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二之荼蘼落尽-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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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古剑二之荼蘼落尽
作者：紫陌琉璃莲


☆、引子

荣庆四年，刚过冬至，长安城北郊的湖上便结了厚厚的一层冰，低垂着头的芦苇仿佛连倒影也被冻在了河里。几经风霜，那湖畔草木依然，可曾经在那里驻足的人却一别天涯。
大雪淹没了整座城市，掩去了平日里的喧嚣之声，未至晚间，便寂寥的如同永夜。街上行人依稀，皇城更显寂寞。一堵堵覆着厚雪的宫墙，一眼望不到尽头。暮间，太阳徐徐的西沉，绯色的余晖落在凭栏眺望之人的身上。
“爹爹，爹爹……”一个小孩踉踉跄跄的跑来，“我已经会吹奏一只曲子了，爹爹要不要听呀？”
“露儿聪慧，吹来听听。”男人慢慢蹲下，将孩子的小手握于自己的掌间，呵了口气，小心搓搓。
充满稚气的乐声传入耳际，男人不禁有些潸然，多少音容笑貌，暗随流水，淹没于滚滚红尘之中……
　

☆、第一章　　恨香消玉减　　闻人五内焚

“闻人，再坚持一会，千万不要就这么睡去……”看着怀中眼皮越来越沉的闻人，无异的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惧，他害怕她就这样在自己的怀中香消玉殒。他努力回忆，鹏翼之上她苍白的面庞上强忍着痛挤出的一丝笑意。她希望无异看到她的笑，接收到的是安心；而对于无异来说，表面的宽慰之下掩盖的是难以言说的苦痛和害怕。
闻人自己心里很清楚，伤情如此严重，如果不是夷则一直在施法维持，恐怕都撑不到百草谷。
“傻瓜……我还没死呢……你怎么就哭了……”闻人慢慢睁开了眼睛费力的说，“你说话，我都听的见，只是我好累，累的连眼睛都睁不开……”闻人望着无异盈着泪的眼角，伸手去拭了拭。“无异……有句话，也许我现在不问，以后就不会再有机会了……”
“不……不会没有机会的，闻人再坚持一下……”
“不说就真的没有机会了……无异……你喜欢我吗？”
“闻人……”无异愣了一下，紧握住她冰凉的手，眼神在她的脸上驻足，“我……喜欢你，所以……你一定要活下去……我们还要在一起很久很久……”
“好困……”闻人听见他的答案，脸上浮现出笑意，沉沉的闭上了眼睛……
“闻人，闻人……”无异大声的喊着，抱着她急速的奔跑。
营房之内，灯火通明，白色的窗纸上映出忙碌的身影。营房之外，秋风萧瑟，空气中透着忧心的味道。大家悬着的心尚未放下，祈祷着上天一定要眷顾房内正在被救治的少女。
“师妹，师妹……”秦炀奋力的唤着，焦灼的目光投在闻人惨白的面庞之上，“李大夫一定要救救小羽！”
“外伤易治，内伤亦可有待时日慢慢调理，只是……”李大夫看向手中的银针，摇了摇头，“动用禁术，五内俱焚，失血过多，如此急症，性命堪忧……”
“李大夫不用顾忌太多，全力救治便可。不论是奇药灵草，还是道法妙术，若有所需尽管开口！”秦炀看着陷入昏迷的闻人师妹难过不已。他最在乎的师妹，如今正承受着巨大的痛楚，心仿佛破了一般的疼。若是可以交换，他宁愿受罪的是自己！
“老夫自当尽力，只是……”李大夫捋了捋胡须，“小羽伤成这般田地，即便是高于老夫多倍的医术，在这样虚弱的情况下恐怕也是收效甚微……疗愈的速度赶不上内伤爆发的速度，还未等其恢复，自己便会消耗殆尽了。唉，军中因动用禁术，年纪轻轻就殒命的可不在少数啊，秦百将，这个你心中有数。像小羽这样还能回来的就已经是奇迹了。”
“我来给师妹渡气！李大夫，尽快施救！”秦炀坐到闻人的床边，握起她纤弱无力的手指。
“秦百将你，你的伤……还是让军中其他的人来吧。”李大夫说，“再说，你的功法过于霸气，对于小羽这样虚弱的情况恐怕不合适……而你若被反噬更是不好。”
“你们军中皆是武将，气息都很霸道，不如我来。我的真气应该温和的许多。”无异看了秦炀一眼，便上前握住闻人的手腕开始渡气。
“那，有劳乐公子。你按我说的这样做……”李大夫打开针盒用烈酒，烛焰进行最后的消毒工作。
秦炀的目光撇向无异，聚焦一般的投射在他的身上，是愤，是怒，是怨，交织在一起。他的手与师妹的手紧紧握着，一团金色的光晕周旋在腕与腕之间，他正竭尽全力的将自身的真气快速的抽出，渡给她。
一圈圈绿色的光晕在闻人的身体四周延展开来，李大夫正在施展疗救的功法。内外伤的疼痛让她蜷缩的身体不住的颤抖，秀美的眉毛拧成了疙瘩，呼吸异常的急促。
“闻人，别怕，李伯伯正在施法给你疗伤，忍耐一下，我就在你身边……”无异小声的说着。
光晕由绿色渐渐的变为浅蓝色，闻人似久旱逢甘霖的大地，拧着的眉慢慢的舒展开来，呼吸也稍稍平稳了些。
“呃——”无异一阵吃痛，不觉的另一只手捂在了自己的胸口上。快速渡气让无异感到胸中痛闷无比，气息开始紊乱，章法和阵脚都有所偏颇。
“小羽所练心法为火土属性，而乐公子五行属金，火克金，故而乐公子会有所不适，聊烦阁下稍加坚持。渡气不可急，缓，平，稳……”
“还能，还能再坚持……”无异说话略显吃力。
“老夫先用固本的功法止住了小羽内伤的血，接下来我要施针放出淤血。”
金针飞落，根根扎在致命而又治病的穴位之上。李大夫真不愧为百草谷一代名医，竟不用坐下挨个的慢慢刺去，只需一套功法，配合收放有度的力道，便完成了这一难度大，耗时长的疗救之法。
“血！”一旁协助的苏琼突然欣喜的叫起来，原来一口深红的血从闻人的口中咳出，竟溅到了无异的袖口。“吐出来就好！闻人妹子有救了！”
看着闻人渐渐平静下来，无异长舒一口气，望着自己袖口的血迹，心里也暖了些。白天的情形现在想来，仍旧心有余悸。
不消多时，第一阶段的紧急救治已经结束，李大夫正要跨出门槛的时候，无异赶紧追了上去。
“这命算是暂时保住了，今夜怕是要高烧，能不能活下去就看最近几天是否退热了，前路凶险啊。怕是以后不能习高难度的武功了。”李大夫摇了摇头，尽量压低声音说，生怕这些话会被闻人听见，“不过，姑娘家的总是要嫁人的，习不习武也无甚重要。只是……”
“只是什么？”无异接着追问。
“难保以后不会影响到孕育……受的伤实在太重，五内失血太多，元气不固啊。老夫学艺不精，惭愧……来日若是固本培元的好，兴许还是会有转机的。当下还是保命吧。”
无异听后有些发愣，立在原地半天无话。他却没有注意到屋内的闻人正努力的忍着，不让泪水流出。整个施救的过程她虽然昏迷着，甚至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可却并不是对外界一无感应，心里明镜似的。心口一阵的揪痛，忧伤之感绵绵的布满心间。李大夫的话声音虽小，但她却听到了。如此这般怎还能配得上无异？堂堂定国公之子怎能无后？

☆、第二章　柔肠愁千缕　　太华定情缘

大战结束之日，夷则和阿阮一起跟着回了百草谷。一路上夷则施法维系闻人的性命消耗颇多。阿阮由于散失了太多的灵力，不久便昏沉沉的睡了过去。美人和江山哪个更重要？这一念头曾在夷则的脑海闪过。除去流月城和砺罂这两大祸患，空际间圣战取得如此辉煌的战绩，作为皇子，他立下了卓越的功勋，此刻正是在百草谷中大立军威的最佳时机；而要救阿阮，就必须离开百草谷，不能与众将豪饮同乐，必然会在将士心中留下重色轻国的印象。罢了，还是救取眼前人要紧！夷则心中暗下决定，稍作休整便带着阿阮匆匆离去。
临近十月的太华山已进入雪季，厚厚的白雪覆盖在山峦之上，苍茫的天空中偶尔有鸟飞过。长时间的作战，旧伤新伤一起发作，让夷则疲惫不已，无法再施展传送之术，只得像常人一般把阿阮背在背上。
“夷则……好冷……冷……”背上的阿阮喃喃呓语。
“阿阮，醒了吗？感觉还好吗？”夷则赶紧把背上的阿阮放下来，用手拭去她头发上的冰棱。
“我是……冷醒的，好冷啊。”
夷则忍不住笑了一下，“我给你渡气吧？”
“我没事，不难受，就是累的很。夷则自己也很累，不要再给我渡气了，找个地方，我们烧点柴，暖和一下吧。”
“坚持一下，前面有个山洞，我们进去避避风，那个山洞我小时候经常一个人去玩……”
“咦？夷则也有自己的小天地？那我一定要去！”
夷则觉得只要阿阮在身侧，便是春天在心中绽放。可看着心爱的人受着如此的折磨，夷则的心都要碎了，他在心中暗暗加固了那个决定。但愿那时一切为我所有，为我所用，我的阿阮处境就会好很多吧？！
“许久不曾来过，此间一切事物皆已蒙尘。我来施法，将这里清理干净。”夷则正要举剑掐咒，却被阿阮制止了。
“夷则，别施法了，这儿的小动物也很冷呢，把它们吓跑了，它们晚上怎么办呢？”
雪山的夜晚，铺天盖地的大雪漫天而来，山洞之外白茫茫一片。夷则与阿阮围火而坐，两两相视，不时的往火堆里添些柴枝。阿阮双手抱着膝似乎还是很冷，起身想要施展一些法术让周围暖和一些，无奈刚施展了一半便因体力不支从半空中摔落了下来。
“阿阮——小心！”夷则箭步飞快的将阿阮抱住。“不要逞能，你现在很虚弱。”
“我现在没有灵力了，是不是？讨厌……不能施展让身体暖和的法术……”
“我五行属水，本就不惧严寒，且水系法术大多阴寒，看来，大约只能这样了……”说着夷则微红着脸解开外衣，将正在注视着自己，有些发愣阿阮拥在怀中，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她。“就这样挨我的身体近一些……”
“夷则，你，你干什么呀？”突然被抱住的阿阮先是心中一惊，没多久就被快速袭来的温暖俘虏了。低头，红着脸，不敢正视夷则的双眸，只是呢喃着，“嗯，夷则身上好温暖，夷则最好了，夷则身上香香的……”虚弱的她，像只小猫一般紧紧的的依偎在他的怀中。
夷则低头轻嗅阿阮头发的香味，身心都沉浸在春日的暖阳之中，他心中默想，若是永远这样便也是极好的，无所谓皇位，无所谓仇恨。
“阿阮……”
“嗯？”阿阮从他怀中抬头望向他。
“我前路明暗不定，跟着我太危险了……不如你就留在太华山吧，我师父的功法定可以助你。”
“夷则，你真的舍得丢下我一个人？我，我要一直跟着夷则的呀，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阿阮沉默了一会，低下头又继续说，“我已经过了太久孤单的生活，不想再一个人，孤零零的……”说完之后又把头埋进了夷则的怀中，撒娇似的低语，“我才不信夷则会打不过那些坏人。再说谁欺负你，我就帮你打谁，我也可以保护夷则的。除非……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有一天夷则真的当上皇帝了，有了很多的妃子，就不要我了。嗯，不过那样我也得想法子把夷则抢回来！”
“你，真的这样想？我……”夷则羞得满脸通红，不敢跟阿阮的目光对视，“如若有那么一天，我定不负卿！若有违此言，天打雷劈……”
“不不不，夷则别……即便有一天夷则不再需要我了，我也不想夷则这样。我只要你好好的。”
“嗯，我夏夷则，此生只钟爱阿阮一人。”说毕，夷则的唇落在了阿阮的额头之上，阿阮只是一愣便默默的闭上了眼睛。夷则的唇顺着阿阮光滑的额头往下游移，游移到唇边稍稍迟疑了一下，像是突然清醒了一样，猛地睁开眼睛，把头转向一边。“不，不可，我现在还不能……”
“夷则……”阿阮似乎明白了什么，举头对夷则说，“男人对喜欢的女人都是要这样的吧？那这样是不是说明夷则已经很喜欢喜欢我了？”
“是吧……只是现在我还不能给你名分，就这样……太过……”
“名分是什么？”阿阮若有所思的问道，“是要跟你姓吗？不过，我觉得我比巫山神女要幸福的多了。夷则，刚才你那样对我，我是不是也要亲你一下？”
阿阮突然起身挣脱夷则的怀抱，弯下腰，趁夷则正对她的举动发愣的时候，猛地重重的对着他左边的脸颊，狠狠的亲了一口。“这样，是不是说明，我更爱更爱夷则呢？”与此同时，阿阮抱起阿狸，“来，阿狸也亲一下，阿狸也爱夷则。”随着一声‘喵呜’，阿狸长着胡须毛茸茸，湿漉漉的小嘴巴也重重的‘亲了’夷则右边的脸蛋一下。“对了，对了，还有小红呢，咦，小红睡着了……”
“你的‘还礼’实在是……”夷则的双颊顿时红的跟苹果一样，两眼间金星直撞。心中暗自叫苦不迭，这丫头这些年来都学了些啥？罢了，罢了。

☆、第三章　造化偏有意　　封印苦相逼

太华观内，清和真人，南熏真人，葛山君准备联手制造一个封印留在阿阮的身体中，这样便可中断灵力的流失，延续性命。
“阿阮姑娘，制作此封印施术的过程可能会比较痛苦，望姑娘一定要忍耐下去，因为若是半途而废的话，便不可再封印第二次。”清和真人说。
“机会只有一次？”夷则问道，“会有怎样的痛苦？与弟子之先前封印，可否相比？”
“苦痛远大于斯。”
“阿阮，有我在你不用害怕。”夷则紧紧握着阿阮的手。
“嗯，我不怕，我听夷则的。”
“只是那封印太过霸道，只可透出些微灵力以供生命所需，所有术法皆不可施行。封印一旦成形，姑娘便和常人无异。不过，也唯有这样方可使余下的灵力可以使用的长久。”南熏真人认真说，“同时姑娘尚可修习一些强身健体的心法，亦可延年益寿。”
“自行解除、损毁封印或是开大灵力通路也是万万不可，会折损寿命……”葛山君言到。
“啊？那我还要怎样保护夷则？不，我得想想，我得好好想想……”说到这些，阿阮推开门跑了出去。
“请原谅，阿阮不谙世事，弟子代她向各位师尊赔礼！”夷则深施一礼。
“莫急，去好好劝劝阮姑娘吧。”南熏真人摇了摇说，“这样的事情难以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