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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陪你到最后-第11章

小说: 陪你到最后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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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脸颊上的泪珠她脸上的悲伤绝望的眼睛在灯光中闪烁来吧,别哭了让我吻干你的泪在我怀里你很安全相信我我们一直拥有彼此她说嘘在我的耳边轻声说以前你也说过同样的话Tr ckener Kecks;from in tranen(Met hart en ziel;1990)30“水泡几乎没有了。”
  卡门对着卧室的镜子看。她托起乳房上下左右检查着。我躺在床上看着她。最重的灼伤已经在愈合了。乳房上的皮肤开始长回来了。她又好好看了看,戴上乳罩,和我一起躺在床上。明天她就要去圣卢卡斯医院,手术安排在明天。
  这是最后一个晚上,我睡着妻子旁边,而她仍然有两只乳房。我们俩都不知道自己是否愿意谈这个。无论如何,我们俩谁都不想好好做一次爱以做庆祝,作为给她乳房的道别派对。卡门的头枕在我肩膀上。一会儿她大声地抽噎起来,打破了沉默。很快我就感觉到她的眼泪流到我肩膀上,自从癌症进入我们的生活,这已经发生过无数次了。我抱她抱得更紧了,我们什么也没说。
  没有什么可说的。这是癌症时期的爱。
  我不想散播什么亵渎神明的谣言但我认为上帝有病态的幽默感Depeche mode;from Blasphemous Rumours(Some Great Reward;1984)31在卢娜的监督和穆德的帮助下,我终于把客厅清理干净了。
  “昨天怎样,最后?”穆德问。
  “她躺在那,在那种浅蓝色的被单下,就像个可怜的小人儿。她睡着,但时不时会起来,一般都是起来吐。我扶起她的头,下面有一个那种小容器,你知道的,就是那种胚胎形状的蛋盒。”
  穆德拥抱我。“她有没有——有没有看手术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没有。医生建议我们一起拆绷带,他觉得这样有利于以后的恢复。”
  “上帝——这不是让你很难承受吗?”
  我点头。“我非常担心,担心我会被我所看到的吓着,而卡门会注意到。”
  我双眼潮湿地看着穆德。她紧紧地抱住我,吻了我的前额。我把头靠在她肩膀上,她抚摩我的背。“丹尼,丹尼——”她轻轻地说,“来吧,亲爱的——”过了一会儿我重新振作起来,吻了她的嘴唇。她笑了,假装生气点了一下我鼻子,拭去脸颊上泪水。
  “我该走了。”我说,“你能再给卢娜一罐婴儿食物吗?”
  卡门已经穿好衣服了,她坐在电视机房,穿着一件宽松的、带领的黑色无袖长衣。我立刻看出她左边和右边突出的不同,卡门发现我在看,说她在被切除的那边胸罩里塞了一只紧身袜裤和三双短袜。在她可以穿假体乳罩之前,在尽量不引人注意的基础上,这些短袜拼命想把零变成D罩杯。
  手术很成功,荣克曼医生说。过一阵,伤口拆线以后,卡门就必须佩戴新的假体乳罩。荣克曼医生说她必须尽快佩戴,因为考虑到卡门乳房(我想应该是指一个)的尺寸,由于过重,脊椎可能有弯曲的风险。
  乳罩有一个小袋,用尼龙搭扣固定,里面放假体。假体本身是一个肉色的矽胶,形状就像从中间断开的一滴水。当然,是,假设有像D罩杯那么大的水滴的话。假体中间有一个小点,代表乳头。这个小袋摸起来就像装满了果冻的气球。卡门最开始收拾这个的时候,我们相互丢过来扔过去,尖声大笑,就像在炎热的夏日丢水球玩一样。
  在医院的一个小房间,荣克曼医生问我和卡门是否一起拆绷带,我说我们一起。
  在摘下乳罩之前,卡门问我是否准备好了。
  “继续吧。”我肯定地说。我几乎不敢看,但是就快发生了,然后我就看见只有一个乳房的妻子。
  她解开乳罩的搭钩,让肩带挂在肩膀上。尽量不引起她主意,我深深地吸了口气。
  紧张的时刻来临了。
  很恐怖。在她那熟悉的、美丽的大乳房旁边,现在是一块平地,缠着一块大绷带。和我想象的平地一模一样,但是看到这在我妻子的胸部,我吓坏了。大胸很好看,但是女人的身体上只有一个大乳房看起来就像是个笑话。我看了很久,不想给卡门留下我不敢看的印象,另一方面,是因为我不必看她的眼睛。我觉得自己必须说点什么。
  “我应该说什么,卡——”
  无论如何,不是说我喜欢,因为是不喜欢。
  “它,嗯,平的,不是吗?”她说,看着镜中的绷带。
  “是,很平。”
  她把绷带边上的粘胶撕开时,我站在她身旁,绷带慢慢解开了。
  里面露出来了女人容忍不了的丑陋。这是我一生中见过的最畸形的东西。一条大大的伤口从左到右横过乳房,长约10或12厘米。缝针处皮肤被拉紧,不平整,有些地方有褶皱,就像小学生第一次尝试去绣花。
  “伤口恢复以后这些褶皱就会消失。”卡门说,她读懂了我的心。
  “……”
  “很丑,不是吗,丹尼?”
  没有选择,只能坦诚。我迅速想找到一种表达方式,坦率而不会令她尴尬。
  “它——不好看,不。”
  “不,它不好看,它看起来很糟糕。”她说,仍然在看自己的前乳房。
  然后她看着我。从她眼睛里我可以看出来她感觉很羞辱,被癌症羞辱了。上帝,这糟透了。想要漂亮的她必定痛苦万分。想要活着的她必定丑陋无比。
  这就是癌症的法则。
  圣诞节到了
  每个人都在狂欢
  Slade;from Merry X…mas Everybody(The X…mas Party Album;1973)
  32
  和卢娜一起看了一个小时的《天线宝宝》,我简直快要发疯了,觉得自己说话都快跟里面的丁丁一样了。
  现在是圣诞节的上午十点半。我看了看卧室,卡门还是熟睡。
  “卢娜,我们一起洗澡好吗?”
  “好——”
  我们玩跳跳虎、维尼熊,用我的腿当滑梯,直到水变凉了。我给卢娜擦干水,给她重新穿上她的晚会服。
  一般我不太喜欢圣诞,但是今天我想好好过圣诞。外出享乐的日子结束了,那就让我们在家里获得快乐吧,我下了决心。我给卡门买了两瓶泡澡的温泉精油,一瓶是芳香气味,让身体和精神平静,另一瓶是青柠花精华乳。我也帮卢娜买了一张麦当娜的CD准备送给卡门。我把卢娜的头发分成两股,用橡皮筋扎起来,还绑上我们这周买的圣诞球。卢娜认为这样非常棒。
  我瞟了一眼卧室,高兴地看到卡门已经不在床上了。
  “我们下楼吧,去妈咪那。”我热烈地对卢娜说。
  “快快的!去妈咪那,去妈咪那!”
  “有没有拿好给妈咪的礼物?”
  “拿好了!”她哝哝地说。
  “记不记得给妈咪礼物时要说什么?”
  “圣诞快乐?”
  “差不多,是的。”我笑道,吻了吻卢娜,很是感动。
  楼下,卡门坐在餐桌旁,穿着她的灰色长晨衣,在看报纸。她没有戴上假发,也没有穿假体乳罩。
  她面前放着一小盘乳酪。
  “你在吃早饭了吗?”我惊奇地问。
  “是,我好饿。”卡门理所当然地说。
  “怎么啦?”沉默了一小会儿她问,吃了一口乳酪。
  “是,圣诞——”我说,很尴尬。
  卢娜伸出小手,送给妈咪一张包装好的CD和一张画。我拿着两瓶精油,都用金黄色的礼品纸包着,上面打着红色蝴蝶结。
  卡门愣了一下。“噢——我没给你们准备什么——”
  “没关系。”我温和地说,我在撒谎。
  卢娜帮她一起打开CD,我走过去坐下,四周看。发现家里很乱,到处都是CD,杂志,报纸,还有圣卢卡斯医院的复诊卡。餐桌上有昨天剩的半个黑面包,从超市买来的两袋凉牛奶,一盒已开的牛奶和一罐花生酱。感觉可怜,我于是拿了一片黑面包,从冰箱拿了些黄油,抹在面包上,然后夹上火腿。卡门忙着拆开我送的礼物,对我的行动她也看在眼里。
  “我们一起吃圣诞早餐,好吗?”她怯怯地问。
  我忍不住。眼泪出卖了我。
  “是——”我很失望地含糊地应了一声,嘴里塞满了不新鲜的面包,“那会很好,是——”
  “噢,上帝——噢,我多么愚蠢——”她结结巴巴地说,她现在完全心烦意乱,“噢——对不起,丹尼——”
  我感到难过,抓起她的手,说没有那么糟。我们紧紧抱住彼此,相互安慰。卢娜高兴地看着我们。
  “我有个好主意,”我说,“我打电话给弗兰克,问他今天愿不愿来这。然后我去接他,顺便去夜间商店买点好东西。今天会营业的。然后回家,我们再重新来过一遍。”
  到弗兰克的高层公寓后,他吻了我三次。
  “圣诞快乐,我的朋友!”他高兴地说。
  “谢谢。也祝你圣诞快乐。”我回答得没有多少热情。
  弗兰克仔细看我,“不好,是吗?”
  看着地板,我摇头。我在他肩头大哭起来。
  在车上,我把音响开得很大声。在莱茵街的一家夜间商店,我们买下了所有觉得好吃的东西。在街角的一家花店,我买了一束玫瑰。我们双手拿满了食物、饮料、鲜花,我们唱着歌走进起居室。
  卡门穿着黑色裤子和一件我认为最适合她的白色无袖长衣。她化了妆,戴上了假发。她走过来拥抱我。“圣诞快乐,亲爱的。”她说,笑靥绽放。“今晚,我会在床上好好满足你的。”她轻声说。
  他们说2000年到了
  晚会结束了
  哎呀
  Prince;from 1999(1999;1982)
  33
  我们在荷兰中部的马尔森庆祝千禧年,托马斯和安妮在组织晚会。我一点兴趣也没有。自从迈阿密之后托马斯就没有再给我打过电话,安妮打电话来我一接话她就找卡门。幸运的是,穆德和弗兰克一如既往,还有来自布雷达的几个老朋友。
  当十二点的钟声响起时,我和卡门都很激动。我们拥抱彼此很久。我们不知道要为对方许什么愿。然后我走向弗兰克,和他拥抱了很久。他祝愿我新年比过去的一年更好。穆德吻了我,抚摩了一下我的脸颊,“这一年我为你骄傲,丹尼。”她低声说。
  后来,托马斯过来了,他拍了拍我的肩,祝我新年快乐,问我怎么样。我怀疑地看着他。难道他真的不知道?或者他不想知道?我迟疑了一会儿。我是跟他玩躲猫猫的游戏呢,还是告诉他我们家里的情况有多糟,直接告诉他自从迈阿密回来之后他不给我打电话我真的很生气?我们已经认识三十年了。我必须让他明白我的感受。
  “并不总是很好,托马斯。”我开始说。
  “不,这就是生活,我想——圣诞过得好吗?”
  我又试了一次,“不,不好。圣诞真的让我们很难受。比我想象的更形式化——”
  “是,变得一定要互相送礼物。”他迅速打断我,“我们也一样,在安妮父母家过圣诞节,在我父母家过圣诞节的次日。我总是把这些日子叫做国家无聊日,哈哈。”
  “嗯,实际上,我说的是别的意思。”我说。换一种方式吧。“嘿,弗兰克告诉我,你认为卡门得了癌症我不应该去迈阿密?”
  他愣了一下,他紧张地四处看看。“嗯——听着,那是——噢,糟糕,我得从油锅里拿出甜甜圈,不然,就会像恩万科?卡努一样黑了,那样就没人会喜欢,哈,听着,对不起,我——一会儿回来——”然后他就走了。我看着他的背影,手里紧紧地握着香槟酒杯,差点捏碎。我的妻子得的不是流感,一周之内就可以好的,那样生活可以像以前一样继续,她得了癌症,你这个混蛋!癌症!致命的病、秃发、乳房切除、担心会死掉。你觉得我家里的情况会怎样,你这个愚蠢的王八蛋?
  托马斯回来了,拿着甜甜圈。我拿了一个,从桌上抓起一瓶香槟,逃到外面去了。我奋力把甜甜圈朝围栏外扔去,透过窗子,我看见托马斯一脸愉快的表情在发甜甜圈。我走过去坐在一张木长椅上,望着夜空中的烟花,回想我们经历癌症的一年。
  “还爱我吗?”圣诞那天晚些时候卡门问我,在她给了我圣诞礼物之后。
  “我当然爱你,亲爱的。”我微笑着回答。
  我在撒谎。
  事实是我真的不能完全确定我是否爱她。是的,看到卡门哭泣、难受、疼痛、害怕的时候我很伤心。但这是“爱”吗?或者仅仅是同情?不,我不想让她失望。但是,这是爱吗?还是责任?
  但是我们不能分开,即使我们想这样。如果病情恶化,卡门想要在她身边的人是我,不是任何其他人。没有人像你一样了解我,她说。
  我听到屋里传来王子的歌声,唱着“派对已经结束了”,我站起来告诉自己,我一向做人的原则就是:有任何不顺心的事,包括工作或感情,如果不能改变对方,那就只有改变自己。现在,正值千禧年,我却很不快乐,而这并不是改变自己就能解决的。
  新年快乐,丹。
  我感觉好极了
  我感觉好极了
  这个世界疯了
  我没有
  所以别在谈饥饿、癌症、暴力了
  戴上帽子,歌唱吧
  我感觉好极了
  我感觉好极了
  Hans Teeuwen;from Hard en Zielig(1995)
  34
  “天哪,卡,我觉得你这样去对待真的太神奇了。”进门时我听见穆德对卡门说,“你什么都做,你这么愉快,你还像以前一样工作——”
  托马斯赞同地点头。
  “哦,当然你可以消沉下去,但是这样对你没什么好处,”卡门说,给了一个大家都爱听的回答,“现在真的没有什么让我烦心的。”
  而今天十二点半之前她生不如死。
  “你多么积极,真的让人钦佩。”托马斯说。弗兰克看着我,对我眨眼。卡门又加了一句。
  “不然你又该怎样呢?你的观念越是乐观,你的生活就越是美好。”
  她很乐观。
  但是今天晚上,这没有用。我可以看出这个长长的夜晚让卡门筋疲力尽了。
  “亲爱的,我们回去吧?”我问。
  卡门很高兴,她不用自己提出来。
  我把卢娜从床上抱起来,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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