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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福克纳传-第35章

小说: 福克纳传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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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仍有一队青年巡逻机让你率领,
    他们,和我们当年一样,只求
    死得其所,可不要又死于继承老弊端和老耻辱的新贵的叛卖。”
    但是,战争和战争影片、亨顿和合同充斥着他的书信和生活。多少年来,他一直要到郊外去走走。如今走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太久了。回牛律时,他重新干一些熟悉的活,仿佛藉以捕捉遗忘了的节奏:他监督山楸别业的装修,照看绿野农场的牲畜、庄稼和设备。牛津的《鹰报》记者采访时,他说一直在写作,何以没有新书出版,是因为合同规定他把一切作品交给华纳兄弟公司。尽管提到新的短篇和长篇,他仍是一无比一天烦躁不安。以前他担心只有文字而无行动,如今担心只有计划的空话而无写下来的文字。
    9 月下旬终于提笔,题材和文字的风格难免沾有好莱坞的影响。在霍克斯撒手不管《交战呐喊》前后,福克纳同导演亨利·哈瑟维和制片人威廉·巴彻谈起一个与华纳兄弟公司无关的计划,后来达成协议:第一,合作搞一部以第一次大战中的无名英雄的故事为依据的影片;第二,可以把那个故事同耶稣受难的故事联系起来;第三,除了电影剧本属三人共有外,福克纳可另外写一部小说或剧本,第四,他先写一个梗概,等脱离华纳兄弟公司后再写完整的电影剧本。福克纳写信告诉哈罗德·奥柏说:“我正在写一个东西,大约1 万至1。5 万个字,是一则寓言,也许谴责战争,因此目前不适用。我先写个故事梗概。”1943  年动笔的这部作品,花了10  年才完成,又花了10  年才有书名,叫作《寓言》。未完成时已把它看成杰作,他从来没能想象写书有如此困难。
    10  年下来,删掉的文稿一大堆,可以说每个场景都几经改动。写作过程中情绪起落极大。“如果等我年纪老了,身后能留下这么一部大书”,他给萨克斯·克明斯写道,“我可以立刻折断铅笔丢掉。”他指指一个满得鼓起来的公文包对一个惊讶的熟人说,这里面装的是“一本可能划时代的巨著的手稿”。尽管创作折磨他,心绪摇摆不定,作品的基调却早已确定,它比以前的任何一本书,包括《去吧,摩西》在内,更是把一个个思想进行戏剧性渲染。一开始便头脑里满是思考、抽象、说教,是一部寓意多于形象的作品。
    这一新规划在各方面都反映出福克纳对自己作为艺术家的使命的基本观念起了变化。他说,“战争不利于创作”,战争盗用人的精力和注意,使人无暇顾及艺术。
    战争来得不是时候,他“还没老到对战争无动于衷”,但已老得不能服役。他感受到战争的戏剧性以及战争可能解决的问题。他对继子说:“很奇怪,人不论多么聪明,总想向大众证实自己是条好汉,有勇气有毅力,愿意为造就祖先的土地而捐躯。”
    他渴望证明自己“不比别人差”,然而又知道年纪太大了,无可奈何地承认这辈子永远不能亲尝响应军号的光荣了。
    他第二次失去参战的机会,只好编造一些故事来表现英雄的心愿,聊慰对光荣的渴慕。多少年来,他一直不满足于这样的编造,但又不愿意放弃、舍不得放弃。
    他把自己的英国皇家空军肩章上的星星送给家中一名应召入伍的年轻战士,说他的士兵身份牌在德国丢失,希望侄子的指挥官知道他的教父曾是英国皇家空军战士后,同意他戴这颗星,作为幸运符。但是,他已不在乎过去的光荣事迹或信物,他关心在战争期间干的小事和战后要干的大事。年轻人“在战场上保卫自由”,他“没有穿军装,在家照料一切,等待大家归来”。他虽然年纪太大,不能服役作战,但是可以写电影讴歌英雄,可以写信帮助、鼓励、培养他们。他写给继子和侄子的信多半“长而多训诲”。
    他仍不以为满足,把更多的心思放在战后的日子上。“那时,也许老人重新可以有所作为”。
    问题在于老人可以作些什么,特别像他这样一个“什么也不会做,只会咬文嚼字的人”。他想出来的答案同他预见、或者说希望的两大变化有关:一个变化是熟悉的,另一个令人惊奇。二者都具体写明在给马尔科姆·富兰克林他的“爱子”的信中。“一如既往,我们的真正敌人是每一代人继承和制造的种种恶行和耻辱的阴魂。眼下这场战争,我们会赢,我们必须打赢。
    接下去,我们必须打扫世界,如同打扫房子,让人类可以和平地住在世上。
    我相信会打扫干净的。”他希冀的第一件事似乎很浅显,第二次大战不过重复第一次大战的希望。另一件事却近乎理想:第二次大战既然和第一次大战一样,期待它成为和平的序奏,那么第二次大战必须带来种族平等的新时代。
    他写道,一队黑人飞行员终于说服国会,让他们报效祖国。正当他们在潘特莱里亚(1) 为国尽忠之际,“一群白人和白人警察却在底特律杀害20  个黑人。
    假设你我和几个人是住在刚果,77  年前皇帝手谕解放了的一个国家,当然我们不可能同那里的黑人合住一所茅庐,不会总是和他们搭乘同一辆车,进同一家餐馆吃饭,但是我们是自由的,伟大的黑人之父(2) 这么说。”后来发生战争,我们“终于说服伟大的黑人之父同意我们去作战”。岂知我们在浴血奋战,20  个黑人弟兄“却被一次平民和警察杀害……你会怎么想?”他继续写道:“战后会有变化,如果不变,如果不迫使政客和治理国家的人兑现他们满嘴的自由和人权,你们这些幸存的年轻人算是白白浪费精力,牺牲者算是白死!”福克纳虽然知道必须等待战争结束,可是怕等不到战后变化的实现。他写信给马尔科姆说,在战后的日子里,“本来就什么也不会做、只会咬文嚼字的我,在清理整顿世界这座大厦、让全人类和平共居其中时,会有我的一份工作。”这以前他还写过:“老人有事可做的日子会来到,像我这样一个惯于用民族的声音说话的老人有事可做的日子会来到,像我这么一个当兵嫌老、依老卖老的人,说话还有人听,但幸未变成一味唠叨25  年或50  年前老皇历的老顽固的老人有事可做的日子会来到。”福克纳把战争看成一段流失的时间,更奇怪的是,他把战争看作个人生活的分水岭——宣告以前写的那类虚构小说结束,现在试图写的一类虚构小说开始。1943  年10  月,申请续假,以完成9 月开始的电影故事梗概。1 月进行修改时,构思大变:他把它想成一本书而不是一部电影,需要花更多时间去写。不过,训诲的意图未减。9 月间说成是“一则寓言,或许是对战争的谴责”的这部作品,到了1 月说成一篇论说文,中心思想是人类不敢糟蹋求得和平的“最后机会”。
    福克纳期待战争带来变化时,担心自己等不及,便准备从长短篇小说转而写作警世寓言。从侧面写转为正面写,从“不能促使任何事情发生”的虚构小说转向至少争取变化的论说文。但他感觉到时光飞速流逝,怕自己等不到那一天。“我有不小的才华,不亚于同时代的任何人”,他写信告诉哈罗德·奥柏说,“可是,我已经46  岁了,不久只好说‘我曾有过’才华而不能说‘我有’了。”战争是一个问题(他怨自己“生不逢辰”),钱是又一个大问题。环境逼得他花太多时间去挣钱。
    然而,他遇到一个更加棘手的问题:
    写这则寓言太难了、太痛苦了,不仅因为年纪老、才思不那么敏捷,而是因为他现在努力掌握的文学样式同他的天赋太不对路了。
    故事梗概修改完毕,他又得回到“盐矿”(3) 里去。心里颇想继续写寓言,但还是启程西行,恐惧比一年前要好些。可能因为这次假期长,特别是可以重新写自己要写的东西。也许他慢慢又能制订一个6 个月的规划。如果好莱坞的工作允许他有同等时间住在牛律家里,他不会讨厌来回奔波的。他本来就想把生活的两大间“各自锁开”,免得他被迫写的玷污了他愿意写的。
    回去后不久,福克纳退掉海伦德旅馆的房间,住在伯兹·贝兹里兹家的客房里,就在圣塔莫尼卡北面,地点不错,虽然离电影厂好几英里,又没有汽车,但是他喜欢和贝兹里兹一起上下班。这里的景色宜人,他不觉得太寂寞。一连几个月,工作尚称顺利。超过几个头,眼看要他同哈尔·沃利斯合作写一部关于罗伯特·李·斯各特和飞虎队的电影时,又叫他根据海明威的《有的和没有的》编写剧本。
    虽然合作者是朱尔斯·弗斯曼,福克纳仍认为《有的和没有的》是《转向》以来的最佳机会。这部影片由华纳兄弟公司投资,但是属于霍克斯。为了表明同华纳无关,他一看到贾克·华纳走近摄制现场,便停止工作。霍克斯喜欢手下的人工作卖力而活泼,他深得人心,常常边拍边出新招,因此编剧的人紧随在他和摄制组身边。梅塔·多尔蒂在那里,亨弗里·鲍嘉(2) 、劳伦·白考尔(5) 、霍吉·卡迈克尔(6) 都在那里。后来,福克纳表示对此片主角亨弗利·鲍嘉特别赞赏,但他更喜欢和霍吉·卡迈克尔一起喝酒聊天,喜欢看劳伦·白考尔工作、喜欢和她一起工作。
    他告诉路丝·福特说,“她像头小马驹。”5 月,《有的和没有的》编剧任务完毕,他在靠近摄影厂的一户人家租了个房间。一方面觉得打扰贝兹里兹太久,过意不去,另一方面,他又开始烦躁不安。债务逐渐还清,他要多花些时间在莫索弗兰克烧烤店和朋友们吃吃喝喝聊聊天,朋友中不仅有梅塔,还有珍和乔·帕甘诺(华纳公司的编剧,来自科洛拉多,想当作家),欧文和贝蒂·弗兰西斯(希望攒点钱回新奥尔良的一对),埃德蒙·科恩(从费城和布鲁克林廉价公寓区来的一个画家)。
    在某些方面看来,这些人合不到一起,但是他们有一些共同的爱好,有明显的,有莫名其妙的。欧文·弗兰西斯曾是托玛斯·沃尔夫的朋友,而福克纳对沃尔夫十分钦佩。埃德蒙·科恩和福克纳一样喜欢朗诵莎士比亚。只有乔·帕甘诺和埃德蒙·科恩似乎看过不少福克纳写的东西。然而,他们全都爱听福克纳谈他的家乡,谈斯诺普斯们如何钩心斗角,谈密西西比的树林和树林里的熊、鹿和浣熊。许多年后,贝蒂·弗兰西斯还记得他讲的几十则关于树林小动物的生活和习性的“小生灵故事”,都十分有趣宝贵。她说“真是无比美妙”,特别在不适应好莱坞生活方式的人听来。
    福克纳编写《有的和没有的》,为他赢得“电影厂众人的高度崇敬”。
    他从此变得怡然自得。可是,一系列新的任务下来,又是同杰里·沃尔德这样的人合作编写《受咀咒的人不流泪》和《唐璜历险记》等剧本,焦虑复至,控制复失。他是在1 月回好莱坞的,希望能创作,但到5 月中,稿子还是老样子。电影业越是想证明自己“在厮杀和恐怖的日子里”有用处,福克纳越觉得艺术被束之高阁,然而,他依旧少不了创作,一段日子不写便若有所失,害怕自己再也摸不回去。他对哈罗德·奥柏说:“我一抓起创作,便写信告诉你。”但是他不作许诺,也无意让他催问。
    连再度出名的希望也未能缓解他的沮丧。早在5 月初,他已写回信给马尔科姆·考利。考利计划写一篇长长的论文,企图“纠正福克纳的价值和声誉之间的不平衡”。
    他问福克纳是否愿意合作并接见他,回答一些“有关生活和追求的问题”。对于“生活部分”,福克纳有保留,但愿意同考利见面谈谈,并表示感谢。他说,“我很愿意有人写这么一篇文章”。接着,仿佛窥见了这一决定性通信可能带来的后果,他进一步提到自己虽已没有多大生趣,仍怀有希望。“我46  岁了,苦苦干我这一行当(是自己选的还是命里注定的,我也不知道),有傲气但不虚荣,自我意识很强但也很谦虚……我勤奋写作,尽我所能,在这部没有意义的史册上恐怕也不可能留下再好一些的印迹了。”全靠毅力,也多亏一件事使他舒心,幸免于大崩溃。这件事发生在春天,福克纳在找个略大些的住房,准备接埃斯特尔和吉尔来。4 月下旬找到,他在信上写道:“不大,没有院子,但是安静而方便,不是好莱坞式的邻里。”大不同于山楸别业,但是她们会喜欢,至少可以全家团聚。福克纳决定接妻女来加州,梅塔认为是对她的背叛,因此不再见他,福克纳接了一个又一个桔燥的任务,从《伦敦之雾》转到《我们中间的陌生人》,又不能写小说,因此那年夏天的空闲比记忆中哪一年更多。1944  年6 至8 月,埃斯特尔(小小地)和吉尔(大大地)占有了他的生活。工资不过1936  年和1937  年的三分之一:那时他们租了一大幢房子,附有佣人住房,带去了厨子和车夫;如今住小公寓,没有仆人,没有汽车。生活却不如当年痛苦,虽然不如当年显赫。他们难得赴宴,经常出去游览,不时上馆子。6 月24  日,吉尔度过11岁生日,其后几个星期学骑马,和伊丽莎白·(泰勒(7) 同上一所骑马学校。
    平时,大多数周末,便在贾克·霍斯的格伦德尔马场骑马,妈妈同去过一次,多半和爸爸同去。
    那年夏天,骑马使吉尔快活,也挽救了福克纳的工作。福克纳厌倦了那里的工作,如果吉尔在那里不快活,他就准备辞职,带了她回家。骑马也使父女更加亲近。
    福克纳后悔同女儿分开太久,  吉尔的童年又快过去,他特别珍惜那年的夏天。尽管自己的童年充满了失望和痛苦,回首前尘仍觉满心温馨。童年以后的岁月中,他徒然寻找行之有效的规律和不超前简化的形式。
    如今越来越觉得自己的能力在退化,感到怅惘。他从吉尔身上回顾自己的童年,记忆中还只有这段时间的生活完整美满,不需进行周期性整容或想象力的处理,只需加以现实的净化便可以接受。伯兹给吉尔照了一张冲浪的相片,福克纳仔细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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