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者-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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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楠继续坦露心声：“其实我也很想好好学，长期没事可做比什么都难受。我现在真怀念高中那个人人都有一个大学梦的年代，真后悔没去大学好好学点什么。”
　　方姝上过大学，对上大学的感受有发言权，说道：“其实大学也学不到什么，你在实践中学习不是更快吗。”
　　朱楠的最大疑惑点被提及出来：“可我总觉得没一点儿理论基础，做什么学问都贯通不了，也畅通不了。如果可以重来，即使我要从事财会工作，定会先进大学学好，再在实践中学精。”
　　司机大概受不了俩小青年在他面前谈理想谈迷茫，加快速度驶向了三中门口。
　　学校门口少不了的便是早点店。两个人下车，就近朝一家店里走去。不料里面挤满了人，细一看，全是酒店的人。行政助理又见两个挂着酒店工牌的人到来，挥霍道：“来来，想吃什么随便点。”
　　朱楠正高兴着终于有机会请方姝吃饭了，听到那话，感觉上像有人抢了自己的生意，有人请客都不痛快。
　　两个人同点了两碗瘦肉粉，找一个空位坐下。不坐不要紧，一坐竟坐到了方园对面。
　　方姝跟方园住在同一个寝室，还是上下铺关系，属于一张床上的人，关系自然好得很。
　　朱楠抬头一看，心中偶像和梦中情人全坐在对面，肚子里的小鹿瞬间吸收营养过剩，长成了大鹿。大鹿的力气比小鹿大，撞得他胃容量大增，一口气吃完了米粉。
　　吃完，朱楠往对面两个碗里看了看，还有大半碗，后悔吃得太快，看女生吃饭太显尴尬，索性跑到电视机前看电视。打开电视，镜头里涌现出一男一女拥吻的画面来，引得一双双被声音吸引上去的眼睛羞涩地低头看碗。
　　黄色片断这东西，一个人撞上谢天谢地，几个半生不熟的朋友撞上便尴尬万分了。朱楠没碗可看，想换台想低头都怕别人觉得自己做贼心虚，眼神定在画面上都想毙了里面的那对狗男女，直觉得在错的时间里遇上了对的画面。
　　等画面里的黄色氛围被突闯进来的一个人破坏掉，朱楠才松了一口气，回过头看，心中偶像跟梦中情人消失不见了。他突然难过得不得了，怎么说自己也是在借看电视等她们，不料她们有了伴儿，把他甩在一边走了。
　　朱楠难过之下，也想甩点什么，见没什么可甩，索性把培训给甩掉了。他难过地往回走，车子也懒得坐了，打算一个人慢慢走回去。走着走着，他突然感到孤单得可怕，想这么多年来，路还是得一个人孤零零地走下去。




　第四十四章

　　晚上，朱楠的情感总爆发，他想到本该属于自己的主管之位被方家两个女人不费吹灰之力夺去，想到自己为了别人不被罚钱违背自己的意愿终落了个被人遗弃在街头，想到朱父朱母近半年来真没再关心过自己，那些带了恨基因的细胞全破裂掉，蔓延全身，对象直逼那些最亲和最近的人。
　　恨一个不该恨的人比爱一个不该爱的人严重多了，前者不可转移，而后者可以。朱楠的主情感成了恨，心里极度恐慌，恨不得把自己先奸后杀再活埋。物极必反，他气愤过头后头脑清晰无比，发现那条死亡路线跟第二类永动机一样行不通，索性决定好好活着，把“奸”留给女人，把“杀”留给老天。
　　朱楠想到了朱姐，想把难受分担点，发短信道：“姐姐，你说我是不是很没人性啊？”
　　朱姐接到突来的信息，内容还有一定的深度，回答不上来，故先根据最浅显的意思回复道：“没有啊，我觉得你蛮好啊。”见那边没再有动静，想到了一个人准备自杀前最喜欢先问世界一个问题再安心死去，恐怖气氛骤然增加，连连打电话过来。
　　朱楠不想跟任何人说话，铃响不动，不料那响铃背着救人一命的责任，不达目的不罢休。朱楠只好挂断电话，急忙发信息道：“我刚才只是随便问问，我现在跟别人在外面吃夜宵，吃到一青蛙只时，由此感叹。”这谎话的治恐慌效果奇特，带有冷幽默感，毕竟一个还有心情吃东西会幽默的人不会想不开。
　　房间终于安静了下来。
　　朱楠动用的感情复杂，元气大伤，很快进入了梦乡。
　　梦里，朱楠被朱父朱母赶出家门，无处可去，一个人到处瞎走。走着走着，眼前出现了一片草原，一群人穿着盔甲拿着弓箭往前冲，他不一会儿也有了跟那些人一样的装备，混在了其中。只见前面也有一群人，被他们的箭射得鲜血直流，他心生同情，却又庆幸没混错队伍。队伍继续冲着，没冲多久，队伍开始返回，他没明白是怎么一回事，边跑边问旁边的人：“为什么往回跑啊？”那人说：“我们中计了，他们前面有一大批人坐着坦克拿着炮弹呢。”他后悔还是混错了部队，只好跟着跑。跑着跑着，身边的人全跑不见了，又见前面有人打架，规模小了不少，只是拳打脚踢形式的。他凑过去，见其中有几个小学同学，遂上前照着不认识的人打，不幸打不过，被人甩了几个耳光。
　　梦通常在最痛苦的时候或是最甜蜜的时刻破灭。朱楠打不过，索性醒过来，让别人打空气去。不料刚睁开眼，有东西在眼睛晃动，头脑还在从梦境转换到现实的适应期中，以为那人跟着过来想继续打，不禁吓了一跳。等彻底清醒过来，打开灯，才发现头顶晃动的是昨晚挂在床头的白色衬衫。他联想刚才的梦境，恍然大悟，明白自己刚才遭遇的便是传说中的“一件白衬衫引发的血战”。
　　朱楠坐起来，继续联想，受了启发，不禁大喜，暗想：“以后要是把一件带了女人香的女人衣挂在床头睡觉，没准能梦见一场春花雪夜的浪漫呢。”




　第四十五章

　　圣诞夜前一天，天空飘起了鹅毛大雪，不一会儿足迹便踏遍了地球的一大片球面。
　　朱楠醒得比较早，感觉屋内的光线很特别，跑到窗前一看，只见漫天的雪花尽情飞舞，五百米外的火车站都披上了若隐若现的神奇色彩。他不禁大喜，感叹道：“冬天终于来看我了！”感叹完去看日历，竟发现冬天其实早已来临，遂重新感叹道：“我终于发现冬天了！”
　　中国人对外国话不感兴趣，倒是对外国的节颇具热情，视国情而定，年轻人最爱的事莫过于抱得爱人归和天上掉礼品，于是情人节跟圣诞节被成功引渡过来，光芒盖过了自家的很多节。
　　酒店成为节日的直接受益者，它巴不得把地球上所有国家的大节日全引渡过来，天天过节天天赚钱。
　　朱楠站在窗前，跟大雪深情对望了一阵子，思维变得极为活跃，不断翻涌出曾经的各种画面，心情也随着一会儿好一会儿坏。
　　一阵鸟叫声突然在房间里鸣起。朱楠吓了一条，以为哪只鸟避难躲到屋子里来了，朝四周看看，才记起昨天把一段鸟叫声设为了手机铃声。他连忙堵住鸟的嘴，里面传来了方老太太的声音：“还在睡吗？快起来啦，十点半去二楼集合点名。”
　　朱楠极不情愿地应许，恨美好的气氛被毁于一旦。
　　朱楠在心里已经跟方老太太绝交了，他怪她把自己哄得团团转，说什么带一个徒弟来，结果那徒弟一来便抢了自己的位子。朋友关系断绝了，朋友的福利也随之过期作废。
　　酒店受了圣诞节的恩惠，迎来了上百桌酒席，四处招兵买马，以备内需。方老太太闻风，比苍蝇看见有人要拍它时的速度还快，立马打电话推荐财务部的两根独苗，一边谓之“培养”赚恩情，一边谓之“理应”赚人情，两边受益。
　　朱楠调整好心态，准点去集合，队伍已经排成两排，他不好意思地转到后排给此队增加人气。刚站稳脚跟，队伍不给他机会，纷纷解散了。
　　侯园园跟朱楠已有了一些交情，见状，指着一个穿西装革履的人吩咐道：“你给小朱分派点任务。”
　　朱楠对侯园园的侠女造型一直赞赏有佳，见到那个指人的动作，感觉比变形金刚发号施令酷多了。
　　十二点半，宴席正式开始。钻石厅里的背景布置得有模有样，让人看了马上忘记“婚姻是爱情的坟墓”之说，巴不得冲上去替新郎入坟墓。
　　朱楠拿着托盘，顺着人流，根据指定的位置，别人上什么跟着上什么。上着上着，觉得很没趣，手又酸又疼，大惑端盘子竟也如此辛苦。
　　手再酸再疼也敌不过“别人吃着我看着，别人结婚我光棍”的难受。朱楠没本事说服新郎自己愿意代他去死，只好在幻想里自建坟墓——牵着方园的手走进去。在幻想里过足了瘾，手酸手疼也治好了。
　　招待完那两个死了爱情的恋人的亲朋好友，朱楠的额头上渗出了汗珠，内心却大叹为人民服务的感觉竟是如此之好。他跑去前台，见没有想见的人，问道：“肖丹下午来不来上班？”
　　女人笑道：“你是不是想问方园来不来上班？”
　　朱楠大疑大惊，没料到方园一来，不仅自己变聪明了，身边的女人全沾光变聪明了。
　　女人见猜中了别人的心思，继续说道：“你要先搞清别人的背景，要先看看别人有没有。。。。。。”
　　朱楠连忙堵住其嘴，硬是把“男朋友”三个字给堵了回去。
　　女人嘴里含着“男朋友”三个字，为了活命，非得将其吐出来：“你要先看看别人有没有男朋友，我是怕你到时候伤心。”
　　朱楠保持无所谓的表情，转身往回走，刚才的酸疼瞬间爆发。
　　外面还在下雪，地面继续增白。朱楠走在被人践踏得面目全非的雪地上，想去年这个时候许下的美好愿望，不觉感叹爱情其实从未来过。不料高傲的那个自己站了出来，大吼道：“伤心他妈的算什么东西，老子行走江湖二十年，什么伤心没尝过！”




　第四十六章

　　人，可以干什么都觉得不累，也可以干什么都觉得累。朱楠把这句话一天之内体会了个透彻。他又跑到窗前看雪，雪依然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不远外的一大片空地，在建筑师们的厚爱下，渐渐朝现代化发展。他想到去年冬天那块地被平静的雪面覆盖的景色，想到那里很快会成为一群有钱人居住的乐园，心底一片惆怅。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雪也渐渐歇了下来。今年的雪比较自信，不像往年的雪，片片都像害羞的姑娘喜欢夜里活动。朱楠半天没跟人类有过接触，心变得格外宁静。
　　心一旦宁静下来，什么杂质都能过滤掉，也便没什么哽得住它了。朱楠先自我安慰道：“我喜欢上的人有男朋友，不是说明我有眼光吗？”稍后觉得这话太过虚伪，又安慰道：“喜欢上名花有主的人不是更具有挑战性吗？”很快觉得这话比刚才的虚伪度低不了多少，遂继续安慰道：“我总比那些爱上有夫之妇的人幸运吧。”事不过三，三次成功。由此可见，合理使用的话，人比人也是可以喜死人的。
　　朱楠分析了一下行情，离婚率越来越高，再高也高不过分手率，顿觉希望大增，伤心大减。他抓起钱包，往中百仓储奔去。
　　毕竟乃圣诞节，大雪也覆盖不了人们购物的欲望，超市里凡是立着一个戴红身白顶帽的老人的牌子且标上“大降价”的地方，人们便跟苍蝇看见臭肉似的围上去。朱楠来到水果摊，看见前面围得水泄不通，以为有什么免费水果卖，遂赶紧上前去抢购。无奈难以挤进去，只好先把目光挤进去，看见一堆苹果被一双双手摸来摸去。抬头一看，挂牌上乃手写字“8元/1个”。他大吃一惊，想：“什么时候大城市里那些富裕得就怕人死了钱没花掉的年轻人流行的圣诞节吃苹果保平安的玩意儿发展到身边来了？”
　　一对男女相中了一个没有蛀虫的苹果，抽身离开。男的说道：“让你买两个，一人一个多好。”女的说道：“买一个，一人一半，代表我的平安分你一半。”
　　朱楠大惊，很是怀疑刚才离开的那一对是韩国人。
　　人一旦想恋爱，就变得很容易上当起来。朱楠看着渐渐被人相中完的苹果，想着那对恋人分平安的背影，赶紧夺过一个往口袋里塞。
　　“平安”抢到了手，朱楠继续往前走，看见一堆梨孤零零地摆在一旁，都替它们惋惜，要怪就怪它们的爹妈取错了名。
　　不一会儿，香蕉出现在了眼前。朱楠想来思去，觉得香蕉没什么坏的谐音，故割下一提。
　　朱楠受了苹果的启发，发现了万有迷信定理，购物品只看其名，“相思梅”可寄相思之情，故买下，“优乐美”可寄浓浓爱意之情，故买下。
　　朱楠返回来，刚刚九点钟，大幸还有时间自我鼓励。他计划着，待会儿让方园把账单拿过来，然后把买好的那些食品送给她。他怕“我的平安全分给你”这样的话说不出口，遂把台词定为：“这是你在这里度过的第一个平安夜，送给你。”
　　计划好，行动随之开始。朱楠拨通前台的电话，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他战战兢兢地说道：“待会儿让方园把单子帮我带过来，我今天的工服洗了没干，不能过去。”
　　女人没听见战战兢兢的口吻，倒是嗅到了神秘的气息，不解道：“我待会也要过去，要不我帮你带过去吧。”
　　朱楠极惧有人破坏了计划，忘了拒绝别人好意的方法，连忙堵道：“不用了，一定要让她送过来，谢谢。”说完连让别人答应的机会都没给，忙挂断了电话。
　　挂断电话，朱楠的心越发紧张起来，一会儿怕方园不过来，心意送不出去，一会儿又怕她真过来了，暗恋从此成明恋。
　　九点半，有人敲响了门。朱楠命令肚子里的大鹿安静下来，连忙去开门。见门外站着的是刚才接电话的那个女人，直想屈身变成一只狗，狠咬她一口。
　　女人解释道：“方园她不想过来，她说讨厌见到你。”
　　朱楠接过账单，很客气地微笑致谢，心里却直感叹生活可笑，有时变成一只狗，不但不能咬别人，还得对其摇尾巴。
　　女人离去，屋内安静了下来。朱楠看着桌上的那一大袋食物，见它们的女主人不愿收容，心生同情，安慰道：“就算全世界不要你，我要你！”安慰完便大口大口地吃起来。吃着吃着，他突然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