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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覆云乱煜-第1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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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煜沉思了片刻,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我在担心什么,总是感觉身后有人在不断逼迫我一般。”

    白离音愣了一下,然后缓声说道:“你在担心萧烈?其实大可不必,萧烈是个不简单的人,想必这次回东都你也感觉出来了,十年前他还是颗棋子,现在他已经隐隐约约间有跳出棋盘成为弈棋人的架势,说到这天底下有哪些人可以称得上是弈棋人,无非就是掌教真人,剑宗宗主,佛门主持,郑帝寥寥几人,可人在局中,就有陷入局中不能自拔的危险,甚至遇到不讲理的,一把给你掀了棋盘,当年的上官仙尘就是这么个掀棋盘的角色,有了掀棋盘的实力,就有了成为弈棋人的资格,破局才能布局,就是这个道理,可能这些说的多了,有点矫情也有点故弄玄虚的意思,那说得白一点无非就是儒生嘴中天下兴亡,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的那点事。”

    萧煜点点头,又有些惊讶,好奇的问道:“白长老,怎么对这种事看得这么透彻?”

    白离音摆了摆手,平淡道:“什么看得透彻,无非是纸上谈兵,过过嘴瘾罢了。”

    萧煜笑道:“有的说总比没得说要好。那白长老给我说一下接下来何去何从,可好?”

    白离音淡淡一笑:“在我看来除去宗内变故以外,草原形势一片大好,着实没什么可说的,当然说错可莫要怪我。”

    萧煜想了一会儿,点头道:“这说得倒也不错,剑宗和摩轮寺只要一败,那些墙头草肯定倒向我们这边,到时候主客互易,只要不出纰漏,拿下王庭不成问题,可这有一个前提,必须是剑宗和摩轮寺败了。”

    白离音点头一笑,没有否认,“天枢峰主回宗,宗内的声音确实不那么统一了,秋叶这次回山也是为了此事,这也关系到道宗能否压下剑宗和摩轮寺。”

    萧煜摇头道:“任重道远啊,说到底还是看修行者们谁的拳头硬。”

    白离音轻声道:“那也得是在双方谁也奈何不得谁的时候,修行者才能一锤定音,若不是如此,宗门何必培养俗世势力?”

    萧煜拱手一礼道:“受教了。”

    白离音挥挥袖,“不用这么客气,秋叶不在,以后共事的时候还长。”

    萧煜笑道:“那好,我要回黄汉吉部去了,就此别过?”

    白离音点点头:“就此别过。”

    萧煜背着剑匣,菩萨金身扛着棺材,别过白离音朝南行去。

    白离音站在原地,望着萧煜的背影,轻轻摸着自己的下巴,自语道:“若是打下王庭,你萧煜该当如何?”

第一百六十七章 两座书房() 
科尔科部一役,王庭骑兵死伤一万九千余,归降两万余,能逃回王庭的只有大约三千人,不过十之一二,说是全军覆没也不为过。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瞒不过别人的眼睛,也没法瞒。

    虽说自从魏迟死后,黄汉吉四部隔断了中都与王庭的联系,徐林也就不再插手草原之事,但是这不代表他不关心草原的形势。

    中都大都督府。

    自从魏迟死后,就再没有其他人可以走进徐林的书房,空荡荡的书房中除了必要的桌椅以外,就只剩下两个兵器架子和一个书架,其余再无他物,硕大的书房里更显冷清。

    书桌上放着一副简略的草原地图,徐林独坐桌后,一手拿着刚从草原上发回的密信,互相参照。

    科尔科草场,小丘岭,黄汉吉部,还有王庭被用墨笔重重标记出来。

    徐林看了眼手中信纸,眉头微皱,用笔在小丘岭和科尔科草场之间连了一条线。这是一条直线,接着他又在小丘岭和科尔科草场之间连了两条线,一条是弧线,一条却是弯弯曲曲像蚯蚓一样的线。

    徐林看着三条线,沉默了一会儿自言自语道:“王庭败了,五万骑兵只逃出去三千人,若是王妃肯守,还能一南一北,两分草原,若是执意再打,怕是王庭也守不住。”

    “可笑我泱泱大郑,竟是连一次西征的粮食都拿不出来。”徐林脸上浮现一丝嘲讽的冷笑,“林远死了,只剩下一妻一女,林银屏若是依靠道宗打赢了王庭,就难免做不得主,按照秋叶的意思,到时候萧家的小子做了草原王,东都诸公免不得又要大动干戈,真是越老越糊涂。”

    徐林坐守中都,对于草原的熟悉程度自然要远胜他人,道宗此次入主草原,当然不是看上了草原这块苦寒之地,道宗一直想要的还是中原,秋叶从萧煜被指为林银屏驸马后就开始拉拢他,自然也是为了顺利接手草原,以草原做跳板图谋中原,如此一来,日后秋叶扶植萧煜登上草原王位几乎就已经是板上钉钉,一个母亲被大郑皇帝逼死的人坐上草原王位,单凭想象就可以知道朝廷上下会是怎么样一个态度,到时候在着急可就为时晚矣,所以说,这人啊,还是得往远了看才行。

    想到这里,徐林倍感无趣,他说再多,也说不动朝廷诸公拿出半分银子,所以这些年对于草原,他一直是冷眼旁观,在朝堂上也是从未曾多说过半分,朝廷说什么就是什么,从无半分逾越,更无北都大都督牧人起那般土皇帝做派的跋扈骄横。老话说的好,天底下四等人,有本事没脾气为第一等人,有本事有脾气为第二等人,没本事没脾气为第三等人,没本事大脾气为第四等人。倒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徐林如此一来,却是成了有本事没脾气的第一等人,被朝廷诸公赞为颇有儒雅之气,得了个儒将称号。

    将就是将,何必儒将?

    这世道啊,读书人看不起种地的百姓,看不起手艺人,看不起商贾,现在也看不起武人,最后他们读书人之间还文人相轻,互相看不起。

    不知道他们能看得起谁?

    徐林冷冷一笑,将桌上的地图卷起。待到有一天兵临城下,哭嚎几句君王昏庸,奸臣当道,然后以死殉国,留个万古忠烈的名头,倒是好打算,可这对天下,有何用处?

    奸臣误国,庸臣误国,只求名的“忠”臣同样误国!

    安国公府。

    萧烈的书房同样外人不得进,不过与徐林相反,现在多了一个人可以进入萧烈的书房。

    萧烈扫了眼暗卫外卫发回的消息,说道:“草原上传来消息,王庭那边败了,四万铁骑只逃出去三千,这一下可是让红娘子伤筋动骨,一时半会别想找林银屏麻烦。你大哥这次得利不小,秋叶没有现身,由他全权主持道宗事务,你怎么看?”

    坐在萧烈对面的萧瑾想了一下后回答道:“依我看,秋叶此举一来因为天枢峰主的缘故,道宗确实内部不稳,他不得不回去,二来也是趁机给大哥树立威望,以便日后扶他上位,毕竟就算是打下王庭,名义上的草原王位还是林银屏的。想要让那些台吉安静闭嘴,得早下功夫。”

    萧烈点头道:“林远死了,红娘子想的很好,外有徐林,内有摩轮寺,对付一个空架子公主还不是手到擒来,可有句话叫做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也不能说红娘子手段差了,只不过妇道人家,眼界窄了点,运道上也不怎么样。”

    萧瑾轻轻一笑,没有说话。

    萧烈沉浮朝堂十几载,官至暗卫大都督,对于这些看得自然是极准的,只是这么多年养成的习惯,从未将这些对外人提起过,但既然要教儿子,就不能藏着掖着了,至于将来是那个放到外面放养的大儿子出息,还是在家里圈养的小儿子能耐,就看各人的运道了。

    “虽然这次公主这边得了个大便宜,但是总体上还是比不了王庭,算是以小丘岭为界二分草原,王庭四部各占一半。而道宗这边虽然内部不稳,但也不是摩轮寺可以反攻的,大体上是维持了个不胜不败的局面,一时半会儿草原上是掀不起什么风浪了。”

    萧瑾抬起头问道:“后建那边?”

    萧烈淡漠一笑:“不足为虑,这塞外蛮夷若是安分守己,好好放自己的羊,还能称得上心腹大患,但若学中原建立王朝,迷上了花花世界,贪图安逸,不出百年就战备不修,文恬武嬉,再无半点悍勇之气,但塞外苦寒之地又无我中原富饶,这后建铁骑早就不是百年前的后建铁骑了,若不是如此,牧人起怎么能在北都那么逍遥自在?”

    “再说魔教,上代魔教教主在与上官仙尘青河一战后,失踪至今,怕是早已身死,剩下五位长老为了教主大位内斗不休,这么多年内斗下来,虽说魔教底子还在,但也再不复百年前力抗佛道两宗的盛况,已经是三教垫底。现在自守有余,进取不足。不足为虑。”

    听到这里,萧瑾了然一笑,“孩儿懂了。”

    萧烈随手把那封迷信化成一团飞灰,“既然懂了,接下来就是该如何去做了,有些事还是要你自己去体味,听是永远听不会的。”

    萧瑾垂首低眉,“是。”

第一百六十八章 且自安心去,多说无益() 
萧煜背着剑匣,身后带着扛着棺材的菩萨金身,孤身返回黄汉吉部。

    刚刚临近黄汉吉部,就有一纤细身影早早迎了出来,不知道是不是多日一直守候的缘故,她是第一个发现萧煜归来的人。这也很难让人把她与她高高在上的公主身份联系起来。

    兴许是这几天调养的不错,女子如今的脸色比起萧煜离开时候要好上好多,白皙中透露着红润,再无半丝病态。

    女子欢快的抱住萧煜的脖子,“你回来了。”

    萧煜脸上绽出一个微笑:“是啊,我回来了。”

    女子抬起头看了眼萧煜脸色,皱起眉头:“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萧煜轻轻笑了笑,道:“不过是元气损耗的有些重了,道宗的白长老给了我一道固本培元的符篆,现在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幸亏白离音给萧煜打上了那道青色符篆,萧煜现在的脸色虽然很苍白,但总算没了那层死灰色。

    林银屏将信将疑的点了点头。

    这时林银屏也看注意到萧煜身后的菩萨金身,以及菩萨金身肩上扛着的棺材。

    林银屏是见过这尊菩萨金身的,但是菩萨金身肩上那口金丝楠木打成,华贵到了极点的棺材却让她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她压下心中不安,勉强笑了笑,“没事扛着口棺材做什么?怪不吉利的。”

    萧煜的表情有些僵硬,“银屏”

    林银屏心中不安愈来愈重,她垂下眼帘,“对了,牧叔呢,他没和你一起回来吗?”

    两人沉默无言,林银屏一颗心渐渐沉了下去,再也没有半点初见萧煜时的欢喜。

    不知过了多久,萧煜平静开口道:“对不起。”

    林银屏本就是极聪慧的女子,听到萧煜对不起三字,就已经明白了一切。

    当心中的不安终于变为现实,她整个人都颤了一下,肩膀微微颤抖着,头低垂着,看不清表情,眼泪却是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为什么?”

    萧煜嘴唇颤抖,欲言又止。

    林银屏双手捂住脸,小声的抽泣起来,低低的呜咽声像一把重锤一下一下落在萧煜的心房上,她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那句为什么。

    “为什么娘亲走了,父亲走了,现在牧叔也走了?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萧煜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上前将林银屏拥入怀中,轻声安慰道:“这不怪你,只是怪这世道。”

    林银屏没有抗拒,而是顺势头埋在萧煜怀里,低低的呜咽声变得沉闷起来。

    萧煜拥着林银屏,仰头望天,脸上带着深深的疲倦。这一仗打得,太累了。

    菩萨金身悄无声息的将肩上棺材放到地上,自己默默立在一旁。

    萧煜看着头顶上阴沉沉的天幕,用手轻轻怕打着林银屏的脊背,眼神有些复杂。说起来,牧白的死,萧煜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牧白说的,他做到了。

    萧煜不打算把这些告诉林银屏,有些事,还是不知道更好一些。

    以死报之,以后牧白就不再欠萧煜什么,而是萧煜欠牧白的了,萧煜瞥了眼身旁的金丝楠棺材,心中默道:“且安心去,我自不会食言。”

    科尔科部。

    被俘的王庭骑兵被分隔开来,分别由科尔科部骑兵看守,至于是杀是放是留,还要看申东赞的意思。

    这一次不但是科尔科部大败王庭骑兵,而且一个名字在草原上也流出开来,清月公主的驸马,萧煜。

    在萧煜返回黄汉吉部的时候,这位可与黄汉吉比肩的科尔科部台吉申东赞在自己的大帐中见了一位多年未见的老友。

    沦为阶下囚的禄时行坐在申东赞对面,不胜感慨,大概是见得风浪多了,已经年近花甲的老人没有多么惶恐不安,即便面对申东赞也是一如曾经同在林远帐下时一般。

    申东赞抿了一口鲜红的葡萄酒,笑道:“此战之败,禄时行你有什么想说的?”

    禄时行喝的是从中原贩来的白酒,他喷出一口酒气,平静道:“剑宗小儿误我。”

    对于禄时行的回答,申东赞不置可否,笑眯眯的继续问道:“你禄时行就没一点责任?还是说王庭那四万骑兵就是铁板一块?”

    禄时行放下手中酒杯,点头道:“说实在的,这段时间王庭里面是乌烟瘴气,大汗没了,那几个被大汗打压的厉害的老家伙现在又开始蹦达,一个个谁也不服谁,自己的小算盘打得镇山响,生怕吃了一点亏,比起你们四个,确实差远了。”

    申东赞将杯中葡萄酒一饮而尽,笑道:“当年大汗要在这儿驻扎四部,我当时就开诚布公的和你谈过一次,问你想不想与我一同来此,四部变五部也不是不可,到时咱们老兄弟在一起也不用理会王庭里的那些腌臜事,逍遥自在。你是怎么回答我的?你说打了半辈子仗,不想再打了,说这儿离中都太近,说不定哪天就要打仗,不安生,要在王庭养老享清闲,现在可曾悔了?”

    禄时行洒然一笑,也不矫情,点头道:“后悔了,没想到大汗去的那么早,比我们这帮老家伙还要早。”

    申东赞放下酒杯,摇头叹道:“中原人有句老话怎么说来着?对!叫做慧极必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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