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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3章

南宋风烟路-第1283章

小说: 南宋风烟路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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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一阵变幻之风,催遍梨花开,染绿江南岸,在越风一贯较冷的攻势里,明显透出些内敛的炽烈,这炽烈与严酷刺骨牢牢结合在一起,分不清此刻是春夏还是严冬,只知眼前正交替呈现着陇陕和两淮几十年战争景象,再交睫间,鞭法又传递出如同秋风般的紧凑湍急和萧索。不愧抚今鞭,斩光劈电穿急雨、一鞭可度四季风。

    而对手,完颜永琏,剑法堪称鬼设神施,整体看,分明一幅旷世卷轴,浑然大气、顶天立地,拆开寻,每剑都无迹可求,空中之音、相中之色。冥灭剑,林阡先前就说过,“他剑法就好像悄然偷换了时空,让你看清的路数和他表现出来的路数不一样”,所以他的剑法和别人都不一样,明明白白给你轻松看清全部路数,可偏偏你就是破不了他!

    终究是这个人,曾以半招优势险胜过正常渊声,九回合逼得林阡割发代首,掀天匿地阵更比独孤清绝略胜一筹。

    以上,越风心里清楚得很,所以告诉自己和他交锋时必须从一开始就全力以赴,破不了他也求自己不被他顷刻攻破。

    然而太可惜,十招以内,风枯鞭贫内力孤。

    表面上,越风还在竭力平分秋色,但无论是事实还是直觉,掎角之势的沙溪清都已经认清劣势时刻准备助阵——

    完颜永琏的战意,原是不输给他们任何一个,

    抚今鞭被阻隔在冥灭剑之外,攻势再刁钻,防御再坚实,都牢牢被挤压在完颜永琏内力边缘,

    鞭与剑数次相错,竟令人觉得越风鞭法不够纯熟。

    完颜永琏,他每一剑都好像透露些微亮的破绽,却在希望产生之际续势而进,宣告对手那突破想法的荒诞……

    “大道如青天,我独不得出?”沙溪清旁观这剑,竟怔怔看得痴了。

    便那时,勉强接过完颜永琏再一度好比飞扬浓墨的剑势,越风握紧金鞭的手忽然一颤:这样的剑法,出手快到极致,招式根本都没有了,剑也已经像消失一样,此刻我在他的对面,竟好像在看他龙飞凤舞地写着字,什么字,这一招,如果连贯着看,依稀是颜、门、柳、氏……

    迄今为止最云淡风轻的敌人,你在拼着命,他在写书法!?

    不做他对手的,不具备一定内力功底的,更加看不透……

    此情此境,越风却强韧得不可思议,撑到了连林阡都未曾想过的二十回合。

    鞭法多是信手拈来、手到擒来,若非并肩作战,谁知越副帮主格局竟如此之大,恬静心境,傲然风骨,近三十年于苍梧,与风生,与风长,因风淬炼,因风拷打,同风对话,同风为伴,对风了如指掌,被风了如指掌,如此,方能比林阡更能随心所欲地调控和提炼内涵,借抚今鞭发挥出属于风的一切特色。

    “每风自四山而下,振动大木,掩苒众草,纷红骇绿,蓊葧香气。冲涛旋濑,退贮溪谷。摇扬葳蕤,与时推移。”沙溪清正待帮战,又勒马,微笑品评,视线从剑移开、被鞭吸引。

    纵然因为内力强弱越风终于在三十回合被完颜永琏一剑刺落马下,沙溪清上阵时都觉得他这鞭法出色得纵连完颜永琏都没拆解,一时振奋,豪气大笑:“哈哈哈哈,越副帮主,林大侠云雾山第六,怕是要保不住。”

    “沙少侠,您怎么才来。”十三翼听他笑林阡,难免不满。

    “在煮酒,故来迟了。”那小子向来洒脱,说得应当不假,自负如他,甫一入局,断水剑却也不遗余力。

    “胆量这样大,风险承受得起?”完颜永琏发话,好像在问他,其实是在隔空问林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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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刻林阡虽然远在寒棺,但因揽月公子、何业炎、白虎相助,及时取得了与海上升明月“真刚”的联系,魔门贡献人手,真刚提供经验,因此很快就构建了一张专属于五岳的情报网,战报传递也从一炷香缩短到一分左右。

    “可惜宁不来我调不动,他说他只负责父亲的安全。”燕落秋真是恨不得把心都掏给他。

    除此,还以大兴土木的架势,给林阡在寒棺里摆出两个专用沙盘演绎实时战况,这还不够,又以一掷千金的姿态,把沙盘上本来将就着用的碎石全部换成了蜡烛,并且想尽了办法投以实用……

    “这……”寒棺里的东西于是越来越多,燕平生起床后看到换了人间登时懵了。

    “这才能模仿出一副夜战景象,更方便他能看得清楚。”燕落秋解释说,说话时一直望着正被田揽月扶站看战局的林阡。

    “若是为父这身体能照亮,你是不是要把为父也点着了?”燕平生黑着脸问。

    “……能照亮?”燕落秋回眸,开了个玩笑,看出燕平生吃醋,于是退回一步、过来挽住他臂,撒娇语气,盈盈一笑,“父亲,帮我一把,将我对他的消极影响抹去吧。”

    “为父只能试着……勉为其难。”女儿在求,燕平生当然拒绝不了。

    那时林阡正看着沙盘上越风和完颜永琏的武斗,以及由此核心扩散而来的山川河海、金戈铁马:“田将军,你怎么看?”

    “俯瞰这兵阵,别有一番感觉,而且也一目了然:最后前来救援的完颜永琏、楚风月等人,他们好像都压着一条线在打。”田揽月对林阡说着他的体会。

    “这一条线,是我给他设的伏击圈,他不可能不知道我要围点打援,所以以他的战马和长剑,给金军划定了这条界限。”林阡回答。

    “嗯,凌大杰、卿旭瑭有一部分兵马已经沦陷,倒是有一部分兵马没有完全中伏,那时候,完颜永琏便来了。”田揽月指着内层说,“所以,凌大杰和卿旭瑭好像也正压着一条线。”

    “不仅如此。”林阡带着田揽月走到真刚摆的另一个沙盘上,那里有更详细更具体的战况,“凌大杰不仅是负隅顽抗,还在悄然摆着进攻之用的锥形阵。”

    “完颜永琏的援军克制着进伏击圈我能理解,而凌大杰性命之忧还在摆这进攻型阵法?”田揽月一愣,意识到,“并且是悄然摆,不俯瞰、不仔细看都看不出……他们是想以里应外合来突破?”

    “原来完颜永琏不完全是想靠他自己救局,而是想要以武斗麻痹我、命凌大杰随他一起自救。与越风的平局,他也有所放水,在他心里,这还没到该完胜越风的时候,那时候,是凌大杰阵法摆成的时候,那时候再里外一起赢……算算时间也快了。”林阡难免又叹侥幸,若真一炷香报一次战况,只怕真来不及补救,“凌大杰,我小觑了他,他这份从容,当得起高手堂。控弦庄在其中穿针引线也功不可没。”

    “若真被完颜永琏和凌大杰打出这里应外合,岂非风险繁多?不止会被战平,更可能会翻盘。”田揽月有些担心。林阡事先也没想到,变数竟然不是完颜永琏碾压,而是他临场逆势。

    不过好在,完颜永琏在局中,林阡在局外,调控得了——“那就让他打不出。”林阡一笑,指挥若定,“田将军麾下,火行阵可以一借?”

    “自然可以!”田揽月喜道,“就是没想过,居然能同那些十三翼并肩作战。”际遇就是这般奇妙,随着主帅的握手言和,两支曾拼杀的兵马竟要互融。

    又大约半柱香的功夫,随着意外外援的加盟,凌大杰兵阵无法陈列、被迫收手,因火行阵辅助宋军箭阵,他与完颜永琏夹击的策略难以施展,所领兵马更因为火行阵内涵毒辣而数度濒临绝境,打得水深火热、汗流浃背。

    据此,完颜永琏便只能走林阡事先算好的剧情,不得不正面攻克起越风沙溪清等人的车轮阵。

    “林阡的这些外援,并非五岳中人,恐怕和前一战的幕后相关。”此刻,完颜永琏心里大约有了个魔门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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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外援,先前完颜永琏倒是没有算到,因为魔门这两个字,在金军眼里是不存在的。

    山顶对弈、败报频传之时,谋士对棋局心不在焉,不时追问:“宋军那个‘谁’,是五岳中人吗?所以曹王前两个时辰,留下了一手防御给他们?”

    “不是。林阡既与五岳谈拢,就不会让他们出来冒险。”完颜永琏摇头,“我这一手防御,是给林阡本人的。必须有兵马留在局外灵活应变,只有林阡才具备这资格。不过,他此刻性命之忧,这防御也可适当减少,便教风月与我一起前往吧。”

    “嗯。然而,不是五岳,又会是谁?宋军怎会忽然变强了?”谋士稍一放松,却发现完颜永琏跟想象中走的棋不同,“等等,曹王这一子,为何这样落?”

    “林阡如果顺着表面的形势走,那便是没有今夜的战乱,他和五岳合二为一,未来对我军形成夹击之势,我军势必也做足准备,金宋难免经年累月硬战,但如此一来,五岳必定要全数冲锋陷阵,碛口孟门有罪无辜都将受牵连,宋军也会因为硬拼而损兵折将,据我所知,林阡不是那样的人,他向来不愿把麾下尤其是并无把握的麾下置于险境,除非他认为那不是险境。”完颜永琏似乎答非所问,却又紧扣着谋士的疑问。

    “也是,他素来打着秋毫无犯的旗号,恐怕给五岳的不少当家都灌输过他的仁义道德,不像我们这样残忍、一门心思要铲平吕梁。”谋士冷笑嘲讽。

    “所以,林阡根本不会顺着这表面的形势走,他一定有想要突破僵局、速战速决的策谋,我们表面看到的宋军漏洞、连连战败,都不是真相,真相是后来的突然反击、反败为胜,那才是宋军本来就有的实力,这个‘谁’,不是外人,而是宋军自己。”完颜永琏正色说。

    “什么……”谋士一愣。

    “今夜之战,不是林阡的意料之外,而是他的正中下怀。”完颜永琏淡然一笑,继续落子,“林阡这个敌人,说难对付也并不难,以己度人就可以。”

    “曹王似乎高估了他,竟将他与自己相提并论?”谋士摇头,难以置信。

    “有否想过,宋军一开始的破绽只是圈套?会否林阡子时的谈判只是做样子,可能很早以前就与谢氏达成了秘密合作?”完颜永琏又问。

    谋士想了想,否定这可能:“不可能,谢清发昨日才死,谢氏也是今夜才主宰大局。如果很早以前就与林阡秘密合作,那么前一战,宋军便不会败成这副样子,那时宋军高手捉襟见肘,必定是没有达成合作,合作是一定要继续谈的,早晚也就是这几天,我不认为他此行是做样子。”

    “是啊。林阡这计划真的很完美,表面看天衣无缝,他猜到我们会信他去谈判。”完颜永琏叹了一声。

    “为何曹王认定他用计?”谋士奇问。

    “因为上一战的种种意外,我认为那个细作已被林阡掌握,子时我听闻宋军有这许多破绽流露,多年经验告诉我,这是一出反间。”完颜永琏道,“但我当时不确定的是,他本人为何迟迟不出山?戏不是该演足全套吗。他不出现,令这出反间计反倒有些似是而非。不过我最终因为中天复命而看清楚了,林阡真的是反间,我子时以后的决策都没有错。”完颜永琏说的同时,谋士发现,这一盘棋的走向已和自己原先设想的完全不同,却是越来越清爽地朝着完颜永琏得胜的方向去。

    “曹王子时就认为那是反间计?那么我军众将……?”谋士一愣。

    “先前众将认为,宋军放纵林阡去见谢夫人,证明了宋军由于薛焕被冤而轻敌。我反到认为,宋军放纵林阡去,恰恰证明了他们不可能轻敌。”完颜永琏回忆发号施令之时,“所以我教众将哪怕一胜再胜,都不得掉以轻心,司马隆、凌大杰等人务必及时找出东坪一带地形地势图,留意着每一个可能作为伏击圈、围困地的环境。这场反间戏,林阡要演,我便奉陪。”

    “如果认定了这是反间计,这些全都说得通,不过如果认为不是反间计,这些也一样说得通……”谋士想了想,“不过我还是认可曹王的判断,曹王是从根本上去考虑了细作情报的可信度,以及林阡的部将对他的责任感……曹王不会有错。”

    “无论是不是反间计,有一点都一样,林阡不会动五岳。”完颜永琏道,“反间计则五岳不需要动,不是反间计则五岳动了也是陪葬。”说话间,完颜永琏这盘棋已经大获全胜,起身赴战,胸有成竹,一笑:“林阡,这个敌人,谋略乱世,武定乾坤,倒是激起了我尘封多年的战意。”

    谋士呆呆坐在棋局旁,略显吃惊:“认识曹王这么久,难得你会这样夸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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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夸的这个人却经不起夸,两个沙盘全如完颜永琏所愿摆满了和完颜永琏相关的战局,却把距离极近、同样是围点打援的司马隆祝孟尝薛焕林美材之战忘得一干二净。

    为了骗完颜永琏中计林阡下了血本,为了对林阡将计就计完颜永琏亦然:司马隆和凌大杰的被围困、薛焕和解涛的被伏击,都是完颜永琏顺林阡剧情给他的诱饵。

    甚至完颜永琏自己被越风战平,也确实有麻痹林阡之用,麻痹他的目的,却不只是掩护凌大杰,还要把司马隆、薛焕等人在林阡心里的地位全部下降,从无到有渐渐地吊住林阡的心思和胃口,步骤和时间怎能不掐得精准。

    金军先前的所有败仗,都是为了将计就计,趁其不备去端林阡的大本营——事实上,薛焕解涛等人被围点打援,多半也只是被打伤打输之后便不援了,悄然而然、接二连三、合情合理、金蝉脱壳地撤走去了别处,那个别处,便是林阡的虚弱之处。可惜当时当地,祝孟尝林美材等人,只怕还沉浸在出奇制胜的喜悦中,不会发现得及时。

    而一如完颜永琏所料,因为完全被自己吸引,身为一盟之主的林阡,亦根本没关注过他以外的任何人。

    “小阡,在想什么?”那时,燕落秋出现在林阡背后,轻轻对他肩膀拍了一拍。

    “在以己度人。”林阡回过神来,“在想,完颜永琏不紧不慢、在我眼皮底下与凌大杰里应外合,倒是了解他麾下的能力,凌大杰是个将才,知道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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