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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附体记-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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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陆幽盟的这番意思,东府众人并无异议,均道:“这事请少主自拿主意,禀告老太君。”

我点了点头,暗下寻思:“奇怪!难道如此凑巧,竟同时有两人潜入府中?”

待随从退下,秃鹰愤愤难平:“玉渊阁可恶!那人传话便传话罢了,却惹我作什么,欺人太甚!”

辕门兽道:“你以心目神通探测人家,那人自然先将你摆平了!”

京东人语道:“如此高手,玉渊阁从何请来的?这样的人,怎肯替玉渊阁卖力?”

看情形,众人平日对玉渊阁并不放在眼里,凭空多出这么个来无影、去无踪的高手,既好奇,又警惕。

霍姑娘嘴角动了动,终于忍不住道:“昨日与戴面具的人交手,我倒觉得他……有些面熟。”

吴七郎面色一震,抬头道:“十妹……你……你觉得他像谁?”

霍姑娘神情稍带扭捏,先是低声道:“八哥!”

说完,游眸看众人神色,笑道:“你们不会笑我胡思乱想罢?”

吴七郎喃喃道:“八弟……真的是你?”

我想起贾妃说的那句话,也不由冲口而出:“姑姑也说那人看着眼熟呢!”

“啊!”

众人动容相视。宋恣面色奇异:“这么说……这么说当真是八弟破誓下山了?”

辕门兽道:“八弟那般冲动的性子,誓言也敢信么?不过,以昨日交手来看,功法不像他呀?”

京东人语也道:“确实不像,群玉山功法,纯属阴柔一路,真气直走一线,劲锐如针,那面具人却攻守合宜、进退有度,有堂堂中正气象!”

关西魔道:“可惜没见他使剑!剑法才是八弟的根本,其他都是鸟谈!”

胡九道:“是啊,八哥运剑能与大哥抗匹千招以上,没了剑,便像失了魂一般,若他舍剑还能与我们五人的‘天罗阵’相斗,那咱们几个彻底别混啦!”

京东人语道:“不能一概而论,天罗阵我们才刚试手,况且在天罗阵中咱们都只是一枚棋子,须守住阵形方位,步法受制,各人所擅长的许多功法都不能使出,像七郎的鹰击术、辕门兽九转蓝掌、胡九的愚公十八打,还有……”

辕门兽笑道:“还有你的破口吟,你在一旁诵念,敌方未倒,我们先晕了!”

关西魔:“有阵不如无阵,这个天罗阵还真是失败呀!”

霍姑娘嗔道:“还不是你们嚷嚷,说是此番东府复出,要拿出点新鲜玩意让人瞧瞧么?”

纪红书在一旁冷嘲道:“哟,为撑面子,你们还真是下了大工夫呀!”

人多嘴杂,说没几句,就扯出老远,宋恣未与面具人相斗,插不上嘴,此时倒变的理路最清,道:“那人是不是八弟,七郎与他对过一掌,心底该最有分寸罢?”

吴七郎道:“他掌力一触即收,确实像群玉山运剑时的吐劲手法,不过……”

辕门兽道:“不过什么?”

“想起这个我就心头发疯……”

吴七郎摇头道:“他内劲雄浑豪阔、汪洋恣肆,一点也不像八弟,倒像极了大哥当年!”

“这是什么道理?八弟加上大哥?”

辕门兽失笑道:“难怪你要发疯了!”

东府众人苦笑,议论了半日,终究不能判定那面具人是否他们所说的“八弟”宋恣道:“此事可大可小,不能不加理会。如果是八弟,即便因昔年旧事,不愿回东府,为何却帮玉渊阁做事?”

“群玉山产玉,玉渊阁做玉器珍玩生意,会不会因此有关联?”

“碧家虽凑巧居于产玉的群玉山,向来不涉商货,只怕扯不上干系!”

“无论如何,都须弄清那人是否八弟,这样罢,劳驾十妹送陆小姐回门,乘机探一探,你与八弟走得最近,他对你最无戒备,他若真是八弟,此番出山,有何别情,也最可能向你吐露。”

“为何又是我?七郎跟他同吃同睡数年,又同历过生死,跟他交情更厚!”

“也同争过女人呀,笨!十妹你人缘最好,就不要再推脱了!”

我对东府众人口中的“八弟”最感兴趣的是,为何我一提贾妃的话,众人神色如此怪异,莫非这“八弟”与贾妃有何异样关系?除此之外,“群玉山”让我想起了三师嫂,三师嫂入密宗门修炼前,老家就在群玉山,卞家乃是群玉山采玉世家。

众人一大早聚会,“弄清”潜入府中的不速之客来自何方后,由霍姑娘继续追查来人身份,而后便安排加强府中戒备。散去之际,我叫住了辕门兽:

“小白嘴很刁,你们喂食它什么?”

第五部 羽翼初丰 第四十三章 蛰变采丹

“哇,那畜生什么都吃!都怪它贪嘴,中毒了!”

“什么?”

辕门兽面色惶恐:“你也知道,我练九转蓝掌,药房里有不少含毒药草,这畜生半夜咬开笼门,闯进我的药房,天知道它吃了什么,如今躺在那里,四脚直抽搐呢!”

“啊!”

我惨叫道:“小白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

“一时半会倒死不了,”

辕门兽见我如此在意,拿袖抹着额汗:“幸亏我使的毒草全是慢性的,我这就请三哥帮忙!──三哥,三哥!你过来一下!”

“什么事?”

宋恣还未走远,踅回听了辕门兽的恳请,眼珠直瞪,满是受辱之色:“什么,你敢再说一遍,让我堂堂名医,去救治你的小老鼠?”

“三哥,”

辕门兽见宋恣语意不善,大是着急,频频拿眼窥我:“不看我面,须看少主的面呀,麻烦你走上一躺,又有何妨?”

“何妨?”

宋恣失声道:“让大伙知晓,我宋恣屈尊救鼠,岂不是笑话,弄不好,得个‘鼠医’之称,脸面往哪搁?”

“三郎!”

我见辕门兽愈拉,宋恣愈退,完全不在道上,插嘴道:“小白一微小宠物,当然不能跟人命相比,我也不在心上,能救治得转,固然很好,救不了,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蝼蚁细鼠,命气极弱,若连这般孱弱的小生命都能医治,那才叫惊人的本事,传出去,不仅无损你的医名,且宣示你的医能,如佛光普照,覆及万千生灵,可用‘奇医’两字形容。”

“没错,没错!”

辕门兽连声附和:“名医谁不能自命?那也寻常,叫他来医治小鼠试试,定然不知如何下手!”

“你说我没这能耐?”

宋恣怒道:“昔年战场,伤马落鹰,我又医得少了?带路罢!我让你见识见识大医家的手段!”

到了辕门兽的山居小院,宋恣察看过小白鼠的蹬脚抽搐的可怜情状,拎着鼠耳,翻来覆去细瞧了一会儿,又踱到药房,问辕门首药房里都有哪几味毒草,寻思了半晌,忽急急走出药房,转身道:“你们等我一会儿,我去取药!”

我与辕门兽在药房等候,辕门兽在那里咬牙皱眉,心疼他那些被糟蹋的药草,我怒道:“活该!谁叫你不好生照管,你这些枯叶败草算个什么,你可知小白大有来历,不是凡物么……哼哼,花了我多少银子才买来的?”

辕门兽大为紧张道:“那白鼠……是何来历?少主叫我赔,我可赔不起!最近手头很紧呀!”

其实我也不知小白从哪弄来的,只不过吓唬他,以壮声势:“你见过有它这么聪明伶俐、遍体毫无杂色……玉雪可爱的白鼠么?这样的极品,黄金一百两是买不来的!”

“黄金一百两?”

辕门兽脸色都白了,举头呻吟道:“哎呀!三哥,三哥!上清保佑,你快回来救命呀!”

我见吓得他也够了,便道出此行目的:“他去取药,怕是没那么快回来,对了,前几日中了你毒掌的女孩,在哪?可好些了?”

辕门兽一愣,回过神,愤愤道:“她么,她好得快极了,如今赖在这里,赶都赶不走啦!”

“是么?”

他的神色未免奇怪,我又见门外的辕门兽仆从都在那低头窃笑,更是疑惑:

“你带我去瞧瞧!”

“那丫头……我懒得理会她……”

辕门兽在我目光敦促下,不大情愿地领我过去,走出几步,指了指前边露出一角的茅屋:“喏,就在那!”

茅屋中却空无一人,辕门兽面有喜色:“莫非那丫头走了?”

左小琼离府而去了?我心中失落,转出茅屋,见屋旁草堆后一闪而过,却是色彩斑斓的虎纹之身,一只尾巴尤在地面划扫。我心中一动,道:“大家分头找找,看她是不是在府中溜达。”

辕门兽大声吆喝仆从,状似热心,我却知道他未必真想找回左小琼。众人四散,我独自一人绕到草堆后,果见巨虎悠闲地趴着,眯着眼在晒太阳呢。

辕门兽的山居小院靠近东府的后山,我顺着坡地走,一会儿便步入林中,正游目四寻,忽觉头顶簌簌落物,果皮零碎,抬头一望,树木高大,枝叶繁盛,并不见人影,我却轻叫道:“左小琼!”

“咦,你知道我名字?”

枝叶瑟瑟而响,一会儿,露出左小琼笑吟吟的脸儿来。

我心砰砰直跳,跃身上树,踏着枝干朝她靠近:“你躲在这干什么,大伙都以为你离去了呢!”

左小琼得意道:“我干嘛要走,这府中有人办婚事,好酒好菜吃不完,何况,辕门兽与我赌棋,欠我的大笔赌债还没还呢!”

难怪!我心下好笑。乍与左小琼重逢,朝面说话,我心下激动,一时倒不知说什么好。

“喂,你也是这贾府的人么,怎会知道我名字?”

左小琼一边啃着果子,一边歪着脑袋问。

我一怔,所谓故人对面不相识,情何以堪?不由陡生悲感,吸了口气,理了理思绪,道:“你认识神龙门的李丹么?”

“啊,那是我义兄!”

许是我语气中不自觉地带着哽咽,她吓得果子掉落:

“他……他怎么啦?”

“他……很好呀,他从宗阳宫来我家学棋,与我极为相得,我们俩无所不谈。与你结拜的事,他也跟我说了,所以,你在将军庙一亮棍剑,我就认出你是御剑门的左小琼啦!”

“大哥……就在这贾府中?”

左小琼吃惊之下,眼儿睁得老大,身子一晃,险些从树上栽下,忙一手拉住头旁的树枝。

“不是的,这里是东府,李丹学棋是在我们西边府上。”

我便将“李丹”到贾府学棋的缘由告诉了她,又编造出“李丹”其后离开贾府寻同门师兄去了。

“我听说你回灵河,是请你师尊下山,结果如何?”

述完“李丹”的去向,我终于寻机问出这一句,心跳得控不住,寻了一处粗枝坐下。

“我回到灵河,师尊已不在灵山上。听师弟小雷说,有个光头和尚,法号叫什么昙……昙华?找到山上,与师尊下了三天棋,那和尚下完棋后,飘然下山。师尊静坐了一日,天色暗得格外快,夕阳照在师尊身上,似乎满空的光亮均被师尊收去了,次日凌晨,忽然云涛翻滚,山风呼啸,师弟被异象所惊,来寻师尊,师尊已不见了,灵山本是四季如春,但随师尊一去、山风过后,已俨然满山秋色。我与师弟推测,师尊此行,挟剑下山,非同小可,定有一番大战!”

“何以见得?”

“师尊自收我为弟子始,就不再炼气入体,这十年的修为,师尊唤作‘十年空渡’,师尊自言道,虽名‘空’,实则‘渡’,他的道境如静波泛舟,直似飞升,只这十年所集的天地元气,就胜过他此前的毕生修为,不是他肉身所能负担,因此整座灵山,已成他的丹壶,灵山遍地,无不是他的一呼一吸,灵山换景,只在他的一念之间。他还说:‘你们两个小畜生在此修炼,其实是喝我的血吸我的精华,真是太便宜你们啦!’由此可见,这次师尊竟裹挟了灵山之气下山,自然是有敌强横无匹,以至他须动用‘十年空渡’了。”

我被左小琼描述的道境震惊,久久说不出话,半晌,才涩声道:“左小琼,我……李丹师姐的事,是完全指望不上你师尊了?”

“我请帝君夫人帮忙,她答应了。”

我心想:“帝君夫人能办到的事,东府未必不能办到。”

思及于此,更转一念,遂连东府也不想借重:“求人莫如求已,哼,李丹呀李丹,你总是倚仗旁人,畏首畏尾,活该生受煎熬,一事无成,枉为堂堂男子!”

多日苦盼,究竟失望,再受那裴元度变幻天日、豪迈无拘、令人神往的无上道境所感,激起了我的雄心壮志,我心潮澎湃,暗生自强之念,不仅决心要凭自己的本事,救出师姐,更要在修道上像裴元度那样巍然大成,阔步横行,方不虚此生,亦可替神龙一门扬眉吐气!

此念一坚,连眼眸亦放光明。左小琼登时发觉:“喂!你要小心!你的目气闪烁溢光,好像正历‘蛰变’呢!”

我唬了一跳,道:“是么?”

修炼到了某一关口,就会遭遇“蛰变”“蛰变”是修道之士一生会经历数次的凶险劫期,入魔变虫还是脱壳变龙,都得看这个劫期的衍化,“蛰变”多因道力突进,但有时也只是在道识上有所攀折,“蛰变”往往随在“缄口”期之后,他娘的,我这段日子并未“缄口”呀?

细细一想,却也难怪。实际上,近日所遇即繁又奇,无论是雀使的幻变、秃鹰的心目神通、小雷的灵山小剑、东华三贤的龙身之梦、霍姑娘的天罗幡阵,还是带给我刺痛的读灵术、玄武使李元其的“临顶”之说,都一一触动我心,使我“想”起了许多,为何是“想”而非“悟”呢?因那所感所得之状,非常奇怪,不像新得,倒像纷纷“忆”起我早已熟知的东西。照理,所获既多,又纷杂不清,我应该会迅速进入修道的“缄口”期,但我身处红尘,那有停心静气的时候?不仅无法素食寡言,新婚燕尔,一娶就娶了两个,荤酒不忌、纵色无度,这样也能到“蛰变”

我脊背一寒,慌道:“左小琼,我是不是该找个地方躲起来?”

左小琼道:“未必,未必!小雷的去年历‘蛰变’,师尊让他站在风口,迎飞沙走石,三天三夜,整个人差点被风吹干。师尊说,小雷若要控御群剑,必得体察四方之微,站在风口,最能感应风向流变,沙起石飚,若能在气乱中听到百丈外我与师尊的动静,才算功成。第四天,小雷说他听到我吃饭时打嗝,于是回来了。师尊说放屁!小雷说放屁他也听到了,只不知谁放的。师尊大笑,于是让小雷结束了站风。”

我奇道:“小雷这么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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