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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金色梦乡-ゴールデンスランバー-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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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柳雅春的父亲站在埼玉市老旧住宅区的一户独栋住宅前,面对麦克风。记者和播报员不停地凑上去,青柳雅春的父亲将他们挤了回来。青柳雅春的父亲身材矮小却毫无赘肉,看起来非常结实。他的皮肤呈现健康的黝黑色,眉毛很粗,留着平头,简直像个海军陆战队员。面对记者的质问,他的回答相当粗鲁。父母总是相信自己的孩子是清白的,田中彻可以体会他的心情,但是像这样毫无根据地主张“我儿子没有犯罪”却不是个聪明的做法,只会徒增大家的反感。何况他还说了一些疑似鼓励儿子逃亡、帮儿子加油打气的话,难怪连播报员也跟着骚动了起来。
  有其父必有其子,田中彻无奈地想着。这对父子已然是全民公敌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电视上的新闻节目报导几则在仙台市内发生的事故及案件:开车载着年幼孩童到处游荡的三十多岁男子在盘查后被逮捕;一群专门偷窃车内财物的年轻人因目击者报案而被逮捕;还有数年前曾在东京犯下凌虐致死命案,因而遭到通缉的某诈欺集团成员,意外地在仙台市旅馆内被发现。
  这些人与金田暗杀事件并不相关,似乎是因为仙台进入警戒状态,居民的危机意识高涨,不断向警方提供可疑人物的情报,才刚好让这些人落网。
  “他们靠着保安盒之类的系统,将居民的情报摸得一清二楚呢。”田中晚上走到吸烟区,果然又看到了那个国中生,只见他依然在感叹着监视社会的来临。“不管是电子邮件还是电话,都在他们的监视之下,连带让其他毫无关联的案子也被查出来了。”
  田中彻意外地发现这家伙明明只是个国中生,却很神经兮兮。
  此外,国中生还不知去哪里弄来了网路上的消息。“现在网路上好多人自称是青柳雅春呢。”他笑着说:“不过,跟无孔不入的恐怖分子比起来,找出一个特定的青柳雅春,对那些监视的人来说应该不太难吧。”

  【第三天】

  田中彻感觉右肩被人用力敲打,因而醒了过来。敲打的力道急促而有力,田中彻虽然睡得迷糊,心中也不禁涌起一股怒火。张眼一看,保土谷康志那满是皱纹的脸近在眼前。这个人明明已经过了花甲之年,却老是像个顽童一样。
  “干嘛啦。”田中彻难掩心中的怒气。“现在到底是几点啊。”
  昏沉的睡意让田中彻似乎一个恍神便会再度进入梦乡。
  “现在是四点。”
  “四点?早上四点?”
  “当然是早上。”
  “七早八早把我叫醒要干什么?”四点虽然是早上,却也早得过头。田中彻感到难以接受,也无法理解究竟为什么要那么早醒来。“天应该还很暗吧?”
  保土谷康志对田中的抗议丝毫不理会,从床边拿起电视遥控器,说:“看看电视吧,好戏上场了。”说着便按下了按钮。
  “什么好戏?”田中彻一边将手指头伸进石膏内抓痒,一边望着电视。他在枕头边找到了掏耳棒,心想好久没用它来搔脚上的痒处了,正想拿来好好利用,却被荧幕中传来的一阵紧张感给吸住,停止了手上的动作。
  画面上照出的是仙台市公所前的中央公园。公园内有一块宽广的空地,经常用来举办活动或演唱会。由于完全没有多余的游乐设施或围墙,视野极佳。画面中的天空相当昏暗,颜色介于黑色与深灰色之间,看来应该是现在这个时间,也就是清晨四点的即时转播吧。
  公园内的一块区域在灯光的照射下,明亮得像是打上聚光灯的舞台。
  镜头缓缓扫过周围的建筑物。一群身穿制服的人正站在公园周围的建筑物顶楼,每个人手上都举着枪。从市公所到银行大楼,四面八方的顶楼都是装上望远镜头的狙击枪,正对准着公园。
  “如同各位观众所见,经过特别训练的员警已备妥麻醉枪,在各个定点待命。”
  或许是因为公园周围是禁止进入的区域,手持麦克风的记者站在距离公园有点远的马路上。空中有直升机,公园内的画面应该是从直升机上拍摄的。
  “青柳雅春真的会出来投降吗?”记者兴奋地说道:“他声称手上握有人质,警方已封锁公园,所以我们没办法靠近。”
  什么时候演变成这样的局面了?
    “这是怎么回事?”
  “警方在数十分钟前宣布,青柳雅春已经跟他们联络,决定要投降了,连电视台也接到消息。”
  “为什么突然决定要投降?真是好大的阵仗啊,那么多灯光照着。”从顶楼照向公园的巨大照明灯数也数不清。一想到这些费用也是人民的血汗钱,田中彻便大感无奈。“话说回来,这画面还真吓人,一群人拿着枪准备要对准青柳雅春。”
  “嗯,不过不会轻易开枪啦,又不是公开处刑,何况还有电视台的即时转播呢。对吧,田中。”
  “的确,在电视上看得一清二楚。”
  “是啊,要是在这种情况下开枪的话,整个社会大概会吵翻天。”
  “但是警方可能会采取不造成骚动的做法。”
  “有那种做法吗?”
  “嗯,就是麻醉啊,使用麻醉枪。不是公开处刑,而是公开麻醉。”
  “麻醉枪?”保土谷康志重复念了一遍,仿佛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
  “昨天电视上说的。警方将使用最近研发的麻醉用子弹。”
  “我竟然没看到。”他叹了口气,一副十分惋惜的模样。
  “如果青柳雅春天真地以为在众目睽睽之下,警方应该不会开枪,恐怕他没有把麻醉枪这玩意列入考虑呢。”
  “原来如此。”保士谷康志老实地开口认同,接着又说:“真是可惜。”
  “可惜?”
  “你看,那边不是有个下水道入孔盖吗?”他以食指指着电视画面。仔细凝视公园中央附近的地面,确实有个圆形的东西。
  “那是下水道入孔盖吗?”
  “从那里可以通到下水道。在地下六公尺深的地方有条雨水管。”
  “你怎么会知道?”
  “以前因为工作的关系,曾经详细调查过。”
  “你到底是做什么工作的啊?”田中彻戴回耳机。此时,电视上的记者开始大声呼喊。
  记者重复地喊着:“来了、来了!”
  突然间,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耳机仿佛失去了传递声音的功能。
  在宽广的公园内,出现了一个高举双手的男人。
  没有人知道他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身材瘦削,穿着普通,看起来像是黑色毛线衣配上牛仔裤。模样平凡得令人失望。
  “看来真的要被困死了。”保土谷康志轻声说道。
  青柳雅春在公园的正中央缓慢前进,接着停下脚步,抬头往周围的建筑物看了一圈,仿佛想要确认有多少枪口正指着自己。或许是因为疲劳,他的神色极为锐利,简直像只狰狞的疯狗。
  “啊啊,看来这场骚动到此结束了。”田中彻心想。虽然兴奋,却也感到些许寂寥。他将掏耳棒伸进绷带内,却已经不知道痒处在哪里了。


  ★第三部  事件发生的二十年后★

    【第一章】

  二十年前,首相金田贞义在仙被暗杀,这起案件在当时掀起了一场骚动。但是如今冷静地回头审视,会发现那只是一场难以收拾的闹剧。电视新闻及报纸将警察厅所发表的消息毫不保留地公开,又将一般民众所提供的一些真伪不明的情报全都播报出来,藉此煽动观众的情绪。当初青柳雅春被认为是凶手的根据其实只是一些表面的证据,电视台却在初期阶段便已经公布了他的真实姓名。这种处理手法虽然粗糙得令人惊讶,但令人遗憾的是,类似的事情一直到现在依然时有所闻。
  为了写这份调查书,笔者对当时的状况做了一些研究。虽然笔者只是区区一名报导文学作家,却也可以感受到这个事件有多么诡异。在安稳和平的状态下,大道理人人会说,每个人都能够主张人权,说出一些正经八百的言论,但是一旦狂风暴雨来袭,所有人都会慌了手脚,再也没有能力思考什么才是正确的做法,只能随着骚动起舞。我想整件事就是这么回事吧。
  关于金田贞义暗杀事件的真相,虽然已经历时二十年,却依然有如五里迷雾。事件发生的一个月后,海老泽克男首相接替了金田贞义的位置,并公开调查委员会所提出的调查报告书。由于该委员会的最高领导者是最高法官鹈饲,所以该调查报告书被昵称为鹈饲报告书。这份报告书中使用了大量的抽象用词,但说穿了只是将“为什么我们查不到真相”的理由条列出来而已。
  此外,当时首相海老泽克男更决定将鹈饲调查委员会及警察厅等各单位机关所搜集到的资料列为机密一百年,所以我们几乎找不到任何可以用来追查真相的线索。事实上,就连为何要将资料列为机密一百年的理由,也未有定论,总之当时的政府所提出的唯一方针就只有一句话:“忘了这件事吧。”
  如今大多数国民心中所认定的事实真相,恐怕是当时身为副首相的海老泽克男在背后的阴谋操控吧。数年前,海老泽克男的顾问律师山本实也曾经在他的自传中暗示,海老泽克男与该事件确实有牵连,引起了广泛讨论。
  民众把金田贞义比喻为牛若丸,把海老泽克男比喻为牛若丸的随从弁庆。身为弁庆的海老泽克男若正是最渴望牛若丸遭到暗杀之人,确实会让整起事件更具有冲击性,也最能刺激民众的好奇心,而且由海老泽克男的易妒性格与政治生涯的经历来看,这样的谣言恐怕并非只是无稽之谈。
  二战过后,海老泽克男离开了当时几乎是一党独大的劳动党,靠自己的实力建立自由党。有好长一段时间,他身为在野党党主席,可以说是威风八面,对其他议员有着不小的影响力。每次首相选举的时候,他都是代表自由党的候选人。但是面对劳动党的首相候选人,海老泽克男从没赢过,票数有时大幅落后,有时只是些微之差。
  然而就在二十年前,终于有了绝佳的反攻机会。
  当时的劳动党因思虑不周的税制改革而走上了自灭之途。税制改革虽然有其必要性,但劳动党的做法激起了民怨。想要在不惹火人民的前提下增加税收可以说是难如登天,执政党尝试完成这样的壮举,却也如同预期地壮烈成仁了。
  于是政权交替的契机出现了。海老泽克男想必深信,自己坐上首相宝座的时刻终于来临了。
  然而就在这时,党内却杀出了程咬金,那就是年轻的政治家金田贞义。海老泽克男一定没有料到自己竟然会在党内初选败北,他的内心肯定充满悔恨。
  表面上,他豁然大度地说:“像金田这样的年轻人,才能带领我们开创新的道路。”而且就在金田贞义即将单枪匹马挑战劳动党的首相复选前一刻,他还发表了有力宣言,表示愿意担任金田的副手。但是根据顾问律师在自传中的描述,其实海老泽克男在此时私下联络了劳动党的干部,提供了一些选举宣传活动上的秘密情报。
  当时,某周刊登了一则报导,宣称金田贞义的母亲曾经是酒家女,因为与熟客发生争吵,被尖刀刺死。据说这项消息也是在海老泽克男的指示下泄露出去的。或许经过他的评估之后,认为与其把登上首相宝座的光荣让给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倒不如让给劳动党的鮎川真这个长久以来的宿敌,才是比较好的做法吧。
  比较好,是对谁比较好呢?
  对日本?对国民?还是对党?
  顾问律师写下了这番结论:“不,是对海老泽克男自己比较好,至少可以维持自身的尊严。”
  金田贞义在首相复选中获胜之后,海老泽克男再次选择了一个“比较好的做法”,那就是杀害金田贞义,让自己成为接替者,取得首相宝座。
  以上的讯息,在顾问律师的自传中隐隐透露了出来。
  二十年前的那场仙台游行曾在事发当天临时变更路线,但知道这件事的人恐怕不多。决定变更路线的是当时的市长佐藤左千夫,他是海老泽克男大学时代的同学。此外,路线变更后所通过的教科书仓库大楼,其持有者佐藤佑子是佐藤左千夫的姊姊。这些事实再再补强了海老泽克男谋害说。
  仙台凯旋游行的企划者虽然是金田贞义手下负责宣传工作的事务官,但有人说这个计划实际上是出自海老泽克男的提案。海老泽克男与仙台市长的交情匪浅,他的目的可能就是要将金田贞义引诱到仙台来。
  除了认为海老泽克男是幕后黑手的说法,还有另一派同样有力的说法则是认为金田贞义是被劳动党杀害的。根据谣传,在劳动党的背后有一股庞大的势力。每当日本国内发生怪事时,人们都会把矛头指向那股邪恶的势力,大喊“都是那家伙在搞鬼”。那股邪恶的势力,指的就是美国。
  笔者以前曾经听一些年轻人满怀感慨地说:“世界上的坏事全都被推到年轻人头上,我们简直跟美国一样倒霉。”或许,被当成坏蛋也是美国的宿命吧。
  二十年前的日本有几个被当成烫手山芋的议题,是否该持有核子武器就是其中之一。在金田贞义赢得首相选举的前一年,当时的首相,也就是劳动党的鮎川真,在与美国总统会谈之后,突然发表“日本应该对是否有必要将核子武器纳入自卫武力进行检讨”这样的言论,造成极大争议。当然,这也引来了自由党与新闻媒体的挞伐与质问,他却不断地强调“我只是说有必要检讨,并没说应该持有”,并以强硬的态度提出“完全不讨论也不检讨,只是把问题藏起来假装没看到,这算是政治吗?这算是外交吗?”这样的反驳,更是引发了各方的辩论。
  另一方面,也有人批评日本追求核武的行动只是听从美国的指示。这些人认为一切只是美国为了对抗中国,希望日本能够持有核武,而金田贞义便是抱此看法的人物之一。
  “美国政府对亚洲的态度并没有一贯性,就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亚洲问题。自从太平洋战争之后一直如此。日本的宪法搞出这么大的麻烦,追根究底,不也是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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