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玄天-第2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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珞宇此时已经明白了，把他提前唤醒的人竟是眼前的这个小丫头！
在别人不知道的情况下偷偷闯入对方的识海，这可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做法。可珞宇现在顾不得追究，而是惊喜于竟有人能看到自己梦中的那片模糊？这岂不是说，那并不是梦，而是一种确实的存在？
这个发现对他来讲意味着太多太多，珞宇恨不得立刻求沅茝再试一遍，也许今日就能揭开怪“梦”的一角！
然而这个想法当场破灭，因为老者闻言方寸大乱，立刻把沅茝提到面前，不断检查着她的状况，焦虑地念叨着：“不可以的！告诉过你不能随便动用秘术的！你怎么就是不听！伤到哪里了没有？伤到没有……”
沅茝一脸茫然，珞宇也一脸茫然，只有白鹭赶紧把头塞得更严实了一些。
沅茝好容易抓住机会，掰开老者按在她额头上手，困惑道：“爷爷你今天是怎么了？沅茝好好的，没有受伤啊！”
“嗯？怎么可能？”老者念叨着，就把目光投向珞宇，看得珞宇毛骨悚然……
“不可能！你的识海里有一种防御力量，不允许外力接近！”老者此时也顾不得掩饰了，直接了当道：“那股力量不允许我靠近，那片模糊我也只来得及看上一眼，就被那股力量劈碎，现在还疼着呢！”
原来老者也曾试图对自己动用那个什么溯源术，否则也不会这般笃定。不过他什么也没看到，还因此受了伤，珞宇也不好再指责什么，只是十分困惑道：“识海里的防御力量？没有啊……”
“有！一定有！我试了两次，溯源术都是被一股剑光似的力量一击而碎的！”
这次珞宇终于反应过来，剑光似的力量？那他还真有一个！只不过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剑魂会在他无意识的情况下自动反击。
一缕明亮的银光钻出眉心，珞宇问道：“是它吗？”
“是！就是它！”老者肯定道。
“我怎么没见过？”沅茝奇怪道。
说着，她就走到珞宇跟前，好奇地抓向了剑魂！
珞宇刻意控制着剑魂的力量，可惜沅茝的身体太过脆弱，手上还是被刺出了几道伤口，鲜红的血珠渗透出来，就像莹润的红宝石。
可她毫不在意，翻来覆去地看着手中的银色光条，“这是什么东西？好像介于虚实之间，很有灵性，又像是一种武器？”
“这是……剑魂，也是他的第二灵魂。”老者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比之方才低沉平稳了许多。
他的态度转变甚为突然，竟然改口道：“隐昱峰的朋友，留下喝杯茶吧。”
第五百二十九章 喝茶赔罪（）
意外之中，珞宇深觉老者的挽留并不简单，于是立刻跟了上去。
沅茝则是大为惊喜，珞宇终于正式成为“客人”，常年寂静的山谷中也能多出一些乐趣了，所以她一路都是蹦蹦跳跳的，跟身边恢复了高贵气质、行动优雅的白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珞宇来到木屋背面的空地上，只见老者正令木藤凭空化出，编织成为一座临时的茶棚。茶棚中依次出现了桌椅茶具等物，皆由藤条原木组成。
老者自屋中取出一只粗旷简陋的水壶，从药圃里拔了些叶子，又去山泉取了水，这才返回茶棚。
沅茝不甘寂寞，抢在老者之前在桌面上摆了一些褐色的鹅卵石。
这些鹅卵石上有着一种特殊的力场，使其离开桌面一寸悬浮。沅茝手持两块深青色岩石，轻轻一蹭便爆出一团火星，点燃了悬浮的鹅卵石。
青色火焰的包裹下，褐色的鹅卵石很快变得通红，周围的热度也迅速升高。老者将茶壶丢在火上，就静静地盯着火焰，仿佛陷入了沉思。
与世隔绝的空间，闻所未闻的草药，神念捕捉不到的大活人……这个山谷里的一切都让珞宇感到新奇而又困惑。现在就连烧水这种小事都做得如此别具一格，实在让他大开眼界。
壶中的水很快滚沸，老者制止了沅茝想碰水壶的冲动，而是让那水壶自动飘起，倒出了四大杯的茶水。
原木掏空而成的茶杯可不是一般的实惠，里面青绿色的茶水不住打着旋儿，在水面上带起了一溜小漩涡。
珞宇闻了闻，这茶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香味。
其中最迫不及待的竟是白鹤，立即将长喙插入杯中，再迅速仰头，将滚烫的茶水吞入腹中。
可能是为了弥补身型上的弱势，沅茝干脆爬上了木桌，双手捧着快要赶上她脸大的木杯，仔细地吹了吹，呷了一小口下去，脸上随即冒出两朵红晕，眼神里满满的幸福。
老者似乎从未教过她外界的礼仪和矜持，看到这般天真的举动，珞宇心中竟不禁一软，也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
茶水的热度对他来讲不值一提，不过这茶入口无味，就跟白开水似的，让珞宇不住疑惑女孩的幸福感从何而来。
然而茶水入腹的下一刻，就骤然化为一股清气！
清气上行直奔脑海，珞宇的头脑突然一懵，只觉得身心舒畅，脑袋变轻，出现了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这种感觉来得太快太强烈，珞宇来不及有所行动就彻底心神失守，脑海一片空白。
外间看来，珞宇的脸上也冒出两团红晕，颜色甚至比沅茝的还深一些，而且眼神空洞，动作呆板，显然已经失去了意识。
说白了，就是喝茶上头了……
老者并未在意珞宇的状态，而是小口小口喝着茶。沅茝出神了一瞬便就醒来，见珞宇的样子觉得有趣，便趴在桌上托腮细看。
这股清气一至识海，藏在角落里的剑魂就立刻光芒大盛，拼命吸收着清气，好像生怕动作慢了美味就会被人抢走似的。
还别说，这里还真有“人”跟它争抢，清气中的大半都飘向了识海深处，随后消失不见，就好像那里有个存在正在鲸吞一般。
几个呼吸之后，识海中的清气全被瓜分完毕，珞宇也就清醒过来。
趴在一尺远处的沅茝见状，眼睛顿时亮起，“咦？爷爷你不是说过，这祭神茶只有我族之人饮用才会很快吸收吗？他怎么这么快就醒了？”
珞宇闻言也明白了原委，不由看向老者。
老者依旧一口一口喝着茶，若无其事道：“不是老朽刻意试探你，而是我想，身为隐昱峰的传人，总不会跟外面那些庸才一点区别也没有吧？你看，果然被我猜中了吧？”
说道这里，老者笑了笑，“不用担心，我并不想害你，这可是滋养神魂的好东西。”
此时，珞宇发觉老者和初见时有些不同了，应该说是气色更好了。这种“气色”不是外表上的返老还童，而是源自精神的光辉，虽然无法看到，但珞宇就是觉得老者额间有着一团无形的光芒，使他整个人都变得神圣起来。
剑魂在识海中不断释放出渴望的情绪，珞宇便知老者并未骗他，可是喝一口就要失去意识的代价，却让他再三踌躇。
珞宇正在喝与不喝之间纠结时，老者的杯子已经空了，他坐直身板，语气郑重道：“你必然想知道我为何忽然请你留下，其一自是隐昱峰在天缺之战中的牺牲值得我族尊重，其二……”
老者瞪了沅茝一眼，意在让她不许插嘴，才道：“当年我们没能履行诺言，导致你们遭受了意料之外的损失，这一杯茶，也是赔罪。”
珞宇腾地抬头，惊骇而茫然，“诺言？什么诺言？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老者颇感意外，只能解释道：“我们本该在天缺之战前夕与其他三大古族汇合，以古宇圣器助战，可是……”
眼中恨意闪现，他的声音也愈发不稳，“可是就在汇合前日的夜里，另外两大古族竟突袭我族驻地，意欲抢夺圣器！他们大开杀戒，几乎屠尽了我们所有的族人，就连沅茝的爹娘也都在那夜战死，只有我和她逃了出来。”
珞宇的脸色十分精彩，因为老者所说的一切他都从未听说过，什么几大古族，什么古宇圣器，还有沅茝的爹娘……
咦？不对！珞宇骤然醒悟，若是沅茝的爹娘在天缺之战前就死了，把她到底多大了？
不可置信地看着趴在桌上的小人，珞宇怎么也想不到她会年逾百岁！
不过这时沅茝的心情也低落下去，诸多情感化作一汪晶莹的泪水，正在眼眶中打转。
一想到沅茝这么可爱的孩子从小就没了爹娘，珞宇的心头也是一疼，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可是这时他又蓦然想起，沅茝比自己还大好多，动作顿时僵硬下来，暗责自己太过唐突。
老者看出珞宇的疑惑，便道：“她在那夜也受了不轻的伤，自此陷入昏迷。我想尽办法给她疗伤，也不过是在十几年前才将她唤醒，所以说，她其实……呃……应该和你差不多年纪吧。”
珞宇一愣，那种正在捋长辈虎须的尴尬顿时消失无踪，终于放心大胆地揉了揉她毛茸茸的头发。
沅茝可不高兴，她当即翻身坐起，不可置信地指着珞宇道：“什么？爷爷你说他和我一样大？那为什么他能长这么大个子，而我却还这么点儿？”
看着自己的小胳膊小腿，沅茝小脸顿时垮了下来。
第五百三十章 古宇圣器（）
任凭沅茝在旁边嘟嘟囔囔，珞宇立刻向老者请教他所提到过的古族和圣器。
然而老者还未回答，沅茝就抢着说道：“古族自然就是像我们这样渊源古老的民族啦，圣器就是我族的至宝呀！”
珞宇愣了愣，因为自己的孤陋寡闻而底气不足道：“你说的这些我大概也猜出来了……可是，你们说的古族到底是哪些民族？你们的圣器又是什么？为什么被称作古宇圣器？和天缺之战又有什么关系？”
这些问题在沅茝眼中明显都是再浅显不过的常识了，她想也不想脱口便道：“上古先民共有一千零七十二部族，后来有些衰落消亡。与我族一同参与古宇圣战的部族有五百一十一个，其中最强大的部族有七——东海沧族、西沙耀族、南荒遒族、中土麟族、山巅嶘族、幽冥恑族，还有我们北疆魂族。
“这些部族各自拥有一件强大的圣器，在古宇圣战中发挥了巨大作用，所以又被合称为古宇圣器。它们分别是祈雨台、流光瓶、荒神像、弥天阵、告天台、集魂灯，以及补天石。若没有古宇圣器，圣战怎会大获全胜？”
沅茝一口气说到这里，顺口得就像背书一样。
“至于什么天缺之战嘛……”她很想继续说下去，可是碍于知道的确实不多，只能看向老者求助，同时尴尬地挠了挠头。
老者叹了口气，幽幽道：“虽然古族凋零，圣器遗散，但百年之前，还有四支古族残存。毕竟古宇圣器曾在针对域外之敌的圣战中发挥过决定性的作用，虽然再也凑不齐全，但多少还能发挥些作用……”
“等等！”听得晕头转向的珞宇忽然叫道：“针对域外之敌的圣战？你们说的该不会是十万年前的那次外敌入侵吧？”
珞宇记得，清凝宗的史籍中只记载过两次异域入侵。
“当然，你们清凝宗应该有记载吧，毕竟你们也参与了圣战。”老者答道。
珞宇狠狠揉了揉额头，思索半天才道：“原来那场战争被你们称作古宇圣战，我只是从未听说过这个名词而已……那就对了，清凝宗史料记载，当时有很多上古先民与我们并肩作战。
“只不过，那些史料大多是针对清凝宗自己人的，对其他人的记载十分有限。后来我还特意留意过，但其它典籍里对上古先民的描述也都充满了神话色彩，弄得我还以为那只是传说呢！”
“呵，这没什么好奇怪的，时间太过久远了而已。”老者的语气有些戏谑，“你信不信，从今往后十万年，当后人完全忘却了曾经的流血和牺牲，天缺之战也一样会成为神话的。”
珞宇不由一怔，但不得不承认老者说的八成就是未来的事实。
沅茝关心的却不是这些，她的眼睛里亮起了无数好奇的小星星，迫不及待地问道：“哦？那你们的书里是怎么描述我们的？”
珞宇咽了口口水，谨慎答道：“书里基本上都说上古先民中有些人觉醒了奇特的能力，不用修炼也能移山填海，乃是上天的宠儿。但是这种力量只能靠血脉流传，无法后天修习，所以就在适用范围更广的修炼方法诞生以后，慢慢退出了历史舞台……”
“当然了，这都只是道听途说，其中缘由还是你们更清楚一些。”就在他看到沅茝的眼中出现一丝落寞时，连忙打了个圆场。
老者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平静道：“你说的大体没错，我们先祖的能力确实来自上天的赐予，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不能修炼。我们有我们的修炼方法，只是外人无法修习罢了。
“至于各大古族的衰落，有人说是繁衍困难，也有人说是血脉退化，可我倒觉得这也是上天的安排。我等一切皆由天赐，上天若要收回，自然有它的道理。”
“就像我们，”老者深深看了沅茝一眼，伤心却不避讳道：“魂族就只剩她一个纯血后裔了。哎……吾族亡矣！”
“那您？”珞宇面露惊色。
“我的血脉不纯，只是老主人的一名仆役而已，怎能和少主相提并论？”
“爷爷就是沅茝的爷爷！什么仆役不仆役的，沅茝可就只剩爷爷一个亲人了呢！”沅茝说着，就从珞宇面前爬了过去，扑进老者的怀里。话还没说完，她的脸上就已挂满了晶莹的泪珠。
没想到说着说着就说到了人家的伤心处，珞宇也受到感染，心中戚戚。可是转念一想，他又觉得自己没资格怜悯别人，因为如今的隐昱峰难道不也是同样的处境吗？
珞宇推己及人，顿时明白了沅茝在老者心中的重要性，也就继而明白了老者之前神经兮兮的表现。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珞宇一时触动，脱口说道：“相逢即是有缘，我的力量虽然微弱，但日后若有需要，我定会护着沅茝……呃……妹妹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