乎很痛苦，她身上的诅咒发作了，她要说一些关于灵的秘密了。
“实现死者的愿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